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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出于年轻人的傲气，他依然低声反驳道：“尽管‘陆战之狼’的名头是他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可是，他闯过多少祸，违反过多少条骑士守则啊？” “别说话……快让一下。”法赫不容分说的拉了丹瑟尔一把，将他拽到街角的路灯后方。 丹瑟尔不明就里，还在探头张望：“怎么了？” 这时他才发现，彷佛听到了无声的命令，路上的行人迅速地让到大路两侧，很多人恭敬的伏下上身，向空无一人的大路行礼，彷佛在迎接国王的到来。 “是唐纳大人来了吗？”不管嘴上说的多么好听，一想到可能会见到那个创造出无数奇迹的大人物，丹瑟尔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和唐纳面对面说话的荣幸是没有指望了，只要可以远远的看上一眼，回国之后也就有了炫耀的资本…… “当然不是，虽然唐纳大人是罗马城执政官，但他对百姓们的态度一向很和蔼，不会对街道进行戒严的。你看大路两侧房屋的窗户，上面的窗帘开始更换了。” 果然，不论是商铺还是住宅，素雅、或者艳丽的窗帘们悄然被拉起，全都换上了同样颜色、同样花纹的窗帘。 乳白色的底，边缘用代表神殿的常青藤花纹点缀，金色的闪电图案斜着贯穿了整块窗帘，而闪电的正中央，是一朵火红色的莲花。 “神佑火莲花纹章，这是罗马神殿的标志。一定是神殿的祭祀将要经过这条街。在罗马城，神殿所拥有的权威毫不逊色于唐纳的官邸。 “如果被人听到你骂唐纳大人，顶多就是挨顿揍。可是对神殿有丝毫的不敬，就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了。”法赫悄声解释道。 “那样的话……” 丹瑟尔可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井底之蛙，他用近似耳语的声音道：“神权和政权同样强势，会引发强烈冲突的。” 法赫露出一副“年轻人懂什么”的表情，说道：“也许历史和现实中有很多类似的例子，但罗马城却是一个例外。 “唐纳大人的效忠对象是菲真儿大公。不但如此，罗马神殿的第二主祭布兰妮令牌祭祀大人，还是菲真儿大公的义妹。而且……” 说到这里，法赫突然闭上了嘴巴，任凭丹瑟尔如何纠缠着盘问，也不肯把“而且”后面的话说出来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在罗马城，攻击唐纳和对神殿不敬，都不会有好下场。若是将流传已广的传言说出来，等于同时得罪了两者，那时候，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会死上一百零一次吧。 这时所有的窗户都已经挂上了绘有神佑火莲花纹章的旗帜，而脚步声从远方渐渐传了过来。 单单一道声响，就能使整个地面震颤起来，彷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 “是机甲吗？”丹瑟尔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唐纳一手打造的火莲花部队，跟着他南征北战，是他威名赫赫的有力臂膀，就算见不到唐纳，亲眼目睹到他的机甲部队也算是一件值得夸耀的幸运事了。 “不是机甲。你仔细听，那是很多人同时走路的声音。只是他们的步伐和步调完全一致，听起来像是一个人而已。” 丹瑟尔打了一个寒噤：“这么大的动静，至少要上千人才能做到吧……你说，他们能够将步伐完全统一成一个整体，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法赫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飘扬的旗帜上。 十面高达五米的旗帜，同样绘制着神佑火莲花纹章，粗重的旗杆握在纤细却稳定的手掌中，没有一丝颤抖。 十名掌旗人，都是女性。 不只她们，跟在她们身后，用整齐的队伍踏上长街的一千人，也全都是女性。 除了大部分人穿着浅蓝色的修女服装外，还有大约一百人穿着白色祭祀长袍。只是，不管修女服还是祭祀袍，外形上都做了一些改进。腰部被金黄色的丝带缠了起来，尺寸略小的衣服贴着身体，将她们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曲线显露无遗。 为了方便劳动，修女都是裤装，这也罢了，偏偏等级不一的祭祀们也均将长袍两侧各增加了一条开衩，并在里面另套上了件长裤。看上去，她们更像是随时要抬起腿来踢人一脚一样。 杜勒斯的大城市中也有神殿，丹瑟尔并不是从没有见过修女和祭祀。 由于神殿的种种戒律，再加上杜勒斯人特有的严谨个性，所以那些修女、修士和祭祀都遵守着严格的纪律，但是，丹瑟尔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时候神殿的职员们会列成只有军队才有的队伍。 “法赫叔叔……她们是什么人？法赫叔叔！” 丹瑟尔发现，他身边那个懂得很多东西的法赫叔叔，此时眼神中所放射出的光芒，毫不逊色于以为可以见到唐纳时无比激动的自己。 “难道说，这些人当中，某个修女是法赫叔叔的梦中情人？”丹瑟尔不怀好意的想着，却听到法赫口中念念有词。 “神佑骑士团……没想到，居然可以见到传说中的神佑骑士团！” “神佑骑士团？这是什么东西？” 法赫猛地堵住了年轻人的嘴：“千万不要乱说。一年半以前，大神亲自扩建了罗马神殿，并降下神谕，由罗马神殿组建一支属于大神的武装力量。 “罗马神殿主祭，詹佛妮皇冠祭祀大人从火莲花部队当中精选了一千名女兵，进入神殿成为修女。 “别的姑且不论，要知道，她们的第一堂课，是圣主祭祀，拉菲尔陛下亲自指导的！不然，她们怎么可以在短短的一年当中，涌现出这么多的祭祀！” “神啊……”丹瑟尔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说不清是感慨还是赞美，“这么说，她们不但是神职人员、战士，而且都是机甲驾驶师？” 法赫没有答话。 早就听闻有人炫耀般的透露过这个消息，只是神佑骑士团从成立的第二天起，就到城外的秘密基地进行训练，一直没有在城中出现过。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能够亲眼看到这支备受国际瞩目的神佑骑士团，她们第一次的公开露面！ 丹瑟尔所不知道的是，看上去忠厚老实、谨守本分的商人法赫，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身分，那就是杜勒斯王国情报机构的特派情报员。 这次罗马城向丹瑟尔的家族企业订购了大量的防水布，表面的理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雨季预做准备，不能让城市建设因暴雨而停顿，实际上，防水布更多的是用于战舰上。 杜勒斯王国虽然暂时没有加入整个大陆的扩军备战狂潮当中，但不等于说，他们就了忽视对任何潜在敌人的监视。 一个在国际商业圈子中小有名气的商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各个国家，并堂而皇之的出席各种宴会，实在是做情报特工的不二人选。 观察表面上的人数、年龄、人员素质，以此推算出训练时间、训练强度和战斗能力，对于丹瑟尔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法赫以资深情报员的素质，却轻而易举的获取了大量资料。 直到队伍消失在长街的另外一端，法赫才松了口气：“傻小子，看呆了吧？走，我带你找一家酒吧，喝杯酒放松一下。” 不管是探险者还是情报人员，酒吧永远是最好的情报来源。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骑士小说都以酒吧做为开头的场景呢？ 除了五花八门的各色人等都会在酒吧出现外，几杯黄汤猫尿下肚，人的嘴巴便会松了很多，也是重要的原因。 他们穿过大道，拐了几个弯，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内，“翡翠梦境”酒吧那不起眼的招牌便跃入眼帘。 “不要觉得这里环境不好，位置也差。整个罗马城，这是唯一一家可以同时供应杜松子酒、甜露酒和纯麦威士忌的酒吧。而且，这里的炸猪脚和烤香肠，比起杜勒斯的六星级酒店也毫不逊色。” 法赫熟门熟路，一进门就向吧台内的调酒师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走向角落的一张桌子。 “桌子上的黑泥有半厘米厚……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啊？”年轻人看着黑漆漆的桌椅皱眉，恨不得把餐巾垫在椅子上，而不是扎在胸前。 随手敲了两下桌面，法赫说道：“你听到了吗？这么低沉却不憋闷的声音，只有最好的红松木才行。 “你平时出入的那些高档酒吧，桌椅看上去光鲜，其实都是从工厂流水在线下来的普通货，整个店里的设备加起来，未必有这张桌子值钱。更重要的是……” 法赫压低声音道：“这家酒吧是唐纳大人经常来的地方。而且，运气好的话，有可能看到布兰妮令牌祭祀大人和他一起出现。” “真的？”丹瑟尔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突然觉得酒吧里昏黄的灯光都显得神秘而高贵了。 “今天你们恐怕要失望了。”侍者端来两杯柠檬水和一盘干果，并说道：“法赫先生，您好久没有光顾本店了，这是老板送您的无花果干。唐纳大人似乎出远门了，因为他几天前订购了很多方便携带的食品。您知道，唐纳大人不在，布兰妮大人肯定不会来的。” 法赫心中猛地一跳，脸上却装出失望的样子：“太可惜了。我这次带着一个老友的儿子，还想让他见见世面呢！” 侍者递过装订成精美册子的菜单，“您还是老样子吧？不知道这位先生要点些什么……不过，您也不用太失望了，尼古拉斯大人很中意本店的甜品，算算日子，他也该来了。” 谁理尼古拉斯？要不是怕店主和丹瑟尔起疑心，法赫恨不得马上离开酒吧，回到自己的住处，向国内汇报这个重大的情报。 现在，亚平宁格半岛上处处都在大兴土木——火莲花要塞、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那不勒斯海港、罗马城…… 身为罗马城的执政官，唐纳日理万机，每天堆在他案头的文件怕有一米高。在这种时候，竟能让他扔下手头工作离开罗马城，显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很有可能，这一年半以来，得之不易的世界和平，就要终结了…… 被法赫重金收买的酒吧侍者没有猜错，唐纳的确在前一天便离开了罗马。只是，他的此次远行却和世界局势没有任何关系。 某个立志要生下唐纳孩子的女人，终于得偿所愿。唐纳的第一个儿子，严格来说是私生子，就要满周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纳几乎要崩溃了。他照了一整天镜子，逢人便问：“我很老了吗？你看看我的脸，上面有皱纹了没有？” 也难怪，唐纳今年才二十一岁，风华正茂，身边美女如云，只要他想结婚，奥匈利亚王国的法定继承人，早晚会成为女皇陛下的菲真儿大公会求之不得，欣然允诺。 谁能想到，唐纳还在以国事未定，不敢先考虑个人问题的理由，堂而皇之的周旋于诸美女之间时，遥远的英格尔王国，却有了一个年满周岁，正在蹒跚学步的儿子！ 当初和英格尔王国爱德华皇帝陛下的养女，莉莉丝公主殿下的那一夜情缘，早被唐纳抛到了九霄云外。 虽然性格独特的女人第二天就告诉他，肯定怀上了他的孩子，但这种事情哪会如此准确？更何况，预产期过了几个月，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唐纳以为莉莉丝的判断是错误的。 甚至于，当英格尔王国皇储，带着一脸坏笑的理查德王子殿下亲自通知唐纳时，唐纳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你确信是真的？确信那孩子是我的？” 相貌比起唐纳身边任何一个女孩都毫不逊色的王子殿下闻言，顿时大怒：“我警告你一句，苏格尔岛的风俗怪异，孩子的周岁礼非常重要，如果你不来，后果自负。”说完，他便切断了通讯。 心神不宁了三天，也瞒了众人三天之后，唐纳终于无奈的向身边的人们透露了真相。 除了布兰妮很兴奋之外，其它的女人神情不一——黯然伤神、勃然大怒，又或者沉默不语，总之，没有一个人再理会唐纳。 她们的肩头都有着艰巨的任务—— 阿妮塔全面负责火莲花骤然扩张到二十万规模的军队管理上。 莎朗率领的轻装步兵训练基地教师团队，才刚刚整理出全套教材的雏形。 伊莎贝尔每天处理的情报，迭起来比她自己都高…… 至于菲真儿，做为前皇帝陛下遗嘱内确定的继承人，却无法获得真正的权力，只能蜗居在小小的亚平宁格半岛，压力更是比所有人都大。 所以，她们都不能，也不敢在这紧要的时期生下唐纳的后代。 谁能想到，居然会被上万公里外的一个外国女人抢先了呢？ 生气归生气，该做的事情却还是要做。几番私下讨论之后，大家确认，由布兰妮、尼古拉斯和赫本陪同唐纳前往英格尔。 布兰妮随行，是理查德王子特意点名的。 据说，按照苏格尔岛的风俗，小孩周岁时会有一系列隆重的仪式，需要一名祭祀主持。 布兰妮是兰登神殿主祭米开朗基罗猊下的弟子，又是得到朱庇特大神青睐的信徒，一、两年内升任皇冠祭祀肯定不成问题，由她来主持仪式，绝对够资格。 赫本早就成了唐纳身边不可或缺的人，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如果没了赫本，唐纳可以说一事无成——菲真儿早就知道，赫本模仿唐纳的签名，比他自己的还要流畅漂亮，最近半年，唐纳从来没在档案上亲笔签字过。 至于尼古拉斯，这个获取了男爵称号，并且担任火莲花部队参谋长的人，完全是被当做保镖塞进队伍的。 用菲真儿的话说，就是趁他的身体还没有垮掉前，赶快压榨他的价值吧。 不过，不管怎么开玩笑，“亚平宁格之虎”带给人的安全感，可不是一般骑士能够取代的。 在法赫找到借口返回酒店，取出小型无线联系终端机向上级情报站汇报的时候，唐纳一行人已经到了茫茫大海上。 唐纳不会知道，一次和战争毫无关系的远行，被有心人发现并赋予种种猜测后，竟然成了终结和平日子的导火线。 当然，负责运输和护送工作的，是唐纳的老朋友，维京王国马拉多纳元帅麾下的“红魔”舰队。 在亚平宁格半岛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马拉多纳提供了大量普通商人很难搞到的东西，发了不少财，在唐纳坚持不要过多战舰护送的前提下，他也就大方的省下了此次远航的费用。 “反正我带了不少货物，顺路就可以把你们带过去了。况且，我和圣罗马城、和唐纳先生你都有深厚的感情，谈钱的话，简直就是对我的亵渎。”马拉多纳的肥脸上满是正直和诚恳。 “算了吧，还不是觉得带着外交使团，没有谁会不长眼跑来查你走私的货物？”唐纳不以为然，一针见血的揭穿了马拉多纳的真面目。 唐纳继续说道：“说起来，我最近很少听说你的舰队外出抢劫了，难道你改邪归正了？” “自从看到圣罗马城的神谕，我就全心全意地成为大神的信徒，怎么还能做打家劫舍的勾当？”马拉多纳义正词严：“况且，我发现走私也能勉强养家糊口……” 唐纳苦笑，要养活一支如此庞大的舰队，就算一个国家也会捉襟见肘，马拉多纳养家糊口的钱，至少有一半是从自己手上搜刮走的。 “算啦，只要你继续支持我的工作，我才懒得管那么多。何况，你不做海盗了，是全大陆海港的幸运。” “过奖过奖，从圣罗马城的建设上，我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我也在国内建了一座城市，有空的话你可以过去看看。” “如果不打仗的话……再过半年，也许我就会有时间了。”唐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萧索。 对于军人，甚至是唐纳这样的王牌骑士来说，和平的日子固然宝贵，却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只是，这一年多来的和平来得太过神奇、也太过怪异，才会让战争狂们始终抱持着一线希望。 本来，不论是在法兰斯、奥匈利亚，还是维京，一年半以前都还笼罩在战争的阴霾当中。 拿破仑的军队眼看着就要获取最后的胜利，彻底打垮波旁王朝的最后一点抵抗力量，占领法兰斯全境。 奥匈利亚王国的内战一触即发，沃伦陛下和铁托大公的对峙局面已经形成，用不法手段登上皇位的沃伦陛下甚至发布了全国总动员令，正在为全面讨伐做最后的准备。 一直想在亚平宁格半岛问题上谋求更大利益的史泰龙，在和唐纳有过几次不算很愉快的合做后，又蠢蠢欲动了。 而那个时候，马拉多纳联合了另外两支维京舰队，正在围剿一向和他有矛盾的黑鬼舰队，到了最后的关头…… 谁会想到，朱庇特大神居然亲自在圣罗马城降下了神迹。 那是确确实实的、无数人亲眼目睹的神迹。 圣罗马神殿，和它背后高耸入云的神像山峰真实的展现在世人面前，就算是维京王国这个满是渎神者存在的国度，也紧紧闭上了他们一直诋毁着朱庇特大神的嘴巴。 毕竟，他们私下信仰的奥丁大神已经上千年没有降下任何只言词组了。 朱庇特大神究竟想做什么，谁也猜不到，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祂老人家不喜欢战争。 所以，剑拔弩张的沃伦陛下和铁托大公不约而同的收起了他们锋利的爪牙，在菲真儿和唐纳公开沃伦擅自修改先皇遗诏，非法登基的消息后，她的两位哥哥同时保持沉默，彷佛从来没听过这消息一样。 更好笑的是，沃伦陛下和铁托大公先后派来辖下最虔诚的祭祀到圣罗马城朝圣，却只字不提亚平宁格半岛的归属问题。看上去，如果菲真儿不深究什么的话，他们也不打算收回半岛了。 法兰斯的拿破仑毕竟是大神的虔诚信徒，他坚信大神的谕旨，是让他放缓毁灭波旁王朝的脚步，因此立即下令停火，让正在悬崖边缘风雨飘摇的对手多了几口呼吸的机会。 史泰龙立刻缩回到热那亚海港，一兵一卒都不肯离开海港周围五百公里的范围。 在杜勒斯、维京、法兰斯……小到家庭矛盾，大到国际争端，都在神迹降临之后停歇了下来，走到法院门口的夫妇止住了离婚的脚步，塞进封印卡的机甲熄灭了引擎，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了许多。 只是，谁也明白，这样的日子总会有结束的一天。 马泰尔四世不会放任国土内有七个自治的公国，拿破仑也不会容忍法兰斯国土上还有最后一根钉子。 大家都在等待，第一个挑起争端，而且没有被神惩罚的人出现。 “反正我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了，我现在可是守法良民。”马拉多纳板着脸，一口气将滚烫的咖啡灌了进去。 “守法的走私犯……开着机甲母舰和潜水艇走私……你要是守法良民，我就是清纯小处男！”唐纳将嘴咧到了耳朵边上。 马拉多纳也撇撇嘴：“清纯小处男，我国有几艘机甲母舰要报废，因为拆毁的难度太大，费用太高，所以打算当做靶船，在演习当中击沉。你有没有兴趣？” “有！当然有！你有什么遵纪守法的办法吗？”唐纳猛地坐直了身体，尽管战舰在海浪的拍击下摇摆不止，他连晃都不晃一下。 “简单，这次演习是我的军队来搞……不过，皇帝陛下会亲自观摩。你只要有办法让他在实弹演习的那天离开海面，我就把报废战舰连同配备的机甲给你开到那不勒斯去。” 唐纳的心跳骤然加快：“价钱呢？” “一个字，贵。两个字，很贵。三个字……” “开价吧，只要我拿得出手！”唐纳毫不犹豫。 虽然说，在日常生活中锱铢必较的唐纳非常吝惜金钱，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绝对是一个敢于决断的人。 机甲母舰和海战机甲，对于奥匈利亚王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要知道，为了得到英格尔的技术支持，先皇马泰尔三世不惜将疼爱的菲真儿公主殿下远嫁英格尔，试图进行政治联姻。 如果近期之内依然无法发动战争，帮助菲真儿夺回奥匈利亚王国的统治权，他们就只能继续守在亚平宁格上，时间拖越久，沃伦陛下的实力就越雄厚，夺权的难度也就越大。 做为一个半岛，亚平宁格的陆上交通必须经过奥匈利亚本土，现在则完全断绝了从陆地获得支持的可能，一切外来的商品，除了依靠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就是马拉多纳的支持了。 万一，拿破仑在统一法兰斯之后，还像三十多年前那样向全世界发起挑战，亚平宁格脆弱的生存环境便会受到极大的挑战。 面对法兰斯的舰队数量和质量，马拉多纳是绝对舍不得拿他的私人武装，去与敌人正面抗衡的，所以，一旦法兰斯舰队封锁海岸线，亚平宁格半岛就只能坐以待毙。 这可不是唐纳喜欢的战略模式。 说来毫不夸张，哪怕是把他身上穿的衣服给卖掉，唐纳也要建设一支属于自己的海军。 只是，几个海军大国在技术的封锁上向来十分严密，奥匈利亚做为一个内陆国家，几百年来，历任皇帝想尽办法，也没有能够将海军组建起来。 本来，他们好不容易占领了亚平宁格半岛，并有了热那亚和那不勒斯这样优良的海港。但是在没多久之后，却又被法兰斯人侵占了，于是，奥匈利亚王国的蓝海之梦，始终没有圆满的机会。 难道说，今天，藉助了马拉多纳的帮助，就可以实现这个蓝海之梦，他们长久以来第一步的突破吗？ “我不给你技术，也不给你任何人员的支持，单纯的卖战舰和机甲给你，其它的你自己想办法，这是第一。” 马拉多纳竖起了胡萝卜般粗细的手指晃了晃，紧接着又伸出第二根，“第二，价钱让我们的后勤部门去谈，事实上，我要多少，你给多少，不能讨价还价。不然，你就自己到海底去打捞它们。” 唐纳咬着牙点点头：“没问题，我都答应。” “别急，还有第三——组织演习，因为敝国新一轮的爵位、官职拍卖行动的关系又要开始了。 “我需要毫无保留的展现实力，以此来震慑那些对我怀有不轨企图的人，同时尽量帮下属们争取更多的升官机会。所以，我希望你和你的几名下属，以特邀嘉宾的身分，帮助我打败竞争对手。” “你们内部的爵位拍卖，还可以找人帮忙？”唐纳好奇的问道。 “一个人的综合实力，不能光停留在他的金钱和军队数目上，朋友的多寡以及朋友的素质，也是实力的组成部分。你忘记一句老话了吗？想知道一个人的真面目，看他的朋友就能了解一二。” “我明白……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一个附属条件。”唐纳像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兴奋起来：“你要帮我争取到一批爵位，哪怕是男爵都可以。” “看样子，最近你捞到了不少高等级封印卡啊。”马拉多纳开怀大笑，“很容易，你多准备钱就是了。” 正如马拉多纳猜到的那样，借着神谕的名义，唐纳组建神佑骑士团的过程中，不仅对麾下所有的轻装步兵进行了一次遴选，还发掘出了不少好东西。 他没有忘记，火莲花轻装步兵团的上一任团长赫丝红，在被史泰龙用武力胁迫“求婚”的时候，启用了过去家族的封印卡。 而成为唐纳下属情报机关首脑的伊莎贝尔，也因为擅自使用高等级封印卡而险些被风纪司处分。 莎朗老师就更不用说了，在她的父亲，王国前财务尚书雷欧以叛国的罪名下狱的时候，她孤身一人逃到火莲花部队，连换洗衣服都没带，却将家中所有的封印卡都包好装了过来。 要知道，先皇马泰尔三世陛下有着制裁高等贵族的嗜好，那些个从云端坠落的千金小姐们几乎都被发配到了轻装步兵部队，只要她们还没死，或多或少都会藏着些好东西。 在菲真儿大公发布特赦令之后，私藏封印卡不但不会被治罪，反而成为进入神佑骑士团的优先条件之一。 经过一番清查，唐纳惊喜的发现，他拥有多么大的一座宝库。 优质装备不算在内，名器级封印卡就有六百八十张，而价值连城、极为罕见的圣器级封印卡竟然也有七十张之多。 很多武器装备的背后，都有一连串的传说或者英雄事迹。 唐纳大肆扩建轻装步兵部队，在全国范围内，号召轻装步兵到火莲花训练基地“培训”，愿意为此承担一切费用，并正式成立火莲花轻装步兵集团军的行为，也就容易理解了。 一旦在维京王国这个全世界最容易获得爵位的国度，成批的拿到贵族的权限，也就意味着圣罗马城当中世界上第一支隶属于神殿的骑士团，就可以集体换装高等级封印卡，唐纳便凭空多了一支绝对忠于他的武装力量。 虽然罗马神殿的主祭是詹佛妮皇冠祭祀，和唐纳之间似乎有些摩擦和隔阂，但神佑骑士团当中，骨干力量都是最早期的火莲花轻装步兵团官兵，看看赫本和阿妮塔对唐纳如何忠心，便明白当唐纳和詹佛妮发生矛盾时，这支部队会服从谁的命令了。 有一支得到神的庇护，且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骑士团；有两万名经过专业训练，作战实力不逊于重装步兵的轻装步兵部队；有尼古拉斯、杰克逊这种顶级驾驶师，就算是一个小王国，拥有的军事实力也不过如此吧…… 王国？ 是啊，菲真儿殿下是奥匈利亚王国皇位的法定继承人，但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属于唐纳的武装力量。 如果唐纳无法将实力扩充到可以和马泰尔四世或者铁托大公抗衡的程度，是不能帮菲真儿夺回皇位的。 那么，和菲真儿成亲后的唐纳，即便不能当上亲王，至少可以得到大公爵的爵位，到那时，只要控制住菲真儿的影响力，整个亚平宁格半岛，不就是唐纳的私人王国了吗？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帮我？”唐纳突然从美丽的憧憬当中清醒过来，警觉的看着马拉多纳。 诚然，这个胖子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甚至经常表现出一种让人无法相信却又无从怀疑的对神的虔诚，但是，唐纳实力的膨胀，已经足以让人产生某些野心了。 而这，离不开马拉多纳“无私”的帮助。 没有他，唐纳无法获得大批来自杜勒斯和拜占庭斯的禁运武器及精密设备；没有他，亚平宁格半岛是一座无法主动和外界获得联系的死地；没有他，唐纳手下训练最刻苦、技术最娴熟同时也最忠心的女兵，根本没资格使用高等级封印卡。 投向马拉多纳的目光中，已经不仅仅是警惕，还带上了几分杀意。 唐纳不再是初出茅庐，除了机甲格斗之外一无所知的鲁莽战士；也不再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他要为自己负责，要为身边的女人负责，还要为亚平宁格数百万土著居民以及十余万人的庞大军事力量负责。 不知不觉的，唐纳处理事情的态度变得杀伐果断，有了一点上位者的味道。 马拉多纳却不为所动，悠然自得的将咖啡杯高高举起，等着杯底最后的一滴咖啡滴进口中。 “兔崽子们，赶快给老子倒咖啡！” 是在提醒自己，脚下不是亚平宁格坚实的陆地，而是一艘机甲母舰，一艘属于马拉多纳的战舰吗？唐纳冷哼了一声，右手开始摸向腰间配备的自卫手枪。 “如果赫本或者是尼古拉斯在就好了。赫本的枪法和尼古拉斯的格斗技术，都比我自己动手起来要保险的多。不过，对付这样一个连走路都会大为喘气的胖子，我也能行吧？” 唐纳的心中紧张的盘算着，两眼依然紧紧盯着马拉多纳，只要他一有什么异动，就马上拔枪控制住他。 如果不是方才在脑海中刻画出的蓝图过于吸引人，唐纳还不会发现，这一年多以来的频繁接触中，崇尚自由、无法无天的马拉多纳，竟然对自己的影响有这么大！ 一直等到勤务兵帮自己冲好咖啡，退出舱房，马拉多纳才展颜一笑：“唐纳先生……请恕我直言，你的枪法，就算我离你只有两米，你也很难打中我吧？除非你失手……” 说起来，在季节合适的时候，唐纳没少和马拉多纳、史泰龙之流到野外去打猎，对彼此之间的情况很了解了。 奥匈利亚王国在占领亚平宁格半岛后，一直着力建设几个港口，为将来的远洋舰队做准备，没有对其他地方进行过多的开发，所以，半岛上的原生森林资源茂盛，飞禽走兽种类繁多，是个打猎的好地方。 只是……唐纳从来没有捕获过一头猎物。 听胖子这么一说，他想到每次打猎的时候，被枪法过人的马拉多纳，以及体力出众的史泰龙百般的嘲笑，唐纳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积蓄良久的杀气顿时消散于无形。 “很简单啊，我给你提供了方便，你给我提供了金钱，谁会和钱过不去呢？”马拉多纳解释道。 “别把我当傻子。你会缺钱？光靠我给你的几亿金币，连舰队一年的维护费用都不够吧？你这两年没有出去抢劫，怎么向手下交代？”唐纳冷笑道。 “是啊。”马拉多纳幽幽的叹了口气，“的确不能继续把你当傻子了。” 唐纳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憋死：“原来你一直……” “走私这种东西，可以发财，但永远成不了豪富。甚至于当海盗这种没有本钱的勾当，如果不是敝国鼎力支持，全国上下一致的抢劫，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所以，我早就想转行了。” 出乎唐纳的预料，马拉多纳居然说出了这番颇有见地的话。 “也就是说……你不想当海盗，想洗白做生意人？”唐纳觉得，这件事情诡异到了可笑的程度。 “做生意的可能性也很小。毕竟杀人放火的事情做惯了，要是换上礼服和人谈判，斤斤计较着讨价还价，说不定，哪天我会一气之下砍死几个奸商。所以，我的计划是做雇佣兵。” “雇佣兵？”这可是一个新鲜名词。 以唐纳那浅薄的国际政治常识和军事史知识来说，他只知道法兰斯王国有一支世界闻名的外籍佣兵团。 据说，那都是世界顶级的机甲驾驶师，由政府出资雇用他们，进行一些官方不方便出头的工作。 简单说起来，他们和职业杀手与职业保镖结合起来的工作性质有些类似，只是规模更大，组织更加严密一些。 就算只是这点常识，还是因为唐纳在穷到发疯的时候，到处寻找自己能做的工作才了解了一些。 如果人生的际遇不是如此离奇，他偷渡到法兰斯当一名雇佣兵，靠卓越的机甲格斗技术挣口饭吃，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从海盗转行到雇佣兵——很有前途吗？ “当然有前途。要知道，英格尔过去号称日不落帝国，拥有数量最多、面积最大的殖民地，法兰斯稍逊一筹，鼎盛时期也有超过二十名以上的远陆殖民地总督。 “现在很多殖民地都变成了独立的国家，依照国际法，就算国王是宗主国扶持上台的，宗主国也不能再继续派遣部队长期驻扎。所以，雇佣兵便粉墨登场，成为这些新兴国家的保护神和太上皇。” 唐纳一脸茫然，没办法，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个层面的东西，只能乖乖承认：“我听不懂。” “举个例子吧。阿尔及尔是法兰斯王国的老牌殖民地之一，自五年前独立以来，先后换了六任大公或者国王。 “每任王位更替，都伴随着一场战争，也都有雇佣兵部队的身影出没。也就是说，只要完成了原宗主国派给的任务，谁当大公，是雇佣兵的首领说了算的。” 唐纳吸了口凉气：“如果你真的去当雇佣兵了，我绝不会雇用你！” 马拉多纳放声大笑：“到现在为止，所有的雇佣兵部队都是陆战机甲部队。不管是海上运输还是作战，都要依靠雇主的支持。不久的将来，这一切就要改变了！” 自己不懂的领域，就不要乱开口，唐纳继续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不懂，所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利弊得失。不过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这和你帮助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傻孩子，难道说，你的得力助手，高级参谋尼古拉斯先生没有告诉过你吗？”很开心咄咄逼人的唐纳被自己打击成了乖宝宝，马拉多纳洋洋得意的给他上课。 “亚平宁格半岛上，有三处天然良港：热那亚、那不勒斯和佛罗伦萨。其中以热那亚最为重要。 “无论是法兰斯、奥匈利亚，还是英格尔、维京，乃至杜勒斯和俄勒斯，要想去远陆殖民地，热那亚都是他们出发后要经过的第一个大港，也是回程时的重要一站。 “就算他们启程的时候物资充足，不用在热那亚停留，但是回来的时候呢？谁能保证经过几万、几十万公里的航程之后没有一点损失？谁又愿意衣冠不整的回到故国？” “所以？” “所以，等你从史泰龙手中夺回热那亚海港，将它扩充建设完毕，它就将会成为远洋航线上最重要的中转站之一。热那亚的灯塔一灭，半个世界的远洋货轮都要停航！”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浮上心头，唐纳疑惑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手上还有这么好的东西？” “因为它还不是你的东西！别忘了，法兰斯殖民军司令，那个五大三粗的史泰龙，一直牢牢把持着热那亚的所有权。如果时机凑巧，他完全可以将热那亚和周边五百公里范围的地区，建设成为世界上最繁华的港口城市！” “我明白了。”唐纳点点头。 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马拉多纳的说辞。因为现任海盗头子，未来的雇佣兵领袖的话中，充满了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挑拨。 如果唐纳回到亚平宁格之后，迫不及待的向史泰龙宣战，打个两败俱伤，最开心的就是有大批战舰停泊在那不勒斯海港的马拉多纳了。 “兔崽子，再给我来一杯咖啡！” 冲门外吼了一嗓子后，马拉多纳压低声音，用隔着两道门都能听到的“耳语”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绝密的消息。今年，你至少可以再参加两位皇帝陛下的葬礼。” 第二部 第一集 烽火重燃 第二章 冰雪严寒 一直等到踏上英格尔王国多佛尔海港的土地，唐纳还有些神情恍惚，脑海中不停回想着马拉多纳告诉他的绝密情报。 “英格尔王国的爱德华陛下，身体一直都很糟糕。在确立理查德王子的储君地位后，他逐渐将手上的权力转移给了理查德殿下，现在，理查德和皇帝的区别，只是中央数据库的最后确认而已。 “这说明，爱德华的身体和精力，都不足以料理国事，因此，他恐怕活不过今年的冬季了。 “而敝国的皇帝陛下，在两年前就已经因病休养，不然，绝对忠于皇帝的近卫舰队金棕榈，怎么可能在没有接到敕令的情况下，被拿破仑挑拨和诱惑，为他的复辟做掩护呢？ “今年的爵位竞拍上，敝国七大家族元老都将出席。除了为拍卖会做仲裁之外，也在为下一任皇帝的人选进行观察和安排。” 唐纳记得，当时他一脸震惊：“你们的皇帝……不是世袭的吗？” “我没跟你说过？七大家族在敝国的超然地位，在于他们可以决定在皇帝驾崩之后，由谁来继任皇位。当然，嫡长的皇子是第一候选人。” 以唐纳的脑筋，要分析这类事情简直是一种折磨，他有心想和尼古拉斯商讨一下，却找不到那个家伙，据说和马拉多纳手下的总参谋长到另外一艘机甲母舰上参观学习去了。 于是，可怜的唐纳只好翻来覆去的思考着：马拉多纳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事情？而他又能从即将发生的事件当中得到什么利益？以后见到理查德王子，是像兄弟一样勾肩搭背，还是规规矩矩的见礼？ 魂不守舍的直接后果，就是唐纳差点造成人类近现代史上最大的外交笑柄。 摄政皇太子理查德殿下亲自到多佛尔海港迎接唐纳一行人，他一身宫廷盛装，更显得身材挺拔，容貌艳丽，让手捧鲜花的礼仪小姐连花带人都黯然失色。 看到唐纳大摇大摆的走来，殿下走上几步，面带微笑，伸出手去，却听到唐纳漫不经心的说道：“理查德陛下你好。” 理查德一个箭步扑上去，按住了唐纳的嘴巴，带着杀气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扭过脸去，装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皇家新闻局的两名记者也傻眼了，幸好其中一人眼捷手快，迅速取出摄影机中的光盘，扔到地上踩得粉碎。 “你不是我姐夫，你是索命的冥神……拜托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理查德压低声音，在唐纳耳边恶狠狠的说道。 “噢……我忘了，你父皇还没死呢。对不起。”唐纳连忙道歉。 理查德的俊脸瞬间变得煞白，刚刚松开的手再次堵了上去，恨不得把眼前的家伙憋死算了。 幸好，理查德王子继承皇位的事已经成了定局，爱德华陛下的身体也的确有问题，否则，即便跟着理查德来迎接唐纳的几位将领都是理查德的亲信，忠于皇室的他们，也不会放过“恶毒诅咒”爱德华陛下的唐纳。 如此一来，预先筹备好的欢迎仪式就无法完全进行下去了，等礼仪小姐送上鲜花，双方发表了一段简短的演说，一行人就匆匆离开码头，赶往国宾馆。 理查德特地落后了几步，冲着一名亲卫使了个眼色。于是，当时离唐纳最近的礼仪小姐和两名记者的小命，就只能到今天为止了。 会议室内没有外人，所以唐纳再次诚恳的向理查德道歉时，理查德由着他胡说八道，自己气鼓鼓的和布兰妮妹妹聊天，而两手则蠢蠢欲动，总想找个不起眼的机会摸摸女孩的脸蛋，哪怕拉一下她的手也好啊。 没办法，后天形成的对女人过敏体质，让理查德的日子很难熬，他又不是不想和女性亲热，只是一碰到女性的肌肤，身上就会长出大片的麻疹来，唯一一个能够接近他的女孩，就是布兰妮了。 可是，唐纳早就知道了理查德对布兰妮的狼子野心，断然不会给他机会，客套话说完了，劈头就是一句：“理查德殿下，听说你又换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又换了一个？”理查德眼都直了，在他心目中的女神面前，被唐纳用如此低俗恶毒的话当面诋毁，只要是男人就受不了啊。 就算是一向温文尔雅、讲究风度的王子，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才找男朋友，你全家都找男朋友！” 唐纳耸耸肩：“既然没有换，也没有找，那你的日子太可怜了。” 布兰妮恍然大悟，“难怪理查德哥哥一看到唐纳哥哥就扑过来呢，还让他给你行吻手礼，原来是这样——理查德哥哥喜欢上唐纳哥哥了吗？那你可要抓紧机会喔，好像尼古拉斯哥哥也很喜欢他呢！” 这句话一出口，唐纳、理查德和在一旁安静看热闹的尼古拉斯同时口喷鲜血。 他们再生气也不敢惹布兰妮，只能互相仇恨的瞪了一眼，唐纳和理查德更是异口同声：“我要和你决斗！” 一场混战打了足足半个小时，装饰华美的国宾馆大会议室变得一片狼藉，上好花梨木做成的桌椅都成了碎片，方才还衣冠整洁、人模人样的三位贵族，一个个衣衫褴褛，鼻青脸肿。 直到大家都没有力气了，躲在角落里，在赫本保护下毫发未损的布兰妮才跑出来，用拿手的神圣痊愈祝福给大家疗伤，口中还不停的劝慰着： “打完了就不许再生气了哦！不然太伤感情了。听说布鲁斯哥哥和维亚迪哥哥也经常吵架呢，你们就不要太介意了。” 如果布兰妮提到了别人，三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来一场，可是听到布鲁斯的名字，却都安静了下来。 半晌，变成熊猫眼的唐纳、额头上长出两个大包的尼古拉斯，以及虽然成功保护住精美的脸庞，却被撕烂了华美上衣，变成乞丐一样的理查德，大家互相盯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世事无常啊。” 理查德叹道：“上次你们来访，布鲁斯先生的风采折服了英格尔的整个上流社会，到现在，贵族们还对他的言谈举止津津乐道。谁能够想到，转眼间你们已经反目成仇了。” 唐纳笑道：“也不算是仇人吧，战争毕竟还没有打响。” 尼古拉斯冷哼了一声：“早晚的事情而已，你不把他当做敌人，他可是恨你入骨。毕竟，布鲁斯连圣器级封印卡都送给你了，却没能换取你的忠心……” 理查德摇头道：“利益当然可以维系住忠诚，但是纯粹用利益联系起来的关系，永远也不会牢靠。况且，唐纳先生现在也是一方重臣，应该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永远的利益吗？”唐纳反问。 “不！只有爱才是永恒的。”理查德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布兰妮，一本正经的回答。 “别拦着我，我要用鞋底让他的脸知道，什么叫做永恒的爱！”唐纳顿时暴怒，如果不是尼古拉斯和赫本拼命拉住，他就又冲上去了。 大家自然不会只带一件衣服，而国宾馆内也不会只有一间会议室，所以，一个小时之后，在同样用名贵家具堆砌起来的另一间会议室内，经过布兰妮妙手治疗的三人再次坐到一起时，又变得像上流人士那样，仪容端庄，彬彬有礼。 “唐纳先生，虽然说名义上，莉莉丝姐姐是父皇的养女，但苏格尔岛的风俗人尽皆知，不管是父皇还是贵族、臣子，都把她当做真正的公主看待。 “选择你做她孩子的父亲，是莉莉丝姐姐的自由，没有人可以阻挠，但是，你不要以为前面便是一片坦途。毕竟，你不是英格尔贵族。”理查德王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唐纳皱眉道：“什么叫做‘选择我做她孩子的父亲’？太难听了吧。难道不应该是选我做她的男人吗？” “不是。” 理查德坚定的摇头，解释道：“在苏格尔，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之所以在圣罗马城的建设以及奥匈利亚王国形势都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我依然将你叫过来，就是这个原因。” 听着王子殿下的解释，几个外国人面面相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这样的风俗！ 正如理查德所说，在苏格尔岛，“孩子的父亲”和“女人的男人”是两个可以完全分开的概念。 为了在残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女人们总是给自己的孩子精心选择一个最强壮、最聪明的父亲。这完全是为了后代有一个优良的血统，和感情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苏格尔是个以女性为主导地位的地区，为了证明自己的优秀，男人们只能用加倍的努力来学习、训练。 一个优秀的男人，可以成为众多美女争夺的对象，而一个孱弱的懦夫，即使有了孩子，也不会得到承认。 因为，每个婴儿的周岁洗礼仪式前，还会有一次甚至是多次的挑战。 “你是说，会有别人跑过来向我挑战，只要他把我打败了，我的儿子就变成他的了？”唐纳圆睁双目，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的。” 理查德沉痛的点头，只是目光中的戏谑还是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唐纳忍不住吐出一长串让任何贵族听了都会脸上发热的脏话，最后总结道：“谁敢抢我的女人，我砍死他全家！” “你要知道，苏格尔人是没有父亲这个称呼的。他们称呼自己的父亲为舅舅，只是，舅舅的身分，是要用实力保护的。如果你实力不济，也许莉莉丝姐姐的每个孩子，都有不同的舅舅，这在苏格尔并不罕见。” “我是奥匈利亚人！”唐纳暴喝一声，一拳将面前桌子上的那个精美的瓷质花瓶给打了个粉碎。 身后传来了几声肆无忌惮的轻笑，唐纳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尼古拉斯双手一摊，无辜的说道：“你放心，我不敢和你抢……我还没老婆呢，抢你的儿子做什么？” 赫本却毫无顾忌的瞪了回去：“你想让我加入苏格尔的国籍吗？” 唐纳突然打了个寒颤，方才的豪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好缩着脖子继续和理查德探讨。 “关于挑战，还有别的情报吗？”看样子，要把一次轻松的旅程，当成一次战役来准备了。 “其实很简单。不管挑战者提出什么，你都比他做的好就是了。” “如果是作诗、插花、下棋、雕塑……” “那你也要做到最好，毕竟，一个优秀的男人，比如我，需要掌握的知识是多方面的。只懂得机甲格斗的人，只能算是一个莽夫，算不上是真正的贵族和骑士。”理查德洋洋得意。 “你信不信，我可以用鞋底让你的脸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贵族和骑士？”唐纳弯腰准备脱靴子。 “没有风度的男人也当不上自己儿子的舅舅哦。”理查德话音未落，唐纳马上坐得笔挺，比绅士还要绅士。 “对于外宾，难道没有什么优待吗？”心存一丝侥幸，唐纳不死心的问道。 “我的父皇，在苏格尔同样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还是经过了三天的挑战，才把莉莉丝姐姐的舅舅称呼抢到手，你可以考虑一下。” 唐纳重重的靠到身后松软的羽绒靠垫上，觉得头大了一圈。 如果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且是第一个后代，他才懒得跑到几千公里以外的异国他乡，搞什么挑战。 圣罗马城百废待兴，每天的工作堆积如山，为了菲真儿殿下的皇位争夺，为了亚平宁格半岛实力的壮大，唐纳殚精竭虑，谁有时间和那些人比拼什么绘画雕塑？ 但是——要让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父亲，哦，不对，是舅舅，唐纳怎么会甘心？可以想见，如果他确实抽不开身远赴苏格尔，因此而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唐纳会毫不犹豫的带一支军队远征，扫平有着可恨风俗的苏格尔岛。 “算啦，入乡随俗，为了儿子……”说到这里，唐纳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身边接触比较多的人，只有一个人有了后代。 法兰斯远征殖民军司令，史泰龙侯爵。 三十年前，拿破仑被诱捕，波旁王朝复辟成功，大肆搜捕追杀拿破仑余党的时候，为了保护刚刚出生的儿子，史泰龙的未婚妻，也就是拿破仑的妹妹毅然自杀，成为史泰龙换取波旁皇帝信任的工具…… 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的牺牲到底有多少？ 自幼成为孤儿，对于父母早已失去记忆的唐纳一时间呆住了。 身后，一个小巧而熟悉的身体贴了上来：“唐纳哥哥，你一定能成功的，你是天才啊！有我们陪你，有宝宝，你不会孤单的。” 只有和唐纳一起长大，全部注意力都投到他身上的布兰妮妹妹，才能够敏锐的感受到他现在的想法吧。 拍了拍女孩环到自己胸前的手，唐纳抬起头，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属于我的，我不会放弃的。” 理查德王子第一次没有因为布兰妮对唐纳的亲近而表现出嫉妒的神色，他郑重的点头：“我祝福你——其实我很想和你一起去苏格尔，只是，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父皇的身体……所以我不能离开，只能在兰登遥遥祝福了。” “谢谢你。”唐纳发自内心的说道。 英格尔王国的领土由三座独立的巨大岛屿所组成——英格尔、苏格尔和爱兰。 在遥远的古代，英格尔人用了近百年的时间，才将苏格尔和爱兰收纳进版图，但是，也许是岛与岛之间的海域影响了交流，他们一直无法用英格尔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对整个国土完成统一。 无论是苏格尔还是爱兰，在漫长的时间中，一直保留了独有的风俗和文化传承，不但和整个大陆的差异很大，即使是一水之隔的英格尔，也有着很大的不同。 尤其是苏格尔，有着长达九个月的冬季，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所形成的独特人文环境，很难因为外界文化的侵袭而发生改变。 毕竟，生存在一个极端的环境下，没有别人照料就不能生存的人，没有活下去的价值，这点是构成一切规则的基础。 就算科技再怎么发展，也不会产生根本性的变化。 还没有踏上苏格尔岛的土地，唐纳就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茫茫大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大小不等的冰块——大的高耸如山，小的也有机甲母舰的甲板大小，它们在海面上漂浮着，碰撞着，构成一幅雄壮瑰丽的图画。 船行其中，冰块嶙峋锋利的外侧以及彼此碰撞的轰鸣声，都在警告着船上的人们，它们不但是让人赞叹的奇景，还是暗藏着无数杀机的致命杀手。 自然，天气也渐渐变得寒冷起来。 人们不约而同的穿上了驾驶师制服——这种融合了无数最新科技成果的衣服内，装有可以根据外界环境自动调节温度的装置，乳胶状的外表可以抵挡住寒冷的空气，更重要的是，要比填充禽类绒毛或者兽皮的御寒服装轻便几十倍。 尽管暖风扫清了袭来的寒气，但看着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迅速凝结的样子，从未经历过如此低温的奥匈利亚人们，还是觉得身体随时都有可能被冻僵——这纯粹是一种心理上的错觉了。 负责护送唐纳等人的，是老朋友“皇家方舟”舰队的几艘重型战舰，面对一望无垠的浩瀚冰海，即便战舰的外壳都是坚固的合金铸就，海军官兵从上到下还是都紧张了起来。 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直到苏格尔所属的“极光”舰队到来，接手了护送奥匈利亚王国使节团的工作，“皇家方舟”舰队的司令纳尔逊才松了一口气。 要说在冰海当中航行的经验，没有舰队可以比得上常年驻守北冰洋的“极光”舰队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战舰和机甲，都是针对多冰的海面而设计，或许在战斗力上稍有欠缺，但在浮冰与冰山环伺的海上，生存机率却大了很多。 比如，普通战列舰的船底切面是半圆形的，以增大和海面的接触面积，增加阻力防止倾覆。 而“极光”舰队的船底切面却是接近三角形，尤其是船首部分，陡然合拢的两侧船舷形成了一个锋利的锐角，如果遇到大面积的冰层—— 一来，舰船本身可以在冰面的积压下上浮，最终浮到冰面以上；二来，藉助着沉重的战舰重量，可以压破冰层上比较单薄的位置，强行开出航路。 这些知识不是水兵告诉唐纳的，事实上，从他们登上战舰“极地豹”号之后，就没有人再理他们了。 而在舰上偶遇的水兵，也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彷佛唐纳欠了他们多少钱一样。 不过，态度上的冷漠并没有反应在待遇当中，每人一间单独的舱房，暖气烧的很足，即使穿着普通的内衣也不会觉得寒冷。 浮冰融化后就是最好的淡水资源，所以舱房内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供应，这在海上可是罕见的待遇。 更重要的是，唐纳舱房内还摆放着一台视频播放器，共享内容当中，有些不涉及保密等级的数据片和记录片，让唐纳对于冰海舰队的作战有了一些粗浅的了解。 离开圣罗马城之后，布兰妮完全抛开了神圣不可侵犯的祭祀外表，从早到晚和唐纳腻在一起，尤其是舱房中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她总会赖在唐纳的怀中，毫不厌烦的听她最亲爱的男人给她讲解那些枯燥的机甲内容。 “他们的海战机甲设计很有意思。看到最前端的履带轮没有？在水中的时候，履带没有任何作用，但是，他们随时可能遇到冰面。 “那个时候，履带齿就可以碾进冰层，带动机甲前进。这个设计如果转到陆战机甲上，机动性会大打折扣，但勉勉强强算是两栖机甲的唯一选择了。”唐纳侃侃而谈。 布兰妮扑簌着大眼睛，一个劲点头，也不知道是真听明白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听进去。 好在唐纳很满意布兰妮的手感，也没有打算从女孩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启发，既然对方不厌烦，他就不停的解释下去。 “不管是标准的海战机甲，还是苏格尔针对冰海设计的类两栖机甲，在战斗力上都远逊于陆战机甲。这是因为他们不可避免的取消了下肢，也同时就少了一组外挂装备的选择。” 唐纳也没想到，布兰妮居然记住了他的话，转身就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尼古拉斯和赫本。 赫本倒还好说，只是溜到唐纳房间，看着视频自己重新学习验证一番，而唯恐天下不乱的尼古拉斯则不然。 也许是被“极光”舰队冷漠的态度激怒，也许纯粹只是为了看笑话，在遇到了“极光”舰队参谋长，一个如同孔雀般骄傲的女少将之时，尼古拉斯再次重复了唐纳的观点。 当然，再客气的话从尼古拉斯的口中说出来，也会变得格外刺耳，更何况他还加醋添油，大肆煽风点火了一番。 但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尼古拉斯的结束语：“我们唐纳大人说了，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看孩子，当兵的话，也只是轻装步兵的材料，骑士步兵这种职业，天生就是为男人准备的。” 天可怜见，对唐纳稍有了解的人就知道，他最初领导的部队就是轻装步兵团，在他的手下，无论是赫本、阿妮塔，还是伊莎贝尔、詹佛妮，哪一个不是名震一方的女强人？ 唐纳要是真的敢这么说的话，别人还不用动手，莉莉丝公主就会先把他给撕成碎片了！ 只是，苏格尔距离奥匈利亚实在是太远了，而苏格尔的女人，也不会在意遥远国度中某个男人有过什么丰功伟绩。 看着女将军要把自己当场击毙的目光，尼古拉斯马上出卖了自己的兄弟兼上司：“和我没关系，是唐纳说的！” 所以，接到“交流机甲格斗技术”的通知时，唐纳觉得一阵莫名其妙，自己又不是代表国家的外交使团或者军事访问，他只不过是来给自己从没见过的儿子举行周岁洗礼而已。 就算理查德王子说的没错，会有些不自量力的男人跑来争夺“舅舅”的称呼和权利，可是“极光”舰队的参谋长不是女人吗？ 尼古拉斯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半天，正色道：“这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虽然说苏格尔的舰载机甲和制式机甲有所差别，毕竟也是海战机甲。很快我们就能够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海军舰队了，对海战机甲的研究机会，一次也不能放过！” “可是……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唐纳大言不惭：“虽然我不能驾驶海战机甲，可我能飞啊！连全副武装，用上完美机甲的史泰龙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女骑士？” 倒退几年，唐纳用这种口气说话，会招来一片鄙视的目光，可是在创造一系列奇迹，打败了多个国家的强敌之后，唐纳俨然跻身于世界顶级驾驶师的行列，有了轻视对手的资格。 “和战斗无关，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和你抢儿子。可能苏格尔远离世界中心，没有什么见识，听说你‘朔风飞扬’的大名之后想领教一番吧。 “如果你不去，我就回绝她——不过，要是被她宣传成你怯战退缩，对你此行可就大为不利了。” 听尼古拉斯这么一说，唐纳觉得也有道理。想到自己威名远扬，连偏居大陆一隅的苏格尔也有仰慕者，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不在乎的挥挥手，道：“那我就勉为其难，教导一下她们吧。” 有尼古拉斯在中间穿针引线，哪有办不成的事情？ “技术交流”的双方抱着不同的目的和心态约定了日期，消息公布出去后，顿时吸引了整个护航舰队的注意。 苏格尔的位置毕竟太靠北方了，是有人类定居的岛屿当中，距离北极点最近的一块。法兰斯和英格尔长达百年的战战和和，始终没有波及到苏格尔，所以，独具一格的“极光”舰队虽然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却有几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争。 听说参谋长阁下要和奥匈利亚的客人决斗，生性喜好猎奇的女军官们哪有不兴奋的道理？ “苏格尔极光舰队参谋长，海军少将，碧昂丝子爵恭候赐教。” “奥匈利亚王国圣罗马城执政官，火莲花轻装步兵集团军司令，陆军中校，唐纳子爵。”唐纳想了半天，还是砍掉了自己的几个头衔，免得啰唆起来没完没了的。 不过怪异的职位还是让一些不明就里的苏格尔士兵轻笑了起来。 一个集团军司令，最少也要是中将以上的军衔吧？从来没有听说过中校就可以统领集团军的。 而一座城市的名字前面加上“圣”字，代表着它曾经受到朱庇特大神特别的恩典，能够成为圣罗马城的主人，就算不是皇族，总要找一个公爵才算配得上吧？ “肯定是觉得和我们的公主不配，所以在吹牛！” “就是，看他干瘦的样子，就像是被风干的鸡肉一样。怎么能获取我们莉莉丝大人的欢心？肯定是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幸亏这些忿忿不平的女军官们没有打开公开频道，不然，恐怕唐纳第一时间就会放弃决斗，用机甲的大手掐着她们的脖子质问了。 碧昂丝也没有掩饰心中的轻蔑：“苏格尔的女人，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苏格尔人的勇猛，也不是你这样的花花公子能够相比的。我劝你收回你那些不尊重的话，不然只能是自取其辱！” 唐纳心中还在得意，看着屏幕上年轻俏丽的女将军，话中难免有了一丝轻浮：“我知道你仰慕我的威名，放心，我不会很快打败你的，我会让大家见识一下，大神赐名的机甲和世界顶级机甲驾驶师的风采！”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惊讶于对方的话。 “什么叫做不尊重的话，什么又叫做自取其辱？”唐纳心头浮出一丝疑虑，往战舰的方向瞥了一眼，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可能被尼古拉斯骗了。 碧昂丝闻言，则毫无疑问的勃然大怒，她的频道当中，已经被各舰军官们的吵闹声给填满了。 一个自大、浮夸的纨裤子弟——怎么配得上堪称女中豪杰的莉莉丝？ “少废话，如果你输了，就乖乖滚回你的国家。如果再赖下去，别怪我把你扔下冰海！” 就算是上了尼古拉斯的当，唐纳还是被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军官给激怒了。要知道，不管是英格尔的爱德华陛下还是法兰斯的拿破仑将军，这些国际上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哪个见到唐纳的时候不是客客气气？ 唐纳自小就在贫民区长大，那里可是污言秽语的发源地，即便碍于贵族身分不能说的太肮脏难听，唐纳也不会在嘴上让步：“我听说，在苏格尔，真正的强者可以做很多孩子的舅舅？碧昂丝少将，如果你输了，有没有这个兴趣？” 这几句话是在公开频道说出来的，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赫本撇撇嘴，对类似情况早就司空见惯，也不觉得生气了，没办法，谁让唐纳的风流本性又发作了。 布兰妮则使劲握握拳头，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落在别人后面，争取早点诱惑唐纳哥哥的机会，帮他生个宝宝。 而苏格尔的官兵们则不然，他们倒没觉得唐纳的话语是一种侮辱，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太自不量力了。 能够当上苏格尔唯一的一支舰队，也是世界上唯一一支专门在冰海航行的舰队参谋长，碧昂丝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征服了所有竞争者。 在一个优秀女性层出不穷的国度，军衔和职务本身就足以说明，碧昂丝是何等的强大。 唐纳敢调戏碧昂丝，不给他点苦头吃，岂不让他小看了苏格尔的女人们？ 两人的“交流”在一块足有五平方公里的巨大冰面上进行，而这也是碧昂丝的主意。本来唐纳说是在海水中对决，骄傲的苏格尔女将军却不愿意占这个便宜。 尽管加装了在冰面上运动的装置，并做了一些改良工作，本质上说，碧昂丝的机甲依然是海战机甲，而唐纳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冰上格斗，双方的实力在冰面上都难免打了一些折扣。 碧昂丝用这种办法表明，自己不会在决斗环境上占到任何便宜，要让唐纳输得心服口服。 两相比较，唐纳受到的限制更少一些。不过，他不会傻到自动放弃可以占据的优势，亲自给机甲做好了整备工作，加注好防冻液、防冻润滑油，脚上和膝盖上缠着密密麻麻的防滑链。 决斗之前，他尝试着走了几步，光滑的冰面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当速度全面提升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谁也不知道了。毕竟，在亚平宁格半岛的冬季，大雪和冻土对机甲的影响，和单纯的冰面不是同一个概念。 寒风卷起冰面上的雪花和细碎的冰末，不停的遮挡住监视镜头，过大的温差，使热敏雷达上的机甲影像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环顾四周，除了担任警戒任务的战舰外，其它舰船将冰面围在正中，也不知道有多少雷达和镜头对准了决斗中的两人。 “无聊的战斗。”唐纳耸耸肩，启动转换仓，将他手中的封印卡，一张一张的填了进去。 不管嘴上说得多么轻松，和一个驾驶全新种类机甲的陌生对手战斗，唐纳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他没有藏私，“星云锁链”、“座天使之守护”、“炽天使之翼”……那些价值连城的装备一件件出现在机甲身上。 能够加入到通话频道中的，自然都是“极光”舰队中的高级军官，她们也许没有听说过唐纳的封印卡名称，但对于装备上闪烁的光芒却不陌生。 只有圣器以上级别，而且是蒙受过神之眷顾的封印卡才有的华丽色彩，让她们第一次觉得，唐纳的豪言壮语只是有恃无恐的正常表现而已。 难道说，碧昂丝真的会输掉？ 不理会别人的看法，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碧昂丝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决斗的准备当中，只是屏幕上出现了那个有着特殊涵义的金黄色名称时，她才微感愕然的停顿了一瞬。 “‘朔风飞扬’，能够飞翔的机甲吗？倾尽能量也坚持不了十分钟的能力，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在冰面上战斗的冰海机甲，恰好是你的克星……” 碧昂丝的第一件武器转换出来，就吸引了唐纳的注意。 那是一件装备在肩头，不影响双手空间的特殊武器。狰狞的猛兽头部大张着嘴巴，在獠牙环绕中，探出了一根粗长的金属管，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我的机甲，‘冰海神兽’。肩部是圣器级武器，‘极地熊的咆哮’。双手的弯刀有共同的名字，‘寒冰獠牙’，名器级。腰部和腿部共享一件护甲，名器级装备‘蛮力之野熊’……” 听着对方的介绍，唐纳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倒不是说觉得碧昂丝的装备太过强大，自己应付不了，在他东拼西凑了一套顶级装备，又亲眼见到了两套号称极其罕见的封印卡序列套装之后，唐纳已经不会再为对手的装备如何而感慨了。 只是，从碧昂丝各张封印卡的名称上判断，都是增加攻击力度的装备和武器，而那些围绕着极地熊所起的名字，怎么想也觉得应该是由男性驾驶师来使用才更加妥当一些。 唐纳依次介绍了自己的封印卡之后，双方都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 毕竟不是真正的决斗，也不是什么敌人，如果说是普通的格斗交流吧，彼此之间又都对打败对方有着很深的执念，所以，唐纳在很有绅士风度的等待碧昂丝踏出第一步之后，就不客气的将机甲速度提升了起来。 第一步还好，稳稳当当，不偏不斜；第二步才刚刚提起，唐纳就感觉到了异样。 按照唐纳的操作，机甲将在第五步左右达到八十公里的时速，这个速度，既可以给机甲足够的动能，又能够轻松的做出各种难度的机动动作，还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整机甲姿态，避免在不熟悉的地形上出现偏差。 可是，第一步跨出的左脚刚刚落地，在右脚跟着抬起的时候，左脚便向侧面倾斜着滑了一点。 厚厚的冰层踩上去就像大地一样的坚实，但和泥土乃至于雪地却都是大大的不同。就算亚平宁格遭遇几十年不曾遇到的大雪时，凭借着自身的重量，机甲还是可以将地面上的积雪一下子踩实，再藉助防滑链的保护，形成相对平稳的环境。 冰层却不同，猛烈的踩踏摩擦释放出热量，瞬间融化了表面的冰块，而看上去平坦的冰面，实际上却有着不同的纹路甚至是裂痕。 当机甲的重量全都集中在一只脚上时，机身对冰面的压力陡然增加了一倍，于是，唐纳脚下的冰面便裂开了一道裂缝，让他的右脚向一侧滑去。 所有的这一切变化，只发生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 第二部 第一集 烽火重燃 第三章 致命拥抱 在机甲驾驶舱内，唐纳反应之快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够达到的极限，尤其到了关键的时刻，在他的脑海当中才刚刚做出应有的判断，手脚早在反应出来之前就完成了最准确的动作——似乎规避危险已成了他的本能。 顺着左脚滑开的方向用力，右脚探出半步便收了回来，辅助支撑身体。 倒不是说唐纳的机甲因为方才的一个小变故就失去了平衡，而是对于一个习惯将各种情况都掌握在手中的顶级机甲驾驶师而言，这个意料之外的变化让唐纳产生了警惕之心。 碧昂丝没有手软，她的机甲和普通海战机甲一样，下半身是一个船型的底座，只是前端多出了一组履带驱动轮，底座下方安装了两条滑轨。 在唐纳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冰面上细微的特征时，“冰海神兽”的履带轮便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带动着机甲直线往唐纳扑来。 唐纳小心翼翼的挪动了几步，走到一块看上去比较结实的位置，“星云锁链”猛地甩出，敲在两人之间的冰层上，永远有金黄色电火花相伴的锁链立刻在坚硬的冰层上砸出了一道深达五米、足足有二十米宽的裂痕。 “就算是高等级公路的路面，在锁链的能量冲击下，也不会只形成这么点的小沟。冰层到底是脆弱，还是坚固呢？” 唐纳有些迷惑，毕竟，只是被踩了一下就会产生裂纹，而“星云锁链”的重击却只有这么点战果，冰层的承受力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在简单的试探下，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里不是训练场，而是真正的决斗，就在唐纳敲敲打打着，试图解开心中疑惑的时候，碧昂丝已经冲了过来。 对于普通陆战机甲来说，二十米宽度的深沟需要一次大功率推力的跳跃，可在冰上作战经验丰富的碧昂丝眼里，这只是一个不需要费神也不会影响战斗节奏的正常地形而已。 “冰海神兽”的履带轮向上方提起，离开了冰面，机甲底座后部的几个喷射口则向侧下方同时喷出了经过压缩的气流。 “嗖”的一声，碧昂丝宛若长上了翅膀一般高高跃起，轻松跳过了唐纳用锁链打出来的裂痕。 在机甲跃到最高点的时候，碧昂丝将屏幕上一个红色的方框罩在唐纳的机甲上，果断的按动了控制杆上的按键。 “冰海神兽”肩头上的武器“极地熊的咆哮”发出凄厉的尖啸，从放射着阴冷光芒的炮筒中，喷出一团白色的气体，一路撕扯着空气和雪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唐纳。 围绕着唐纳身体飞舞的鸟形护盾飞旋出一道道红色的弧线，在唐纳反应过来之前便挡在他的身边，而这道冲来的白色气团带着低于零下十五度的低温。 “座天使之守护”原本是一套堪称完美，连“星云锁链”都很难轻易攻破的护盾，可它上面附带着太多的高温能量，与“极地熊之咆哮”喷射出的气团相碰后，红色的外表迅速褪色，动作也凝滞起来，似乎丧失了特有的灵性。 即使如此，护盾也没有完全化解掉气团所带来的冲击力，当唐纳奋力用双脚抵住地面时，却发现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滑行了十几米远。 毕竟，脚下不是可以提供摩擦力的土地，而是光滑无比的冰层。 每一件名器以上级别的装备，都可以带来特殊的属性。 碧昂丝这件珍贵无比的圣器级武器“极地熊之咆哮”，可以将空气压缩至原来体积的千分之一，温度降低到摄氏零下二十度，再用每秒三百米的速度射出，可以说，即便是和利用火药动力的机枪或者火炮相比，破坏力也毫不逊色。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类型的远程攻击武器，简单的一次交锋，唐纳的额头便冒出了一层冷汗。 在他的印象中，机甲远程攻击只有动力弩、投枪等武器，或者像他习惯的那样，将攻城槌、塔盾之类的沉重武器扔出去攻击敌人。 使用高压空气原理的装备，唐纳只用过扫雷器，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将高压空气本身做为子弹，在不违反朱庇特大神禁令的情况下增加远程火力的武器！ 在惊诧的同时，唐纳没有放松手上的动作——“星云锁链”一圈圈卷曲起来，绕着全身形成最周边的防线，左手高举“叹息之墙”，挡在碧昂丝的攻击路线上，输送给“座天使之守护”的能量也加大了功率，将冻结的几枚护盾重新启动了起来。 在摸清情况之前，唐纳决定先采取守势。 借着“极地熊之咆哮”喷射气团时的反作用力，碧昂丝改变了下落的方向，她依然没有放下底盘前端的履带轮，只是转身冲着唐纳再开一炮，机甲便往相反的方向疾驶而去。 有了准备，唐纳就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猝不及防了，锁链上光芒大盛，劈啪作响的电流形成了一道力场，直接将射来的气团弹飞。看着碧昂丝迅速远遁的背影，唐纳知道自己遇到了难得的劲敌。 碧昂丝并不是没有近战武器，只是在“叹息之墙”和“座天使之守护”的双重保护下，想要攻破唐纳的防线形成直接伤害谈何容易。 她只要保持在唐纳身外二百米的距离，就脱离了“星云锁链”的攻击范围，而“极地熊之咆哮”的独特攻击方式，让唐纳不敢掉以轻心，只能随时保持全方位防御的状态，如此一来，必然会加剧能量的消耗。 而针对冰面做了特别设计的海战机甲，可以轻易的在冰层上滑行，既提高了行动速度，又降低了能量消耗。 唐纳相信，一个能够在舰队担任参谋长职务的驾驶师，对她机甲的熟悉程度不会比自己逊色，不管是她用底座喷射口推进，还是单纯借用气团的反作用力，都在保持机甲高速运动和调整机甲姿态的这两个方面，做到了完美的结合。 如果她始终保持现在的作战方案，可能等到唐纳能量耗尽的时候，碧昂丝连一半的能量都用不完！ 冷笑一声，唐纳自己就多次采取过消耗对手能量，最后不战而胜的方式，怎么会轻易上当？察觉到碧昂丝的意图后，唐纳立即决定，今天不启动背后的翅膀，完全在地面上和碧昂丝战斗。 ——哪怕输给碧昂丝也在所不惜。 反正，碧昂丝是个女人，而唐纳此行的目的，是给自己的儿子做周岁洗礼，可能会争夺他“舅舅”身分的，只有男人而已。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找到冰面格斗的诀窍！ 到目前为止，“火莲花”前进的道路上，还没有明确的敌人，因此，在那个耗尽了唐纳心智，同时也榨干了他手上最后一枚金币的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中，有着各式各样的机甲资料。 不同国家的不同军事力量，都被阿妮塔和莎朗当做假想敌给提了出来。 但是，碧昂丝以及苏格尔岛的特型海战机甲却是一个特例。 唐纳心里也明白，他很难有遇到以苏格尔海军为对手的战争机会，可不管是以一个机甲驾驶师的身分，还是作为火莲花部队以及圣罗马城的最高长官，他也不会放过这个认识全新对手的机会。 于是，决斗陷入了胶着状态。 碧昂丝始终不肯过于接近唐纳，只在他三百米以外的冰面上划着圈子。 海战机甲的体型比陆战机甲要矮一大截，却依然是一个八米高的庞然大物。在碧昂丝的控制下，沉重的机甲就像是一个身轻如燕的精灵，轻巧而又自如的在神秘的冰层上翩翩起舞。 只有“极地熊之咆哮”那连绵不绝的尖啸声，还在不停的给唐纳施加着压力。 在唐纳的眼中，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一面，自战斗开始之后，“冰海神兽”就很少开启动力，碧昂丝完全依靠着喷射气团时的反作用力做出了舞蹈般华美的机动动作。 无论是隐藏在浮雪下崎岖不平的冰面，还是随时可能会裂开的冰缝，都没有对她的动作形成任何妨碍。 “难道只凭肉眼，她就可以判断出冰面下隐藏的地形真相？”唐纳很快否定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唐纳相信，就算是对冰海再熟悉，也不可能看出，表面上没有任何征兆的冰面，下面有多深，有没有裂痕，冰层受力的纹路是横是纵…… “应该是有特殊的雷达探测设备！苏格尔岛处于冰海包围之中，几百年来，如果军工科研部门连这点东西都研究不出来，会被驾驶师们追杀的！” 想到这一点，唐纳反而笑了。 设备落后和武器粗陋，从来就不是他担心的事情。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能力会不会比对方欠缺太多而已。 唐纳自己的装备，也有对方所不能及的特殊属性啊！ 更何况，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就在碧昂丝两次攻击的间隙，唐纳突然解除了“星云锁链”形成的防御网，把长长的锁链散落到冰面上。 同时，他再次加大往“座天使之守护”当中输送的能量功率，将全部的防御工作转移到自动判断对方攻击的鸟型护盾上去。 “这么快就放弃了？”碧昂丝嘲笑道，这还是他们决斗开始以来，她所说的第一句话。 唐纳微笑着响应：“不，战斗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朔风飞扬”那幻化着五彩光芒的机身便坚定的迈出了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 唐纳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超过了八十公里的时速，接近了重装步兵一百公里的时速上限。 最重要的不是他的速度，而是他不再担心陌生的冰层、不再害怕脚下打滑，每一步都那么坚实有力。 因为，唐纳的双脚踩在“星云锁链”上。 设计精巧的圣器级武器“星云锁链”，每一节金属链环上都配有传感器，可以将受到的反作用力忠实的回馈给机甲控制系统，同时，每节链环上也都有一枚可以弹出或者收回的尖刺，在触及敌人机甲时弹出，足以刺穿加厚的护甲。 此刻，唐纳将锁链盘成两个密密麻麻的圆盘，双脚便站在圆盘上。链环上的尖刺弹出，牢牢的刺进冰面当中。 而两个圆盘之间连接着的链条，对唐纳的动作形成了一定的影响——他好像是一个犯了重罪的犯人，戴上了脚镣一般。 不过，相对于举步维艰的局面，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在冰面上，陆战机甲遇到危险的机率比海战机甲大，这是由于两种机甲不同的设计。 海战机甲全身的重量都分散到宽阔的船型底座上，陆战机甲却要集中在双脚，甚至某一只脚上，对冰面的压力是海战机甲的几十倍。 唐纳的做法，等于用“星云锁链”绕成的圆盘分担了双脚踩踏的力量，同时又给自己增加了一对绝对可靠的防滑链。 可以说，任何加强型的防滑链，对冰面的抓握能力再大，也没有办法和“星云锁链”这个圣器级武器相比。 试探了两步，等发现自己异想天开的办法确实奏效后，唐纳就放心大胆的准备反击了。 左手持盾牌，右手不能放弃对锁链的限制，两手的空间都被占据，唐纳无法再转换出新的武器来，如果换成了别人，也许就一筹莫展了，(奇*书*网.整*理*提*供)不过在唐纳看来这根本不成问题。 用盾牌，或者高压扫雷设备，甚至背篓之类的辅助物品做为武器，别的骑士只是偶尔为之，但“火莲花”旗下的系列部队却是当做正常训练科目中的必修课。其根源就来自于唐纳多次充满奇思妙想的实战记录。 作为数量稀少、造价昂贵的圣器级防具，“叹息之墙”能够抵御各种武器的攻击，自然坚硬无比。 用它砸到机甲身上，就算不像锋利的光剑或者骑士刺枪那样，可以轻易的破坏掉护甲，但巨大的冲击力所形成的震荡，也可以毁掉机甲的内部电路，甚至将驾驶师震得昏迷过去。 当“朔风飞扬”的数据传输到旁观者面前的屏幕上时，各艘战舰上的苏格尔官兵们顿时哗然，很多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系统出现了失误。 “瞬间最高时速一百一十公里。” 这是什么概念？轻装机甲在战斗当中，机体能够承受的最高速度也不过是一百二十公里。超过这个速度，机甲的平衡性就会受到严重影响，随便碰到一个障碍都有可能倾覆。 就算是驾驶师可以凭借着精巧的调整保持平衡，也没办法做出更多的战术动作，因为不管是转身还是急停，机甲的各个关节都要承受加倍的力量。 人体在高速奔跑时，不能直接停下脚步或者转向，否则，脚踝或者膝盖的韧带就有可能撕裂，严重的还可能造成骨折。 而机甲也是一样。 因为骑士机甲的身上附加了厚重的护甲和装备，其体重是轻装机甲的一点五倍左右，理论上，最高的作战时速是一百公里，但是实际上却很少有人将速度提升到九十公里以上。 毕竟，在战斗当中，并不是速度越快就越强的。超过了反应时间以及失去控制机甲的精确度后，单纯的去提高速度是没有意义的。 而一百一十公里的时速，即使是轻装机甲，驾驶师也要不可避免地受到相当于三倍左右的重力压迫，无论是呼吸、视觉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继而导致大脑判断的失误——男性驾驶师还要冒着生殖器官充血损坏的危险。 但是，唐纳那华丽而又庞大的机甲，居然可以在时速一百一十公里的情况下，还能够精准的做出譬如转向、划圆、眼镜蛇摆停等机动动作，不但躲开了碧昂丝的一次次进攻，而且成功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到一百米左右，怎么能不让人们吃惊呢？ “有点意思……”碧昂丝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只是笑容当中，更多的带着棋逢对手的兴奋。 “果然和数据中描述的一样，一个可以驾驶轻装机甲，打败骑士步兵的男人。”她的声音当中掺杂着无法遏止的冲动：“游戏才刚刚开始，唐纳先生……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放手使用吧，因为，我开始对这场决斗产生兴趣了。” 话音刚落，碧昂丝的左肩上空间一阵扭曲，又出现了一根金属管——同样闪耀着冰冷的光芒，也同样被一个狰狞的兽头吞在口中。 “镜像咆哮！参谋长大人居然把镜像咆哮也启动了！”苏格尔官兵们激动的传递着消息，同时不含一点怜悯的为唐纳祈祷。 “上一次逼着大人启动镜像咆哮的家伙，已经躺在床上两年了吧？” “是啊，虽然骨骼和内脏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全身皮肤都被冻死，听说坏死的肌肉足足掉了十五公斤呢！” “其实看上去，唐纳还算英俊——虽然不能和查理王子相比。如果他的脸被冻下来，他身边的女人们可就惨了！” 唐纳听不到在另一个频道当中传递着的这些话，但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吧！ 从类似于“极地熊的咆哮”的外形就可以看出，碧昂丝刚刚转换出来的武器也是用来远程攻击的类型，唐纳迅速的做了两次小距离变向，用来迷惑对手，两人之间的距离毫不迟疑的拉近到了八十米。 如果依然使用“星云锁链”，这个距离就进入唐纳最拿手的攻击范围了。可惜，神通广大的锁链现在只能踩在脚下。 “再靠近一些，就可以……”刚想到这里，控制台一角的红灯便拼命的闪烁了起来。 “警告，机甲被锁定！警告！” 碧昂丝左肩的“镜像咆哮”连续的喷射出上百枚炮弹，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这些炮弹射到唐纳身前的时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 瞬间，“座天使之守护”那十二只翩翩飞舞的鸟型护盾几乎和“镜像咆哮”的启动同时运行，一起挡在唐纳身体的侧面。连串的炮弹打在护盾上，溅射出数以千计的白色雾粒。 “警告，护盾失灵！”驾驶舱内，电子合成的女声越来越高亢。 唐纳顾不上紧张，左手一挥，“叹息之墙”接替了护盾的工作，将剩下的炮弹挡了下来。 “座天使之守护”来自于理查德王子，唐纳第一次和他决斗的时候，智慧化防御的护盾挡住了“星云锁链”的无数次攻击，无论是判断水平还是防御力，都得到了最严酷的认证。 之后的战斗当中，唐纳能够在强大到残酷的对手面前存活，并取得最后的胜利，“座天使之守护”功不可没。 没有想到，碧昂丝只用了一次攻击，就击溃了护盾的防线！ 要知道，“座天使之守护”是圣器级装备，封印卡序列套装的组成部分！ 一时间，唐纳心疼的要死。 如果它的毁坏程度到了百分之七十，就无法封装回封印卡内，修理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金钱却还不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这套序列套装的封印卡，是由一位圣主祭祀进行的祝福，能不能修好都是个问题！ “星云锁链”形成的防滑链狠狠咬住了脚下的冰层，坚硬如铁的冰块上不可思议的冒出了大团的火花，唐纳的身形在三秒内定在那里。 “这只是一次交流，不是吗？如果不是为了学习一下改装型海战机甲，你以为可以坚持到现在？”唐纳耗尽全身力量，才压低了声音。 只不过，熟悉他的人都可以从语音中听出，他生气了。 成为世界超一流的机甲驾驶师，实际控制亚平宁格半岛所有权的唐纳，已经很少生气到想杀死某个对手了。 “如果你是想激怒我，恭喜你，你做到了。” “星云锁链”嗖的一下，卷回到唐纳的手中，他腿部的助推器突然冒出了大团的火焰。 在唐纳的背后，展开了一对超过八十米的火红色翅膀，每一根羽毛都由灼热的火焰形成，它那不属于人间的温度，将呼啸的寒流也转化成了和蔼的春风，终年酷寒的冰层瞬间融化。 “这就是你的最终武器吗？”从初见翅膀时的震撼中醒过神来，碧昂丝死死的按住了控制杆上的按键。 左右双肩上的两个兽头同时咆哮了起来，尖啸的声音循着某种特殊的韵律，似乎可以让听者的思维停顿下来。旁观者们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几个“极光”舰队的高层都皱起了眉毛。 “碧昂丝的终极绝招？‘无穷咆哮’！可以将一座城镇化为冰山的攻击力！这次玩得太夸张了吧？” “极地熊的咆哮”，特殊功能是压缩空气并降温，然后射出；而另一门同属圣器级的武器“镜像咆哮”功能类似，不过它喷射出的不是空气，而是压缩后的冰块。 不管是在大海里还是冰原上，水和冰都是取之不尽的资源。 “镜像咆哮”可以从机甲的船型底座抽取水或者冰块，进行压缩，附着上更低的温度之后射出。 当双肩的“咆哮”同时连续运行的时候，所需要的能量功率是非常骇人的。 碧昂丝必须要暂停机甲其它部位的能量供应，才能够保证射击的连贯性和精准性。也就是说，除了修正射击角度或者调整一下姿态外，她不能做任何的机动动作，只能原地站着不动。 事实证明，任何一件需要全功率输出的装备，效果都是惊人的。 在“镜像咆哮”单独发射的时候，接近绝对零度的冰块已经能够在瞬间吸收“座天使之守护”所蕴含的能量，使其丧失防护能力，再加上用相同频率配合喷射的“极地熊的咆哮”，形成了独有的攻击模式“无穷咆哮”。 一时之间，白雾弥漫，寒气纵横。 在碧昂丝的机甲能量耗尽之前，她可以持续不断的攻击，无穷无尽的低温冰块和空气扫荡之下，就算是一座小型的城镇，也会被皑皑白雪彻底覆盖成死寂的世界。 现在，那连绵不绝的攻击挟裹着冰海上特有的湿寒气息，铺天盖地的冲向唐纳。 几个用特写镜头关注着唐纳的屏幕上，被红色的火焰填满。唐纳的双翼向前合拢，将整个身体覆盖在翼翅的保护下。 连炽热的铁水都能够冻结的冰弹遇到了克星。 固然水能灭火，但是，当火焰的温度足够高时，被蒸发掉的就是水了。以充沛的能量应付充沛的能量，在火焰的高温之下，冰弹还没有接触到保护唐纳的火焰翅膀，就纷纷融化、蒸腾。 一时间，氤氲的雾气将唐纳包裹了起来，除了隐隐约约的红色火光和热敏雷达上那个无比清晰的绿色斑点，人们几乎无法分辨唐纳的身影。 倒不是有闷头挨打的不良嗜好，唐纳耐心的收集着攻防双方的资料。 他还是第一次将“炽天使之翼”转化成的翼翅做为防御手段使用，恰好遇到了攻击力强到难以想象的无穷咆哮，不多尝试一下，岂不是太对不起这个难得的机会？ 一分钟过去了，唐纳脚下和附近的冰层融化了厚厚的一层，若不是冰层的厚度超出了唐纳的预期，说不定现在他已经落入海水当中了。 透过不断升腾的水雾，可以勉强分辨，他并没有落入深达十余米的水坑当中，而是稳稳的悬停在水面上方，似乎脚下依然是坚实的冰面。 终于，唐纳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数据，满意的点了下头，在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再次开口道：“小心，我要反击了！” 话音未落，两道火焰形成的红光撕开了朦胧的雾气，唐纳展开双翅，平稳而快捷的飞到了半空中。 他没有停下等着碧昂丝调整射击角度，而是迅捷无比的围着“冰海神兽”飞了一圈。 自从神谕下达之后，对空中目标进行攻击这个曾经的必修科目，早就从各国训练手册上删除掉了，既然不可能会有人飞上空中，又何必耗费人力物力对超过机甲身高的高度进行防御呢？ 唐纳只挥舞了一次翅膀，就飞到了八十米的高度，对于使用“星云锁链”这个超长武器的唐纳来说，攻击半径已经达到了二百米，才八十米的低空飞行不会影响到他的发挥。 原本碧昂丝的两门冰炮射程更远，用来打击低空目标毫无问题，可是，她既没有进行过对空射击的训练，机甲的火控系统也没有类似的功能，加之调整射击角度的高度比较繁琐，只能眼看着唐纳大咧咧的绕着自己飞。 “你能飞多长时间？连两分钟都坚持不了吧？”碧昂丝不服气的说道：“一对一决斗的时候，或许还有点用处，到了战场上，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了的飞行，只能让你在能量耗尽落地后成为对手的靶子！早就知道，朱庇特大神不会把飞翔的特权给予一个纨裤子弟！” 说唐纳是纨裤子弟，确实是冤枉他了。不过，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 唐纳还没有落地，带着雷霆之光的锁链便没入冰层下方。伴随着唐纳的一声暴喝，碧昂丝脚下的冰块猛然被掀了起来。 原来，唐纳并不是为了示威或者炫耀才飞了那一圈。在飞行的过程当中，“星云锁链”拖到冰面上，切开了一道深达百米的裂痕。 为了将沉重的冰面掀起，唐纳甚至减弱了对两翼的能量供应，让翅膀的光芒都暗淡了下来。 只凭着锁链的物理力量显然没有这么大的功率，只是，在全功率能量支持的情况下，“星云锁链”的周围会形成一道力场。 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和钻研，唐纳初步掌握了力场形态和表现形式的一些变化，锁链深入到冰面下方后，力场便薄薄的扩散开来。 比光剑还要锋利的能量力场，顿时将冰面下十米左右的深度切开，碧昂丝脚下的冰面等于被唐纳切成了与冰层分离的圆盘。 大惊之下，碧昂丝连忙停下了无穷咆哮的攻击，迅速将能量分配到身体的其它部位。幸好她双手握着的两柄弯刀还在，狠狠插到脚下的冰面上，手脚并用，总算是稳住了身形，没有滚翻在地。 那阵剧烈的晃动，让碧昂丝放松了对唐纳的监视，当她稳定好机甲，看到雷达上代表着唐纳机甲的绿色斑点覆盖了整个屏幕，表示唐纳就在她身前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按动了两门冰炮的开火按键。 如果碧昂丝的光学监控系统没有被唐纳刻意破坏，如果她注意听通讯频道中同僚传来的惊呼，也许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伴随着轰然巨响，机甲损坏的报警声充斥着狭小的驾驶舱，碧昂丝顿时魂飞天外，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警告！‘极地熊的咆哮’损坏，损坏度百分之七十五！‘镜像咆哮’损坏，损坏度百分之八十二！” 唐纳没有理会愣在原地的碧昂丝，直接飞向自己乘坐的战舰，他只是冷冷的扔下了一句：“你输了！” 显然，碧昂丝输了。 她的攻击，让唐纳的“座天使之守护”停止工作，而唐纳则进行了漂亮的反击，一举破坏了碧昂丝两件引以为傲的宝物。 损坏度超过百分之七十，意味着武器无法和封印卡进行契合，也就不能封装回封印卡。 唐纳本来可以用别的方式证明自己的胜利，他特意毁掉碧昂丝的两件武器，也许是出于以牙还牙的报复心理吧。 从作战指挥系统当中看到“冰海神兽”的损坏报告，最活泼的苏格尔士兵也闭上了嘴巴。 在以战术交流为目的的决斗当中，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圣器级装备的修复，有时候比制造全新装备还要难。所以，哪怕是在真正的战斗当中，只要不会危及生命，驾驶师们通常也会把损坏度接近百分之七十的装备收回，更换成其它装备，免得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更让碧昂丝无法接受的，不是惨痛的失败，也不是唐纳纯属羞辱自己的语言和表情，而是，她根本就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最后的那个瞬间，碧昂丝失去平衡之后努力稳住身形，而紧接着的，就是看到唐纳逼近自己的面前，于是开火…… 然后呢？然后怎么就输了？ 因此，回到战舰上之后，碧昂丝一脚踢开凑上来进行安慰的亲卫和其它军官，厉声喝道：“马上，把决斗的录像给我看！” 没有人动。 “你们聋了吗，没有听到我的话？马上把决斗的录像调出来！” 一个军官怯怯的说道：“舰队司令刚才下达命令，封存本次决斗的录像，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了？” 碧昂丝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看她那暴怒的样子，年轻的女军官怀疑，下一秒钟参谋长的拳头就要落到自己的鼻子上了。 “她说，你会生气的。” “不给我看，难道我就不生气了吗？”碧昂丝差点气笑了。 那种充满苦涩与痛苦的笑。 几番周折，碧昂丝还是拿到了自己和唐纳决斗的录像。她迫不及待的将进度调到决定胜负的那一刻，画面定格。 年轻的女将军楞住了。 “朔风飞扬”逼近到距离“冰海神兽”前不足五米的地方，那对显眼的翅膀分别堵住了碧昂丝双肩上的两个炮筒。 在火药类武器还占据战争主流的时候，不管是枪筒还是炮筒，都害怕进水，子弹和炮弹出膛时会产生很高的热能，这个时候水汽蒸发，就会造成膛炸的严重后果。 同样的道理，“极地熊的咆哮”和“镜像咆哮”发射的冰弹和气弹都附着了低温，在出膛之前便被唐纳双翼上的温度融化、汽化后，会造成什么效果？ 做为远程攻击用的武器，两门炮的防护作用有限，防护的重点也是外来攻击，内部精细的构造注定无法承受太大的破坏力量。 在唐纳别出心裁的攻击方式下，两件难得的共鸣类圣器级武器没有全毁已经是运气了。 不过，大家都不想让碧昂丝观看最后的战斗片段，并不仅仅因为她输了——正常来说，驾驶师们都会对每一次战斗的录像进行反复的研究，从中找出不足，吸取教训。只是，唐纳最后的那个动作太气人了。 翼展各在三十米以上的翅膀拢过来，挡住碧昂丝的炮筒，看上去就像是情人间亲密的拥抱。 更夸张的是，唐纳左手的盾牌顶在碧昂丝的胸前，右手那长长的锁链将碧昂丝全身上下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缠颈、环胸、绕过小腹…… 只要对男女情事略微有些深入了解的人，就能看出，唐纳竟然在决斗当中的紧要关头，在极短的时间内，用“星云锁链”给碧昂丝的机甲进行了捆绑，这种很有冲击力，稍微纯情点的男女都不会尝试的调教手法！ 当然，当时的锁链上没有灌注能量，链环上的尖刺也缩了回去，不然，只要唐纳一用力，“深海神兽”就要被锋利的锁链撕成几十块碎片，可见唐纳还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只是，碧昂丝会领情吗？ 舱房内，官兵们早就悄悄溜了出去，听到响彻走廊的吼叫声，她们不约而同的缩起脖子：“果然，碧昂丝大人生气了！” 同一时刻，唐纳也躲在舱房内生闷气。 虽然说最后破坏了碧昂丝的两件圣器级装备，但这并不能让他从“座天使之守护”损坏的愤怒中平息下来。 要知道，他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刚刚加入军队时那样，只是尽量的搜集高等级装备了。 对火莲花轻装部队的那次彻底清查，让他陡然拥有了一笔不逊于任何一个大家族的财富，大量高等级装备充斥着他的仓库，只要有了足够的贵族名额，他就可以立即拥有高水平的骑士团。 但是，唐纳自己的“朔风飞扬”可不一样，圣器级的封印卡序列套装，即便在流传已久的传说和骑士小说当中也寥寥可数。 一般来说，那些骑士小说总会这么叙述：虽然伟大的主角某某某没有获得封印卡序列套装，却取得了毫不逊色的成绩…… 在从史泰龙手中夺取了“力天使之冲动”后，唐纳已经拥有了“天国神辉”套装九张封印卡中的五张。 盾牌“叹息之墙”，护盾“座天使之守护”，单手武器“星云锁链”，腿部模块的附属辅助推进器“炽天使之翼”以及肩部模块上的护甲“力天使之冲动”。 每增加一件装备，唐纳的机甲功能就跃上一个台阶。 获得“力天使之冲动”后，不意外的，它是一件很坚固的护甲，更重要的是，唐纳发现，它可以让机甲的重量减轻百分之三十，能量消耗再降低百分之二十。 如果再获得一件，又或者，如果他能够将全套封印卡凑齐，会发生什么样的奇妙变化？ 一年多以来，唐纳不断日思夜想，探寻其它四张封印卡的下落，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梦想。 要问唐纳，如果让他选择，他是选扶持菲真儿大公夺回皇位，并且成为她的丈夫——奥匈利亚王国的亲王殿下？还是选择得到封印卡序列套装？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用他自己对菲真儿的话说，“有了‘天国神辉’，别说一个奥匈利亚，就是你想要整个世界，我也可以帮你征服！” 谁又能够想到，在这场无关痛痒的决斗当中，居然折损了他视若珍宝的其中一件装备？ 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从通讯频道中看到了碧昂丝那张惊恐的面孔，唐纳真的有拉动锁链，将她撕碎的冲动。 怎么向留在家中的人们交代？唐纳欲哭无泪。 第二部 第一集 烽火重燃 第四章 如同儿戏 决斗结束之后的日子，变得更加冷清和平静。 像“极地熊的咆哮”和“镜像咆哮”一件装备依附于另外一件装备使用，并且在同时开启时会有一定属性加成的类型，叫做“共鸣型封印卡”，类似于神恩降临，不过出现的机率要更大一些，也不像神恩降临那样有着苛刻的条件。 即便如此，封印卡的共鸣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唐纳一下子就将碧昂丝的两件圣器级装备都破坏掉，要不是那场决斗是在公平公开的前提下进行的，义愤填膺的苏格尔官兵们早就把他扔到冰冷的海水中了，所以，冷落了他们一行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苏格尔那奇妙的风俗给了唐纳全新的感受。 他发现，越是身分低的人，如普通士兵、低级军官等，对他的仇恨就越明显，而校级军官反倒偷偷的对他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尤其以“亲卫、生活秘书”身分跟随唐纳左右的赫本，走在路上时经常被人悄悄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塞过来张纸条什么的。 说穿了，苏格尔的风俗也只是在男女关系上，将选择的权力给了女人一方，并且对女人更换男人给了更大的宽容，本质上来讲，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和其它国家没有什么区别。 别管唐纳最后打败碧昂丝的那个动作多么猥琐多么暧昧，毕竟他是靠着真本事，在不熟悉的地形上获得了胜利。 身为舰队参谋长的碧昂丝少将，不管机甲素质还是格斗技巧，都是苏格尔军中的佼佼者，唐纳能够打败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与“陆战之狼”的称号相符，也配得上朱庇特大神亲自赐下的祝福。 难怪以莉莉丝公主那么高傲的人，也会对他一见倾心，闪电般决定让唐纳帮自己诞下后代。 虽然说唐纳风流成性，身边有不少美女，可他毕竟还没有结婚，这些外国高级军官们才不管那么多。 孕育一个优秀的后代是她们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唐纳还没有抵达苏格尔岛，还没有见到莉莉丝的时候，先完成自己的任务呢？ 就算将来他不可能为了孩子再远赴苏格尔，十有八九孩子的舅舅要成为别人，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生下一个足够优秀的后代，便足以夸耀了。 她们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找错了人。就算是赫本对唐纳艳遇不断的经历已见怪不怪，没有开始时那么善妒，可毕竟他身边的女人们都是有着不得不在一起的理由。 这些苏格尔女人身材高大，行事果决，别有一番韵味，谁知道唐纳会不会真的动心？别的不说，如果一年多以后，唐纳再跑来冰天雪地的苏格尔来抢当舅舅，赫本非吐血不可。 几番推却之后，赫本不胜其扰，干脆亮出了手指上的钻戒说道：“我们一直瞒着大家，实际上，我和唐纳早就订婚了。这次我跟随他来，就是为了监督他，不要让他四处拈花惹草！” 顿时，特意坐交通艇跑过来的女舰长脸如死灰：“不是说，唐纳先生的未婚妻是菲真儿大公殿下吗……” 而事实上，她也没有仔细看，赫本手指上那所谓的钻戒，其实只是一个机甲的环形配件而已。 不管赫本不负责任的推托之词引发了多少谣言，至少她的身周马上变得安静了许多，而唐纳也得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每天持之以恒的在舱房内为了自己的装备黯然伤心。 在浩渺的冰海上，吹着刺骨的寒风，身边没有了圣罗马城办公室里嘈杂的噪音和繁重的工作，赫本觉得轻松了很多。 有过一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之后，她的心态渐渐在调整，不管是从唐纳对她的倚重还是菲真儿等人对她的尊重，赫本都知道，在以唐纳为首的团体当中，她已经成为了唐纳的代言人。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或者摆出什么架子，依然甘于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战斗时是唐纳的亲卫，平时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晚上还要经常满足和解放他的欲望…… 曾经有人戏言，即使是有着高等地位的贵族家里最训练有素的侍女，也没有赫本做的一半好。 唐纳身边唯一不能缺少的女人就是赫本，这个结论，是在无数次有心或者无心的观察试探下才得出的。 “没办法，谁让我经常跟着他胡闹，也不会限制他什么呢？” 这样想着，不由得又想到了唐纳在床上花样百出的胡闹点子，已经是成熟女人的赫本依然觉得有些羞涩。 “我……到底该不该给他生个孩子呢？” 近三年来，唐纳的女人们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种种措施保证不会怀孕。 并不是她们不爱唐纳，而是在战火纷飞、烽烟不断的动荡时期，唐纳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本来就不多，她们都有自己的任务，每个人都不能缺少，也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如果女人们一窝蜂的怀孕，唐纳连最基本的工作都无法展开。 “可惜，没有人能够取代我成为唐纳的亲卫，不然我就可以休息两年，安心生个宝宝。有了和他的孩子……就算是死了也不冤了。”赫本摸摸自己的小腹，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在世界局势随时可能恶化的今天，生儿育女，尤其是他们这种人生儿育女，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和赫本有着同样想法的可不只她一个。 “为什么我不能给唐纳哥哥生宝宝呢？”敢于当面提出这么尖锐话题的，除了伟大的天才少女祭祀布兰妮之外，还能有谁？ 唐纳一脸尴尬：“你还小……而且你已经是一名神殿的高级祭祀，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不能……” “哼！”女孩气鼓鼓的坐在床边，恨恨的噘着红艳的小嘴：“唐纳哥哥是坏人，不疼我。” 唐纳还在为修复“座天使之守护”的事情烦恼，哪有心情讨论这种事情？第一个儿子的出生纯粹是意外，可他总不能向布兰妮解释说，他本来不想要孩子，是被莉莉丝强迫的吗？ 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样的说法谁都不会相信。 换成别的女人，唐纳早就板着脸赶出舱房去了，可是，在布兰妮的面前，他也只能乖乖放低声音，轻轻哄着女孩：“你不是一直说哥哥是好人吗？怎么突然变成坏人了？” “因为你言而无信！说谎骗我还不是坏人吗？” 唐纳顿时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忘记了，在你刚刚认识布鲁斯哥哥，准备和他决斗的时候，我恰好到你家找你，你让我帮你做决斗的仲裁。那时候，你答应……你答应等我长大了，就……”说到这里，布兰妮的脸蛋变得像炉子里的炭火一样滚烫。 天啊！这种事情，自己怎么能说得出口？ 这是两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唐纳怎么还会记得？不过看女孩面红耳赤的样子也能猜出来，肯定是当时哄她高兴，许下了什么允诺，结果忘记实现了。 而且，这个诺言还和男女间的亲热情事有关。 不知道布兰妮为什么要突然提到这些，唐纳也只能温言细语的劝导。 别说他没有打算对布兰妮下手，就算是欲火焚身，也不能在苏格尔人的军舰上做这么夸张的事情啊。 毕竟，唐纳此行的目的，是去探望另外一个女人。 “答应过你的事情，哥哥一定会做到！不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我要找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带你到郊外的原野上，看着初升的朝阳，踩着清澈的露水，摘下鲜艳的野花，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 伴随着唐纳的描述，布兰妮的眼睛都直了。 自从到了神殿之后，她很少有机会可以到城外的原野上游玩，尤其是辅助詹佛妮掌管日益庞大的圣罗马神殿之后，更是分身乏术，早就想到野外散心了。 更何况，在这么温馨浪漫的环境下，和亲爱的唐纳哥哥拥抱，亲吻…… 女孩的脸色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然后，却听到唐纳继续说道：“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拿出一大堆零食，好好野餐一顿，这下满意了吧？” 女孩的脸色骤变，险些扔出两个新掌握的神圣惩戒祝福，让她不解风情的唐纳哥哥清醒一下。 她却忘记了，以唐纳的风流本性，怎么会不明白女孩的意思？ “哼！本来想帮你修好机甲的，既然这样，就等到郊游的时候再说吧。”布兰妮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抛下句狠话，转身便走。 “等等！”端坐在椅子上的唐纳一跃而起，一把拉住了女孩的胳膊：“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我期待着郊游的日子！”女孩嘴噘得更高了。 “不是……”唐纳眼珠一转，赶上一步，紧紧搂住布兰妮纤细的腰肢，冲着她可爱的嘴巴吻了下去。 女孩大喜，知道自己的“威胁”发生了效力，开心的张开香唇，任凭男人粗暴的在口中肆虐索取。只过了片刻，她就觉得身体瘫软无力，双手像树熊一样地挂在唐纳的肩上才没有滑落下来。 第一个深吻刚刚结束，唐纳便开始在女孩的眉毛、眼睛、脸颊上印下无数个细密的轻吻。 “对不起，我不该忽视我的宝贝妹妹……” 唐纳道歉的话才刚刚出口，便被女孩主动的吻堵了回去，不光如此，那双细腻温柔的小手绕到男人的背后，轻柔的抚摸着。 唐纳很快地将机甲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布兰妮那副身心投入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掠夺和征服的欲望，一把就将瘦弱的女孩给抱了起来，两人重重的滚到了床上。 脊背挨到床板，布兰妮反倒紧张了起来，她松开紧抱着唐纳的双手，抓住了略显粗糙的床单：“终于可以把自己交给唐纳哥哥了吗？” 紧张的原因并不是不情愿，而是得偿夙愿的激动。 为了这一刻，女孩已经苦苦等待了八年。在她还是一个刚刚懂事的幼童时，就期待着早些长大，期待着可以和唐纳相依相偎的日子。 虽然过度的兴奋让布兰妮的身体有了火热的反应，可毕竟她还是太稚嫩了。当唐纳的手指试图在她的体内探索的时候，难忍的疼痛让女孩不禁吸了口凉气。 声音很轻微，但是，唐纳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天啊，他在做什么？布兰妮那身朴素的祭祀便袍被他撕开了大半衣襟，露出了小巧的胸部。轻便的长裤已经被唐纳扯掉，仅剩的内衣根本无法抵挡他侵略性的大手…… 唐纳像是触电般抽出了自己的手，翻身从床上滚到了地板上。 在布兰妮刚刚以祭祀身分回到唐纳身边的日子里，他们不是没有亲热过。只要不越过底线，唐纳也不反对在皮肤细腻到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嫉妒的布兰妮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迹。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没有和布兰妮单独相处过。 不是不想。 唐纳对于布兰妮的感情，是一种发自肺腑、无可替代的亲近。对他来说，布兰妮是最可靠的朋友、最忠诚的下属、最疼爱的妹妹，和世上唯一的亲人。 只是，布兰妮不再是都林城贫民区那个被醉酒的父亲毒打虐待的可怜女孩，她是受到两位圣主祭祀教诲，在十四岁便越级成为令牌祭祀，十六岁辅助詹佛妮掌管大型神殿的天才少女。 神殿可以允许意志坚定的高级祭祀们拥有感情和情人，却不会同意让一个早早有了同居男友的女孩登上皇冠祭祀的宝座。 毕竟，至高无上的圣主祭祀猊下很少下达敕令，整个神殿体系的日常运作，都是由各神殿的皇冠祭祀负责的，即使连三大圣主祭祀生活的神殿也不例外。 只为了一时贪欲，就让布兰妮妹妹失去更进一步的机会，唐纳没那么自私。 何况，即使是从自私的角度来说，皇冠祭祀也远比令牌祭祀能够带给自己的帮助更大。 躺在地板上拼命喘息着，良久，唐纳艰涩的挤出来一句：“我去冲水……” 他不敢听到布兰妮的任何回答，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就连滚带爬的跑进了浴室。 随即，伴着浴室内哗哗的水声，唐纳发出阵阵惨叫。 舱房的浴室提供二十四小时的热水，可急于浇灭心中火焰的唐纳，直接将水温调到了最低——他忘记了，战舰现在行驶在零下四度左右的海面上，而船上所有的淡水，都是融化冰层后得来的。 接近零度的冰水，让他连肉体带精神都蒙受了激烈的刺激。 “砰”的一声，布兰妮踢开浴室门冲了进来，她二话不说的就扔出了两个绿色的光球。 “唐纳哥哥，你太狠心了吧……你忘记了，其实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亲热，让你放松下来啊。” 沐浴在祝福带来的暖流当中，唐纳目瞪口呆：“对啊，我怎么忘记了？你看，在布兰妮妹妹的帮助下，我身体状况恢复的很快，要不然……” “不……唐纳哥哥，我们还是先谈谈机甲修复的事情吧。” 到达苏格尔之前的最后几天，唐纳、赫本和布兰妮三人吃住在机甲仓库，昼夜不停的设计各种方案，尝试着修复机甲。 布兰妮苦修的效果全面显现了出来，她不仅连续使用多种高等级的神圣惩戒祝福，显示出扎实的基本功和渊博的学识，更用神圣痊愈祝福等传统理论上和机甲无关的祝福来反复试验。 奇迹般的，圣器级护甲“座天使之守护”在布兰妮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等苏格尔岛被皑皑白雪包裹住的身躯跃入大家眼帘的时候，唐纳终于试验成功，将十二枚护盾收回到封印卡中。 赫本和布兰妮大喜过望，正在拥抱着欢呼，唐纳从机甲上窜了下来，按住了她们两人的嘴巴：“小声点，这个消息要绝对保密。”说完，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又爬回机甲，将护盾解封了出来。 “赫本，你去确认一下，仓库的监控设备是不是都关闭着？”先给了赫本一个重要的任务，唐纳才去和布兰妮解释，因为，女孩又噘着嘴生闷气呢。 “唐纳哥哥，为什么不能庆祝啊？我的祝福能力终于又有了全新突破，难道你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你看我的脸，笑得都要开花了。” 搂着布兰妮，唐纳柔声道：“‘座天使之守护’是圣器级装备，能够将它修好，不管在神殿还是在世俗界的军队，都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回到亚平宁格半岛之后，我会召开一个盛大的宴会来为你祝贺。不过，现在，在这里，还不行。” 的确，虽然说唐纳的护盾没有受到太大的物理伤害，从外观上看没有伤痕，但毕竟被转换舱判定为受损百分之七十以上，说明超低温的“镜像咆哮”将它的内部组件破坏得很严重。 布兰妮在没有装备工匠帮忙的情况下，只凭借着祝福的能力就成功修复，这是那些主攻祝福机甲封印体系的高级祭祀都难以做到的。 何况，布兰妮的学习方向，一直都是以神圣痊愈祝福为主。 不管是神的眷顾、是运气，还是布兰妮的天才能力，反正这个消息传出去，希望从她那里获得帮助的人，绝对能够从苏格尔岛排队排到大陆上去。 近几年来，各国机甲建造业都不是很景气，批量生产的机甲没有什么新技术和新进展，高等级封印卡的产量则更低。 很多知名的骑士，使用的还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前流传至今的老古董。一旦有所损坏，维修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至于损坏度超过百分之七十，导致无法封装的装备，修复的难度超过了大多数令牌祭祀的能力，可是皇冠祭祀的地位太过崇高，一般贵族连见一面都难，更何况是请他们帮自己维修机甲？ 布兰妮混用不同种类祝福获得的成功，是机甲祝福体系的大突破，唐纳怎么能在苏格尔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就开始炫耀？ 听唐纳说完，布兰妮知道是自己错怪了他，不好意思的腻在他的怀中：“我听唐纳哥哥的，等回国之后，你要给我买礼物！我要和我一样高的毛绒卡迪熊！” “没问题。”唐纳爽快的答应。 等到布兰妮从今天的工作当中总结出经验，形成她独有的机甲祝福能力，别说买她那么高的毛绒玩具，就是买机甲那么高的卡迪熊，唐纳也不会皱一下眉毛。 “那我可以告诉尼古拉斯哥哥吗？” “当然不行！尼古拉斯好几天不出现，肯定被苏格尔的女人迷住了，不叛变投敌就很不错了，怎么能告诉他这么机密的事情？ “布兰妮妹妹啊，你不知道，男人都是这个臭毛病，一看到美女就会胡乱炫耀，什么秘密都会说出来的。” “这么说，唐纳哥哥也免不了会泄密啦？” “……” 绕过通体洁白的连绵群山，一个天然良港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几座大山的遮挡下，港口没有受到寒流的侵袭，虽然温度依然很低，但海面上却没有大块的浮冰，这就是苏格尔岛唯一的冬季海港，也是“极光”舰队的驻地——纽卡斯尔。 唐纳等人毕竟是以私人身分出访，不管是马拉多纳的护送还是英格尔皇家方舟舰队的护航，乃至苏格尔舰队远路相应，都与政权力量无关，算是唐纳个人的面子。所以，他们不能打出任何官方的旗号，也就享受不到外交使团的特权。 最大的麻烦，就是苏格尔没有提供太多的保安措施，在唐纳等人下榻的豪华酒店，除了酒店原有的保安之外，港口并没有派别的人来保护。 于是，唐纳在苏格尔岛的第一晚，就在没完没了的骚扰下渡过了。 固然，豪华酒店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乱闯，但在一个军港内，酒店经理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 两名恪尽职守的保安，很快地就被某贵族的保镖隔着窗户给扔到大街上，然后，唐纳所在的楼层就没有人驻守了。 那些气势汹汹、很有自信的贵族们自然不是找唐纳，或者请他喝酒，基本上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唐纳决斗。 刚开始时，唐纳的压力很大，因为这些苏格尔贵族们太无耻了，整个上半夜，十几波人轮着敲门，让一路劳顿的唐纳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 唐纳知道，所谓的决斗，结果直接关系到他能不能得到自己儿子的抚养权，自然有些紧张，更何况理查德王子亲口告诉他说，挑战的形式并不仅限于机甲格斗，徒手搏杀、才艺较量乃至厨艺、缝纫等等都包括在挑战的范畴之内。 “一个优秀的贵族，博学多识是起码的素质。” 幸好，这些人不约而同的提出了机甲格斗的挑战要求。 只是不开眼的本地贵族们很快的就惹恼了赫本。 不管是哪个女人在和情人温存的时候，都不会希望被人打断，更何况是一再的打断！ 彪悍的女人盛怒之下，套上外衣便抄起自卫手枪冲到走廊上。 于是，迎接那些贵族及其随从的，就是擦着耳朵过去的成串子弹。 在苏格尔，即使是贵族，男性的地位也远逊于女性。 他们没有爵位的继承权，如果不能夺取一位女性贵族的芳心，甚至连财产的继承权也会被剥夺，只能到军队当中当一个小军官。 所以，他们可以在其它男人面前嚣张，却不敢招惹一位哪怕是外国的女贵族——他们可不知道，身材火爆、下手狠辣的赫本，其实只是一个平民。 好歹唐纳休息了半个晚上，第二天大早，唐纳就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了那些不开眼的纽卡斯尔贵族身上。 他连护甲都没有穿，只用星云锁链，在三个小时内打败了十九名自不量力的所谓菁英骑士，连午饭时间都没有耽误，顺便还敲诈了六十万金币的赎金。 等到出发前，唐纳才知道，并不是这些贵族在明知道不敌的情况下，还有挑战的勇气，而是莉莉丝公主殿下在两天前的一次宴会上明确表示，她只接受机甲格斗技术高超的强人。 其实，按照苏格尔人的风俗，女人给自己的子女选择“舅舅”的时候，本来就可以指定某一方面或者某几个方面的才能做为限制。 毕竟，每个女人所喜欢的男人类型都不一样，如果儿子的父亲是精挑细选出的艺术家，最后却被五大三粗的厨师给抢走了“舅舅”的称呼，那个女人岂不是要欲哭无泪了？ 理查德王子殿下自然是知道这个风俗的，他没有对唐纳说，让唐纳白担心了半个多月，显然是在报复唐纳对他的粗暴态度了。 随着“极光”舰队在纽卡斯尔的停靠，唐纳与碧昂丝那次决斗的视频资料飞快的流传到苏格尔全岛。 听说在苏格尔岛格斗技术能够排进前十名，在英格尔三岛也首屈一指的碧昂丝都被唐纳打败，而且两件圣器级武器严重受损，十九个急匆匆发起挑战的人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也有些庆幸，若是唐纳将全部封印卡都装备上，他们的小命怕都难保了。 至于其它人也有同样想法，原来打算沿途拦截唐纳发起挑战的人们，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明智的放弃了。 于是，唐纳在第一天大呼过瘾的胜利之后，一直到苏格尔的首府科隆，就再也没有遇到“送钱的傻帽”，顺利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莉莉丝公主殿下的庄园，在科隆近郊的一个山谷当中。 山谷内长满了不知道名字的花树，即使在冬季也开满了白色的小花。与周围的积雪映衬，也不知道是白雪为鲜花增添了颜色，还是鲜花为白雪染上了香气。 花海雪原当中，莉莉丝的庄园“海伦堡”依山而建，傲然挺立。 两座百米高的塔楼左右排开，连接着厚重高耸的城墙，后面则是足有一百五十米高的主城堡。带着优雅弧线的尖顶上，闪耀着金属的光泽，无数彩色碎玻璃拼砌而成的大窗熠熠生辉。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管家，带着上百人的队伍在城堡门外迎接，笔挺的燕尾服，鲜艳的领结，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和胡须，标准的兰登口音，严谨的动作——一切都表明，这是在贵族管家的世家培养出来的人才。 “唐纳哥哥，将来咱们家也请一位这样的管家好不好？我觉得好有气派哦！”布兰妮趴在唐纳肩头上悄悄说道。 “咱们连房子都没有，还请什么管家？再说了，这样的老头子怎么和你的赫本姐姐相比？” 赫本在开车，不能回头，冲着后视镜给了唐纳一个甜甜的笑容。 “哼，你又在讨好赫本姐姐。可是，你不能总住在军营里啊。这么多姐姐……你要盖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堡才行！” 唐纳没有答话，他看到，听到“城堡”这个词时，赫本的眼中一亮。 也许，真的该考虑一下，给自己盖栋大房子了——为什么没有在圣罗马城的建设当中，用那些免费劳工给自己谋点私利？太可惜了！ 老管家乘坐敞篷跑车在最前面带路，一路上，透过内部通讯系统向唐纳介绍路边的建筑物、建筑风格、设计师、建筑商、原材料，来访过的贵宾和历史上的重要时刻……老人言简意赅，没有丝毫的炫耀之意，却含蓄的点出了这座城堡的不凡之处。 海伦堡，始建于450年，主城堡于485年竣工，第一任主人是苏格尔当时的总督帕杰罗夫人，以后历代主人陆续增加各种建筑，到560年才算彻底完工，足足建设了一百一十年。 除了大门两侧的两座塔楼和主城堡之外，还有隐藏在后山各处的十二栋小型城堡，融合居住、生产、储存、科研等功能于一体。 即使在有着千堡之岛美誉的苏格尔岛上，“海伦堡”也是最美丽、最壮观的建筑群之一，过去始终是总督的居住和办公场所。 对于唐纳这样的政治暴发户来说，最缺乏的就是家族历史。 虽然在亚平宁格半岛，他也搜找到不少关于沃尔夫家族的零散记录，但是和那些百年长盛的大贵族，例如莉莉丝家这种一草一木皆有历史，片砖片瓦均是传承的古老城堡比起来，就显得颇为单薄了。 “为什么朱庇特大神展露神迹，为圣罗马城修建神殿的时候，没有顺便帮我盖座城堡呢？不然，我也可以炫耀一下。”唐纳有些气闷。 只不过，这种想法如果真的被大神知道了，恐怕会扔下来一个闪电，把他直接劈死算了。 主城堡的一个房间内，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唐纳等人的车队。一个女人焦急的吼叫着：“莉莉丝大人，为什么你要袒护那个家伙？” “碧昂丝，亲爱的，难道一次决斗的失误就让你失去了理智？让你的眼睛蒙上了灰尘？ “‘无尽咆哮’威力如何，你自己最清楚，在全力攻击的情况下还被他打败，还不足以说明唐纳的格斗能力在你之上吗？” 莉莉丝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手中轻摇着玻璃杯，苏格尔威士忌的香气让人闻着便熏熏欲醉。 “虽然他的手段不怎么高明……我也有些轻敌……好吧，我承认，我输了，他赢了，可那又怎么样？除了机甲格斗之外，他还有什么能力？你忍心让你的儿子有个不学无术的舅舅吗？” 碧昂丝坐在莉莉丝的对面，脸上满是忿忿不平的神色，从她面前空了大半的酒瓶和她口中喷出的酒气判断，她已经喝了不少，也和莉莉丝谈了好久了。 “不学无术？” 莉莉丝眉头一皱，问道：“碧昂丝，如果我选择男人不是唐纳，那么你告诉我，谁是更好的人选？” 碧昂丝毫不犹豫的回答：“没有男人配得上你，尊敬的公主殿下！” “啪”的一声，莉莉丝将酒杯连同里面的半杯酒一起扔到了碧昂丝的额头上。顿时，鲜血混着酒浆一起流了下来，染红了碧昂丝的衣襟。 莉莉丝并没有因此就停止，她的手往沙发下一抄，抽出了一条皮鞭，也不说话，冲着碧昂丝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 被酒杯砸到的时候，碧昂丝就从沙发上滑下，面对莉莉丝的鞭打，她不肯低头，也不肯惨叫出声，直挺挺的跪在地板上，任凭衣服在皮鞭的尖啸声中碎裂，皮肤被切割出血痕，而她的身上多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打了十几鞭，莉莉丝才停下手，微微喘息着扔下鞭子，重新躺回沙发。碧昂丝依然用力咬着嘴唇，克制着身上一波又一波的痛楚。 “碧妮。”莉莉丝叫着碧昂丝的小名：“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不希望唐纳的到来，而是不希望有任何一个男人参加我儿子的周岁洗礼。” 碧昂丝倔强的仰着头不肯说话，上身的衣服都被莉莉丝的鞭打给撕碎了，白皙的肌肤上印着伤痕，就连高挺的前胸也没有幸免。 看了她一会，莉莉丝忽然有些心软了，伸手叫道：“你坐过来说吧。” 碧昂丝这次没有抗拒，来到莉莉丝的身边坐下，手臂自然而然的拢上公主殿下的腰肢。 “你觉得……男人不可信任？” “嗯。”碧昂丝点点头，随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莉莉丝略显粗糙的大手抚在她的伤痕上，痛苦可想而知了。 “唐纳是奥匈利亚人，一生也不会来几次苏格尔的。也许，今天是他们父子唯一的一次相见，你何必这么紧张？” “如果你不是那样在意他，我紧张什么？”碧昂丝捏起莉莉丝腰间的一块肉，报复般的用力拧了起来。 “你怀孕的那几个月，我没有察觉什么。可自从你生下小王子之后，我才发现不对劲。这一年里，你没有找其它的男人……和女人，难道你还要为那个色狼保持着什么吗？” “你不如说，我没有找过你更准确。碧妮，原来你只是嫉妒了，那何必说的大义凛然呢？” 莉莉丝轻轻笑着，拍打着女少将赤裸的上身，每一下都准确的打在了不同的鞭痕上。 碧昂丝觉得，疼痛让她的呼吸节奏都紊乱了，她必须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才能够不晕倒。 这时，她听莉莉丝问道：“你是不是想做我儿子的舅舅？” “是的，我为什么不可以？”恍惚下，碧昂丝吐露了埋在心中的想法。 公主殿下一脚将女人踹了下去：“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些恶心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你还有身为苏格尔女人的骄傲和自豪感吗？如果你依然不清醒的话，我可以帮你恢复一下冷静！” 说完，莉莉丝一把抓起案几上的酒瓶，将酒精度数在四十五度以上的纯麦威士忌向碧昂丝上身倒去。 酒液和鲜血再次混在了一起，侵蚀着碧昂丝的伤口，灼烧般的疼痛终于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伴着惨叫声，女人昏迷了过去。 莉莉丝依然不肯善罢干休，她的眼神中闪动着暴虐的光芒，将碧昂丝俯卧的身体踢翻过来，看到她胸前的嫣红在伤痛的刺激下挺立，便狠狠的捏在手中。 碧昂丝被疼醒了，莉莉丝因为嗜血而略显扭曲的脸就在眼前，她再也忍受不住泪水：“殿下……” “很疼吗？看到你的白痴样子，我的心比你所有的伤口加起来都疼。”莉莉丝说着，手下加重了力气。 因为疼痛而引发的兴奋，如同一股电流冲击着碧昂丝的全身，她哽咽着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莉莉丝的脸色缓和了下来，重重的，带着无限迷蒙的神情吻在碧昂丝的唇上。 久违的热吻让碧昂丝的泪水汩汩而下，像个孩子般抽泣起来。 公主殿下轻轻抚摸着她粉嫩的脊背，轻声道：“去清理一下伤口，我还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要再让我失望。” “遵命！” 第二部 第一集 烽火重燃 第五章 周岁洗礼 赫本和尼古拉斯等随从人员没有资格晋见莉莉丝，被老管家礼貌的安置到主城堡二层的客房内。而唐纳和布兰妮则乘坐升降梯到达了城堡的顶层。 “公主殿下正在等着你们，我只能送到这里，请见谅。” 老管家的声音永远那么和缓，让人怀疑即使是世界末日到来，他也改变不了不急不缓的样子。 “谢谢您。” 唐纳礼貌行了一个贵族礼，踏出了升降梯的力刁。 这种老管家一般都有着崇高的地位。别看他们不是贵族，也不是大家族的成员，可他们要比一些没有继承权的家族后人还要有权力，唐纳可不想得罪。 女孩抓着唐纳的胳膊，好奇的左右打量。 “唐纳哥哥，你看那个雕像，是文艺复兴时期名家的作品哦！我在兰登神殿看过一模一样的，听说是复制品，难道说真品在这里吗？还有墙上的画，我都在艺术鉴赏的课程上学过呢：” 唐纳笑道：“你说是真品，那自然是真品了！” 心里不断嘀咕，他那点浅薄的艺术常识，也不过可以分洁楚雕塑和浮雕、壁画有什么不同而已，鉴赏珍品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两名身穿天蓝色棉质长袍的侍女为他们推开了走廊尽头的两扇大门：“尊敬的客人，请进。” 这并不是刚才莉莉丝和碧昂丝交谈的房间，而是一个占据城堡半层空间的偌大客厅。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野兽头骨标本，四周用木架撑起了珍贵的皮毛；不同历史时期的武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彷佛在诉说着当年的辉煌历史。 客厅的正中央，一张椅子上铺着整张的白色熊皮，满脸悲愤，显然死得很不甘心的白熊头悬在椅背上，下方就是莉莉丝那张带着野性之美的险。 “这位，就是圣罗马神殿的布兰妮祭祀吧。”莉莉丝从椅子上站起身，向布兰妮迎了过去。 莉莉丝和布兰妮之间，对彼此的名字早就听过无数次了。 布兰妮就不用说了，她和亲爱的唐纳哥哥之间，连那种很让人害羞的事情都还没有敝过，可莉莉丝就已经先生下孩子了，这一路上，布兰妮不知道翻来覆去的想过多少次。 对唐纳的背景和行踪一直秘密关注的莉莉丝，自然知道，无论唐纳身边的女人有多少，以后会不会再增加，布兰妮永远部是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一个一一甚至连代表着火莲花团队未来方向的菲真儿大公部无法比拟。 十六岁的令牌祭祀，两位圣主祭祀猊下亲自授澡……这意味着，布兰妮十有八九会成为下一代的圣主祭祀之一，如果她自身素质无法达到那么高，至少也能成为圣罗马神殿的主祭。 这样的女孩，可以说是全世界神殿的瑰宝，就是世界第一大国拜占庭斯的皇帝，也不敢奢望能够得到她的效忠。 要知道，布兰妮的身后，是两名圣主祭祀，以及都林、兰登、巴瑞和圣罗马四座神殿！ 然而……她竟然会那样死心塌地的跟随在唐纳身后！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唐纳的原因，一个妙龄少女祭祀哪会有心情跑到万里之外的苏格尔岛，这个冰天雪地的苦地方，为一个婴儿主持洗礼？ 知道了越多，莉莉丝就越不敢小看布兰妮。 的确，布兰妮的年龄和生活经历，注定她的心态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可是，谁敢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她？ 不过，同为女人，内定为下任苏格尔总督人选的莉莉丝公主已经是孩子的妈妈，应付布兰妮还不容易？ 她把唐纳扔在一边不管，拉着布兰妮去看墙上的绘画和各种兽皮，雕工精细价值连城的珠宝随手便抓了一把，顺便还从角落里隐藏很好的冰箱当中端出了一盘盘的零食和水果。 十分钟之后，布兰妮因为嫉妒而对莉莉丝产生的一点点抵触情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亲热的拉着她蹦来跳去，“莉莉丝姐姐”的叫个不停。 唐纳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满险苦笑，曾设想过无数次和莉莉丝的重逢场面，比如像一些肥皂剧那样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在海边沙滩上，夕阳照耀之下奔跑向对方，然后他抱起莉莉丝旋转几圈…… 唐纳也知道，按莉莉丝的脾气，出现这种场面的机率为零，可总不至于压根不搭理他啊。 不管怎么说，唐纳才是孩子周岁洗礼的主角，是儿子的爸爸，或者说舅舅。 叹了口气，唐纳干脆专心的对付案几上的水果和零食。 在苏格尔岛严酷的气候条件下，水果的种类和大陆各国大相径庭，口感却都很不错，一种类似于菠萝的水果，饱满多汁，却没有甜到发腻的程度，很是洁脆可口，唐纳一口气吃了四个，满手满险那是果汁。 “唐纳哥哥，莉莉丝姐姐送了我好多东西……我能不能要啊？” 才一转眼的工夫，一身素净打扮，从来不用什么首饰的女孩就变得珠光宝气，从发饰、头饰、耳环到项链、戒指，身上的首饰一应俱全，五颜六色的珠宝把唐纳的眼睛都晃花了。 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果汁和水果渣滓，唐纳笑道：“你自己决定吧。” 想了想，女孩把首饰都摘了下来：“莉莉丝姐姐，我不能要。做为一名祭祀，是不能被世俗的奢侈品影响到对神的信仰的。不过，还是很谢谢你的好意。” 莉莉丝没想到，女孩居然有这么坚定的意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关系，城堡内收藏着一本《神典参详》，是六十年前的圣主祭祀李察猊下的读书笔记，外界还没有印本，我派人带你去室好吗？”说着话，悄悄的瞪了唐纳一眼。 “李察猊下的笔记？真的可以让我看看吗？”布兰妮惊喜的叫了起来。 六十年前，兰登神殿的圣主祭祀是李察猊下，他一生致力于钻研《神典》，留下了不少经典著作，很多理论是现在修士和祭祀的必修课程。能够看到他亲手写的笔记，对任何一位祭祀来说都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唐纳明白莉莉丝的意思：“布兰妮妹妹，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去好好学习一下，如果觉得有用，就让莉莉丝殿下给你影印一套。” 乐不可支的女孩迫不及待的跟着一位侍女离开，唐纳调笑道：“果然是当了母亲的人了……和两年前比起来，你的脾气好了很多。只是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像当年那么热情呢？” 若是唐纳知道了在他们到城堡之前，莉莉丝才刚刚如何残忍的惩罚了碧昂丝，恐怕会有不同的结论吧？ 只是此时，女人斜斜抛过来的白眼，更显得她有着特殊的成熟风韵。 “我也想知道，为了一座新建城市而日夜操劳的你，是不是还傈过去一样，那么龙精虎插？” 唐纳的呼吸一下子凝滞了起来：“试试看就知道了！” 莉莉丝媚眼如丝，瞥着唐纳道：“不要觉得打败几个挑战者，就能够得到我的认可，如果不让我满意，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唐纳邪恶的笑了。 过度的操劳的确可能会让男人的身体状况变得糟糕，但他是个例外。流淌在他体内的神之血液，让他不但不会因为频繁的情事而疲惫，反而可以从中得到休息和放松。这一点，从赫本等人的身上早就无数次的得到了验证。 莉莉丝的脾气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她压根没想过要换一个温馨浪漫的环境，脱掉外衣随便一扔就扑了过来。 两人间的第一次亲熟就是莉莉丝主动，唐纳引为奇耻大辱。只是上次他喝酒喝的太多，除了“任人宰割”也没有别的办法。 今天则不然，唐纳的精神面和身体状况都凋整到巅峰状态，怎么还能让莉莉丝占据上风？紧紧抱住女人的腰肢，用力一翻，便把女人压倒在地毯上。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兽皮毯。为了抵御寒冷而漫长的冬季，苏格尔的野兽们都长着柔软厚密的毛，躺在上面，比最高级的毛毯还要舒适。 和莉莉丝在一起，唐纳不用考虑什么温存的手段或者甜言蜜语，压抑了近两年时间，一旦放开情欲的闸门，女人便狂热的如同猛兽一般。 唐纳只需要烦尽全力的冲刺，再冲刺，耳边听着女人在情急之下的胡言乱浯，他的心头也难免生出了几分暴虐的激情，抓住莉莉丝腰肢的双手在她的肌肤上勒出一道道红色的印痕。 莉莉丝从开始的如饥似渴，到后来的浑身乏力，再到苦苦哀求，最后精疲力竭的瘫软。 如果不是担心布兰妮回来，唐纳还可以再折腾她半个小时。从女人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并且让她用虚弱的声音发誓，不会再说类似“考验”之类的话后，唐纳才尽兴的释放了自己。 两人洗完澡后回到了会客室，莉莉丝的两腿还在发软着，整个身体都靠在了唐纳身上。 剥开一个水果的外皮，莉莉丝用唇将水果喂到唐纳口中：“唐纳……你很好，我没有白等你两年。” 唐纳的双手依然放在女人充满惊人弹力的身体上，一边享受着难得的美味，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儿子呢，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你也不是合格的父亲。”莉莉丝借着喂唐纳吃水果的机会，在他的唇上轻咬了一下：“到现在才想起宝宝。” 唐纳尴尬的笑了一下。的确，从接到通知到赶来苏格尔，半个多月过去了，他依然无法掊受自己已经成为父亲的事实。 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小脸，没有亲手抱过他的身体，也没有亲耳听到他的呢喃，只凭着想象，唐纳连宝宝的影子都无法勾勒出来。 毕竟，他是一个从记事起就没有得到过父爱和母爱的孤儿啊。 看着唐纳略带歉疚的脸，莉莉丝笑道：“没有关系，别在意，毕竟他还小，不会因为你很少探望他而疏远你。只要等到他长大了，开始记事的时候，能够得到你的疼爱就可以了。 “在苏格尔，母亲对子女的教育是很严厉的，宠溺这个词不会出现在我们的家庭当中，更何况……你来苏格尔之后先疼爱我，还是让我很感动，至少你不像那些没心没肺的大贵族，把私生子看得比情人重要一百倍。 “你要等到挑战结束，周岁洗礼的当天早晨才能够去看孩子，别着急。” 一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分，肚子饿到咕咕叫的布兰妮才从厚厚的《神殿参详》当中抽身出来。 敝为历史上知识最渊博、见解最独到的圣主祭祀，李察猊下在这本笔记当中留下了大量的猜测和尝试性的命题。但是他却不是一个实践家，所以，其中的很多理论只是停留在理论层面而已。 尽管如此，布兰妮还是看得入了迷。 布兰妮和普通祭祀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在兰登神殿的时候，因为米开朗基罗貌下对她的溺爱和纵容，得以翻阅了神殿珍藏的大量秘藏，单以神学而论，眼界要宽阔了许多。 又因为米开朗基罗不肯过多干扰她的修行，很多时候鼓励她大胆的进行尝试，所以，在扎实的理论功底基础上，布兰妮是善于也敢于做试验的人。 不难想象，一个喜欢尝试新做法的祭祀，看到一本充满奇妙构想的笔记，会是多么的兴奋。 推开图书室的大门，布兰妮看到那名带她来的侍女已经累得摇摇欲坠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麻烦你带我去找唐纳哥哥和莉莉丝姐姐好吗？” 侍女也饿得要昏过去了，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和怨言，强挤着微笑道：“公主殿下准备好了晚餐，一直在等您。” “那怎么没有叫我？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殿下吩咐过，您正在修行当中，除非您自己出来，不许任何人打扰。” 侍女则在心中抱怨着：“图书馆的密室当中，珍藏的每一本书都价值连城，平时打扫工作都由公主殿下亲自完成，你要是不出来，我敢进去吗？” 走进灯火辉煌的餐厅，恰好听到唐纳充满惊讶的声音：“那样，不是会让孩子生病吗？” 偌大的餐桌旁，只坐着五个人。 主人是莉莉丝公主和“极光”舰队参谋长碧昂丝少将。客人一边，除了唐纳之外，还有尼古拉斯和赫本。 布兰妮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便直接坐到唐纳身边，趴在他的肩头就是一阵的嘀咕：“《神殿参详》太棒了，我维修机甲的技术，他早就有过构想了，虽然区别还是不小，但对我的帮助很大，经过改进之后，可能会有很大的帮助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生病？” 有唐纳在，布兰妮经常会无视于其它人的存在，尼古拉斯和赫本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唐纳示意她坐好，一边帮她系上餐巾，一边说道：“刚才公主殿下给我们介绍孩子周岁洗礼的程序。整个程序的核心，是将宝宝带到一座雪山上，用终年不化的积雪为他擦洗身体。所以我才担心会不会让宝宝生病。” 布兰妮立刻担心起来：“莉莉丝姐姐，宝宝毕竟才一周岁而已。雪山顶上的温度那么低，还要用积雪洗澡，这么做是不是对宝宝太残忍了？” “孱弱的孩子是没有生存资格的。”从莉莉丝的笑容上，绝想不到她吐出的却是如此残酷的话。 “不光是我的儿子，所有的苏格尔婴儿，不管是高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要经历类似的洗礼。唯一的区别，就是穷人只需要在露天的地方用冰水冲洗一下，而贵族必须要到雪山上！” 也就是说，贵族的后代要承受更加苛刻的选拔条件， 布兰妮又凑到唐纳的耳边嘀咕起来。 以对她的了解程度，赫本和尼古拉斯听部不用听便能猜到，布兰妮肯定在说：“不用担心，我可以用祝福帮助宝宝。” 莉莉丝出乎意料的没有否决这种帮助方式。 对于一个初生的婴儿，体质坚强是一个方面，家庭环境、教育背景和他的运气，也邯决定了他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强者，还是被淘汰的弱者。 有布兰妮的守护，是这个孩子的运气和福分，苏格尔人只是想用更加严格的教育方式来促使子女成长，并没有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念头。 之后的两天当中，从苏格尔岛各地赶来的贵族越来越多，现任苏格尔总督，也就是莉莉丝的母亲，没有亲自来参加外孙的周岁洗礼仪式，只让人捎来了两张名器级封印卡敝为贺礼。 虽然唐纳的身分曝光之后，随着他过往战斗的视频流传开来，人们都知道了他那天马行空而又充满压迫的格斗能力，但还是有不少自恃甚高的年轻贵族忍不住发起了挑战。 毕竟，得到下一任总督莉莉丝的认可，成为公主殿下后代的舅舅，是一件很有诱惑力的事情。 苏格尔的高手都是两栖驾驶师，唐纳却是专门的陆战驾驶师，本来在修行的方向上就有差距，输给他也不算丢人，鬲了，就可以一步登天，这样的好事情为什么要放过呢？ 只是，苏格尔驾驶师们的陆战机甲格斗技术整体水平偏低，不要说和理查德、史泰龙这样的一流高手相比，就是达到莉莉丝和碧昂丝那个水平的人也没有遇到几个，第一天挑战过去后，唐纳就完全失去了兴趣。 “能不能让尼古拉斯代替我去应付挑战？太无聊了。”唐纳话才说完，便使劲打了个呵欠。 莉莉丝笑道：“没问题……只要你不介意我们的孩子叫尼古拉斯做舅舅。” 唐纳脸都白了：“那我还是亲自出马吧。”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逼迫对手认输。”莉莉丝不解的问道：“如果你能够在他们认输之前将他们制服，让对手丧失作战能力，就可以按照俘虏的相关规定，向他们索要赎金。虽然这种性质的决斗，赎金额度邯不会很高，不过多少也是个彩头吧。” “不会很多的意思是多少？” “三、五万金币的样子吧。” 唐纳的眼睛一下子充满了光芒，战斗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立刻熊熊燃烧起来：“你怎么不早点说！碧昂丝少将，我和你的那场决斗，算是俘虏你了吧？为什么你不向我付赎金？” 碧昂丝顿时大怒，狠狠瞪了唐纳一眼，若不是碍着莉莉丝在，一定会扑上去咬唐纳两口。 她的“极地熊的咆哮”以及“镜像咆哮”受损严重，送回生产厂商维修的时候，让厂商的专家都惊呆了，能不能修复还是未知数。碧昂丝不找唐纳的麻烦已经不错了，他还敢说风凉话！ 听说有钱可以挣，唐纳顿时有了精神，第二天便大显神威。 装备上胸甲和盾牌之后，唐纳就不再如同之前只是防御，而是将大部分精力用到了进攻上。 “星云锁链”的攻击方式千变万化，如同水铅泻地般，从每个方向及每个角度缠住对手，往往决斗开始还没两分钟，就已经把对手的机甲手脚拆卸了下来。 就算是再偏向挑战者的仲裁，看着他们被锁链缠成粽子一样，陈了判定成俘虏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帮他们挽回脸面了。 唯一的一个强硬对手，出现在挑战的第三天，也就是周岁洗礼前的最后一天。那人首先帮着唐纳荡洁了所有剩下的挑战者，才挟着连胜之势挑战唐纳。 “你的意思是说，他打败了别人，我再打败他，就等于打败了所有人？” “对啊！”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让尼古拉斯把所有挑战者打败，然后向我认输不就行了，何必耗费我这么多力气！” 唐纳暴跳如雷。 莉莉丝耸耸肩，连续几晚和唐纳欢好，让她的脸上多了一层泛着红晕的光泽，显得格外娇媚，尤其是挂上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后，更是显出夺人的媚态：“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只是想多赚点赎金给宝宝做为零用钱呢。 “苏格尔也不全都是像你一样无敌的强者，大家也不是一定要拆敌你情我愿的情侣啊，偶尔作弊一下，成全一段感情，也算是佳话吧。” 唐纳差点吐血，从理查德到莉莉丝，都把周岁洗礼的挑战说得非常严重，到了最后一天才知道，原来也是可以请枪手的。 既然他都已经打到了最后，再敲竹杠似的让尼古拉斯上阵也没有意义，只能满怀郁闷的为最后一战做准备。 “你说，这个家伙是职业挑战看？”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碧昂丝突然跑来给自己对手的情报，但唐纳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是的，他有一个绰号，叫做‘职业舅舅’，大概有十几个孩子的抚养权，都是从亲生父亲那里抢过来的。所以也叫做‘骨肉分离杀手’。” 看着一洼串的泱斗胜利记录和对方机甲的装备数据，唐纳有点烦恼了。 他不想遇到高手，但不是担心赢不了，而是怕在激烈的决斗下，无法控制住出手的轻重。毕竟这种挑战有很大的礼仪和玩笑的成分。 试想一下，若是没有人和唐纳争夺，岂不是说明莉莉丝对男人们没有吸引力？那是更加尴尬的事情吧。 好歹也是苏格尔岛的知名骑士，如果逼得唐纳太厉害，不小心失手杀了对方就有些过分了。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碧昂丝千叮咛万嘱咐，唐纳不知道她为什么变得好心了，但在决斗当中，小心一些不算过分。 于是，和“职业舅舅”的决斗一开始，他就采取了守势。 以唐纳的机动能力，如果真的想要躲闪对手攻击的话，对手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职业舅舅”因为那身厚重护甲的拖累，让他崖八十公里的时速都到不了，活像一个马拉多纳那个级别的胖子在追赶飞翔的小鸟ｗωｗ奇q i sh u 9 9書com网，就是累死也没什么效果。 十几分钟过去了，唐纳觉得对方能量至少消耗了一半，于是就尝试看做了一次反击。 “职业舅舅”连有效的闪避动作部没有做出，就被唐纳的锁链穿胸而过，要不是他命大，说不定就要被粗大的锁链打咸肉酱了。 “这就是碧昂丝所说的高手？”唐纳肺部气炸了。 让他生气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天晚上，和莉莉丝一番亲熟之后，在唐纳的“严刑拷打”之下，公主殿下只好承认，碧昂丝给唐纳情报，是她的主意。 “没办法，你结束战斗的速度太快了。到了最后一天，赌场连盘口都开不出来，百分之九十的人部押你会五分钟内打败对手，我只能出此下策。” 唐纳为之气结，逼问道：“你押了多少？” “五分钟以外胜利押了二百万金币，超过十分钟胜利押了一百万。赢得也不算多啊，七、八千万的样子吧……快放手，你要掐死我了……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儿子从小失去妈妈吗？” “我才不怕，你死了，有的是女人帮我养儿子！” 最终的结果，是莉莉丝分百分之二十的利润给唐纳，才阻止了一场“妻子嗜赌成命，丈夫一怒杀妻”的人间惨剧的发生。 第二天早晨，经过程序繁琐的沐浴、祈祷之后，唐纳终于看到了他的儿子。 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才到唐纳的膝盖那么高，额头和眼睛都像莉莉丝，只有嘴巴，尤其是坏笑起来嘴角上扬的样子，和唐纳一模一样。 看到儿子的第一眼，唐纳呆住了。 过去，他从来不相信垃圾骑士小说中的说法。 那些个蹩脚故事当中，经常有类似的情节：外敌入侵，骑士告别了怀孕的妻子踏上战场。几年后得胜归来，在街头遇到一个孩子，“骑士的心像被雷霆击中了”，一眼就认出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 唐纳一直认为，这是末流小说写手的胡说八道。 如果“血脉相连”的感觉真的那么灵验，怎么还会有很多人在医院抱错孩子，养大成人之后才知道真相？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要到医院去做亲子鉴定，来确认孩子是自己亲生，还是妻子红杏出墙的结果？ 可是，看到那个长着明亮的眸子，用好奇的目光仰视自己的小男孩，他心底的一根弦被无形的手拉紧了。 的确，是那种被雷霆击中的感觉。 唐纳蹲下来，注视着孩子，“这……这就是我的儿子，我在这个世界上生命的延续吗？” 站在男孩身后的莉莉丝也蹲下来，轻声说了句什么。 小男孩瞒跚着跑到唐纳的面前，脆生生的说道：“你是爸爸吗？” 唐纳的眼眶迅速的湿润了，他突然觉得鼻子很酸，眼前也变得一片模糊，“是的，我是。” 唐纳小心翼翼的揽住男孩，将他抱了起来。 虽然才一岁，可是他已经沉甸甸的重了。将男孩紧紧搂到自己的胸前，唐纳似乎觉得，他们两人的心脏正用同一个频率跳动着。 “莉莉丝……他怎么叫我爸爸呢？” “难道你不希望？苏格尔人确实是只有舅舅的称呼，但你毕竟是外国人。将来，如果他跟随你去了奥匈利亚，还是依照你的风俗来称呼比较好，不是吗？” “对，谢谢你！”唐纳的心中满怀感激。 的确，不能听到自己的孩子叫爸爸，对唐纳来说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这一路上，唐纳多次尝试看说服自己，却总觉得心里扎着一根刺那样难受。 没想到，看上去大咧咧的莉莉丝，也有这么心思细腻的一面，早就帮唐纳解决好了问题。 在近距离内端详着和自己八分相似的小险，唐纳越看越觉得喜欢，忍不住使劲亲吻在儿子的脸上。 “啪”的一声，小家伙给了唐纳一记耳光：“扎我！” 虽然说，奥匈利亚贵族部不留胡须，但就算洁理得再干净，也难免有胡子在。只是小家伙的反应未免太强烈了一些，力气也大了一些。 捂着脸，唐纳对偷笑的莉莉丝道：“小东西很有劲啊，而且打得干净利索，像是很专业的样子。” 莉莉丝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在还不会爬的时候，我就给他看防身术的视频教学了。你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再三强调，爸爸是世界上对他第二好的人，他会一拳打塌你的鼻子的。” “谁是世界上第一好的人？” “我！” 说着话，穿着全套祭祀礼仪服装的布兰妮也赶了过来，立即被宝宝吸引了注意力。她冲了过来，几乎是从唐纳手里抢走了小家伙。 奇怪的，本来在这个年龄应该很害怕陌生人的宝宝，却对布兰妮有特殊的好感，用鼻子使劲嗅了几下她的气味，就趴在她的怀中拱了起来。 “宝宝别乱动，姐姐给你买糖吃！” 布兰妮的话一出口，唐纳和莉莉丝都阴下脸来。 宝宝叫唐纳做“爸爸”，布兰妮叫唐纳“哥哥”，如果宝宝叫布兰妮“姐姐”，那这个辈分该怎么算？ 好在莉莉丝反应敏捷，眼珠一转就想出来一个坏主意：“小狼，叫她小妈。” 小家伙当然最听妈妈的话，干脆的叫道：“小妈！” 布兰妮差点脱手把他扔出去。 热闹了一番之后，长长的车队向最近的雪山阿普旺达峰开去。 阿普旺达峰海拔四千二百米，雪线位置在三千六百米左右。因为距离首府科隆很近，所以是贵族们举行周岁洗礼的首选。 百余年来，各项设施不断完善，不但山脚有各种娱乐休闲设施，蜿蜒的盘山公路也能直通到雪线的位置。 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步行爬上大约两公里，就到了阿普旺达峰的顶端。 阿普旺达，在苏格尔浯中是“神赐福的地方”的意思，在传说中也曾经出现过一些神迹。 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它不像绝大多数雪山那样险峻，冰层坚实，坡度缓和，即使是养尊处扰的大贵族们，也可以在辅助装备的帮助下成功登顶。 小家伙要到十二岁成为骑士学徒的时候，才能够有正式的名字，之前只能用小名称呼。 唐纳对莉莉丝给他起的“小狼”非常满意，也就没有动用父亲的权威来更改。 在侍女们细心的用防寒布料把小狼包裹好之后，唐纳将他放进特制的背包中，在几名亲卫的保护下，开始向山顶攀登。 早有人提前两个小时对路线进行了最后检查，每隔一百米，就有一名苏格尔士兵把守。 最适宜登山的路线上，冰岩连掊着登山绳，形成结实的走廊，只要抓着绳索，保证每一步都让登山靴上的冰齿扣进冰面，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这让原本担心布兰妮体力不支的唐纳也放心下来。 临近中午时分，唐纳一马当先，到达峰顶，刚要站起来，呼啸的狂风就差点将他掀翻。 “最少也有零下十度吧？”唐纳咋舌，若是把小狼冻出个好歹，岂不让刚刚尝到当父亲的乐趣的他给心疼死？ 彷佛看出了他心底的犹豫，莉莉丝悄声说了一句：“听说我周岁的时候，山风大到要用绳索把人捆起来才能驻足。” 唐纳知道，拖的时间越长对宝宝越不利，看到莉莉丝的亲卫和侍从们驾轻就熟的摆好了仪式所需要的用品，狠下心一咬牙，将小狼从背包中抱了出来。 “冷……” 小家伙早就冻得发红的险顿时苦成了一团。 几个小时的路上没有哭泣，似乎达到了他忍耐的极限。看到他的小嘴一噘就想要哭出来，莉莉丝便狠狠的瞪过来一眼。 “你想挨打吗？” 小狼立刻用裹在兽皮中的小手捂住了嘴巴，眼角的泪花滚了几下，快要冻结了都没敢落下来。 唐纳哆嗦了一下，不知道莉莉丝平时怎么教育的，这么小不点就挨揍的话，岂不是太可怜了？ 但现在不是探讨子女教育方式一一这个深奥且注定会引发争论话题的时候，他只能按照莉莉丝教给他的办法，干净利落的扒掉裹着小家伙的兽皮和防寒布，|Qī|shu|ωang|又脱掉他的衣服。 为了动作准确，唐纳摘下了厚厚的手套，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感觉到手变得僵硬，快要失去知觉。 不知道以小狼那娇嫩的皮肤，怎么能受得了？ 早有侍女端来一个盛满绿色液体的大盆，唐纳连忙将小狼放了进去，顺便也泡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看上去没有任何温度，似乎随时可能冻结的绿色液体不知道是用什么药物调配而成的，保持着略微高于体温的温度，而且在身体浸入的时候，洁晰的感觉到一股股暖流渗进皮肤下，并渗透到肌肉和骨骼当中。 “太神奇了！” 别说把手拿出来，唐纳恨不得把冰凉的双脚也放进去泡一会。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看着小家伙惬意的表情，他知道可以放松一下节奏了。 而一旁的人也没有闲着，总督府的内务大臣迎着寒风，高声朗诵一篇流传上百年的文本，内容无非是向朱庇特大神祈祷，希望他保佑婴儿健康成长，并成为顶天立地的强者。 几名少女脱掉碍事的外衣，只剩下象征纯洁的白色长袍，用纯银的工具拨开山顶上表面的雪花，从下面凿出往年的积雪。 这些积雪已经被冻成了冰块，她们还要用电动的碎冰机将其打烂，做成雪花那样轻薄的颗粒。 通常情况下，等到主持仪式的人将祈祷文朗诵完毕，孩子的“舅舅”便可以将小家伙取出，用雪花擦洗他的全身了。只是，因为今天的仪式上还有一位贵宾未到，唐纳只能再等一会。 布兰妮选在了山顶边缘的一块大石上，当她在赫本的帮助下爬上石头时，其它人都吓了一跳。 寒风呼啸下，她那么纤弱的身体怎么能够站稳？ 还不等人们上前劝阻，布兰妮就已经从背后抽出了法杖，开始高声涌读着一个祝福祈祷诗。 若是以往的祈祷仪式，布兰妮总是会用着拜伏的姿势，以表示对朱庇特大神的虔诚。 可是今天，她迎着狂风傲然挺立，头颅高高扬起。 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吹起布兰妮那描绘着复杂图案的长袍衣角，吹散了她光泽动人的长发。 第一句祈祷完毕，隐隐约约的光芒便从布兰妮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十秒钟后，布兰妮的头发和衣襟部落了下来，因为山顶上的风停了。 不管是山顶还是山脚，参与洗礼仪式的数百人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 在布兰妮将那个冗长的祈祷诗念诵完毕后，从她的法杖当中荡漾出无数光环。淡淡的蓝色光晕笼罩住阿普旺达山峰的峰顶，笼罩在每个人的身边。 从光晕中，感觉不到力量的存在，但它确确实实的将寒风挡在了外面，并且让人们感赏到发自心底的温暖。 这是布兰妮的祝福造成的效果吗？为什么看上去像是传说中朱庇特大神才有的威能？ 那些没有见识过布兰妮神通广大的能力的人们，都惊呆了。 第二部 第一集 烽火重燃 第六章 海上劫持 唐纳和莉莉丝的儿子一一小狼，他的周岁洗礼完成的非常圆满。 在阿普旺达峰举行洗礼仪式的贵族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见到类似于神迹的惊人景象。 正常来说，孩子们毕竟年龄还小，在连同爬山和下山算在内，这个耗时了整整一天的仪式之下，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难支撑住，即使有神殿特别配置的药剂也不例外。 但是，在布兰妮释放的祝福作用下，小狼到了傍晚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看不出一点疲惫的模样。 成年人所接受到的效果稍微差一些，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敏锐地发现身体有特别的变化。 举个例子来说，即将要离别的唐纳和莉莉丝两个人，就在床上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 唐纳始终保持着勇猛无敌的状态，而莉莉丝也一反常态，比往日坚持了更长的时间，直到东方泛白，朝阳即起的时候，才有了疲惫的感觉。 让人没想到的是，苏格尔也有智商达到负数的低能贵族存在。 第二天一太早，某个年老体弱的贵族派来使者，竟说要聘请布兰妮做为他的专职祭祀。 听那个使者透露的意思，早就丧失某方面能力的老爷，昨天晚上突然枯木逢春，重温了一把男人的感觉，因此觉得布兰妮是他的福音，想让祭祀六人把他的状态永远保持下去。 那时候，尊贵的公主殿下才刚刚起床，听侍从说完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令牌祭祀在世俗间的影响力有多大，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别说那个该死却不死的老头子，就是莉莉丝自己贵为英格尔王国公主，苏格尔的下任总督，也不敢对获得布兰妮的帮助有半点奢望。 还没等到唐纳发怒，莉莉丝一声令下，那位可怜的老贵族就要为全家老小的命运默哀了。 按照莉莉丝的想法，唐纳等人来一改苏格尔殊为不易，说不定以后就没有机会再来了，因此希望唐纳多逗留几天，至少把苏格尔的著名旅游景点部逛一逛，顺便等着自己母亲的召见。 唐纳的身分定下来之后，虽然，在法律上来说，他和莉莉丝还是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但按照苏格尔的风俗，已经是一家人了。不拜见一下岳母六人，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谁知道，刚刚处理完某个为了欲望而失去判断力，害得整个家族都要去监狱反省的老东西，尼古拉斯就来找唐纳，说是有重要军情汇报。 时隔两年之后再度重逢的男女会有什么表现，尼古拉斯一洁二楚，他冒险跑来，是因为真的发生了紧急情况。 “沃伦王子，也就是马泰尔四世，昨天正式发布讨逆令，宣布七大公国的自治违法，对铁托王子、菲真儿公主和另外六名自立为大公的贵族发布通缉令，命令全国军队进入战争状态。奥匈利亚王国的局势顿时紧张到了极点，战争一触即发。 “拿破仑元帅发布名为‘除恶务尽’的动员令，于前天傍晚再次发动进攻，已经包围了波旁皇帝占据的最后一个城市，现在战斗还未结束。 “英格尔王国的三六海军舰队于昨日集结，封锁了法兰斯沿海所有战略要地，皇储理查德王子殿下亲自担任总司令，表明立场要严守中立，将法兰斯的内乱控制在陆地上。” 不同国家一连串的军事行动表明，他们认为朱庇特大神在圣罗马城降下神迹的警示作用已经过时，可以再次发动战争了。 因此，菲真儿、阿妮塔和伊莎贝尔联名发来紧急公文，请求唐纳尽快赶回亚平宁格半岛，以应付有可能面，临的战争。 “怎么会这样？他们凭什么认为大神的警告时间已经过去？” 唐纳不解的间道。 尼古拉斯欲言又止。 “说出来好了，莉莉丝公主殿下也不是外人。再说，我们出海将近一个月了，和我们又没有关系。” “真的和您有关系。”尼古拉斯无奈的说道：“您和碧昂丝少将的决斗视频，不知道被谁公布了出去。” “那又怎么样？我们只是平等友好的交流而已。” 唐纳还在嘴硬。 “他们不认为你们是平等友好啊。你是圣罗马城神迹的主要受益者，如果连你贸然发起战争部没有受到惩罚，其它人就更没关系了。” 除了苦笑，唐纳还能说什么？他可以澄清事实，但是，世界各国的那些政治家们从来不在乎事实，他们只相信他们想要的事实而已。 沃伦王子篡改先皇遗嘱登上皇位的真相，一年半以前，唐纳等人就向公众揭露，并出示了确凿的证据。 只是，凭着真实的遗嘱以及皇家首席大律师克林顿的证言，就想让沃伦王子放弃到手的呈位，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改他颁布的讨逆令，连菲真儿也列入到通缉范围，说明他已经彻底撕破脸面，想凭借军事手段彻底消灭反对势力了。 谁也不知道，用简单的手法修筑的火莲花要塞能不能抵挡住军队的进攻，菲真儿等人紧急要求唐纳回国主持军务也就可以理解了。 “命令护卫部队集结，随时准备出发。”明白了国内形势之后，唐纳不再迟疑，立即发布命令。 他站起身，刚要走出力刁，忽然想到了什么。 莉莉丝公主坐在沙发上，用近似于哀怨的目光看着他。 “莉莉丝……我……我必须要走了。”唐纳回过身来，走到女人的身边，将她拥到怀中。 叹了一口气，莉莉丝在唐纳的唇上亲吻了一口：“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不过，希望你记住，在遥远的苏格尔岛，有我，还有你的儿子。” 唐纳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虽然和那个小家伙只有一天的接触，但语言能力和智力水平明显超过同龄人一筹的小狼，还是给他留下了太多特别的印象。 那，是他的儿子啊！ “放心，无论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我都不会忘记你们。” “所以，你写遗嘱的时候，一定不能忘记给小狼多留点东西。” “……放心，就算他们死绝了，我都不会死的。” 出征在即，说这种话也许显得不吉利。可惜不管是唐纳还是莉莉丝，都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看待。 唐纳刚刚和尼古拉斯一起离开，莉莉丝就对着内部通话器说道：“请碧昂丝少将马上来见我。” “怎么？情人要走了，所以你又发现我的可贵了？” 碧昂丝面色如冰霜，显得很冷淡。 “是啊，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赶我走？” 碧昂丝那伪装出来的冷静立刻崩塌了。 “不是赶你走，是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应该交给谁来完成。” 碧昂丝不肯上公主殿下的当，当即断然拒绝道：“你想找谁就去找谁好了，反正我不会走。” “你应该知道，我们英格尔虽然是世界强国之一，但因为孤悬于大陆之外，对于法、奥、杜、俄等国无法直接接触，所以一直采用均衡主义的政策。” 虽然不知道公主殿下为什么突然将话题转到这个上面，但碧昂丝还是点头道：“是的。我国历任皇帝陛下部使用高超的政治手段，遥控着诸国的政局以及国际间的关系。既不让他们之间保持永久的和平，也不希望他们爆发大规模战争。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某个拥有海岸线的国家过于强大。” “你说的不错。均衡主义的政策，保证我们在国际上始终拥有强势的发言权，同时在军火出售和政策倾斜上换取了大量的利益。只是，三十五年前，我们的政策第一次遭遇了彻底的破坏，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室破仑元帅的崛起。”碧昂丝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段历史，对于每一个英格尔贵族来说都太熟悉了。 拿破仑元帅异军突起，以卓然超群的军事才能，迅速洁理掉法兰斯全境所有的反对势力，将孱弱的国家整合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时，英格尔与法兰斯之间的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六十余年之久，在法兰斯本土拥有三块殖民地，是英格尔插手国际政治事务的桥头堡。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拿破仑连战连捷，竟轻松荡平了英格尔的殖民军队，将他们赶入大海。 随即，用战争代替训练，培养起一支强悍的军队之后，法兰斯在拿破仑的带领下开始了四处侵略的征程。 几乎所有的国家部陷入到苦战之中，若不是俄勒斯凭借着广袤的领土和不逊于苏格尔的恶劣气候，迫使法兰斯远征军最终不战而溃，说不定室破仑统一世界的梦想早就实现了。 在那一次战役之后，荚格尔几乎失去了对国际事务的发言权，国际地位大幅度下滑，莉莉丝的父亲一一英格尔王国皇帝爱德华陛下苦心经营了二十年，才重新拥有了原来的地位。 “拿破仑休养了一年半之后，再次向波旁王朝的残存军队发起进攻。现在的他，就像是养足精神的雄狮，苟延残喘的波旁皇帝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我们不会质疑这场内乱的结局，同样，我们也不需要收集情报，凭着想象就能够断定一一再次完成法兰斯统一，成功之后的拿破仑，一定会重新挑起对其他国家的战争。” 莉莉丝侃侃而谈，在这一刻，她终于表现出总督接班人应有的判断力和气魄。 “如果我们放任不管，父皇苦心经营的世界平衡体系就会再次面临崩溃，我们将再改失去对世界各国的控制。” 莉莉丝描绘的可怕场景，碧昂丝不是没有想象过，只是，从公主殿下的口中听到，疑虑就变成了可能会发生的现实。 做为军方的高级将领，碧昂丝知道，万一不远的将来出现莉莉丝预料的情况，对于英格尔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那么，我们该怎么应对？爱德华陛下和理查德殿下应该也有同样的判断吧，他们采取行动了没有？” “理查德已经率领舰队封锁了英格尔海峡，防止拿破仑部队通过海上扩展势力。只是，在陆地上，我们缺乏一个可以牵制拿破仑的盟友。” 听到这里，碧昂丝冲着门外努努嘴说道：“你的情人唐纳先生呢？为什么不让他帮助你？” 莉莉丝神情惨然的说道：“他的身边，什么时候缺少过美女？到了苏格尔之后，他还有可能把我和小狼当成亲人，等他回到奥匈利亚，有菲真儿公主在，他还会记得我吗？” “这样的男人要他做什么？”碧昂丝勃然大怒，“干脆我一枪杀了他算了。反正有我在，你也不会太寂寞。想给小狼当舅舅的人有的是，不缺他一个。” “可是，毕竟他是小狼的亲生父亲，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莉莉丝的眼中泛起了水雾。 “等到小狼长大了，我怎么向他解释，一个有着陆战之狼美誉，在机甲格斗中从未遇到敌手的父亲，是被我暗杀的……” 这么一说，碧昂丝就觉得束手无策了，问道：“你和他好好谈谈吧，他不会置之不理吧？” “当面答应肯定没有问题。只是……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吧。” 莉莉丝的泪水让碧昂丝慌了手脚，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被称为苏格尔女强人的公主殿下流露出这样软弱的表情，保证道：“只要能够让你放心，就箅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为你去闯！” “碧妮……” 莉莉丝抱着大义凛然的女少将，泫然泪下，说道：“我只能靠你了。我刚接到可靠的消息，维京王国的‘红魔’舰队司令官马拉多纳，准备将一批行将退役的战舰卖给唐纳，但是，唐纳手下严重缺乏海军将领。所以，我想请你代表我到亚平宁格，帮助唐纳组建舰队。” “为什么？在爱德华陛下的平衡制约政策当中，控制奥匈利亚王国的海军发展是重要环节之一啊。 “没有造舰工厂，也没有科技研发能力，更没有相关的封印卡制造技术，唐纳拿到手的，只不过是一批服役期限在十五年以上的老型号战舰而已。他要拿什么去发展海军？” 莉莉丝轻声回道：“所以，你不用担心奥匈利亚王国会从此成为海军强国。海军的发展壮大有多难，我们明白，但唐纳未必清楚。 “但是，现在他的海军梦刚刚有了一点苗头，如果我们能够帮他一把，等于是雪中送炭。” 碧昂丝立刻明白了莉莉丝的意思：“所以，当我们需要他在陆地上牵制法兰斯人的时候，他也就不能拒绝了？” “对！就算他忘记了我，你还在他的身边呢。等他腾出手来，一定会在人力、物力以及财力上向海军倾斜，也就是说，会越来越倚重你，到那时，你的意见，他还会当做耳旁风吗？” 碧昂丝刚要答应，又迟疑的说道：“你的设想很有道理，可是，如果我离开苏格尔，你怎么办？” 莉莉丝肃容道：“为了英格尔王国的强大，就算要我承受一段时间的寂寞，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要我清楚，你在遥远的亚平宁格，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而努力奋斗，就算有再多的苦，我也吃得下！” 公主殿下是多么的深明大义，何等的舍己为人！ 碧昂丝感动的热泪盈眶，用近乎崇拜的虔诚亲吻了一下莉莉丝的额头：“公主殿下，我是您的骑士，您的希望，就是对我的命令！” 迈着坚定的脚步，苏格尔海军之星碧昂丝少将迈出了主城堡的大门，迈向遥远而未知的未来。 莉莉丝公主殿下擦了把泪，长长吁了口气。 “这个碧昂丝，越来越缠人了，真是麻烦。她真的以为她能够做到男性骑士的一切啊！ “不管怎么说，总算骗得她离开了自己。只不过……下次装哭的时候不能用洋葱，太刺激眼睛了。” 英格尔海峡上风云变幻，数千艘各类战舰昼夜巡弋，肉眼无法察觉的雷达电波覆盖了每一个港口，监控着每一朵浪花。 效忠于拿破仑将军的法兰斯舰队数次出击，试图冲破英格尔的封锁线。 英勇的英格尔海军将士在理查德王子的严密监视和高超部署下，每次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 有鉴于英格尔海峡的动荡局势，护送唐纳一行人的“极光”舰队参谋长碧昂丝少将提议他们，不再沿着来时的路线，通过英格尔海峡，绕过法兰斯海岸线，到亚平宁格半岛的佛罗伦萨海港，而是走相反的路线。 先抵达维京王国领土，再从陆地上深入维京国境，从亚尔皮斯山脉的北端抵达火莲花军团控制区域。 这条路线基本上都在维京王国的领土内穿行，只需要路过一小段宣布自治的匈牙利亚公国地域，整条路线不足二百公里。 高性能的越野悬浮车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能够通过，应该不会惊动铁托王子管理的军队。 唐纳原本觉得，只要有理查德王子的护送，即使穿过英格尔海峡也未必会有着太大危险。但是这条路线，却恰好也得到了维京王国“红魔”舰队总司令马拉多纳元帅的认可。 更加凑巧的是，“红魔舰队”刚刚回国进行了补给作业，很容易就能够到苏格尔岛外的公海上接应唐纳。 虽然内心对突然改变计划还是有些疑虑，对海路运输一窍不通的唐纳，最后还是接受了专业人士的意见。 促成计划的另外一个原因，唐纳没有说出来。 如果按照原计划，因为隶属于理查德王子的“皇家方舟”舰队也在英格尔海峡执勤，他要在“极光”舰队上度过至少十五天的时间。 在他成功击败了碧昂丝和其它挑战者，为小狼举行了周岁洗礼仪式之后，“极光”舰队官兵对他的态度分成了两个极端。 一部分人对唐纳这个外国人获取莉莉丝公主殿下的芳心大为不满，想尽办法发动挑衅，似乎找到一个牵强的理由，就要把唐纳扔到海里面去。 另外一部分人恰好相反。 潇洒自如，谈笑间打败众多挑战者的唐纳，已成为她们心目中最好的男人，就算不能把他留在苏格尔，自己也不能和莉莉丝公主抢男人，让唐纳帮自己生个孩子总没问题吧？ 不管哪种想法的人，对归心似箭的唐纳来说，部形成了极大的困扰，所以，早点到马拉多纳的“红魔”舰队上去，他一百个乐意。 来苏格尔的路上，马拉多纳向唐纳提到转交一批退役机甲母舰的事情，双方只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还没有研究详细的细节。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一下战舰和海军建设方面的知识。 马拉多纳依然是热带雨林气候一样的热情，两条像是装备了复合机甲的肥胖胳膊紧紧地勒在唐纳的腰间，一个长时间的拥抱，却差点将威露天下的“陆战之狼”当场给勒死。 “能够再次见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我听说了你为公子举行周岁洗礼仪式的盛况，感谢朱庇特大神，你真是大神青睐的人啊。哈哈！连我都想给我的儿子搞一次类似的玩意了。” “你儿子？”唐纳间了一句。 “嗯，我没有给你说过吗？我有一个儿子，是‘红魔’潜水艇部队的长官，今年二十一岁，和你比起来差多了，连狗屎也不如啊。” 一个像马拉多纳一样肥胖无比，但稍微年轻些的男人，被马拉多纳抱着，高举在阿普旺达峰顶上举行“周岁”洗礼？ 恐怖的画面让唐纳打了个寒噤，连忙打断了自己漫无边际的联想。 这个时候，马拉多纳开始扯着大嗓门挨个打招呼：“尊敬的布兰妮令牌祭祀，亲爱的妹妹，我听说你再次创造了奇迹。 “看样子，你很快就能够成为皇冠祭祀了吧？到时候我会大摆宴席为你祝贺的，能够认识你，是我一生的骄傲。 “赫本妹妹，短短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了许多，什么时候你嫌弃唐纳了，一定要考虑来我的舰队哦，我会留一个副司令的职位和一个伯爵给你。 “尼古拉斯先生……你怎么还没有病死？他们都说你活不过二十岁啊。哦，你已经二十六了，真是奇迹啊。 “喔……这位美女……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我能有这个荣幸，知道您的芳名吗？” 队伍里什么时候有了马拉多纳不认识的美女？ 唐纳霍然转身，却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碧……碧昂丝少将，你怎么也会在这艘战舰上？难道你没有跟着你的舰队返航吗？” “也许我忘记向您通报了。莉莉丝殿下对您的安全十分担忧，所以委派我跟随您到亚平宁格。” 碧昂丝冷冷的说道。 “你肯定忘记向我通报了！”唐纳连忙引、向甲板护栏，大喊道：“‘极光’舰队呢？让她们赶快回来！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我的机甲都跟着上船了，难道你刚刚才发现吗？” “碧昂丝……少将？” 马拉多纳的胖险哆嗦了几下，吃惊道：“难道说，您就是‘极光’舰队的参谋长，碧昂丝少将阁下？” “能够被您记住我的名字，是我的荣幸。” 碧昂丝嘲讽道。 马拉多纳猛吸了口凉气，把唐纳拉到一边：“你怎么让这个女魔头跟来了？她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几年前，我曾经想打通往苏格尔的走私管道，结果碰上她，简直倒霉死了。” 啧…… 几年前，马拉多纳还没有开始走私呢！ 听他遮遮掩掩的说法，唐纳就知道，他肯定想去苏格尔某个海港抢劫，结果被碧昂丝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极光”舰队的规模比马拉多纳的“红魔”舰队稍逊，虽然说他们的舰船和机甲都专门针对冰海作战而进行了特殊设计，占据了一定优势。 但是，能够以少胜多，打败流富于海上多年，让各大海港闻风丧胆的马拉多纳，甚至让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足以说明碧昂丝的指挥能力有多强了。 “马拉多纳先生，你还是不是男人？既然碧昂丝少将来到你的船上，就是你的贵宾吧？难道你因为几年前的一点小恩怨，到现在还不肯释怀？” “小恩怨？两艘全新机甲母舰还是小恩怨？” 马拉多纳忍不住喊了一句。 大概觉得暴露自己的丑事太不明智，他又马上压低声音道：“的确，是一点小恩怨，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就箅多心疼也不会放在心上。” 碧昂丝身上带着给唐纳的密函。 当得知这位把马拉多纳部打败的海军将领，是莉莉丝派来帮助自己建立海军的时候，唐纳高兴的差点抱着对方亲一口。 当初，马拉多纳说得很清楚，他可以将原本做为军事演习靶舰的机甲母舰，连同一批旧型号的海战机甲移交给唐纳，但是不会给他配备驾驶人员和战斗人员。 火莲花军团当中，唯一有过海战经验的就是杰克逊。 这个原维京王国“黑鬼”舰队的王牌驾驶师，统领、训练一批驾驶师肯定没有问题，但是让他指导整支舰队，唐纳就不放心了。 第一，王牌驾驶师和舰队最高长官之间的差距，并不比陆战士兵和海军士兵之间小多少。 第二，唐纳总不能让一个维京人同时控制着自己的舰队和舰载机甲部队。 万一哪天杰克逊想不开，带着印有火莲花标志的舰队重操旧业，成立一个什么“火莲花海盗舰队”，唐纳跳到大海里也洗不洁啊。 莉莉丝在信中说的很清楚，她详细的介绍了碧昂丝少将的履历和过往作战的成绩一一 身为一名舰队参谋长官，碧昂丝熟悉舰队的整合和指挥工作，不管是战舰的舰长，还是舰队参谋长乃至舰队司令，都能够胜任。 除此之外，碧昂丝的海战机甲驾驶能力，唐纳曾经亲自见识过，就算是他也被打得非常狼狈，想来，可以在冰海上和碧昂丝一较长短的机甲驾驶师，全世界也屈指可数了。 没有想到，虽然没结婚，莉莉丝公主还是给了自己一份如此丰厚的“嫁妆”，难怪唐纳乐得合不拢嘴。 战舰还没有到手，唐纳便慷慨允诺，任命碧昂丝为圣罗马城副执政官，代替菲真儿大公殿下授予其海军中将军衔，代理“火莲花”舰队总司令职务。 尼古拉斯听到唐纳这些荒谬的言论，当时并没有反对。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偷偷来到唐纳的舱房。 “碧昂丝少将的能力有莉莉丝殿下保证，我们不能怀疑。但是，她对你忠诚度能有多少？ “海军建设，很可能挖空圣罗马城财政上的最后一枚铜板，如果建设到最后，却被一个忠诚上有疑点的女人掌握，你睡觉能够安心吗？” 唐纳叹气道：“你的怀疑，其实我也想过了。可是，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吗？我相信莉莉丝不会骗我，更不会害我。她派来的人，就算对我的忠诚不够，至少会对莉莉丝效忠吧。 “等到招募海军士兵的时候再敝防范吧，你抽调一部分可靠的火莲花骨干士兵，到舰队去做中层军官。有这些人在，单凭一个碧昂丝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唐纳和尼古拉斯正嘀。商咕咕的质疑碧昂丝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们赋予了很大信任的马拉多纳正在捣鬼。 恰巧碧昂丝满怀心事，到了深夜也没有睡着，她有透过舷窗看星星的习惯，在一番观察和测算后，发现了惊人的事实。 现在，她除了唐纳，也不能相信别人了。 在唐纳和尼古拉斯商定好了架空碧昂丝的战略，正在商量海军将领名单的时候，碧昂丝赶了过来。 “你说，马拉多纳的舰队偏离了航向，改往维京王国的腹地开进了？” “是的。虽然六分仪的精度远远比不上导航和定位类的仪器，但是大方向的测簿上不会出现问题！” 这可不是小事，海上航行，偏离一个小小的角度，到达陆地的时候，就可能远离目的地成百上千公里！ 唐纳立刻约见马拉多纳。 看到碧昂丝这个海军高级将领跟着唐纳一起过来兴师问罪，马拉多纳知道不能再蒙骗下去了。 他在心里暗骂着：“臭女人，多管闲事。” 但他表面上还是连声道歉：“我刚刚接到敝国皇帝陛下的旨意，因为各国局势突变，陛下认为敝国也应当将备战等级提高。 “所以，原定两个月后举行的军事演习以及新一轮爵位、官职拍卖，提前到了这个月底进行。 “我对这次拍卖会势在必得，又要藉这次机会帮唐纳六人谋求些利益，不能耽误行程，所以就擅作主张，改变了航向。” 唐纳听闻便焦急的说道：“可是，我的圣罗马城正处于战争的边缘，岌岌可危，我不及时赶回去的话，要是战争爆发了怎么办？” “兵来将挡，还能有什么办法？火莲花军团的菲真儿殿下、阿妮塔、杰克逊，．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你不用担心啦。” 马拉多纳双手一摊，满脸无奈：“反正航线已经改变了，我不会同意改回去的，要不然你就杀了我好了。” 唐纳和尼古拉斯面面相觑，对这个耍无赖的老流氓无计可施，这时才知道，他们竟然被马拉多纳挟持了！ 请继续期待神行机甲第二部精采续集 第二部 第二集 深蓝梦想 第一章 象牙雕像 维京王国位于大陆的北部，和苏格尔岛、俄勒斯王国北部地区一样，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国土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冰雪覆盖。 当然，在几百年锲而不舍的侵略和扩张下，维京王国成功将国土向南方扩展了一百公里之多。 只是，因为不时爆发的冲突，与法兰斯和奥匈利亚交界的地方，最终还是被维京人民放弃，成为纯粹的战争缓冲带。 同样生活在恶劣的生活环境，维京王国人民却有着与苏格尔和俄勒斯截然不同的性格与生活习惯。 在苏格尔，女性贵族占主导地位的传统并没有因为加入英格尔王国而消失，男性要想出人头地并获得女性的认同，不得不付出加倍的努力。而俄勒斯北部，两个半自治公国的人们却是公认的颓废。 拥有广袤领土的俄勒斯并不稀罕北部的那一片土地。 在历史上，西伯利亚地区——在俄勒斯语当中有着“被遗弃之地”的含义——一直被作为流放重刑犯人的基地。 以至于当某些被流放的贵族联合起来，成立了两个公国时，俄勒斯的皇帝陛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缺乏资源、气候恶劣的西伯利亚，一旦脱离了王国其它地方的援助，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更何况，一言不和就怒而拔刀的枭雄们遍地都是，一个无法贯彻法治的地区，就算朱庇特大神看到了，也只有摇头叹息的分吧。 这种地方，想想就知道，如果一个女性没有足够强硬的靠山，又没有什么突出的本领，除了卖身换取金钱之外，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维京王国则不然。 在这个只有一千七百万人口的国度里，洋溢着一股积极向上，且努力进取的蓬勃锐气——当然，在那些深受其害的国家看来，维京人的“努力进取”和侵略意识、扩张意识完全是划上等号的。 地里的农活和繁杂的家务劳动都落到了维京女人身上。男人们有能力出海的自然会随舰队“经商”——也就是其它国家口中的抢劫了，而不当兵的男人，基本上都进入了手工作坊。 这是一件让人很难想透的事情。 世界上最好的工业产品，基本上都出自杜勒斯王国。 不管是悬浮车还是战舰，就连构架外型差不多的机甲，杜勒斯产品也要比其它国家制造的要精细耐用得多。 然而，世界上最好的手工艺品，既不是曾出现多个大文豪的俄勒斯所制造的，也不是洋溢着浪漫艺术气质的法兰斯出产，偏偏是粗鄙不堪的维京人所制造出来的。不由得让人有些惊诧。 从钟表、家具、饰物到战舰舰首雕像……这些实用与艺术结合的最完美典范，被称为“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精品，就是从这些维京男人那粗大的手指之间，精雕细琢出来的。 介绍这些情况的时候，维京王国的实力派将领之一，拥有红魔舰队的大海盗头目马拉多纳元帅满脸自豪。 他看唐纳撇着嘴不怎么相信的样子，这老头子干脆挽起袖子，给这些客人们演练了一番。 盗猎自大海彼端另外一块大陆上的象牙，长达两米，洁白无瑕，是最珍贵的艺术品原料，普通工匠只怕一辈子也难得见到。 而财大气粗的马拉多纳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一根，既不画草图也不打草稿，抄起锋利的刻刀便喀嚓喀嚓的切了起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唐纳肯定不会相信，每一根手指都有胡萝卜粗细的马拉多纳，居然真的能够那么熟练的操作着显得过分细小的刻刀，于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根象牙雕刻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北极熊。 这只北极熊连身上的毛发都清晰可见，慵懒的姿势和神态更是栩栩如生。 在仔细观察之后，熟悉北极熊这种动物的碧昂丝更是发现，它的爪子实际上还保持着备战的姿态，这和一头真正的北极熊在吃饱喝足之后伏在冰面上休息，却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危险的姿态一般无二。 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艺术品大都有一股硬朗、冷峻的风格，像马拉多纳这件充满童稚味道的作品并不多。 尽管他娴熟精湛的技艺已经把人们折服，但是碧昂丝、尼古拉斯这两个对艺术鉴赏有一定能力的高手还是准备指出他的问题，毕竟，指望唐纳去鉴赏一件艺术品完全是一种奢望。 还不等别人做出评语，马拉多纳已经轻巧而果断的将北极熊双眼部分的象牙挑去，安上两颗浑圆精致的黑宝石。 围观的几人立即眼前一亮。 不知名品种的宝石显然不是普通货色，在聚光灯下折射出的光线变换着角度，就像是北极熊的眼睛活过来了一般，冷冽而无情的扫视着周围。 小小的改动，让北极熊雕像多了一分灵气，更添加了三分杀气。 半隐半露的四只熊爪有着明朗而锐利的线条，再加上冷酷的眼神，谁还能说这件象牙雕刻不具有斯堪的纳维亚的典型风格？ 马拉多纳率性而为，随手做成的小玩意，竟然是一件不逊于市场上任何象牙器物的精品！ 布兰妮微微皱眉道：“很可爱的小熊……只是，为什么有一股暴虐的气息？马拉多纳先生，您太残忍了吧。赋予它的内涵，是不是超过了它应有的质量？” 尼古拉斯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他再妄加指责，硬要挑剔什么，只能显得他缺乏艺术品味，他可不想让人耻笑和唐纳有相同眼光。 想到这里，尼古拉斯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唐纳——果然，他压根不懂得珍惜这个亲眼看到大师级艺术家献艺的天赐机会，早躲在角落里，靠着沙发睡着了。 没等马拉多纳解释，碧昂丝就先开口了：“布兰妮妹妹，你对北极熊没有什么了解。 “在北方冰原上，北极熊是野兽中的王者，占据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残忍，凶暴，有耐心，对它来说都是很恰当的形容词。 “为了在茫茫冰盖上抓到鱼，它可以打出一个冰洞，等着来呼吸空气的鱼类。我亲眼看到过一头北极熊守在冰洞旁，不眠不休的等了三天。” “这么可爱的生物……”布兰妮将信将疑。 马拉多纳努力将他的胖脸挤成“和蔼”笑容，他最清楚，布兰妮年龄虽小，却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除了唐纳等人对她近乎宠溺的喜爱之外，布兰妮拥有令牌祭祀的等级和圣罗马城神殿副主祭祀的职务，另外还曾经受到两位圣主祭祀猊下的教诲，随便哪一条，都是让各国公卿都不敢小视的身分。 “布兰妮大人，艺术源于现实，又总是和现实有一定的距离。我们都在一些名画上看到过比小猫还要柔顺的老虎形象，总不能说它乖巧到连肉都不吃吧。 “至于这件北极熊雕刻，有你和碧昂丝两位女士在，难道说让我设计成争夺雌熊而凶相毕露的模样吗？” 马拉多纳的话让布兰妮脸色微红。 “是我错了。大神创造了这么多种不同的生物，又赐予它们不同的生活方式，就是为了让我们的世界变得丰富多彩。 “北极熊有它自己应该有的特性，您的设计和制作非常精到。我不应该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乱发表意见，谢谢您的指教，马拉多纳先生，希望在我犯类似错误的时候，您还能一如既往的指正。” 马拉多纳一怔，在心底苦笑了几声。 换成别人这么说，他肯定以为是嘲笑自己。不过，他和布兰妮打交道不是一两年了，知道这个孩子心底纯净的宛若一块水晶，除了半真半假的客气几句之外，马拉多纳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了。 教导布兰妮？那是圣主祭祀猊下才有资格做的事情，虽然马拉多纳头上有若干吓死人的头衔，比如元帅、伯爵的之类，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和圣主祭祀比起来，那些世俗的荣誉并不比粪土值钱多少。 两人的对话没有影响到碧昂丝对象牙雕刻痴迷般的欣赏，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看样子，如果材质不是象牙而是萝卜的话，她就要吞进肚子里面去了。 到了最后，连其它人都发现到碧昂丝神态中的异状，纷纷围了一圈，皆是饶有兴趣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碧昂丝才把目光从雕刻上移开，不好意思的露出一笑说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喜欢它了……马拉多纳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它……卖给我？” 尼古拉斯和布兰妮均感愕然。 收藏艺术品是贵族们共同的爱好，不管是不是真有那个品味，总要做出高雅的姿态来。家里没有几件象样的东西，怎么好意思邀请人来做客呢？ 而参加别人举行的宴会在欣赏主人的收藏时，恰到好处的夸奖几句，也是贵族礼仪的必要成分。 在一些无聊的贵族之间，互相比拼财力和眼光的重要方式之一，就是搜集那些更贵重、更罕见的收藏品。 若是那些收藏品别人有而你没有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更好的，只有最没有品味、没有风度的贵族才会说出那句注定被人鄙视的话：“能不能卖给我？” 要知道，没落贵族们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也只能偷偷卖自己的收藏，绝不会公开销售的。 碧昂丝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唐突，脸庞变得通红。 “我非常喜欢它……事实上，您知道我的机甲，正是以北极熊作为代名词的，现在，我的两件装备都损坏了，我很想……” 碧昂丝的声音越来越低，想到她那可怜的装备，不由得悲从中来，恶狠狠的瞪了唐纳一眼。 只是，害得她不但失去封印卡，还不得不远离莉莉丝公主殿下奔赴维京王国的始作俑者正沉睡在美梦当中，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有人正对他发出无声诅咒。 听到碧昂丝的理由，布兰妮和尼古拉斯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点尴尬。 碧昂丝和唐纳之间的决斗，完全是因为尼古拉斯这个家伙从中挑拨促成的，要不是他擅自篡改双方的话，加油添醋、推波助澜，否则又怎么会发生那场两人机甲同归于尽的意外？ 而布兰妮就更加觉得心虚了。 她用唐纳的机甲做研究，成功实现了祝福上的突破，用前人没有尝试过的办法修复了圣器级装备“座天使之守护”。 如果她继续尝试的话，未必不能修好碧昂丝的两件武器，只是，唐纳不允许布兰妮透露这个消息，她也只能按压下再次尝试的欲望。 所以在看到碧昂丝为她的机甲而痛苦时，布兰妮难免有种心虚的感觉。 马拉多纳是何等老奸巨猾的人物，最初的错愕表情一闪即逝，随即又恢复了面上的表情。 他听到碧昂丝提到损坏的装备后，马上用适度的凝重和热情说道：“碧昂丝小姐，能够得到你的赞赏是我的荣幸。 “在你的手里，这件作品才有最大的价值，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好意。” 说着话，马拉多纳举起象牙北极熊雕像，毕恭毕敬的送了过去。 碧昂丝有些手足无措。 北极熊雕像的艺术价值姑且不论，单从象牙本身和上面镶嵌的两颗宝石来看，已然价值不菲。 因而接受不算熟悉的男人如此贵重的礼物，对她来说是一次很陌生的体验：“马拉多纳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我……我欠您一个人情。” 如果不是碧昂丝一直把北极熊视为命运当中的幸运物，如果不是马拉多纳的工艺太深切的打动了她，以她的骄傲和对男人一贯的轻视态度，绝对不会说出“欠人情”这样的话来。 沉溺在修复机甲无望的痛苦和自责当中，突然看到有人在她面前雕刻出精妙绝伦的幸运物，碧昂丝有些自欺欺人的认定，象牙北极熊雕像是朱庇特大神借马拉多纳的手给她的指引，预示着她的机甲将会获得新生。 她甚至忘记了，马拉多纳是被神所抛弃的维京人，就算朱庇特大神想要降下什么意旨，也不会通过他那双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信徒鲜血的双手啊。 在碧昂丝接过雕像后，尼古拉斯和布兰妮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并向碧昂丝表示庆贺，也为马拉多纳的慷慨表示赞美。 这时，唐纳终于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笑容可掬的四人迷迷糊糊的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如果以为，将一座价值万金的雕像送给碧昂丝，最开心的是接受礼物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财大气粗的马拉多纳压根没有把一根象牙和两颗黑宝石放在心上，碧昂丝主动要求买下象牙北极熊，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无论是炫耀手艺还是赠送礼品，马拉多纳的目的都是和唐纳等人拉近关系，而其中，他最重视的就是碧昂丝。 十五天前，原本应该护送唐纳等人返回亚平宁格半岛的马拉多纳，欺负唐纳和尼古拉斯都不懂得航海，将舰队开赴维京王国领土。 没想到，被身为苏格尔舰队参谋长的碧昂丝识破，马拉多纳只好老实交代，维京王国的皇帝陛下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今年更是每况愈下。 于是在情急之下，从巴瑞神殿召回了隐姓埋名熬到令牌祭祀级别的内线，这才得以苟延残喘，只是，谁也不敢保证他能够再活多久。 而按照维京王国的法律，七大古老家族在自己的领地内享有除招募军队外的所有权力，而且可以决定下一任皇帝的人选。 虽然说皇帝指定的王子有一定的优先权，但历史上王子被罢黜的先例并不少见。传说中，维京皇室有着远古大神奥丁的血统，可这么多年下来，不断子孙繁衍，具有皇室血统的人也不仅仅局限于皇族了。 老皇帝提前召开职位、爵位的竞争大会——其实就是谁有钱谁得的拍卖会——用意很明显，万一他身故之后，七大家族不同意他指定的继位人选，至少还可以藉这次拍卖机会挣点私房钱，让儿子一生衣食无忧。 类似的事情以前有过不少先例，大家也心知肚明。 其实王子未必不能继位，元帅和大贵族们都按照惯例私下送点钱过去，既多一重保险，也算是对行将就木的老皇帝尽最后一次忠心，自然都不会吝惜。 马拉多纳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扩充势力的大好机会，他厌倦了当海盗四处抢劫的生活，准备去当雇佣兵开创新的事业。 但如果能在手上握着一批空白的贵族名额，对于那些空有能力却不能使用高等级封印卡的平民驾驶师来说，诱惑力是不言而喻的。 在两年前，马拉多纳第一次和唐纳打交道的时候，维京王国的另一支舰队“黑鬼”对他发动了袭击，却在唐纳的帮助下奇迹般逆转，于是马拉多纳顺势联合另外两支舰队将“黑鬼”舰队彻底剿灭，|奇+_+书*_*网|一时间实力大增。 按说如今马拉多纳的把握应该不小，无奈维京王国最强大的舰队是忠于皇帝的亲卫部队“金棕榈”。 而最近两年，“金棕榈”出现了不少异常举动，这几个月更有风声说他们要在这次的大会上放手争夺爵位，打造一支全部由贵族组成的舰队出来，对于这一点马拉多纳就不得不防了。 就像无法被太阳照到的地方总会有阴影一样，表面的公正下，总是会隐藏着肮脏的交易。 收买、抢劫、以决斗为名的暗杀…… 马拉多纳很清楚竞争对手们可能采用的手段，因为他能够坐到现在的位置，也不完全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获得的。 以红魔舰队今天的规模，自然隐藏着不少高手，只是，谁不知道最近几年风头最健、战胜率最高的驾驶师，是亚平宁格半岛圣罗马城的执政官唐纳大人？ 为了帮唐纳走私各种物资，这两年马拉多纳没少和唐纳打交道，彼此之间可以说是已经很熟悉了。 而他也很清楚，平时嘻嘻哈哈、嗜酒如命的尼古拉斯，在玩世不恭的表面下，其实有着不逊于唐纳的格斗能力。 这两个人和最受朱庇特大神眷顾的天才少女祭祀布兰妮一起陪马拉多纳回国，谁再想对他做什么小动作都要好好考虑一下了吧？ 唐纳的圣罗马城早就变成了庞大的工地，加上火莲花要塞、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每天需要的物资和金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没有马拉多纳大量走私物品的帮助，唐纳早就撑不下去了。所以，尽管对马拉多纳用无赖手段把自己拖下水非常不满，他还是无奈接受了对方的“盛情邀请”，答应到维京王国转一圈。 解决了唐纳，尼古拉斯就容易了，几箱特酿的朗姆酒送过去，估计就算是机甲母舰沉到海底他也懒得理会。 当然，绝对不能招惹的布兰妮妹妹是不能收买，也不能恐吓的。 好在她最听唐纳的话，尤其是马拉多纳毫不夸张的叙述了维京王国臣民对朱庇特大神的种种不敬行为，将他们描述成亟需祭祀大人解救的迷途羔羊之后，布兰妮变得比马拉多纳还要积极和迫切。 看样子，就是让她在维京首都建造一座神殿她也会答应的。 这样，有资格和身分需要让马拉多纳亲自说服的，便只剩下碧昂丝一个了。 碧昂丝是英格尔公主、苏格尔岛下任总督、唐纳的亲密爱人莉莉丝殿下委派而来，是协助唐纳组建海军部队的重要人才，就连唐纳也要对她礼让三分。 更重要的是，马拉多纳纵横七海的时候，没有少和碧昂丝的舰队发生冲突，至今英格尔王国针对马拉多纳的通缉令也没有撤销。 让一个自视甚高、看不起男人，且彼此之间有过多次交锋的女人改变立场并帮助自己，这项任务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这半个月以来，马拉多纳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什么成效。 没有想到，今天马拉多纳因一时冲动而雕刻的一个北极熊雕像，居然让碧昂丝做出了重大让步，这怎么不让他喜上眉梢。 欣喜之余，马拉多纳也暗暗起了戒心——一个把北极熊当作幸运物的女人，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学习北极熊的性格。 若她有着守在冰洞旁等待的耐心和韧力，马拉多纳就必须防范她挥动爪子的时刻了。 “我只是说欠他一个人情，可是并没有把他当成朋友。或许，我会在下次打败他的时候，留给他一条生路吧。”紧紧的抱着那具象牙雕像，碧昂丝高昂着头并傲气十足的说道。 唐纳摸摸头，赔笑道：“要不我抓几头活的北极熊送给你，好不好？” “你到底懂不懂艺术？难道说，你看到个小女孩觉得漂亮，就要把她的头砍下来带回家？” 闻言，碧昂丝勃然大怒，“告诉你，一切拉拢我的意图都是徒劳的。莉莉丝殿下派我来，就是让我监督你。 “像她那么高贵贤淑的女孩心甘情愿为你生下孩子，又用尽办法帮你当上孩子的舅舅，你居然还不知足，再敢到处拈花惹草，我就一刀切掉你的家伙！” 唐纳打了个寒噤，转身去了自己的舱房。 “唐纳，为什么要讨好那个无礼、粗鲁的女人？” 有别人在场的时候，赫本遵守一名亲卫应有的本分，没有多嘴，但私底下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就算她是莉莉丝殿下派来的，就算她可以帮助你组建海军，可是，你需要的是忠心耿耿的下属，不是一个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难道说，你花心的本性又犯了，在打她什么主意？” 唐纳一把将女人按倒在床上。 “你以为我有那么低贱……别说没有那个意思，就算我要追求哪个女人，也不会用低三下四的态度。”一边说着，唐纳用力撕开赫本的上衣，扣子迸得到处都是。 女人举起两条手臂：“不说清楚的话，我就用右手帮你了哦。”说着话，脸上浮起坏坏的阴笑。 唐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之所以这么急色，就是因为被碧昂丝的态度激怒。 谁也知道唐纳实质上控制了圣罗马城和亚平宁格半岛，菲真儿在一切政务上对他言听计从，如果他们成功的收复奥匈利亚、夺取都林城，那么唐纳最差也能获得王国亲王的爵位，以他现在的身分，就算是哪个国家的皇帝陛下也要对他客客气气。 火莲花一众高级将领们在私下聚会的时候，都免不了嘲弄唐纳来取乐，但实际上他们在心中都非常的尊重唐纳。而像碧昂丝这样盛气凌人教训唐纳的人，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 所以，虽然唐纳在表面上对碧昂丝百般讨好，但有一个声音却总在唐纳心底叫嚣着：“推倒她，用暴力撕烂她的衣服，也扯下她的面具，用嗜血的手段彻底灭掉她嚣张的气焰。 “对付这种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肉体和精神上给予摧毁性的打击……当她变成无依无靠的小女人，就会对你百依百顺了。” 如果真这么做了……其实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他们毕竟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属于维京海盗的舰船上。别说欺负个女人，就算杀那么三五个人，再往海里一扔，也不会被发现或追究什么。 只是，唐纳毕竟已经不是以前的街头混混，也不是刚刚才加入军队、前途未卜的小军官了。身分地位这种东西，带来的不光有权力和利益，还有约束。 所以，他被碧昂丝挑起的欲火，只能发泄在赫本的身上。 可是，赫本的右手…… 开玩笑的时候，大家都叫它做“神之右手”。 从奥匈利亚王国首都都林逃出来的时候，为了掩护唐纳，赫本和奥匈利亚皇家的王牌骑士英勇作战，而失去了右手。 虽然说现在的医学非常发达，安装的假手足以完成日常工作，但是毕竟在神经传导和血液供应上都和原来的器官有所差别。 幸运的是，赫本在手术还没有进行的时候，就遇到了三大圣主祭祀当中最擅长神圣痊愈祝福的拉菲尔猊下。 在拉菲尔猊下的帮助下，赫本的手臂再生手术非常成功，甚至于……超过人们理解和预期的成功。 敏感程度和原来的手臂一般无二，而力量却大了不只一倍。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肌肉没有什么大变化，依然是纤弱秀气，却能够像机械假手一样轻易的折弯钢管、击碎岩石。 要是用赫本这只手握住唐纳最敏感的部位，再稍稍用点力气，必定会造成一场悲惨的结局。 别说唐纳身上有什么神之血液了，就算他身经百战的器官是金属铸就，也会以报废收场。 “我确实很重视她。”叹口气，唐纳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其实，就算没有她，对我们的海军发展计划也没有什么妨碍。 “毕竟，火莲花里还有杰克逊在。我不相信，杰克逊身为一名王牌驾驶师，只懂得驾驶机甲，而对海军组织、战舰、海战指挥等等一窍不通。 “更何况，只要有充足的资金，我们完全可以收买其它国家的海军人才。比如说史泰龙的部队，这些在法兰斯内战当中的失败者们。 “只是，我们不能够建设一支所有中高级军官都不是奥匈利亚人的军队。我不能让寄托着几代人梦想的海军，掌握在外国人手中。 “而这时，恰恰是初建时期，在我们自己的人才培养出来之前这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我希望让不同国家、不同势力的人，分别掌管一支舰队当中不同的部门。 “比如，杰克逊负责海战机甲，史泰龙手下军官和英格尔支援的将领负责战舰，而碧昂丝，就是最好的参谋长或者舰队第一长官人选。” “那也不用假惺惺的讨好她吧。” 赫本放下了让唐纳心惊胆颤的右手，柔弱而温暖的左手探进他的衣服中，慢慢抚摸起来。 由于和赫本说了会话，一开始时的狂暴欲望消退下来，唐纳懒懒的躺好，享受着赫本熟练的服务。 “对女孩温柔一点不好吗？据说，绅士们都是这么做的。” 赫本撇撇嘴：“你还绅士……除了布兰妮妹妹，你对谁绅士过啊？” 唐纳嘿嘿笑了几声，翻过身将赫本压在身下，用热吻结束了这个必定会引发争论的话题。 舰队在海上行驶了二十二天之后，终于在远方看到了大陆的影子。 这段时间中，各国的形势愈发严峻了起来。 奥匈利亚王国现任皇帝陛下，马泰尔四世正式发布了讨逆令，忠于都林皇室的东方、北方两大集团军开始集结，总计超过四十万人的军队陆续开赴预设战场。 出乎人们意料的，沃伦陛下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对他威胁最大的匈牙利亚，而是波希米亚。 匈牙利亚公国的铁托大公，是原奥匈利亚王国的王子殿下，沃伦和菲真儿的兄弟，先皇在世的时候，他同样拥有皇位的合法继承权。 在负责保管和宣读先皇遗诏的皇家大律师克林顿侯爵逃亡到亚平宁格半岛，由菲真儿宣布沃伦篡改先皇遗诏而即位无效之后，铁托王子完全可以藉这个机会，宣称自己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不仅如此，跟随铁托到匈牙利亚地区的人当中，更是高官如云。 包括前军务尚书扎尔托、前内务尚书里皮、前军务部风纪司总纠察长维亚迪等等，尽管他们对于政务和军务的管理权限已经被中央数据库解除，但是他们的个人能力和影响力并没有丝毫减弱。 再加上奥匈利亚王国的人口当中，匈牙利亚血统占到了三分之一左右，可以说，比起其它几个宣布自治的公国来，匈牙利亚地区才是沃伦的心腹大患。 偏偏沃伦避开了匈牙利亚，首先选择波希米亚开刀。 对此，唐纳征求了尼古拉斯的意见。 按照他的习惯，他肯定是先打败最强大的对手，以此震慑其它人，争取不战而屈人之兵。 “很简单的理解，沃伦对自己没有信心。首先，他不知道对他效忠的贵族和将领当中，哪些是真心投靠，哪些只是迫于形势虚与委蛇。 “其次，在第一场战争当中，他肯定要全面掌控军队，除了预防有人临阵背叛之外，还要在世人面前表现他有足够的能力承担皇帝的责任。 “第三，铁托既有扎尔托辅佐，又有匈牙利亚血统的军队鼎力相助，沃伦不敢保证若是发动战事就一定能够赢得胜利，而他的第一仗，又是绝对不能失败的，所以，他只能选择最弱的对手。 “还有其它的因素，你要听吗？” 唐纳笑道：“我想，剩下的原因，就是我们的存在吧？波希米亚距离亚平宁格半岛最近，如果我们想要藉这个机会出兵，翻越亚尔皮斯山脉之后，首先遇到的就是他的军阵侧翼。 “再加上南方集团军的态度暧昧，一直没有明确对沃伦表示忠诚，他也要用重兵形成震慑……这么说起来，咱们的皇帝陛下还是动了一番脑筋啊。” “当然，不管是沃伦还是铁托王子，包括菲真儿殿下，都受到了良好的皇室继承人教育，和某些狗屁不懂的政治暴发户不可同日而语。” “你说的这个政治暴发户是谁？” “他应该有充分的自觉吧！” 有内乱的国家不只奥匈利亚王国，在邻国法兰斯，发生了更加吸引人们注意力的大事件。 卷土重来的拿破仑元帅距离最后的成功原本只差一线，波旁王朝的皇帝陛下早就被困在一座孤城当中，谁都以为，只要几个冲锋，寥寥无几的残存部队就会丧失斗志，拱手交出苟延残喘两年的波旁陛下。 没有想到，一名骑士异军突起，如同彗星般在法兰斯战场之上崛起。 当时，守护波旁陛下的骑士步兵不足一千，重装机甲也不到两万。因为在连续的战斗当中难以做好机甲的维护整备工作，很多封印卡都无法再使用，也无法得到补充，他们甚至难以组织起完整的战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低级贵族，使用借来的机甲，连续打败了数名精锐的骑士步兵，获得了人们的认同。 他用几个骑士凑起来的高等级封印卡，拼出一架骑士机甲，然后向拿破仑发起了挑战。 开始的时候，拿破仑和他的手下们都当成了笑谈，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连浩瀚征程上的浪花都算不上。 拿破仑手下的骑士步兵，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很多人的机甲曾经踏遍了大陆各国的土地。 无论是英格尔、奥匈利亚还是杜勒斯、拜占庭斯，甚至遥远的俄勒斯，他们征服过数以千计的骑士。 于是在整个战局稳占上风的情况下，严守骑士准则的狮皇追随者们毫不畏惧的几乎当作度假一般，接受了这名不自量力的后辈挑衅。 结果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名不见经传、甚至之前从未有过战斗记录的青年，竟在长达七天的决斗当中连战连捷，很多曾经威震天下的骑士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当决斗的视频资料通过各国的情报机构流出之后，举世震惊。 他的作战风格彪悍，每次都有一往无前的气势，每战必尽全力，似乎对手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在他极具冲击力和压迫力的打法下，不少骑士都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自己的作战技巧和装备属性便溃不成军。 很多人把他和唐纳相提并论。 看到状若雄狮的拿破仑骑士在他的手下俯首称臣，人们给他起了一个响亮的称号：“狮中之王”！ 而且全世界都记住了他的名字——兰斯若。 “我很嫉妒他，如果不是我被骗到了海上，怎么能让他夺走光彩？” 唐纳格外不满，要知道，最近几年来，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他的名字都是最响亮的一个。 现在，他似乎要被各个媒体忘记了。 “他做的比你更好。” 尼古拉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唐纳的机会。 “他在力挽狂澜。如果，万一，虽然不太可能，他要是真的逼迫拿破仑出战，并且获得胜利，那么，他毫无疑问会成为新一代的英雄！而你的那些胜利就相形见绌了。” “不要开玩笑了，拿破仑岂是那么容易失败的人？别忘了，他在三十年前是整个世界的王者！ “我们在英格尔见面的时候，他甚至看不起我，说我要过上几年才有资格和他决斗！” “那是三十年前，今天的拿破仑已经老了！说不定上次他也只是虚张声势，而某个胆小鬼被他吓坏了而已。” 唐纳不怒反笑：“那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如果拿破仑连他都打不过，那更不是我的对手，遑论征服世界了！ “不管怎么样敬佩拿破仑元帅，他毕竟是我们的潜在敌人，敌人的失败，就是我们的成功。” 尼古拉斯狠狠的盯着唐纳，满脸震惊，几乎热泪盈眶。 “伟大的朱庇特大神啊，您果然无所不能，竟然让国际政治白痴都变得聪明了一点，没有枉费我旷日持久、孜孜不倦的教导啊。” “尼古拉斯，你想到大海里面游泳吗？” 第二部 第二集 深蓝梦想 第二章 人鱼公主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当马拉多纳的舰队停靠到他名下的港口时，除了红魔舰队的地勤人员外，还有一队豪华悬浮车在码头上等候，而车辆的前门上，清一色喷涂着白色长蛇的家徽。 “那是维京七大家族之一，冰蛇家族的人。从车牌照上来看，他们当任家主，威尔卡公爵也在。” 马拉多纳提醒唐纳，“我的身分还不足以惊动他老人家，看样子他是冲着你来的，应该是因为他的孙子和孙女都在亚平宁格的缘故吧。 “不管他说什么，你最好能够客气点，虽然说冰蛇家族在七大家族当中只能排第四，但是他们是唯一保有神之血液的家族，在维京王国地位尊崇。威尔卡说的话，连皇帝陛下都要礼让三分。” 唐纳不以为然的说道：“好歹我也是来自外国的贵宾，他总要注意些起码的外交礼节吧？” “他们可是维京男人。” 马拉多纳扔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转身去准备列队入港的事情了。 如果只有自己人在海港上，也就无所谓军容、军貌之类，让奔波良久的士兵们放松休息一下。但有冰蛇家族的大老们，马拉多纳必须要考虑留给他们的印象。 毕竟，他的前途和他对未来的设想能不能实现，而实现过程是不是顺利，这些老头子的意见可以在这之中起到很大作用——他们不能帮你做什么，可他们最擅长让你什么都做不成。 在值星军官的哨声催促下，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一个个骂骂咧咧的翻出军礼服，除了舰桥和轮机房当中的必要人员外，其它人都在战舰两侧站成整齐的队列，努力用最标准姿势敬礼。 反正停泊的船位距离码头还远，所以这些野性难驯的海盗官兵们虽板出严肃的面容，但嘴上却依然交流着未尽的话题。 “先回家还是先去酒吧？” “当然是酒吧……看看火辣小妞是不是被人抢先了？” “算了吧，两个多月过去，不知道被多少人拖上床，你以为她真的会等你？” “城里面，还有几个人比我更帅？” “你要是最帅的话，先回家把你的黄脸婆踢走再说吧。就算火辣小妞答应你，我们还担心她被你老婆打死呢。” “……” 在污言秽语当中，唐纳一行人缓缓走上甲板。 “唐纳先生，你怎么没有换衣服？穿着便装不太合适吧？”马拉多纳跑得直喘粗气，满脸都是汗水。 “我为什么要穿军装？” 唐纳反问，“我是以私人身分，作为你的朋友来维京游历，又不是用官方的名义。难道说，我还要让圣罗马城政府发来信函吗？” 马拉多纳苦笑了一声，知道他劝告唐纳的话反而起到了相反作用。骄傲的青年显贵正用这种方式，表示他对冰蛇家族没有足够重视：“看在我的面子上，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放心，我可是奥匈利亚男人。”唐纳冷冷打断了马拉多纳的话。 “我一点也不放心。” 马拉多纳嘀咕着，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硬是把唐纳一行人拖到这件事情当中，是一个错误。 果然，冲突从众人刚一上岸就开始了。 马拉多纳和唐纳并肩而行，两人的后面跟着大批的随从和亲卫，浩浩荡荡的走下交通艇。 看到他们走过来，码头上停泊的几辆越野悬浮车打开车门，走下十几名黑衣大汉，他们围住中间那辆加长的限量版超豪华悬浮车，其中一人打开车门。 先下车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向车内伸出手臂，搀扶出一个老人。 老人瘦弱到彷佛随时会被码头上的海风吹走，老人脸上的皱纹如果换成树木年轮，至少能有八十圈以上。 看着他颤颤巍巍的样子，唐纳觉得冰蛇家族的车队当中，肯定有两辆以上的救护车随时待命，说不定还常备着轮椅和担架车。 “老人就是威尔卡公爵，搀扶他的年轻人是他的生活秘书，卡夫卡男爵，很多人怀疑是他的私生子。” 唐纳觉得心中一阵恶寒：“七十多岁的老人，还有不到二十岁的私生子？卡夫卡的年龄比杰克逊和詹佛妮还要小吧。 “不知道我那些身具花花公子的神之血液的祖先们，有没有类似的英勇战绩？七大家族的荣耀和权威，维京王国以及马拉多纳这样悍将的前途，就掌握在这样一个老人的手中吗？”这样想着，他无法遏抑也不想掩盖在脸上浮现的冷漠笑容。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楚看到老人和卡夫卡的面容和表情。 果然，如果威尔卡公爵抹掉满脸沟壑般的皱纹，再年轻上几十岁，和身边的年轻人有八分相似之处。 尤其是他们的表情，同样的倨傲，也同样的不可一世，更同样的用一种藐视众生的姿态来打量着唐纳。 不想第一个和对方接触，唐纳有意的缓了一步落到马拉多纳身后，用他硕大的身躯挡住自己的半边身体。 马拉多纳费力的弯腰，对老人行礼：“尊敬的威尔卡阁下，您纡尊降贵的来到敝港口，让敝人深感荣幸。” 威尔卡随随便便的还了个礼：“听说你有些很有意思的想法，我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唐纳注意到，马拉多纳在行礼的时候，卡夫卡没有让开，而是依然大咧咧的守在威尔卡旁边，同时也没有还礼的意思。 “难道他不知道，马拉多纳的尊重，仅仅限于冰蛇家族的族长大人吗？”这个发现让唐纳心中一动，彷佛捉摸到了什么。 马拉多纳和威尔卡的对话依然在继续：“以大神的名义，我的一切想法都是为了皇帝陛下和王国的荣耀。” “王国是不是以你为荣，不是你说了算的。”威尔卡盛气凌人，卡夫卡也用嗤笑来推波助澜。 换成年轻人，也许早就发怒了，马拉多纳却彷佛没有看出两人的敌意，神色不变的说道：“尊敬的公爵阁下，我这次回国，还有几位好友陪同，请允许我有这个荣幸为您引见。”说着话，马拉多纳闪身让开，把唐纳的位置亮了出来。 “唐纳·达·沃尔夫子爵，是奥匈利亚王国的……” “不用你介绍。” 威尔卡猛然打断了马拉多纳的话。 “陆战之狼好大的名气，就连远在穷乡僻壤的我这个糟老头子，这个名字也响亮得如雷贯耳了。不知道唐纳先生又想在维京王国闯出什么大事业来？” 唐纳心头直冒火气，真想说一句：“既然你知道自己是个糟老头子，为什么不躲在棺材里别出来混了？” 可是看到一旁的马拉多纳一个劲的给自己使眼色，唐纳终于还是咽下这口气，冷冷的说道：“和七大家族比起来，我只是一个侥幸胜过几次的后学末进，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而且，没有人向我挑衅的话，我懒得动手。骨子里，我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 不管是不是熟悉唐纳的人，都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只是还没有等到威尔卡说话，一直搀扶着他的卡夫卡却先跳了出来，恶狠狠的向着唐纳说道：“大胆！和公爵大人说话时为什么不先行礼？难道这就是奥匈利亚人的贵族风范吗？” 唐纳懒洋洋的答道：“对公爵大人我当然是有礼貌的，只是，这位不知名的先生也值得我用同样的礼貌和尊敬吗？ “我不懂维京王国的风俗，不知道我在向贵国皇帝陛下行礼的时候，他身边是不是也跟着一个不长眼的家伙？” “你敢说我是不长眼的家伙？你竟然敢侮辱我……侮辱伟大的冰蛇家族！” 年轻人愤愤的挥舞着双手，看样子，如果威尔卡给他一点提示，他就要冲上来咬唐纳一口了。 “侮辱你就是侮辱冰蛇家族吗？什么时候，你不但可以和公爵大人一起分享别人的尊敬，还可以代表冰蛇家族的荣誉？” 市井出身的唐纳一旦狠下心来，口舌之尖利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以卡夫卡这种骄横惯了的人怎么会是对手？ 年轻人脸色变了好几变，但看到威尔卡面沉似水，对唐纳不是很满意的样子，胆子又壮了几分：“公爵大人年迈体弱，我只是在他的身边搀扶他而已，你怎么能说的如此不堪？” “我看威尔卡大人精神矍铄，非常康健啊，你看你光顾着说话，好久没有扶着他了，他不是一样站得很稳吗？” 唐纳的嘴角快要撇到耳朵下面了，后面的赫本和尼古拉斯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正在指手画脚表示愤慨的卡夫卡呆在那里，左看右看，果然，他的双手都离开了老人的身体。 卡夫卡连忙抓起公爵的胳膊，低声下气的解释起来，“唐纳先生，希望你过往的胜利，不是用一张利嘴取得的。” 被卡夫卡搀扶着的威尔卡没有因为方才的插曲而转移话题，依然用鹰隼般明亮的眼睛盯着唐纳。 “我的孙子杰克逊和孙女詹佛妮似乎都在你的圣罗马城中，否则的话，你一个小小的子爵还不值得我跑这么远的路。” 唐纳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怕他们再起冲突，马拉多纳连忙接着介绍另一个身分显赫的客人：“布兰妮大人，这位是冰蛇家族的家主，威尔卡公爵大人。公爵大人，这位是圣罗马神殿副主祭，令牌祭祀布兰妮大人。” 威尔卡扫了女孩一眼，见她同样没有向自己行礼，也就不再客气：“令牌祭祀相当于天使的什么级位？诸神之黄昏当中，我们的冰蛇先祖杀了数以千计的天使！”说完，气冲冲向自己的悬浮车走去。 众人都愣住了。 在威尔卡的言行当中，没有丝毫的贵族风范可言，这已经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更夸张的是，他在一名虔诚的神殿祭祀面前，竟然公然提起神话中的往事，甚至以自己逆神的先祖为荣。 若只是如此，唐纳等人还不会觉得太意外，毕竟维京王国是神所抛弃的土地，他们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繁衍维京人民的奥丁大神。而且维京皇室和七大家族体系内，流淌的都是和朱庇特大神敌对神明的血液。 问题在于，布兰妮的身分是圣罗马城神殿的副主祭，而这座神殿的主祭，皇冠祭祀詹佛妮大人，正是冰蛇家族的嫡系传人，威尔卡公爵的亲生孙女…… 布兰妮小嘴噘得老高，恨恨的说道：“要不是因为詹佛妮姐姐，我一定要他为亵渎大神而付出应有的代价。” 唐纳摸摸女孩的头：“布兰妮妹妹，神爱众人，你应当耐心的劝慰他，不能随便发怒，动用暴力的手段。 “要知道，神的光辉太久没有照耀到这块土地上了，如果你能成功的说服他们，朱庇特大神一定会高兴的。” “真的？唐纳哥哥说的对。只有冥顽不化的敌人才需要被消灭，他们只是被蒙蔽了眼睛，如果他们见到大神的谕旨，一定能够回心向善的！” 尼古拉斯耸耸肩，小声嘀咕着：“今天我看到了太多笑话，而布兰妮妹妹说的是最可笑的一个。”话音未落，就被赫本在背后狠狠捣了一拳。 马拉多纳尴尬的说道：“唐纳先生，布兰妮大人，非常抱歉。这不是我预想的欢迎方式……希望你们不会太介意。” 唐纳大度的说道：“和你没有关系。派一名下属带我们去宾馆休息就是了，你还是先去接待威尔卡先生吧。毕竟你的计划离不开他的支持，在会议召开之前，也许这是唯一和他接触的机会了。” 看得出，马拉多纳早就想跟着威尔卡走了。唐纳如此善解人意，他几乎要扑上去亲一口，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唠叨了半天，窜上一辆悬浮车走了。 以前马拉多纳就和唐纳提起过，他被圣罗马城先进的设计理念折服，在维京王国也建造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市，看来就是这座港口了。 这座名叫哥本哈根的城市并不算大，居民们的房屋规划整齐，都是清一色的两层小楼，洁白如沙滩的外表上装饰着五彩缤纷的贝壳。 也许是因为刚刚改建完成的缘故，悬浮车行在街道上，海风中还流淌着原木的清新香气。 依着山崖，面朝大海，一座十五层的酒店跃然而出，在整座城市的二层住宅中鹤立鸡群，格外引人瞩目。 酒店前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座洁白的美人鱼雕像。她体态优美，面容安逸恬静，双目远眺，静静的看着潮起潮落，显得那样优雅从容。 “这个雕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觉得她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和不舍？”心思敏感的布兰妮呆呆的看着雕像，轻声问道。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安顿好了行李，唐纳和尼古拉斯正躲在房间内探讨着什么，而闲不下来的布兰妮则拉着赫本和碧昂丝到沙滩上漫步。 赫本怎么会知道一座雕像的来历？她的艺术鉴赏能力来自于一段时间内不长的学习和锻炼，顶多就是涉及到了本国当代的寥寥几人而已，连英格尔和法兰斯的著名艺术家都一无所知，更不要说遥远的维京王国了。 要是尼古拉斯在，就算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会编造一个香艳故事出来吧，但碧昂丝却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没有唐纳在，她放下了平时挂在脸上的面具，脱了鞋，悠闲的坐在沙滩上，讲出一个凄美的传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海中生活着一群人身鱼尾的美人鱼，她们向往陆地的生活，可是，要想获得在陆上行走的双腿，就必须失去说话的能力，而且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一样。 美丽善良的美人鱼公主救起了遇到海难的人类王子，并且爱上了他，她不惜代价的到陆地上追寻真爱，却发现王子爱上了别人。 如果不杀死变心的王子，美人鱼公主就会变成泡沫，连灵魂都无法保存。可她只是在王子的婚宴上，和他跳了一曲艳绝人间的舞蹈后，便躲在阁楼上，看着喧闹的舞会，安静的离开人间。 听完故事，布兰妮早已泪流满面，连赫本也觉得鼻子酸酸的。 “所以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遇到真爱就一定要大胆的去抢，要是对方敢变心，就一刀砍了他！”碧昂丝豪气万丈的总结道。 赫本浑身无力，问道：“美人鱼的故事，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在女人们正在沙滩上探讨童话和爱情真谛的时候，唐纳和尼古拉斯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威尔卡公爵的私生子兼生活秘书，卡夫卡男爵大摇大摆的闯进了他们的房间。 “我来传达公爵大人的口谕，冰蛇家族的逆子杰克逊和詹佛妮都在你的庇护之下吧？他们的所作所为，给冰蛇家族的荣誉蒙上了灰尘，限你在一个月之内将他们交出来，听候我们发落！” “卡夫卡先生，我有一个疑问。”唐纳诚恳的问道。 “什么事情？” “你把鼻子仰那么高，下雨的时候会不会漏水进去啊？” “你！大胆！” 听到尼古拉斯放肆的大笑声，卡夫卡恼羞成怒，脸色紫得像茄子一样，“这里不是奥匈利亚，也不是英格尔，在维京王国和伟大的冰蛇家族作对，你要考虑清楚后果，如果一个月内看不到他们两个，你就别想离开！” 耸耸肩，唐纳说道：“第一，你在试图挑拨维京王国和我们奥匈利亚王国之间良好的外交关系。第二，你在试图对朱庇特神殿进行挑衅。 “虽然说维京王国依然坚持着奥丁的信仰，但是在官方立场上，贵国的皇帝陛下也没有否认过神殿的权威。 “或许你认为，没有海军力量的奥匈利亚没有办法对贵国发动进攻，可这不等于圣罗马神殿以及被侮辱的其它神殿，不能对你个人进行制裁。” |Qī|唐纳发出的赤裸裸恐吓并没有吓倒年轻人，倒是让卡夫卡更加愤怒了：“不管是我个人，还是我的祖国，都不惧怕任何形式的威胁。唐纳先生，希望你能够为你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shu|“我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传播出去，倒是你，卡夫卡先生，希望你在转述的时候，不要歪曲事实，把你自己的拙劣和胆怯表现掩盖住才好。” |ωang|要是温度再高一点，卡夫卡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就能够燃烧起来。他愤愤的站起身，最后一次强调：“记住，期限是一个月，不然后果自负！” 就在卡夫卡将要走出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唐纳的声音：“应该说，卡夫卡先生，你不像我想象中那么愚蠢。” “什么意思？” “在这样的屈辱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无法忍受，向我发起决斗。可是您居然只是维持在口头威胁的程度……这说明您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分评估，比起那些自负正直的骑士要聪明多了！” 卡夫卡一个趔趄，差点被门坎绊倒，他没有回话，在唐纳和尼古拉斯的狂笑声中落荒而逃。 “的确，他虽然不是一个真正的骑士，但他要比那些不自量力的人要聪明多了，我不是在嘲笑他，而是由衷的敬佩。”唐纳对尼古拉斯感慨道。 “你不能每次都用同样的办法轻易获得胜利。” 尼古拉斯也觉得惋惜，“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我怀疑他那副嚣张的肤浅模样，是装给别人看的。” “谁知道呢？反正不关我们的事，会议结束之后我们就要尽快赶回亚平宁格半岛，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 “哪怕他是装模作样，只要下次有别人在场，我就向他挑战！威尔卡公爵如果真的心疼这个老年得来的私生子，就主动约束他啊。” 一看就知道是纨裤子弟的卡夫卡，即便有着深沉的心机，在机甲格斗上也不是唐纳和尼古拉斯的对手吧？尼古拉斯也很渴望看到他在受到唐纳挑战时，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两人再次狂笑起来。 当晚，马拉多纳举行宴会，款待尊贵的冰蛇家族族长威尔卡公爵，因为担心唐纳与其发生矛盾，他特地向唐纳等人做了说明，并没有邀请唐纳他们一同出席。 唐纳一行人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海上漂泊之后，也想好好休息一晚，和威尔卡同时参加宴会也不是什么荣耀的事情，马拉多纳的决定正中他们下怀。 在马拉多纳手下参谋长泰森将军的陪同下，客人们品尝了一顿具有维京风格的海味大餐，便早早休息了。 和往常一样，唐纳到布兰妮的房间，准备讲几个故事哄她睡觉，然后再回自己的房间和赫本鬼混，谁知道布兰妮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唐纳哥哥，今天我听到了一个故事，是关于酒店广场上的美人鱼雕像……” 女孩把碧昂丝给她讲的故事重复叙述了一遍，到后来边哭边讲，当真是梨花带雨，情深意切，闻者心酸。 “那个王子还真是白痴，明明他看着美人鱼也很顺眼的，只不过误会了另外一个女孩才是救他的恩人，所以就干脆让美人鱼公主伤心到死……那他干脆两个女人都要不就行了？” 唐纳没心没肺的边安慰边想着，当然这些话他不敢说出口，只能顺着布兰妮的意思温言劝慰。 麻烦在于，为一个虚幻的童话而伤心的布兰妮很难劝说，唐纳先是大骂人类王子忘恩负义，活该被杀死，结果被布兰妮斥责，因为王子只是认错了人，并没有放弃报答恩人的意思。 接着唐纳斥责美人鱼公主太笨，应该主动的追求爱情，告诉王子真相。布兰妮更不干了，那样善良的女孩，还是悲剧的主角，怎么忍心再去指摘她的不对？ 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最后唐纳又累又困，躺在布兰妮的床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抚摸着他脸庞的女孩在黑夜中静静的哭泣到深夜，晶莹泪水一滴滴的落到他的眉头、耳畔。 “唐纳哥哥，我愿意像美人鱼公主那样，为了你献出一切，只是，你会不会和王子一样，到了最后还是离开我呢？ “如果那样的话，我的心也会碎成泡沫吧。” 海边的天气说变就变。 第二天大早，气温骤降，细密雪花夹杂在冰冷的雨水中不停往地面和水面播撒，呼啸的海风也无法撕碎浓重的云层。 从酒店的落地窗向外看去，乌云密布的天空压得很低，彷佛和昏黑的海水挤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咆哮的浪涛，哪里是翻滚的云团。 从早晨开始，唐纳就觉得今天不太顺利。 布兰妮的情绪依然没有恢复平静，唐纳也实在没有那个心情继续安抚她，只好去拜托赫本。 可是，昨晚赫本在唐纳的房间等到了半夜，把自己洗得香喷喷，还调整好情绪准备一场大战时，唐纳却没有出现。脾气再好的女人也无法容忍吧？ 所以，当唐纳涎着脸凑上来道歉的时候，赫本干脆装作不认识他。后来唐纳逼得紧了，比外面天气还要阴沉的女人干脆挥动恐怖的右手，将上等楠木制作的餐桌干净利落的打掉一角。 唐纳则咬着面包片，落荒而逃。 从哥本哈根到维京王国首都斯德哥尔摩还有八百二十公里，带着机甲运输车的情况下，要两天才能到达。 按照马拉多纳的原计划，是先在哥本哈根逗留三天，详细研究一下国内各大势力的情况并制订一套方案出来后，同时再陪着唐纳在小城内逛一逛，让他帮忙对城市建设提些意见。 圣罗马城的建设已经进行了将近两年，唐纳就算原来一窍不通，现在也应该成为半个专家了吧。 谁知道天公不作美，雨雪夹杂的天气将地面搞得一团糟。 虽然说马拉多纳很注意路面的硬化和清洁工作，但哥本哈根依山临海的地势，再加上一年到头信风不断的气候，便注定了城内的洁净程度无法和地处内陆的圣罗马相比。一遇到今天这样的天气，路上的泥水就淌成了小溪。 而在这堆事情当中，最让马拉多纳头疼的是，随着天气变差，年迈的威尔卡公爵大人风湿病发作了。 马拉多纳没有敢把公爵安排进酒店，而是让他和秘书、保镖一行人住进了自己的别墅当中，并把全城和舰队中的医生都请过来帮老人治病，又安排下属筹备会议，忙成了一团，连约见唐纳的时间也抽不出来。 最后，又是红魔舰队的参谋长泰森带着马拉多纳的歉意来请唐纳等人吃饭，谁知道，和布兰妮、赫本无法进行良好沟通的唐纳心情实在太差，干脆和尼古拉斯一起到码头上去了。 自从三年前保护菲真儿公主出使英格尔，并在一路上遭遇多次袭击之后，唐纳这次再出远门就小心了许多。 唐纳住进了酒店，而负责护卫他的火莲花部队却分成了两组：一部分驾驶师在赫本的带领下保护唐纳的安全；另一部分的驾驶师，则和整备师一起住在了码头上的机甲仓库内。 整夜时间，在仓库随时待命的整备师们，能保证有一半的机甲处于随时可以战斗的状态。 不管是唐纳还是布兰妮、尼古拉斯，对于火莲花和亚平宁格都是不可或缺的，尤其在维京王国这块全民皆匪的土地上，再严谨小心的防护都不为过。 闲来无事，唐纳干脆给整备师们开了一堂课。 除了最开始的火莲花轻装步兵团的整备师们之外，其它后来补充的整备师都没有亲眼见过唐纳神乎其神的整备绝技。 随着亚平宁格军队数量的不断扩充，被命名为“火莲花轻装步兵第一团”的老兵们大都成了中低级军官，现在的整备师从上级军官口中不知听过多少遍唐纳的传奇，今天有机会现场学习，都兴致盎然。 “扎实的基本功永远都不过分。任何一种高端技巧，归根到底都是基本功的组合。而其中最重要的，不外乎两种：一是对机甲构造的认识，要做到闭着眼睛也能够分清楚它的每一个部件；第二是拆装机甲的技巧和速度。” 讲解到最后，在整备师官兵的强烈要求下，唐纳一时兴起，演练了一下所谓的高端技术。 一架修整状态的机甲，在填充能量的同时进行仪器检测，并打开辅助回路，不动用主能量就可以预热引擎，再用一些辅助整备和维护的动作，做好各个部位的磨合检查。等到能量填充完毕的时候，机甲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唐纳的做法，比教科书上的标准整备时间缩短了将近二十分钟。 整备师们看得大受激励，仓库内掌声雷动。 看着那些狂热崇拜的青春少女，唐纳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早晨起床后的不满眼看就要消失了。 “尊敬的、擅于威胁弱者的唐纳大人，难道说你未卜先知，晓得我要来教训你，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工作吗？”一个让人厌恶的声音突然响起。 “卡夫卡先生，擅自进入别人的机甲仓库，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表现，莫非你妈妈没有教导过你？” 唐纳像是在享受一顿法兰斯大餐的时候，却不小心从中吃出了苍蝇一般，厌恶的表情溢于言表。 “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所以也没有人教导我要怎么驾驶机甲。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用你的鲜血来装饰冰蛇家族的围墙。”一边说着话，卡夫卡指向和他一起闯进来的中年男子。 “我很荣幸的向你介绍，冰蛇家族机甲教练，于连子爵。” “他不懂机甲部队的规矩，你也不懂吗？”唐纳尖刻的向于连子爵问道，“如果只是单纯的熟悉机甲驾驶技巧就能算好驾驶师的话，这个世界上也就不用存在什么骑士守则了。” 于连子爵大约有四十来岁，有着厚厚的嘴唇；当皱着眉头的时候，双眉之间形成了深深的“川”字。他行了一礼，正色道：“对不起，唐纳先生，我确实冒失了。不过，我实在过于渴望和你交手的机会。” “总要给我一个理由，不要说是因为你身边的白痴。他现在的身分，在家族当中未必值得你尊重吧？” 于连没有理会唐纳挑拨离间的话，而是用坚毅目光注视着对方。 “我是杰克逊少爷的启蒙老师。你那样轻松就打败了他，但我并不想让人认为，冰蛇家族的驾驶师，我的学生们都是不堪一击的。” 听到这几句话，唐纳收起了嬉笑的样子，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于连先生，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杰克逊的机甲驾驶和机甲格斗，都不逊于我，杀伤能力更在我之上。他败于我手，完全是意外，所以你不必介怀。” 于连还没有说话，卡夫卡先尖声笑了起来：“唐纳，现在服软认输也晚了吧？我承认我的机甲驾驶很差，可是，你遇到强劲的对手，不一样吓得要死吗？” 于连往旁边让了几步，一副耻于和卡夫卡为伍的样子：“唐纳先生，让我改变一下说法，我们并不进行决斗。和天下高手较量，在不断的战斗中学习和提高，是我一生的夙愿。 “由于维京王国的特殊情况，我能够接触到的外国精英驾驶师并不多，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卡夫卡又吼叫着插嘴了：“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客气？打败他，杀死他，撕烂他！他活着本身，就是对冰蛇家族的侮辱！” 于连歪着头瞪了卡夫卡一眼：“卡夫卡先生，我知道你深受威尔卡老爷信任，在家族当中很有势力。可是，你以前没有和我打过交道吧？” “你知道就好！是我帮你在威尔卡大人面前说情，他才允许你来的！就算我以前没有和你接触过，那又怎么样？” “你可能不知道，在整个家族当中，只有威尔卡老爷一个人称呼我先生，其它所有人，都叫我老师。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个人认为，你活着这件事本身，才是对冰蛇家族的侮辱！” 卡夫卡的鼻孔又变得和蒸汽孔一样，呼呼的冒起热气来。 唐纳眼前一亮，开心的笑了起来：“于连先生……我可以称呼您为于连老师吗？毕竟，杰克逊是我的好朋友，如同兄弟一般的朋友。感谢您主动来找我，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倾尽全力和您战斗。”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驾驶师应该做的！” 于连闻言也不客气，指着门外便说道，“我的机甲就在外面，不过我没有带整备师……” “我会亲自帮您做整备工作！” “于连先生……于连老师，你要当心，唐纳的阴险狡诈天下闻名，如果他帮你做整备的话，肯定会在机甲上做手脚，你不能相信他。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威尔卡先生交代！”卡夫卡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如果你继续在我的耳边聒噪，而我又输掉的话，我会告诉威尔卡老爷，我不能平静心态的责任完全在你身上！” 卡夫卡终于闭上了嘴巴。 和过去见过的维京陆战机甲不同，于连的机甲上并没有安装乱七八糟的火炮之类，而是一架标准的英格尔王国制式基础机甲。想来不是通过走私购买，就是某次抢劫的成果吧。 因为有外人在场，唐纳并没有像在部属面前那样卖弄他的技术，而是扎扎实实的做好了整备工作。尽管如此，他娴熟的动作和流畅的技术，还是赢得了围观的维京官兵们一致赞叹。 外面的雨雪天气依然在继续，却不能浇灭人们的热情。能够亲眼看到两大高手的对决，对于每一位官兵来说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当然，火莲花护卫部队的士兵们不知道于连的能力如何，但她们对于唐纳有着近乎盲目崇拜的自信。既然唐纳如此重视和尊重对手，想来于连也有不俗的实力。 其实，唐纳对于于连的尊重，来自于他对杰克逊的了解。 在英格尔见识过杰克逊“霜之哀伤”的强悍后，回到亚平宁格的日子里，他多次找杰克逊进行实战演练。毕竟，拥有封印卡序列套装的对手太罕见了。 因为是内部切磋，唐纳和杰克逊都有所保留，没有过分依赖装备的性能。 唯其如此，唐纳才发现，杰克逊接受的训练系统很扎实，在陆战能力上，就是和一些王牌级别的骑士步兵比较也毫不逊色。 不要忘记，杰克逊同时还是一位海战机甲驾驶师，而且他的名气都是在海战当中积累起来的。 同样，杰克逊的妹妹，詹佛妮皇冠祭祀也有平均水平以上的机甲格斗能力，就是于连不说也知道，她的老师肯定和杰克逊一样。 学生如此了得，老师又能差到哪里去？ 机甲仓库的旁边，是一大块经过平整硬化的空地，只是不到一平方公里的面积过小，地形也太单一了，决斗或者实战演练的话略显不足。不过唐纳和于连只是用来考验彼此的真正实力，在狭小环境下反而更容易表现出来。 因为不是专门的机甲训练场，四周也就没有保护观众用的封闭看台。 唐纳和于连简单交流了一下，两人都是对自己技术非常有信心的驾驶师，觉得不会发生失控而误伤观众的意外，所以在用装甲车做防护之后，就放任火莲花及“红魔”的官兵们旁观了。 只是，尼古拉斯固然带着下属们躲开了卡夫卡，“红魔”的士兵也看不上这个咄咄逼人的贵族。所以，他们分别占据了南北两侧，只有卡夫卡自己在东侧观看，瘦削的身影在雪花中形影相吊。 于连在机甲上装备的都是些普通的封印卡，唐纳自然不好意思拿出他堪称奢侈的装备来。 单手剑、圆盾——两人都转换出普通重装步兵使用的护甲和武器。 引擎发动，热量将机甲周围的雪花溶化，将雨水烧沸。没有什么客套的语言，两团笼罩着氤氲水气的钢铁碰撞到了一起。 第二部 第二集 深蓝梦想 第三章 意外伤害 用惯了“星云锁链”和“叹息之墙”这种世所罕见的高等级装备，也习惯了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惊天动地的魄力。 如今，突然恢复到没有属性、没有提高机甲性能，完全依靠驾驶技术和格斗技巧来决定胜负的战斗当中，唐纳有一些不习惯。 还好，于连的打法中规中矩，没有使用什么怪异的招数，普通单手剑和圆盾的攻防力度相仿，稍微用心一点就不容易受伤。 五分钟过去，两人交手了几个回合，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战局更是平凡无奇，让围观的人们都觉得奇怪，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红魔舰队只是一些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在观看，对于他们来说，冰蛇家族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于连男爵的名字自然也很陌生。 但他们久在亚平宁格半岛驻扎，和唐纳的下属们来往频繁，对于唐纳的能力和过往都很熟悉。尤其是驾驶师们，不知道把唐纳的战斗视频看过多少遍。 他们原本以为，唐纳的这次战斗又会像过去那样，奇招频出，在最快时间内解决战斗。没想到他一招一式都和教科书上一般无二，甚至比一些熟练的驾驶师学员还要生疏很多。 这还是传说中那个充满灵气，总是用天马行空般的方式打败对手的陆战之狼吗？ 看来，盛名之下，其实不符啊。 火莲花护卫部队的驾驶师们却不这样想。刚刚唐纳给整备师授课的时候，主要是介绍了基本功的重要性。 众所周知，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的教材虽然是由莎朗老师主持编撰，但其中的很多内容却有着浓郁的唐纳风格。在基本功的练习上，唐纳不厌其烦的再三强调，就算是再辛苦再枯燥，也必须咬牙坚持，打好基础。 难道说，唐纳要经由这次实战演练，向驾驶师们再次重申他的要求吗？ 女兵们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在她们的心中，唐纳的名字和无敌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就算是别人告诉她们，唐纳不习惯使用普通装备，现在只是在适应当中，也没有人会相信。 谁不知道，在当年唐纳刚刚加入军队的时候，只靠着轻装机甲就打败了连串的知名骑士？ 慢慢的，唐纳适应了攻防的节奏，而旁观者们也看出了些门道。 “指导战……他们两边都用了指导战的方式！”兴奋的驾驶师们叫了起来。 所谓指导战，顾名思义，就是在格斗当中，一方指导另外一方使用何种技巧或战术动作的教学方式。一般来说只有老师和学生之间才会采用。 比如，于连采用侧身进迫斜挥剑的动作进行攻击，唐纳就只能用圆盾反手格挡，同时右手剑藏在左腕下攒刺反击。当于连连续不断的使用同样战术后，唐纳的防御反击动作就越标准。 当然，前提是于连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 在指导战的情况下，被指导一方并不难做，难的是充当教师的人。他必须用适当的引导，精准的动作，迫使学生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于连的六次侧身进迫斜挥剑，都选在唐纳旧力用尽、新力初萌的时候，让他既有余力完整的做好动作，又不会有太大的力量反击，造成指导失控。不论是眼力还是时机的把握都毫厘不差，让唐纳也不由赞叹不已。 不过，他可不甘于总充当学生的角色。 指导战对于唐纳来说并不陌生，从阿妮塔、伊莎贝尔到赫本、菲真儿，这些女人在频繁处理大量公务的情况下，机甲格斗技术依然在缓慢进步着，还不是因为唐纳的言传身教？ 由于近两年来国内形势紧迫，战争随时可能发生，所以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从最开始就采用了边建设边教学的方式。 而对于那些成绩优秀的学员，莎朗提出了一项特殊奖励：由唐纳和她们进行一场指导战。 在火莲花士兵，乃至整个奥匈利亚王国轻装步兵的女兵们心里，用轻装机甲创造出一系列奇迹的唐纳，简直是仅逊于朱庇特大神的存在。 可想而知，为了得到让他指导的机会，女兵们会毫不吝惜的榨干自己最后一分体力、最后一滴汗水。 自然，唐纳的指导战水平也突飞猛进。 在心中打定主意后，唐纳在一次交锋当中，故意没有把动作做完整，用保留的力量将盾牌上挑，单手剑下压——原本直推藏剑的防御姿势，就瞬间变成了分力突进的进攻战术。 不假思索的，于连停住脚步、侧身，圆盾呈四十五度倾角推出并弹开唐纳的单手剑，这一招连消带打，在教材上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燕斜飞”。 没等于连进行后续的进攻动作，唐纳已经和他错身而过；两人转过身来，唐纳又一次在消除于连攻击的时候改变动作，用出了分力突进。 于连也只能用“燕斜飞”回应。 如是者三，旁观的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声。 唐纳把指导战的形势逆转还不算出奇，要知道，于连始终占据上风压制着唐纳，迫使他按照自己的想法使用战术。 唐纳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半个动作进行化解，再转而逼迫于连。这样的难度，要比一般的指导战难上几百倍。 在指导战中对抗，人们都是第一次看到，也都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随后，唐纳和于连的交锋只能用表演来形容：攻击与防御、防御与反击、压制与反制。那些普普通通的战术技巧，到了两人手中却有着别样的精彩。 水平较低的驾驶师，可以从两人对战中学习到基本动作的组合方式，而高水平的驾驶师则从中领悟到了技巧应用中的全新领域。不同的人都看到了自己以前所没有关注过的内容。 正当观众们看得如醉如痴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场地上空响起。 卡夫卡先生钻进了充当防护屏障的悬浮车，用车载的扬声器大声呵斥起来：“于连，你到底想做什么？还不快点打败他。难道说冰蛇家族的老师就只有这么点本事吗？你不知道外面多冷，我都快冻僵了！如果我病了，谁来照顾威尔卡先生？” 一直在雨雪中伫立的火莲花女兵们面面相觑。连她们都没有冻僵，卡夫卡浑身上下都裹在厚厚的皮草当中，怎么会如此娇气，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悬浮车的扬声器和机甲内的公开频道是相连的，唐纳和于连同样都听到他传来的叫嚣，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不过，于连泛出的是苦笑，唐纳的笑容中却充满着恶作剧意味。 “小心，我要进攻了！”打了个招呼，唐纳突然改变了战斗的节奏。 进攻，进攻，再进攻。 不光是使用单手剑、盾牌，乃至于手臂、膝盖、双腿，唐纳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为攻击武器，暴风骤雨般的激烈攻击荡起重重的音波，将他身周十米内的雪花都震了个粉碎。 于连从来没有见过密度和强度如此之大的攻击，在监视屏幕上，唐纳的身形带起了道道残影，彷佛生出了十几条手臂一般。于连只能一边倾尽全力进行防御，一边不住的后退。 这还不是唐纳的极限……他似乎要在短短的一分钟内耗光所有能量，攻击频率渐渐超过了机甲机体的承受上限，几处关节开始发出痛苦呻吟。 谁也没有想到，在指导战的最后还能看到这样一场好戏。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牢牢吸引过去，他们没有留心，于连已经快要退到场地的边缘了。 发动攻击的时候，唐纳的位置在西侧，而于连在东侧。 随着于连节节后退，一道声音在后方难以置信的嚎叫起来：“于连，停下，你快要踩到我了！” 这个时候，无暇顾忌身周环境的于连才从身后监控摄像头的屏幕上发现，他距离卡夫卡乘坐的悬浮车只有不足二十米远了。 凭着对机甲的熟悉，于连可以判断出，唐纳顶多再坚持三十秒，能量就会耗尽。虽然说这场比试没有什么胜负之分，但先耗光机甲能量的人总归是占了下风吧？ 可是，于连只有后退才可以缓解唐纳带来的压力，他却不能再退了。如果原地不动进行防御，唐纳无孔不入的攻击又超过了他的反应速度。 就在于连犹豫的刹那，唐纳突然收回了手中的武器，停下了所有攻击。但是他的脚步没有减慢，只是稍微向左方偏移了一点前进方向。 于连反应慢了半拍，原本用于格挡的盾牌碰在唐纳肩头，两人的力量合起来，将唐纳的一块肩部护甲砸成了碎块，嘹亮的撞击声响彻全场。 如果战斗到此为止，唐纳就算输了吧……可是，唐纳的身体似乎失去了平衡，继续向前，撞在于连的身上。 如果哪个人的目光没有被唐纳肩头的情况转移走，而是注意他的脚下就能看到，在两人身体接触的同时，唐纳用脚尖在于连的脚下，向后一拉。 于连再也不能保持平衡的向后倒去，而唐纳则借着碰撞的力量，趔趄几步后稳住了身体。 毫无疑问，胜利者是唐纳，只是人们已经顾不上战斗的结果了。 机甲重量决定了惯性的力量，而长时间的雨雪天气让地面格外湿滑，不论是谁倒地之后也不可能立刻停在那里。 伴着机甲的滑动，于连在最初的一阵晕眩过去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大事不妙！” 他的身后，就是卡夫卡的悬浮车。 如果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在于连被逼着后退的时候就会警觉，遇到现在的情况早就扔下车逃跑了。 可是卡夫卡不同，作为威尔卡公爵的生活秘书，除了讨好公爵欺负下属之外，他擅长的也不过是财务管理、文书整理之类的事情。面对高达十米的庞然大物在眼前轰然倒地，又夹杂着污泥冲向自己，他当时就吓呆了。 卡夫卡在公共频道里最后传出的一句话，是比那记机甲碰撞还要响亮的声音：“救命啊——” 唐纳在维京王国参加的第一次决斗发生了重大事故，也产生了重大影响，更引发了重大后果。 “一个重伤，一个轻伤，也能算重大事故吗？”唐纳满脸无辜的问道。 尼古拉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的大人啊，于连只是在机甲摔倒时擦伤了几块皮，算不了什么。可是卡夫卡，那可是威尔卡公爵的私生子啊。 “公爵既然允许他跟在身边，又对他百依百顺，肯定非常疼爱这个小儿子。现在，他全身七十六处骨折，所有的内脏均有不同程度受损，脸上的肉都蹭光了，你说算不算重大事故？” 马拉多纳坐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抽雪茄。房间里烟雾缭绕，把房顶的华丽壁画都遮挡住了。 “那是意外啊，装甲悬浮车本来就是作为防护屏障用的，谁能想到他会傻到坐里面去？而且，看到我们战场转移，他不会逃跑吗？这是比武，又不是军事演戏，他离着那么近做什么，导演还是教练？” 唐纳翘着二郎腿，不知悔悟的说道。 马拉多纳气得脸上的肥肉直抖，看样子他很想把肉切几块下来，补到卡夫卡的脸上去。但瞪了唐纳半天，他叹口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恶狠狠的咬着雪茄，不停“呸呸”的吐出烟叶沫子来。 “马拉多纳先生，你能不能安排两艘船带我们回国？”善后工作还是要尼古拉斯来做，谁让他是唐纳的亲卫和参谋长呢？ 马拉多纳又是一声哀叹。 那声长叹凄婉动人，估计酒店广场上的美人鱼雕像听到了都会落泪。 “你说呢？别说两艘战舰，就是我把整支舰队拉出来，也不够七大家族吃一顿！在陆地上你们几个还能挣扎，到了海里……你知道喂鲨鱼是什么滋味吗，想不想试试？” 尼古拉斯把头摇成了博浪鼓。 “不想！要不然，你纠集所有的陆战部队，由我和唐纳来打前锋，我们一路杀到奥匈利亚去吧。只要火莲花的接应部队到了，到时我们谁也不怕！” “你现在才想到这个办法？晚了！一个小时前，威尔卡公爵就和其它六大家族连手，发布了戒严令。现在，至少有十万陆战部队围在哥本哈根四周，还有三支舰队在海面上封锁。 “陆战之狼，亚平宁格之虎，那又怎么样？舰炮一轰，我的宝贝城市就会和你们一起烟消云散！” 这时，唐纳咳嗽了几声。 就在尼古拉斯和马拉多纳以为他想到什么办法的时候，唐纳却伸了个懒腰，“打得很爽，不过也很累，我去请赫本帮我按摩了。你们继续谈，不要等我。”说完，也不理悲愤莫名的两人，就摇摇摆摆的走出门去。 深吸一口气，尼古拉斯用郑重的语气说道：“马拉多纳先生，贵国申请避难的条件是不是严格呢？如果我想加入维京王国国籍，需要什么手续？需要花多少钱？你觉得，以我的机甲驾驶技术，能不能混个比较好的职位？” 赫本和布兰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唐纳说刚刚和别人决斗了一场，也没有放在心上。 对唐纳这种人来说，决斗还不是家常便饭？不管他到哪个地方还是哪个国家，不决斗个十场八场都算白来了。 等听说决斗双方都没什么事，旁观者却悲惨的身受重伤时，赫本干脆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起来。 ——在赫本的心里，还埋藏着一段血海深仇。 三年前，唐纳受命保护菲真儿公主殿下出使英格尔时，维京王国的皇家亲卫舰队“金棕榈”偷袭了理查德王子殿下所属舰队的多佛尔海港。 唐纳和赫本等护卫帮助理查德追杀金棕榈的陆战机甲部队后，遭到埋伏，数名火莲花士兵阵亡在异国他乡。 因为马拉多纳一直和圣罗马城方面关系密切，赫本早就不把他当作维京海盗看待，但是不等于她忘记了这段仇恨。 维京七大家族和皇族自然也在赫本痛恨的名单当中。 由于杰克逊和詹佛妮的关系，原本赫本和唐纳等人一样，对冰蛇家族还算有些好感，但是在见到跋扈的威尔卡公爵和卡夫卡男爵之后，这些好感早就被海浪打得无影无踪。尤其是他们居然逼唐纳交出杰克逊和詹佛妮，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唐纳做得好！要是战斗的换作是我，说不定会故意摔在那辆悬浮车上面，把他砸成肉饼！” 布兰妮不忍的说道：“这样不太好吧，要不然，我帮他去治疗一下？” 望着同情心泛滥的女孩，唐纳连忙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帮助那些可怜的人。大神教导我们，众生平等，每个人都是世界组成的一分子，见死不救和杀人是同样的罪恶。” 赫本听得一个劲的反胃。作为一名军人，杀人是必须进行的工作，什么时候变成了罪恶？为了要让布兰妮高兴，唐纳是越来越恶心了，难道说他真的想让布兰妮去救那个人渣？ “所以，布兰妮妹妹，现在有一个人急需你的帮助和拯救，但是难度非常大，可能要消耗你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你肯不肯答应？” 赫本气鼓鼓的想：“当然难度大了，机甲头部撞到悬浮车里面，两层坚硬的钢板把人夹在里面，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要想让他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就是圣主祭祀也会挠头吧。” “帮助弱者是大神赋予祭祀的责任，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小女孩紧绷着脸蛋，意志坚定，不容动摇。 事到临头，唐纳反而犹豫起来：“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我原本也不想让你去的。可是，布兰妮妹妹，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我。” 别说小女孩早就想去帮卡夫卡治疗，就算是个她最痛恨的坏蛋，只要能对唐纳哥哥有帮助她也会义不容辞。 又听到唐纳说只有她才能帮忙，尽管是接受严肃的任务，布兰妮还是笑成了一朵花，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对唐纳哥哥不可或缺的人。 “请唐纳哥哥放心，就算赴汤蹈火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赫本，这种江湖混混的口气，布兰妮妹妹是跟谁学的？” “好像是从你枕头底下翻出来的一本小说，叫什么《领主纪事》。” “……布兰妮妹妹，拜托你了。去找碧昂丝小姐，告诉她你可以帮她修好封印卡。最近几天，你什么都不要做，全力以赴做好这份工作。” “是！啊，怎么是碧昂丝姐姐？不是去救卡夫卡吗？” 赫本先是一愣，接着就捂嘴偷笑起来。早就知道唐纳不会有那么好心，就算他真的对朱庇特大神虔诚尊崇，也不会去救一个令人厌恶的废物。 “唐纳哥哥，你不是说有一个人急需我的帮助吗？” “是啊。对于一名驾驶师、一个骑士来说，封印卡就是我们的第二生命。因为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我很理解碧昂丝的痛苦心情。我们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机甲有一点点伤害。” 说到动情处，唐纳使劲挤着眼睛，希望可以挤出两滴眼泪。 “可是卡夫卡身受重伤，等着我去治疗啊。”布兰妮为难的说。 “卡夫卡对神殿的侮辱你是亲眼所见吧？而碧昂丝是虔诚的信徒，两者都在急需帮助的情况下，你会怎么选择？” 布兰妮迟疑了：“唐纳哥哥说过，神爱众人，让迷途的羔羊找到正确的方向，也是神赐予我们的使命啊。” “同样有两个重伤要死的人，一个是信徒，一个是异教徒，而你只能救其中的一个。而且，救活异教徒之后，他虽然很可能会投入神的怀抱，但更可能依然顽固不化。难道说，你为了挽救迷途羔羊，就放任神的信徒死掉吗？” 布兰妮被这一番诡辩压得张口结舌，虽然她认为唐纳的话有些道理，可总觉得隐隐有点不对。 不过，被唐纳哥哥寄予厚望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再多的疑问也不能影响到执行。女孩让唐纳在自己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就信心百倍的冲去找碧昂丝了。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你打伤了卡夫卡，冰蛇家族会找我们的麻烦？” 赫本可不像布兰妮那么好骗。 在碧昂丝还没有明确表明立场的情况下，帮她修理机甲未必是一个好的选择，别说换来她的感激和回报，搞不好她还会因为唐纳对她的欺骗而心生怨怼。 唐纳一直对布兰妮要求在机甲维护上的进展要严格保密，现在却一反过往，主动要求布兰妮帮助碧昂丝，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很糟糕，迫切需要碧昂丝和她的机甲支援。 用手抚平赫本因为担忧而皱起的眉头，唐纳轻松的说道：“卡夫卡不是我打伤的，那纯属意外。 “放心，冰蛇家族不会对我们做什么过激的行为，虽然说他们调集了十万机甲部队和三支舰队包围了哥本哈根，但是你放心，我们依然很安全。” “你觉得你说的那些话是在安慰我吗？” 赫本怒气冲冲挡开唐纳的手，“唐纳，亲爱的，拜托你，不要到每个地方都惹出一堆事情好不好？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我们回去，谁也不敢肯定沃伦会不会攻击亚平宁格。 “你不在，尼古拉斯不在，万一发生什么变故，让她们怎么处理？现在的你，一举一动都关系到上百万人的生死荣辱，求求你不要那么任性了好吗？” 唐纳在女人的耳垂轻吻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我都感谢你对我的提醒。不过，赫本，以前你对我的那股信心究竟到哪里去了呢？难道你也觉得，我只配做一个团长或者师长？” 凝视着男人自信满满的笑容，赫本挂在脸上的冰霜逐渐溶化了：“我相信你……一起生，一起死。” 唐纳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今晚我们要好好的亲热一番，我觉得，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辛苦工作了。” 不用唐纳说，不管是谁，在知道卡夫卡是威尔卡公爵私生子的消息后，都能猜出“意外事故”这个词，只能让冰蛇家族无法进行公开的大规模报复，但是私下派人来为卡夫卡报仇是在所难免的。 只要重看唐纳和于连的战斗视频，很容易就能发现事情的真相。要不是唐纳把于连逼到临时训练场的边缘，又绊倒了对方，卡夫卡怎么会遭此劫难？ 用马拉多纳的话来说就是：“七大家族的一条狗，都比平民的生命值钱，更何况卡夫卡的官方身分是威尔卡的生活秘书和新闻发言人。” 第二天一大早，唐纳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纠缠在赫本滑腻的身体上，房门就被人重重敲响了。 尼古拉斯慌慌张张的大叫：“不好了，唐纳，几名冰蛇家族的骑士赶过来，要和你进行决斗！” 唐纳将头埋在女人耸立的双峰间，懒洋洋的答道：“决斗总要找个理由吧？我也是有身分有地位的人了，难道随便一个什么人就可以欺负我？” “他们都有正当理由。你的城市名字前有一个圣字，而他们的祖先是奥丁大神的下属，所以你是异教徒！” “可真是个无耻的理由啊，全世界都知道，唯一的神明是朱庇特大神……算了，难为他们还对冰蛇家族这么忠心耿耿，我就用最暴虐的手段来替朱庇特大神清理世间垃圾好了。” 看到唐纳杀气腾腾的穿上衣服准备应战，赫本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唐纳，千万要手下留情，不要和人结下太深的仇怨了。他们只是迷途的羔羊，还是尽量让他们改邪归正吧。” “亲爱的赫本，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都林城那个贫瘠的家中，遇到迷途羔羊会怎么处理吗？” 诸如羔羊猫狗之类，若是不小心迷路走到贫民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变成锅里的炖肉。 唐纳是哼着曲子走出房门的，一见到尼古拉斯就冲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拍了一巴掌，“决斗而已，你是亚平宁格之虎，不是胆小怕事的小猫！难道说海鲜吃多了，你变成软脚虾了？” “唐纳，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和马拉多纳大人已经商量好了，很快他就会给我办理好加入维京王国国籍的手续！要是你依然对冰蛇家族如此无礼，别怪我到时候不肯帮你说好话！” 跟在唐纳身后的赫本闻言大怒，二话不说，握起拳头就要打人。而看到她举起的手臂是能够打透钢板的神之右手，尼古拉斯立刻落荒而逃。 “我是维京王国冰蛇家族的达克宁子爵，信奉朱庇特的人不配在我们的国土上嚣张，你要是砍下一条手臂，滚出维京，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不然……” 冰蛇家族第一个上场的骑士气焰熏天，唐纳似乎能看到他和卡夫卡一样，鼻孔快要挺到天上。 也许是昨晚劳累过度的缘故，唐纳精神萎靡，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的说道：“对付你还用得着我亲自出马吗？我的亲卫尼古拉斯男爵早就看你们的狗屁奥丁不顺眼了，昨天还骂了他不少脏话。要不然，你先教训他一下？” 尼古拉斯闻言大怒，指着唐纳机甲的手都在发抖：“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骂过那个狗屁奥丁了？” “就是刚才啊。” 反正自己人就待在机甲驾驶舱里，也不怕被外头的人看到表情，唐纳肆无忌惮的阴笑起来。 尼古拉斯恨不得把心脏掏出来给对方看看，悲愤的狂喊：“我冤枉啊！” 只可惜，疯狂崇拜奥丁大神的达克宁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反正他打算用决斗的名义杀光来自奥匈利亚的异教徒们。 达克宁举起双肩的大口径机枪瞄准尼古拉斯：“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如果你不登上机甲，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人在车中坐，祸从天上来。尼古拉斯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到这里的，没有想到第一场决斗就被唐纳陷害。 但他又不能不响应达克宁的挑战，毕竟他是一名贵族。如果在决斗场上退缩，就算能够获取维京王国的国籍，也别想在嘲笑声中获得什么重要职位了。 怒气冲冲的换上驾驶师服装，也不理睬从驾驶舱滑下来的唐纳，尼古拉斯抱着封印卡包爬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提醒对方：“尊敬的达克宁阁下，我的武器比较神奇，你千万要小心，别被我碰到，不然我很难保证不杀死你。” 达克宁接受了他的好意：“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尼古拉斯拼命澄清：“冤枉啊，我说的是实话。一旦我的两根金属柱碰到你的胸部，你就死定了！我会尽量避开你的要害，可你也要小心才行。” 被尼古拉斯那番话惹得气急败坏的达克宁差点违反决斗规定，一枪干掉没有转换出护甲的尼古拉斯。 不过，和卡夫卡一样嚣张，不等于尼古拉斯和他一样低能，当“亚平宁格之虎”的名字在监视器上出现时，达克宁立刻提起警觉。 凡是有自己名字的机甲，驾驶师都不会是泛泛之辈。达克宁决定，说什么也不能让尼古拉斯贴近自己的身体。 装备火器的机甲自然不能使用转换舱，达克宁一身厚重的装甲是固定在机甲表面的，除了肩头的两挺重型机炮，右手手臂还佩有一支大口径步枪，腋下是两把散弹枪，膝盖下的护甲上也有黑洞洞的枪口，看样子还藏着什么秘密武器。 这哪里是一架机甲，纯粹是覆盖远、中、近程所有攻击范围的火器平台。 这次是正规的决斗，为了避免再有类似卡夫卡一样的悲剧发生，被逼无奈来充当公证人的马拉多纳启用了还没有完全建设完毕的机甲训练场。 因为封闭看台外侧的防弹护甲还没有安装，他们将装甲车直接开到了看台内，确保万无一失。 把责任甩给尼古拉斯的唐纳早就溜进了看台里，揽着赫本，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看戏。 布兰妮在研究修复碧昂丝机甲的问题，两人自然无暇前来观战。少了约束自己的人，唐纳放松了很多。 “马拉多纳先生，我们要不要延续良好的传统？” 所谓传统，其实也不过是近两年在圣罗马城当中才刚刚兴起的针对决斗的赌局。很多建筑工人辛辛苦苦挣下的金币，都被唐纳设下赌局骗回来，马拉多纳等人也是其中的常客了。 “虽然我是公证人，不过客观点说，我不认为达克宁有取胜的希望。尼古拉斯要是肯全力以赴的迎战，达克宁能够活下来就是万幸了。但是，他要想加入维京国籍，就万万不能得罪冰蛇家族啊。所以，赌局的公平性还是存在的。” 马拉多纳百般推诿，不肯做庄设局，唐纳苦苦劝说，最后只能让步：“要不然，我们赌尼古拉斯多长时间取胜？” 马拉多纳的优势在于，达克宁和冰蛇家族的机甲教官于连不同，后者没有担任军职一向低调，即使维京本国人对他也没有什么印象。 达克宁则不然，他的机甲工艺精湛，武器搭配合理，在维京王国也算是王牌驾驶师成员，马拉多纳对他的实力非常清楚。 经过一番仔细的推演计算，堪堪在决斗的信号发出之前，马拉多纳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觉得，达克宁至少能撑过十分钟，尼古拉斯在十到十五分钟之间获胜的可能性最大。” “那好，我认为尼古拉斯至少需要消耗二十分钟。” 意见发生分歧，赌局就可以设立了，马拉多纳豪爽的扔下了一百万金币，并狡猾的将自己的条件修改为“尼古拉斯在十五分钟内获胜”。 本质上是海盗的红魔水兵没有不喜欢赌博的人，众人见上司设下赌局，岂有不捧场的道理？你三千他五千。在达克宁肩头机关炮发出第一声怒吼的时候，马拉多纳的账本上已经有了七百万赌金，基本上都押在了马拉多纳一方。 只是火莲花护卫队成员都是精打细算的女人，虽然也在唐纳的催促下投注，但只是些零钱而已。 “不相信我的眼力，你们会输光裤子的！”唐纳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唐纳，你为什么这样有信心？”赫本悄声问道。一百万金币不是小数目，唐纳如果输了，他们两人半年的零花钱就要赔进去了。 “尼古拉斯要想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就必须启用他的特殊能力。我们都知道，他每次使用神之血液带来的能力，都会对身体造成极坏的影响。 “维京王国的天气寒冷，说不定他因此而病情加重，提早去天国侍奉大神。如果他用常规战术纠缠，就只能等着达克宁耗光弹药，至少也要三十分钟以后。”唐纳也轻声解释。 “万一他不顾后果的使用特殊能力，很快打败达克宁怎么办？要是他真的病倒了，对我们也是一件困扰的事情。” “病死拉倒，他都是要投奔维京王国的人了，我们没必要关心他的死活。更何况，他还会害我输钱。” “后面那个原因才是最主要的吧？”赫本决定离唐纳远点，免得被人耻笑为和他一样视财如命的小人。 第二部 第二集 深蓝梦想 第四章 偷袭者死 果然不出唐纳所料，尼古拉斯根本不肯靠近达克宁。 维京陆战机甲的远程火力非常猛烈，尤其是达克宁这种有钱的贵族老爷们，甚至会装备有效射程在一千米以上的机炮。 这些造价高昂的武器威力极大，特殊的破甲弹在数百米外都能够击穿护甲。 相对来说，用于近距离防卫的火枪威力则要小很多，在和他们战斗的时候，至少要把距离拉近到八十米左右才会安全。 所以，其它国家的机甲在和维京人交手的时候，都会不惜代价的拉近距离，一旦贴身战斗，机炮和火枪再想瞄准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偏偏尼古拉斯不肯采用公认有效的战术，他将两根粗大的金属柱“粉碎者之力”竖着挡在身前，居然也遮住了大部分身体。 他从唐纳手里偷学到不少技术，双脚不停的做着各种不规则运动，再加上总是用侧身面对达克宁的方向，防御做得滴水不漏。 虽然说达克宁不断的开火，倾泄出阵阵连绵不绝的弹雨，在决斗场上铺设出一片耀眼的火网，但在尼古拉斯不求杀敌，但求自保的龟缩战术下，居然也没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足足耗了五分钟，当达克宁双肩上威力最大的机炮弹药即将告罄时，他终于从一开始的冲动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情况异常。 他的炮弹不是穿甲弹，但由于威力大且出膛速度快，炸开一层复合护甲没有问题，正面命中的话，冲击力也足以把机甲打翻。 可方才达克宁打了足足三百发炮弹出去，大多数的炮弹都击中了尼古拉斯手中的金属柱。 以炮弹的威力来说，就算金属柱有攻城槌那么粗，也早该断掉了，至少该变得坑坑洼洼吧？ 只是，不管达克宁睁大眼睛怎么看，尼古拉斯的武器在二百多次的轰击下依然完好无损，连表面的光泽都没有受到影响。 不认真看还好，当达克宁把镜头拉到最近，再一次确认的时候，却发现占据了整个屏幕的金属柱图像并没有变得清晰，而是更加模糊了。彷佛一只蜻蜓正用极高的频率振动翅膀，你能够看到它，却不能准确的捕捉到完整图案。 又盯了几秒钟之后，达克宁觉得自己头都有些晕了。 冲动并不代表愚蠢，在发现对手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不堪一击的时候，达克宁立刻提高了警惕。 机炮没有打中尼古拉斯的机甲，并不等于其它武器也做不到。毕竟，机炮的威力是以牺牲射速为代价换来的。 达克宁还有两挺射速达到每秒钟一百六十发子弹的机枪，只要尼古拉斯露出一点破绽，他就有把握把这剩下的子弹都送到他胸膛中去。 只是他在刚才的几分钟里消耗的子弹太多了，现在只剩下两千发左右。为了等待最佳时机，达克宁不能像开始时那样浪费了。 想到这里，坚毅的维京骑士立即改变战术，将机炮调成点射模式：三秒钟开一炮，然后再不慌不忙的追着尼古拉斯，迫使他继续移动。 “每根金属柱都比机甲胳膊还粗，挥动它们消耗的能量一定很大，等你能量耗尽了，看你还怎么躲！” 达克宁不着急，而尼古拉斯就更能沉住气了。随着压力降低，他运动的节奏也变得慢条斯理起来。 平时和唐纳一起做格斗练习，经常要面对“星云锁链”水银泄地般的狂轰滥炸，尼古拉斯的反应速度可非普通人能比拟。 在贴身的战斗中，近身武器高速对攻留给驾驶师的反应时间，并不比八百米外射来的炮弹要多，所以，他应付着并不觉得费力。 格斗场上的两人开始消极对战，急坏了看台内的马拉多纳。 一百万金币他不是输不起，可战斗拖过三十分钟，就证明他的眼力不如唐纳。 在过去的类似赌局当中，马拉多纳总是输多赢少，但那毕竟是身处亚平宁格，人在别人的地头上，总是不比在自家稳当。这一次马拉多纳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输给唐纳，面子实在太难看了。 “上啊，尼古拉斯，他没有子弹了，冲上去一棍子砸死他！”马拉多纳抖动着一身肥肉，汗流浃背的加油打气。 “你可是维京王国的高级将领，公然鼓励别国骑士杀死本国贵族……这样不太合适吧？”唐纳洋洋得意的说道。 “谁公然鼓励了？我说的话他们又听不到！”马拉多纳骂了句脏话，又看着屏幕上尼古拉斯那懒洋洋的机甲大喊大叫起来。 彷佛听到马拉多纳的声音，尼古拉斯的移动方向发生变化。 尼古拉斯逐步后退，将达克宁引入方才被机炮轰击最猛烈的地方。 那里的地面早在爆炸中变得一片狼藉。而达克宁不得不分出一点精力来维持机甲平衡，射击的节奏和准确度都受到了影响。 尼古拉斯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抓住了这个瞬间，他第一次用机甲正面对着达克宁，开始提速。 沉重的“粉碎者之力”在他手上轻若鸿毛的转成风车，射来的子弹被一一弹飞。伴着清脆的撞击声，碎片在尼古拉斯的身前绽放出无数火花。 达克宁将全身上下所有的武器都打开到最高射速，试图用子弹的洪流阻挡尼古拉斯冲击的势头。 与此同时，在看台一侧慢镜头的屏幕上，尼古拉斯左手的金属柱外形发生了变化，不知何时在两端各弹出一个宽五米的翼片，并在旋转中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屏障——他只用一只手的武器就完成了防御。 而尼古拉斯右手上的金属柱则提到身侧胸部的高度，并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投掷出的姿势。 马拉多纳很清楚尼古拉斯的攻击力度，尼古拉斯在很多战斗当中根本无视对方的进攻，他总是凭着无坚不摧的“粉碎者之力”把对手的肉体连同机甲一起撕成碎片，瞬间便击溃了对手。 “只要让尼古拉斯贴近到六十米，战斗就会结束。”想到这句话的胖子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尼古拉斯前冲的身影。 达克宁在不停后退，饱含杀机的弹幕依然在不停宣泄。他后退的速度远没有尼古拉斯快，子弹也只能坚持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他依然没有慌张，冷静的用子弹寻找尼古拉斯防守上的漏洞。 六百米，四百米，二百米…… 密集的弹雨戛然而止，一直响着密集爆响的决斗场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机枪没有子弹后空转的声音格外刺耳。 尼古拉斯左手上旋转的金属柱蓦地停下，右手高高举起，眼看下一刻蕴满了粉碎力量的武器就要掷出。 达克宁阴险一笑，停下躲闪的脚步，右手臂上的一块护甲翻转过来，露出一支硕大的狙击步枪，枪口稳稳对准尼古拉斯的胸口。 长龙般的红色焰火从枪口中喷射而出，一闪即逝，轰鸣声传到看台内，尽管经过拾音系统的弱化，依然震耳欲聋。 尼古拉斯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又像是被人用力扔出，他的身体被看不到的力量高高抛起，重重的落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尼古拉斯，亚平宁格之虎，这位号称唐纳之外一对一不败的王牌驾驶师，在场上倒下了。 看台里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马拉多纳的脸上还保持着赌局即将胜利的喜悦，笑容僵在那里。 片刻后，唐纳颤抖的声音响起：“赫本，联系护卫部队，战备警戒调整到特级。所有完成预热的机甲立刻开到决斗场，不许任何一架机甲离开，若是遇到冲突，允许首先进攻。 “通知碧昂丝，让她和亲卫一起保护布兰妮妹妹过来，告诉她，如果布兰妮妹妹少一根头发，我就让她去海底喂鲨鱼！” “唐纳，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这是决斗！” 唐纳疯狂的命令把马拉多纳吓坏了。 “你是奥匈利亚人，在维京国土上采取行动，会被当成敌意的表示！” 唐纳激动的一把揪住马拉多纳的衣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在决斗的最后发生了什么！” 见自己的长官被攻击，维京海盗们纷纷喝斥着掏出自卫手枪。 但是赫本动作更快，唐纳的话音未落，她已经把枪口对准了马拉多纳头部：“谁也不许动！” “都不许动手，回放一遍决斗的最后镜头。” ——尼古拉斯向头部后方扬起右臂，准备投掷手上的金属柱；达克宁则启动了他一直隐藏的狙击步枪，抢先开枪。 枪声响了，尼古拉斯被击中，冲击力掀起他的身体…… 在某个镜头上，画面停了下来。 尼古拉斯左手武器上的翼翅向胸口略偏了一下，在达克宁开枪后，一发足足半米长的子弹用超音速急射而来，恰好被翼翅挡住。 与此同时，从尼古拉斯前方靠右的位置，另外一发子弹后发先至，在翼翅挡不住的侧面钻进尼古拉斯的胸膛。 尼古拉斯中弹，前进的脚步遇阻，向后抛飞，落地…… 马拉多纳看得眼都红了。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竟敢破坏公平的决斗？先把达克宁抓起来！” 他的咆哮声在封闭看台内回荡。 “传我的命令，哥本哈根全城戒严，除我的亲卫队和火莲花护卫部队外，所有活动着的机甲一律就地缴械，有违抗者击毙！清查最近三天内来本城的所有驾驶师数据，将嫌疑犯统统抓起来！ “还有，红魔舰队的战列舰提高到战时戒备状态，侧舰炮进行能量填充，目标哥本哈根城，有机甲无法打败的敌人就让战舰进行支持！” 马拉多纳的表现打消了唐纳对他的怀疑。 “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 “我可不是支持你……老子做公证人的决斗竟然也有人敢作弊，明显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对方可能是七大家族的人。”唐纳又激了他一句。 “决斗是神圣的，就是皇帝陛下也没有权力在决斗场上实行暗杀。维京好汉的脸都被这些杂种丢光了！” 马拉多纳比唐纳还要激愤，在他的城市里，由他充当公证人的决斗，居然让亚平宁格的第三号人物遭遇到暗杀。 如果尼古拉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唐纳，对尼古拉斯寄予厚望的泰戈家族也不会善罢罢休的。 大屏幕上显示，十架全副武装的机甲包围了达克宁，两辆救护车和一辆机甲整备车疾驰到尼古拉斯身边，费力的切断护甲，准备撬开驾驶舱。 “唐纳，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情况？尼古拉斯的机甲不是那么容易拆开的。”赫本轻声提醒。 “针对破坏机甲设计的狙击步枪，如果枪口对准的是普通人，你觉得那会发生什么后果？” 唐纳冷冷的说道，扯着赫本坐到看台内的装甲车当中，“火莲花士兵，就近上车，小心敌人袭击。” 这时，达克宁接通了公开频道，怒吼道：“马拉多纳，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宣布决斗结果，还敢派士兵包围我，难道你想造反吗？” 马拉多纳不耐烦的说道：“识相的话就乖乖滚下来，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说完，恶狠狠的挂断通话。 他还在骂骂咧咧：“老子这次和冰蛇家族彻底撕破脸了，唐纳你小子要给我什么补偿……你什么时候躲车上去了？” 一边说着话，马拉多纳这胖子辛辛苦苦的挤上车，“不用这么小心吧？放心，我还在控制着大局。” 马拉多纳话音才刚落，随即伴着一记令人心悸的呼啸声，一发炮弹打在封闭看台的外侧。 因为决斗场还没有完全竣工，看台外只有薄薄的一层普通护甲，穿透力极强的炮弹轻松钻开了厚达一米的外墙，在看台内爆炸开来。 高温气浪挟着金属碎片四处迸射，灼热的金属片切割空气发出凄厉的啸声。两辆距离弹着点最近的装甲车被猛烈的气流掀起，在地上打着跟斗，直翻滚至撞到了墙上才停下来。 转眼间，看台内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被爆炸直接波及的人们在高温下瞬间汽化，就连尸体也没有留下，只在地上印下了一个个模糊的黑影。十几个人被四溅的金属片击中，痛苦的哀号翻滚，鲜血和肢体遍地洒落。 幸存的人们从惊悸中清醒时，硝烟还未散尽。 看台内到处都是血迹和仪器碎片，皮毛装饰的沙发依然在熊熊燃烧着，冒出滚滚浓黑烟雾。 红魔士兵们慌忙寻找自己的长官，找了半天才发现他和唐纳、赫本一起关在一辆倾覆的装甲车内。 还好从杜勒斯进口的装甲车质量良好，受到撞击的同时一起打开八个保护气囊，将他们牢牢的固定在座位上，弹片也没能刺透车身厚厚的装甲。 看着哀号的下属们，马拉多纳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唐纳防患于未然，首先躲进车里，又如果不是他凑过来和唐纳说话，他肯定会成为满地伤员中的一个，甚至在高温下人间蒸发。 脸色狰狞的马拉多纳一脚踢开凑过来帮他检查身体的士兵，嘴中冒出连串脏话。 能够和他一起到看台里看决斗的，不是红魔舰队的中高层军官，就是他的心腹。别看死的人算不上多，只有十几个，对马拉多纳和红魔造成的严重打击却不亚于一艘机甲母舰的沉没。 “泰森……我受到了袭击，对，一颗超距离狙击步枪的子弹打到看台当中。启动沸点计划，指挥权限已经转移给你。” 联系上舰队参谋长泰森之后，马拉多纳的语气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他脸上的杀气丝毫不减，反而积累得更重。看样子，就算这次袭击的幕后策画者是七大家族的人，他也不惜背水一战了。 有了赫本的神之右手帮助，那些变形的装甲车们被一一打开，而按照唐纳命令躲到车中的火莲花女兵没有任何死亡或者重伤，顶多也就是被快速充气打开的气囊给撞晕了过去。 “不用再躲了，这种超距离狙击步枪名叫知更鸟，射程两公里，只能填充一发子弹，每次发射后枪体和机甲手臂都会报废。一架机甲顶多能开两枪。”马拉多纳简单的解释一句后，又对着通讯器大声的调度部队。 看台被击中，两辆救护车上的维京军医也吓呆了，他们扔下还在艰难撬开尼古拉斯机甲的整备车，一溜烟的赶了回来，随即投入拯救伤员的行动中去。 达克宁也不敢再顽固，乖乖从机甲上爬下，随即被维京士兵们捆了起来，关到一间空房里。 烟尘四起，火莲花护卫部队的二十架机甲和马拉多纳亲卫队的三百架机甲几乎同时到达决斗场。 唐纳跳上其中一架机甲，用星云锁链切开尼古拉斯机甲的外壳，一使力将他从中拖了出来。 在碧昂丝和另外十架火莲花机甲的护卫下，布兰妮也赶到了。 在机甲组成的防线后面，布兰妮对尼古拉斯做了简单的检查：“没有外伤，内脏也没有伤害，看样子只是昏迷过去了。” “那驾驶舱仪表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唐纳担心的问。 “他的嘴角有血迹，我怀疑是尼古拉斯哥哥又吐血了。奇怪，如果打中他的炮弹和看台中的炮弹一样，驾驶舱不应该这么完整啊……” 布兰妮随口说出的话提醒了唐纳。 关心则乱，他失去了正常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按炮弹的威力判断，要是在驾驶舱中爆炸，尼古拉斯怕是连块渣滓也不会剩下。 正如唐纳想的那样。在决斗的最后瞬间，尼古拉斯用左手挡向达克宁射来的炮弹，在他右手扬起，准备发动致命攻击之际，却发现又有一发炮弹突然出现。 尼古拉斯来不及阻挡，也无暇判断炮弹的落点，只能倾尽全力，让“粉碎者之力”的力量覆盖机甲的整个正面。 而炮弹在钻入护甲之后，还没有来得及爆炸就变成了碎片，尼古拉斯却因为消耗的力量太大，昏迷过去。 这是尼古拉斯体内神之血液带来的痼疾，就是再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处，唐纳微微松了口气。 接着，唐纳看到马拉多纳也钻进一架机甲，又被上百架机甲层层保护起来，马上接通他的通讯频道：“马拉多纳先生，不管这次暗杀的目标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必须采取有力措施制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火器被称为魔鬼的武器，一个最卑微的人也可以杀死高贵的骑士。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它的威力……” 马拉多纳爽快的答应了唐纳的请求，和火莲花部队共享了作战信息系统。 立刻，在舱内的屏幕上多了无数亮点，数以百计的机甲封锁了海港通往外界的每一条道路；而另外一百架机甲分成了二十个小队，每五架一组，掩护着步兵在城内逐户进行搜索。 哥本哈根城的建筑普遍不高，根本挡不住机甲，而通过炮弹的轨迹分析，发射点是城外北部的山地，所以，红魔舰队最精锐的陆战机甲都被派到那里，力图在凶手逃走前将他抓获。 很快，搜索部队就发现了凶手机甲留下的痕迹。 毕竟，在茂密的山林中，十米高的机甲要想完全扫清留下的痕迹是不可能的。从地面压痕、树木刮蹭等种种迹象判断，凶手并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一个小队的机甲在一旁保护他。 “知更鸟的造价非常昂贵，又是一次性的，所以很少有人使用。大部分情况下，贵族们只是当作收藏，所以，凶手肯定是个来头不小的贵族。”一边往凶手逃窜的方向赶路，马拉多纳一边向唐纳介绍情况。 “冰蛇家族是最大的嫌疑人，当然来头不小。” 唐纳冷笑着说道，“在维京的土地上，我不敢惹你们的大贵族，但是，这个偷袭者不管是什么身分，我一定会杀死他！阻拦我的人，我也不会客气！” 为了保持高速，唐纳只转换出“星云锁链”，而贪生怕死的马拉多纳早早就用一身厚重的复合护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从外形上看很符合他的臃肿体貌，跑动时光维持平衡就成问题，更不要说全速前进了。 “马拉多纳先生，我担心拖的时间太久，凶手会逃掉。我和赫本先走一步，你和亲卫们在后面慢慢追过来。” 打个招呼，唐纳就大踏步的奔跑起来，赫本和其它火莲花护卫紧随其后，转眼间把马拉多纳远远抛在后面。 “要不是有你在，我偷懒的话怕被你嘲笑，我才不跟你一起发疯。上次驾驶陆战机甲好像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我能跑动就不错了。”嘴里嘀咕着，马拉多纳放慢脚步，不紧不慢的溜达起来。 “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交给唐纳这样的年轻人吧，我已经不会打仗了。” 没有别人在场，唐纳和他的亲卫们不用再隐藏实力，在崎岖不平且树木丛生的地形上，依然跑出了七十公里以上的时速。 那些凸起的岩石和横生的树干，对于一般机甲驾驶师来说是很头疼的障碍，但唐纳等人却能轻松闪避。如果有人旁观，一定会以为是岩石和树干自己让开了一条仅容机甲通过的道路。 很快，唐纳超过了马拉多纳派出的搜索队，沿着凶手逃跑的路线继续向前追去，二十分钟后，热感雷达上出现了一团绿色斑点。 不是一架，也不是五架，有整整六十架机甲守在前方。 “唐纳，是陷阱。看来凶手早有预谋，知道之后我们会追上来，所以在前方设下了埋伏。” “我等的就是陷阱。如果他扔掉机甲逃跑，我也就没有办法找到他了。现在，埋伏我们的都是敌人，全部杀光就是了。”唐纳冰冷的语气中不带一点感情。 “一公里是敌人的有效射程，三角防御行进队形。”赫本指示。现在，这样的命令已经不需要唐纳做决策了。 跟随唐纳而来的是十九架轻装机甲，其中四架和赫本作为唐纳的贴身亲卫，在忠诚上绝无问题，都有着用生命掩护唐纳的心理准备，而其余的三个小队也都是精选的王牌驾驶师。 王牌驾驶师的评选标准，是曾经打败过十架以上的对手，所以这些轻装步兵们都有着不俗的战绩。 在她们的成绩单上，可不光是轻装机甲，重装步兵甚至骑士步兵都是她们勋章光辉的一部分。 还有两公里，唐纳朗声问道：“我们三个人，就曾经消灭过成队的皇城禁卫军，你们害怕对手吗？” “不怕。在火莲花的旗帜下，我们无所畏惧！”二十个女人豪情万丈。 一千五百米，已经能够看清对面维京机甲的模样了。 它们排成三列，胸前都描绘着醒目的家徽。双头龙、冰蛇、骷髅、竖琴、黑虎、食人狼、野马……七种不同的家徽，代表着维京王国最具权势的存在。 原来这个陷阱不光有冰蛇家族的分，维京七大家族竟然全都到了！ 唐纳的速度太快，双方间只来得及对上一句话。 “唐纳，放下你的封印卡，滚出维京，可以饶你不死！” “死的是你们！” 唐纳在三角队列的最前端，光芒闪动下，一张张封印卡依次解封，色彩纷呈的装备们覆盖了全身。 火莲花亲卫们也早就启动了转换舱，用厚重的复式护甲将机甲保护起来，她们没有使用武器，包括赫本在内，双手清一色的握着塔盾。 “以为用盾牌就可以挡住我们的子弹？” 方才说话的那人冷笑一声，六十架机甲同时抬起枪口，子弹的洪流刹那间越过了战线前一公里的距离，带着死神的气息扑向唐纳。 几乎在对手开火的同时，唐纳和亲卫们一起提高了速度。 八十公里是重装步兵的极限，而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她们都可以在短时间内用九十公里的时速进行奔跑。 因为计算错误，维京机甲威力最大的曲射炮弹都落在唐纳小队的身后，而直到他们迫近到六百米的距离时，维京机甲队列才更换成直射机枪。 子弹更加密集了，尾部拖曳的火焰交织成烈焰流瀑，一端在维京机甲的枪口，另一端是顶着洪流前进的唐纳。 体积、重量和防护力仅次于预制盾墙，在防具当中排名第二的塔盾也无法承受这无穷无尽的弹雨，几名火莲花亲卫的机甲中弹，翻滚出队列。 唐纳抛出左手中的盾牌“叹息之墙”，“星云锁链”在空中将盾牌卷起，随即舞出一片直径过百米的金色光雾，将整支队伍的前方笼罩起来。 奔腾的子弹洪流彷佛遇到了礁石，无论它们如何咆哮、翻腾，都无法攻破那蕴藏着强大能量的光团，无数子弹在光团前方无奈的炸裂，却徒劳无功。 还有四百米，维京机甲的队列有了一些骚动。 有人想让阵线后退，有人却想向两侧转移，而他们的首领却认为唐纳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到战斗结束，希望大家固守阵线。 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不管是爵位还是过往战绩，在维京王国都有着赫赫威名。他们在家族领地可以呼风唤雨，整个王国都在间接控制之下，正因为如此，这些天之骄子们当中不乏桀骜不驯之徒。 若不是得到了严令，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希望在决斗中打败、杀死名噪一时的陆战之狼，从而给自己的征战生涯中添上足以自傲的一笔。 如今，有六十名各大家族精英凑在一起，就算杀了唐纳和他那些普通的女性重装步兵，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除此之外，七大家族在维京王国存在了上千年，不但彼此之间合作过无数次，同时也发生过数不胜数的纠纷。 而这些心高气傲的公子哥们在平时的吃喝玩乐中，也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摩擦。你抢购了我的奢侈品，我调戏了你的女人之类……要没有来自家族的严令，他们自己早就大打出手了。 这种情况下，所谓的首领只是家族间协调出来的临时指挥员，对其他人的约束非常有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术，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自己才是天才，每个人都可以列举出一打以上的经典战役来支持自己的观点…… 要不是唐纳突进的速度太快，他们就是讨论了三天三夜也不会意见一致。 已经距离一百五十米了。 双方距离和相对位置的变化速度已经超过了机甲火控系统的运算能力，维京队伍的首领在无奈之下，发布了各自为战的命令。 队列散开的同时，唐纳手中的“星云锁链”陡然伸展起来，开始恣意的收割敌人的生命。 因为不能使用转换舱，也就无法使用各个等级的封印卡，所以维京王国的陆战机甲们都是把厚厚的护甲直接安装在身上，限制了运动的灵活性。 而唐纳的“星云锁链”虽然没有火炮那么远的射程，但是在二百米的范围之内，任何火炮也比不上它那些锋利尖刺。 唐纳用“星云锁链”卷住机甲关节，一提一拉，就有一架机甲倒在地上；跟在他后面的亲卫们立刻一拥而上，用沉重的塔盾一通乱砸。就算不能把护甲打烂，强烈的震动也足以把机甲里的驾驶师打晕。 方才散开的维京骑士们找到了一些空隙和机会，不断有火莲花的亲卫倒在地上，但随着唐纳深入战团，要是不想误伤自己人，维京骑士们就只能瞄准再瞄准，谨慎万分的开火。 饶是如此，误伤还是时有发生，在通讯频道中，怒骂声此起彼伏：“王八蛋，你打中我的胳膊了。” “混蛋，在酒吧你抢老子的女人，打仗的时候还挡住老子的视线，信不信老子一枪打掉你脑袋？” “你到底会不会打仗？连起码的配合都不懂，王牌驾驶师的名誉难道是贪污下属的功劳吧？” “瞎了眼的人才会和你配合，我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什么叫机甲呢！” 辱骂不断升级，有些阴险的家伙躲到周边，开始用“误伤”的名义教训一下过去的夙敌。至于对手唐纳，他可是死定了，让他多活一会儿，自己趁机把那些讨厌的家伙干掉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能被七大家族认可为首领，双头龙家族的奥兰侯爵，其威望和能力在这群人当中首屈一指。 他看到战局越来越混乱，频道中的争吵已经上溯到双方的祖辈，还有几个人在周边打自己人的黑枪，奥兰心急如焚，连连喝斥。 没想到才刚骂了几句，就有人把他抢劫拍卖场，将几件国宝级文物抢走的事情揭露了出来。 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奥兰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让七大家族的骑士都知道了，当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一片混乱当中，双方还能参加战斗的机甲数目越来越少，当唐纳的身边只剩下赫本一人的时候，维京的队列也躺下了四十多架机甲。 不同之处在于，火莲花的亲卫们每两架成一组，始终保持着背靠背的状态，塔盾则结结实实的护住胸前，所以绝大部分都是腿部关节被打中才丧失战斗能力，并没有性命之忧。 而维京一方则不然，火莲花亲卫们下手又准又狠。尼古拉斯被暗算的事也让女人们格外愤怒，在唐纳下达了格杀令之后，亲卫们更是无所顾忌，至少有三十名高贵的七大家族骑士再也无法从驾驶舱中出来了。 高强度的能量输出带来了严重后果。 唐纳看着到底的能量指示，再看看八架在远处虎视眈眈的维京机甲，尤其是那个最冷静，还剩着不少弹药的家伙，不由得在心底叹息一声：“如果尼古拉斯或者杰克逊在就好了。” 短暂的停顿给了奥兰侯爵进行内部整合的机会。 现在还活着的骑士，都是些最阴险的人，见识过唐纳的恐怖杀伤力之后，知道不能再内斗下去——更大的原因是他们平时看着不顺眼的人都去向奥丁大神报到了——于是豪爽的答应服从奥兰指挥。 这八名维京骑士当中，有双头龙家族四人，冰蛇家族两人，黑虎家族一人，骷髅家族一人。 而双头龙家族剩下最多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们实力高上多少，只是因为他们不会违抗奥兰的命令而已。 “赫本，你还有多少能量？机甲损害程度如何？” “能量还能支持十分钟，主要部位都没有受损。”赫本坚定的回答，并偷偷用手抹去了从头上流下，几乎挡住眼睛的鲜血。 刚才她为了挡住一发射向唐纳的炮弹，不得已承受了全部的爆炸能量。不但废掉了一面塔盾，还让头在仪表盘上重重的磕了一下，要不是凭着坚强的意志挺下来，早就昏过去了。 唐纳满身都是汗水，在短短的战斗时间里，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全身神经都绷紧到极限。一旦放松下来，他觉得从头到脚都像针扎一样疼痛。 “我不能移动了，剩余能量只能再发动一次攻击，还不是全功率输出。赫本，如果你不能把他们吸引过来，就只能一个人战斗了。” 赫本甜甜的一笑：“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相信我。” 说话间，奥兰把其它七名骑士全叫到了一起，重新组织好队列。 唐纳能够在高功率的能量输出下坚持到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但他相信，唐纳不可能还像刚开始时那样进行防御了。 既然维京机甲的弱点是近身作战，那么，就用剩下的子弹送唐纳去天国吧。 奥兰抬起枪口，再次喷吐出恶魔的火焰。 赫本挡在唐纳前面，高高的举起塔盾。 子弹还没有落到赫本身上，一个倒在地上的火莲花亲卫突然站起来，在强劲的冲击波不断重击下，她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柳条般不停摇曳，机甲外壳上出现了几百个弹孔，却依然屹立不倒。 她的双腿关节早就断掉了，所以，她是用双手支撑着倒立起身体。两柄短刀深深插进泥土当中，让她宛若一座亘古长存的石碑。 赫本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受到这名亲卫的刺激和鼓励，又有几个倒在地上的女兵艰难的爬过来，用力支撑起机甲，在唐纳和赫本身前组成一堵用忠诚和荣誉凝成的铜墙铁壁。 为了尽量减少伤亡，唐纳曾经给过亲卫队员明确的指示：只要他没有受到生命的威胁，亲卫们就不要随便做出牺牲。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这些亲卫才没有固执的战斗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只是，她们认为已经到了必要的时刻。 她们的机甲已经受损、残破，她们的身体也许受到了重创，但她们还有一息尚存，她们还能移动。 ——就算没有了机甲，她们也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好她们心目中的英雄，心目中的神。 奥兰侯爵第一个停了下来，随即有第二个，第三个，八名维京骑士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尽管他们都有亲卫，他们也无数次靠着亲卫的牺牲而保住性命，但没有哪一次像火莲花的亲卫的举动一样触目惊心。 “你们……都给我让开。”唐纳的咆哮声格外凄楚，“我还没有失败，没有沦落到让女人保护的程度！” 没有人响应，亲卫们用沉默表达她们的感情和意志。 唐纳想要挥起锁链，把挡在身前的女孩们全部扫开，但他的手臂才一举起就被赫本紧紧抱住。 “唐纳，你的能量要留下来，用来给我们报仇，而不是让我们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唐纳听得出，赫本说的是“我们”，而不是“她们”。 “我不允许！你已经替我死过一次了！” 唐纳猛地把赫本摔倒在地，锁链上金色的光芒闪过，亲卫们的手臂纷纷折断，无力的坠落在地。 唐纳的能量……耗尽了。不管是什么高级装备，是圣器还是神器，没有能量，它们就是一块废铁。 这时，奥兰侯爵有些干涩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唐纳先生，您和您的亲卫赢得了我的尊重。出于不得已的原因，我们不能让您活下来，但我保证，您的亲卫会得到贵宾般的礼遇。” 枪声再次响起，唐纳无奈的闭上双眼。 难道说，他的梦想，他的征程，就到此为止了吗？ 预料中的冲击和爆炸没有发生，反倒是奥兰侯爵临死前的质问传到耳中：“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用电池的后备能量打开驾驶舱，唐纳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维京骑士剩下的八名骑士当中，冰蛇家族的一名骑士躲在最后面，此刻，他双肩上的机炮正喷射着无情的火焰，一发发炮弹从后方准确的打进同伴后心，连另外一名冰蛇家族的成员也没有放过。 仅二十秒的时间，方才还稳占上风的维京骑士们就纷纷倒地，当场毙命。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刚刚从地上爬起的赫本质问。 “唐纳应该对我的声音不陌生。我不是在帮你们，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而已。” 那名冰蛇骑士口中说着话，手里也不肯闲着，在那些之前被唐纳打倒的维京骑士身上都补了几枪，确信他们都死掉后才罢手。 “于连，你是冰蛇家族的机甲教练，于连子爵！”唐纳失声惊呼。 与其说他听出了于连的声音，还不如说他看出了对方的移动方式。那种精准而简练的步法，没有上万次的基本功训练是学不来的。 冰蛇骑士的机甲停下脚步，驾驶舱被打开，于连从中走了出来。 他向着唐纳深深行礼：“对您受到的损失我深感抱歉，唐纳先生。希望您谅解，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不敢贸然行动。” 唐纳一屁股坐在舷梯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远方，大队机甲奔走形成的烟尘越来越近，马拉多纳终于拖着他的大肚腩和肥硕的机甲赶到了。 第二部 第二集 深蓝梦想 第五章 远洋舰队 和其它的王国一样，维京王国的上层社会也存在着不同派系，不同的思想和主张让他们之间出现了尖锐的矛盾。 大部分的时候，矛盾可以缓解或者妥协，但在极端情况或者特殊背景下，解决矛盾的方法就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斗争。 “按说，在七大家族当中，我们冰蛇家族并不是最大、最有权威的。我的年龄这么大，也没有什么进取心了，这样的事情本不应该由我出面才对，不过，谁让我那两个孙子辈的孩子在你的手下呢？” 威尔卡公爵坐在咖啡厅的沙发上，捧着香气扑鼻的伯爵红茶，神态优雅而闲适，全然没有了初次见他时那种高傲到不近人情的样子。 唐纳坐在对面，用怀疑的目光审视老人。 “恕我直言，就算你们想用暴力抹杀掉反对者的存在，但是，为什么要设下这个局把我牵扯进来？而且，为什么七大家族都有需要清除掉的人呢？” “这个计划当中本来没有你，只是你的到来给了我们一个契机。”威尔卡耐心的解释着。 维京王国自认是奥丁大神的后裔，皇族的血统更可以直接追溯到奥丁大神本人。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一直没有对朱庇特大神献上真正的忠诚。 尤其是在维京王国大力发展远洋事业之后，拿着皇帝陛下亲笔签发的私掠许可证，维京海盗们纵横四海，对大陆诸国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 因为各大神殿和圣坛汇聚了大量财富，自然也成为海盗们的首选目标。 根据一个不完全的统计，仅在三二五年到三七五年的五十年间，就有四座神殿先后九次遭到洗劫，被摧毁的圣坛更是高达三位数，而无数的祭祀和信徒们在保卫信仰的战斗中壮烈牺牲，遇难者中甚至包括一位地位尊崇的皇冠祭祀。 那段时间，也是获得神谕最频繁的时期。 朱庇特大神在三位圣主祭祀猊下主持的神殿均降下旨意，号召信徒发动对维京的圣战。 ——之后就是惨烈的世界战争。 维京王国凭借着火器这种魔鬼的武器进行了殊死抵抗，让各国联军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最后，他们终究还是抵挡不住在神的号召下前仆后继的骑士们。 在十余位不同国家的著名骑士携手之下，他们攻克了维京王国的首都斯德哥尔摩。 当时的维京皇帝在签署战败协定后被迫退位，新任皇帝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勒令臣民改为信奉朱庇特大神，并率先捐资筹建斯德哥尔摩神殿。 只是，城下之盟在签订之初就注定难以被人们接受。 每当神殿将要竣工的时候，就必定会发生失火或者塌方等等事故，而至今已有两百年时光过去了，这座神殿依然没有建成。 至于信奉朱庇特，就更成了一句空话。 维京七大家族的血统，源自于传说中奥丁大神的七位属神，在这些家族里，冰蛇家族更将神之血液传承至今，若是国民们不再崇拜奥丁，他们又怎么能保持住自己的地位不坠？ 所以，这二百多年来，改信朱庇特大神和维持奥丁大神的地位，就成为维京王国内部的纷争焦点。 “这么说，你们都是坚持奥丁权威的保守派？”唐纳问道。 这也难怪唐纳会怀疑，不管威尔卡公爵的衣服多有品味，他的动作如何优雅，毕竟他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用鼻子都可以闻出那股老朽的气味。 “恰恰相反，我的年龄和阅历并没有局限住我的眼界，而是更加拓展了我的思维。我想，如果没有我的暗示，你也不会放心的大胆追击暗杀尼古拉斯的凶手，主动落入陷阱吧？” 说到这里，一直躲在屋角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马拉多纳终于忍不住了：“对不起，威尔卡大人，您什么时候给唐纳暗示了？当时你们的对话我从头到尾都听到了，您一直……很严厉。” 唐纳哈哈笑了起来：“的确，威尔卡先生从看到我开始，就透过卡夫卡强烈要求我送回杰克逊和詹佛妮，而且还对布兰妮妹妹毫不客气的斥责。只是，你忘记了他说的那句话吗？” “我的孙子杰克逊和孙女詹佛妮似乎都在你的圣罗马城中，否则的话，你一个小小的子爵还不值得我跑这么远的路。” 打从那个时候起，唐纳就开始怀疑，威尔卡公爵是不是如他表面上那样疏离朱庇特大神了。 如果他依然对先祖、对奥丁大神保持着足够敬意，那又怎么会容许孙子投身到唐纳的麾下？ 当然他就更不会容许詹佛妮成为一名高级祭祀，而且还成为一名世界级歌星，用宗教歌曲帮神殿笼络信徒了。 唐纳不是贵族出身，但他身边有很多出身高贵的人，包括菲真儿这位奥匈利亚王国的公主殿下。 从他们的口中唐纳早就了解到，贵族们对于后代的培养都很严格。 如果在修养、艺术和机甲驾驶等方面不努力，就会在长辈心中留下败家子的印象，对他们成年后的继承权造成严重后果。 维京王国的七大家族能屹立千百年而不倒，肯定也对后代有着整套苛刻的训练办法，威尔卡公爵将两位年富力强的孙子孙女放到和朱庇特大神如此接近的位置上，肯定有着特殊想法。 自从和这位老人见面之后，唐纳虽然还没摸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就已经先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冰蛇家族绝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来。 听唐纳说完他的猜测，马拉多纳不免老脸通红。 也许是威尔卡的突然出现实在让他太过震惊，继而忽略了不少身边的细节，以至于在发生唐纳打伤公爵私生子的事件之后，马拉多纳表现得进退失据，还差点就要和唐纳翻脸了。 总是像老狐狸一样睿智的他难得出现一次失误判断，还被威尔卡看到了，怎么能不觉得羞愧？ “盛名之下无虚士，难怪唐纳先生能够白手起家，在亚平宁格开创出一片天地。 “杰克逊和詹佛妮都是眼高于顶的脾气，当年我就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心甘情愿的追随你，今天才明白，唐纳先生的确是一位值得获得忠诚的领袖人物。” 在老人诚恳的表情下，赤裸裸的奉承不但不让人觉得肉麻，反倒显得像是长辈对年轻人的中肯评价。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唐纳才不会因为听到几句马屁话就飘飘然。 “威尔卡先生，您还没有解开我的全部疑惑。为什么七大家族的主要势力都转向支持信仰朱庇特大神，甚至不惜杀死那些年轻的精英们？” “因为硫磺矿脉的储藏量越来越少，按照现在维京军队的规模和消耗速度计算，用不了一百年，我们将面临着无力武装机甲的恶劣局面。而且，一旦发生国家级别的战争，消耗量还会更大。” 信仰朱庇特还是信仰奥丁，这只是双方表面上冲突的理由。最根源的分歧，还是国家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皇族和七大家族的利益分配。 毋庸讳言，不是每个骑士都能够有唐纳或者尼古拉斯那样的水平。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爆发的大规模战争中，决定最终胜负的，不会是某一两个人的勇武，而是部队整体的素质。 维京王国之所以可以在大洋沿岸横行无忌，鲜少遇到败绩，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们的火器极为犀利，除了个别防御力超强的高级护甲之外，普通的轻装步兵和重装步兵都无法抵御火炮攻击。 只是，维京王国的胜利是用金钱为代价换取的。 在朱庇特大神限制人类使用火器之后，原本遍布世界各地的硫磺矿脉都变得贫瘠起来，而作为火药的重要成分之一，硫磺的缺少直接导致火药产量大幅度减少，价格自然相应飙升。 到现在，大陆上其它国家的士兵除了自卫手枪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使用火药的武器了，而每一发自卫手枪的子弹价格，都和等重的黄金差不多。 也许是奥丁大神依然庇护着维京的缘故，相对来说维京土地上的硫磺矿要比别的国家丰富许多，所以才支撑他们多发展了几百年。 “矿挖完了怎么办”的悲观主义论调同样叫了几百年，到了现在，情况终于严重到必须要解决的时候了。 “誓死忠诚奥丁大神”的口号，七大家族是叫得最响亮的，但每支家族却在暗地里早就未雨绸缪。 每一代人，都会派出聪明可靠的子弟到其它国家去，并隐姓埋名潜入神殿和兵工厂学习封印卡的各种技术。在对外劫掠的时候，对机甲和封印卡的重视程度，也远远超过了金钱。 在慢慢积累之后，七大家族都存了不少好东西，甚至出现杰克逊这种异类，不管是海战机甲还是陆战机甲都使用从英格尔抢来的制式机甲，而且还拥有数量极其稀少，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封印卡序列套装。 “那么，为什么选择现在清洗反对的力量呢？” “我们有证据表明，只有皇帝才可以进入的中央数据库当中，存有大量关于奥丁大神的资料。 “因为每一任皇帝，不管我们选择他的时候他倾向于哪个家族，是不是准备推行信仰转变和朱庇特神殿建设的工作，登基之后态度都会变得暧昧起来。 “这一次，我们决定采用极端的办法，选择一个婴儿继位。” 选择婴儿，意味着七大家族要彻底控制住皇权，这不符合维京王国宪法中的权力制衡理论，肯定会有大量的反对意见。 “反对派当中，我这个年龄的老人比较好处理，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想办法让他们病死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那些冲动的年轻人，他们大都是中高层军官，能纠集的势力不容小觑，所以，我们必须用别的手段。 “在原本的计划里，是将他们分别刺杀，逐个击破。当我得知你要和马拉多纳来维京的消息后，我觉得这是一个把他们聚集起来，一举歼灭的好机会，所以……” 唐纳的机甲“朔风飞扬”获得神恩降临，又是朱庇特大神赐名的顶级机甲，他的城市是出现过神迹的圣罗马，跟随他的祭祀布兰妮更是神殿宠儿。在维京人的眼中，唐纳一行人毫无疑问是朱庇特的代言人。 威尔卡只是在他的生活秘书面前不小心透露口风，说布兰妮来维京的目的，是为新一轮的斯德哥尔摩神殿修建活动造势，很有可能影响七大家族选择倾向于转变信仰的皇位继承人，一帮热血青年就被煽动了起来。 “当卡夫卡在你和于连的决斗中受伤之后，利用这个借口我们进行了军队调动，不但让那些顽固分子有了趁机集结的机会，也为剥夺他们的指挥权、调集精锐进行埋伏提供方便。 “事实上，在你被伏击的位置，有整整一个团的部队。只是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所以部队集结的地点比较远，而且我们的机甲行动又慢，在还没到达时你已经把他们全都打败了。” 对于杰克逊和詹佛妮的祖父，这个在维京王国有着莫大权威的冰蛇家族家主，在他表现出善意的时候，唐纳一直用应有的尊敬态度作为响应。 只是，当威尔卡提到那场战斗，唐纳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愤怒的火焰让年轻英俊的脸庞扭曲起来，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就连见惯大风浪的威尔卡也吓了一跳，无法保持气定神闲的模样。 “现在，我和你谈谈最后的问题。我失去了七名亲卫……七个姐妹。你们的斗争，你们的阴谋，为什么要让我的人无辜丧命？ “如果不是你在第一时间找到我，如果不是杰克逊和詹佛妮都在我的城市当中，我会立刻投向你们的敌对方，用你的鲜血献祭她们的英魂！” “冷静一点，唐纳。”马拉多纳扑上来，死死抱住唐纳，唯恐他在盛怒之下打威尔卡一顿。 唐纳的拳头不是七十多岁的老人能禁受的，要是公爵大人有个三长两短，光冰蛇家族就能把红魔舰队和火莲花生吞活剥。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想说什么虚情假意的话，也不想赞赏你和亲卫之间的感情。”威尔卡很快恢复了冷静，“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 “什么样的补偿可以和我亲卫的生命相提并论？” “你损失了七名亲卫，我送你七艘战舰。两艘机甲母舰，四艘战列舰，一艘运输舰。以后，即使在战争当中，维京王国的舰队也永远不攻击亚平宁格半岛的任何一个港口，不主动向悬挂着火莲花旗帜的任何军队开火。” 威尔卡抛出的条件，让马拉多纳都深吸一口凉气。 后面的话没有人会相信，政治家的承诺就像一张戏剧院的过期门票，丝毫不具任何效力。 但是，七艘战舰，而且是冰蛇家族赠送的战舰，在意义上和马拉多纳打算卖给唐纳的报废战舰完全不同。 为了遏制版图、人口、经济和军事力量均在世界上排名第二的奥匈利亚王国，所有沿海国家都默契的对它进行封锁。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技术，英格尔、法兰斯、杜勒斯等国都力保不让奥匈利亚拥有完整的远洋舰队。 在这一点上，维京王国和他们有着高度共识。 在冰蛇家族打开了这道缺口后，其它家族和其它的国家会不会群起效仿，谁也不敢保证。 唐纳脸上的怒色稍稍褪去一些。 战舰对于他的意义，唐纳很清楚，再加上马拉多纳答应他的报废战舰，从这数量上来说，唐纳已经可以组建起一支大型的远洋舰队，至少保护亚平宁格的几个港口是绰绰有余了。 “我记得，我的亲卫都很仰慕杰克逊先生。” 唐纳的语气变得平淡起来，“她们的实力，在陆地上很难遇到对手，但无论怎么努力，她们也不可能成为海陆双王牌驾驶师。我想，对她们最好的怀念，不是战舰，而是海战机甲。” “两艘机甲母舰上标配海战机甲，但我们只负责将战舰送到指定海域或者港口，其它的事情一律不管。”威尔卡干脆的答应了。 唐纳站起身，微微弯腰行礼。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让马拉多纳先生转告我就可以了，我不想再见到您，也不想见到七大家族的其它人。 “在过去的战斗当中，我做过很多违反骑士精神的事情，现在我才知道，我和你们比起来，善良的就像初生婴儿。”说完，也不告别便扬长而去。 “威尔卡阁下，难道说您真的要送给他战舰？”马拉多纳急匆匆的说道。 威尔卡反问道：“你不也打算这么做吗？” “这是不一样的。我只是打算把拆除了火控系统和精密仪表的废旧战舰给他，就算他找到肯进行维修的造船厂，也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才能够彻底修复。可您……” “法兰斯和英格尔的新一代领导人都已经确定下来了，他们都是充满扩张欲望的年轻人。 “而我们经过这次整顿，最近五年都无法保持过去的战斗力，有唐纳吸引注意力，我们的压力会减轻很多。” 英格尔的皇储是理查德王子，和唐纳私交甚笃。如果唐纳无法获得海上扩张的能力，他们之间的友谊肯定会长久保持下去。 但是，当唐纳有了属于自己的舰队之后，作为传统海洋大国的英格尔一定会想方设法遏制他的发展。而其它海洋国家，也会把控制海域的战略目标向最容易扼杀的新生舰队转移。 “我和英格尔的皇储理查德王子打过交道，他确实有着野心和与着野心相称的能力。只是，法兰斯那一边，拿破仑元帅的复辟几成定局，他都已经五十多岁了，算得上什么年轻人？” 威尔卡冷笑道：“等着瞧，最近几天你留心法兰斯来的消息，看看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听从您的吩咐。对了，卡夫卡先生的伤势怎么样了？我和布兰妮大人的私交还不错，要不要请她帮忙治疗一下？” “不用。” 威尔卡忽然诡异的笑了一下。 “难道说你也相信了流言，觉得我在五十多岁的时候，还有能力生下后代？卡夫卡的母亲的确是我的情人，不过，他的父亲却另有其人，算起来，杰克逊还要叫卡夫卡一声堂哥。” 马拉多纳瞠目结舌，这涉及到大贵族的家族丑闻，他虽然对内幕很有兴趣，但深知这类事情还是少掺和得好。 “既然他的父亲已经在围攻唐纳的时候为国捐躯，他吸引同类的作用也就完成了，是不是还活着都没有什么意义。” “赫本，我是不是变得太冷酷无情了？七名亲卫为了保护我战死，我却利用这一点向威尔卡敲诈……” “怎么可能。”赫本将唐纳的头紧紧抱到她的怀中，她不忍看到男人深深自责的痛苦表情。 “用生命保护你，是我们的使命，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如果在死去之后还能够为你做出帮助，还能够让你怀念，她们在天国也一定会开心的。” “我不想做一个政客，我不想象他们那样，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却流淌着漆黑肮脏的血液。我不想把身边的亲人当作筹码，所有的一切都用利益来衡量。”唐纳低声倾诉着，不知何时淌出的泪水浸透了赫本的衣服。 志得意满的唐纳第一次感到胆怯。 他发现，伴随着地位的升高，他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为所欲为，他需要为更多的人负责，这意味着他无法为某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一步一步的，他向着最看不起的道路——那些政客走着的道路滑去。 这不是唐纳想要的结果。 赫本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的长官、她的爱人。唐纳的表现让她惶恐、忧虑，而又不知所措。最后，她用了最直接的办法。 一手揽着唐纳，一手扯掉上衣，赫本把自己保持良好的坚挺胸部塞进唐纳嘴中，在他那让人欲望丛生的阵阵吮吸之中，女人轻轻帮唐纳脱掉衣服，用温暖的小手握住他的身体。 “在我的身上发泄吧。唐纳，我会永远陪着你。” 压力到了无法遏抑的时候，就需要一个宣泄管道。 对于唐纳来说，神之血液所带来的后遗症就是旺盛的欲望，而女人的身体便是他最好的宣泄手段。整夜的癫狂和索取，让习惯和他亲热的赫本也无法承受。 第二天早晨，浑身乏力的赫本连穿衣服的力气也没有，更不要说正常活动了。 “要是在家里就好了，还有她们帮我分担。唐纳，为什么你还不完全接受布兰妮妹妹？她在三年前就希望和你在一起了。” 温柔的抚摸着赫本，唐纳的情绪和精神都恢复了常态。 “布兰妮妹妹还小，她有着让你我都无法企及的未来。在她到达世界之巅的时候，如果依然没有改变心意，我不会再有任何顾虑。但现在，保留贞洁的身体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世界之巅？ 赫本明白唐纳隐而不表的意思。只是，在神殿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女性的圣主祭祀…… 唐纳和赫本都不是祭祀，对于神殿、祭祀和祝福都知之不详，所以无从判断布兰妮现在的能力到底达到了什么标准。 作为神殿系统最年少的高级祭祀，布兰妮提升到皇冠祭祀的级别是迟早的事。 但实际上，不管是对《神典》的理解和掌握，使用祝福的等级和数量、范围，还是创新的意识和成绩，布兰妮早就超过了大部分的皇冠祭祀。 就连詹佛妮，这个迄今为止依然保持着最年轻皇冠祭祀记录的天才，最突出的创新也只是将圣歌和流行歌曲、热舞融合，起到催眠普通百姓，让他们的信仰变得更加虔诚的效果。 布兰妮却开创了一条前人没有实践过，甚至很少有人想过的道路。 她综合使用不同类别、不同等级的祝福，改善封印卡和转换舱的协调性，修复那些不能封装，物理部件却没有损坏的武器装备。 碧昂丝的两件武器，“极地熊之咆哮”和“镜像咆哮”在与唐纳的决斗中受损，其中坏掉的部件早就进行了更换，但转换舱依然拒绝把它们封装回封印卡中。 但布兰妮在三天中做了无数次试验，终于找到了几个有效的祝福组合，武器和封印卡之间的契合度正在缓慢上升。 碧昂丝欣喜若狂，不但对布兰妮奉若神明，每天挖空心思讨好她，对唐纳等人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 而尼古拉斯在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在医生的抢救下苏醒过来。 看完当时的决斗视频，尼古拉斯又得知为了给他报仇，唐纳带队追击凶手，险些全军覆没的情况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着几瓶红酒躲到房间里，默默的待在里头喝了一整天。 连续发生的几件事拖延了马拉多纳的行程，好不容易等到七大家族围困哥本哈根的军队撤离，他们终于启程，赶赴斯德哥尔摩。 有了威尔卡公爵的亲口承诺，唐纳不再像刚刚登陆时那样紧张，他留给护卫们更多的休息时间。 只是，她们当中的佼佼者才能够成为唐纳的亲卫，而一次小规模的冲突就造成七名亲卫阵亡，这个事实让女兵们压力倍增，不用唐纳催促，都加大了训练强度，并延长了训练时间。 在明白七大家族的真实想法后，马拉多纳的工作更有针对性，想来获取更多的利益不会成问题，因此也轻松了很多。 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他将威尔卡的意见转告唐纳，希望他动用亚平宁格的情报机构，调查一下法兰斯现状下隐藏的潜流。 这时的尼古拉斯也恢复了正常，算不上失败的决斗似乎没有带给他什么影响，如果硬要找一点的话，就是唐纳找他商量处理某件事情的办法时，他帮唐纳出的主意更加毒辣也更加阴险了。 “最近这几天，法兰斯那方面的战局并没有发生突破性的变化，拿破仑军队依然没有攻破那个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小城，且又有几个著名骑士败在了横空出世的兰斯若手上。 “如果说威尔卡提到的下一任法兰斯领导者是兰斯若，我觉得有些太勉强了。毕竟，他是一个没有根基的底层贵族，也没有娶到哪个公主来抬高身分。 “我宁可相信，拿破仑是在逼迫波旁皇帝主动做出退位的决定。那样，他的继任才合乎法理。” “拿破仑从来没有顾虑过他的做法是不是合法吧？” 唐纳反驳道，“我很希望他们这样继续下去，最好能够保持上三五年才好。这样，我的舰队差不多也就要建设成功了。” “时间不是问题。就算我们在海上处于被动局面，也可以通过陆地上的胜利来换取时间。大不了我挑拨法兰斯先去找英格尔人报仇，让理查德王子帮我们消耗一下拿破仑元帅的实力。” 除此之外，尼古拉斯还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计划，比如透过马拉多纳购买两支“知更鸟”远程狙击步枪，暗杀掉波旁皇帝。 这样保皇党人就群龙无首，纵使兰斯若的战绩再好，也只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才崭露头角，没有资格整合所有军队，拿破仑取胜的速度势必会大大加快。 而维京人突然做出这种行动，必然会让拿破仑将视线转移过去，暂时放过内乱不止的奥匈利亚。 又或者是提供大笔资金和机甲，给那些在拿破仑控制地区的保皇党人，让他们从后方扰乱拿破仑的军队，切断对方的补给线，在城市引发骚乱，迫使拿破仑首先稳定国内的形势。 一向以来，尼古拉斯给人的印象就是又懒又馋，除了名酒之外很少见他主动追求什么。现在他一反常态，积极的让唐纳有些不适应。 “原来挨顿揍还有这样的好处，早知道的话，我就先教训他一番了。”对赫本提起的时候，唐纳颇有些欣慰。 尼古拉斯作为亲卫和王牌驾驶师所能起到的作用虽然令人信赖，却不是无可替代的，杰克逊，或者取得贵族头衔之后的赫本，都不会比他逊色。可一个好的参谋长却是火莲花部队当中不可或缺的。 尼古拉斯要是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唐纳宁可让他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再也不碰机甲，省得他下次又不小心犯病，让人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之血液的后遗症彻底发作，带走他年轻的生命。 组建全新舰队，时间不是问题的话，最大的问题就是金钱了。 老牌贵族子弟和大商人们都喜欢说一句带有炫耀意味的话：“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可唐纳的问题就是没有那么多钱。 亚平宁格没有什么特殊的矿产，而农产品也仅够自给自足，大型工业更是十有八九和军工有关，却都掌握在泰格家族手中。 总而言之一句话，唐纳和菲真儿虽然实际控制了亚平宁格半岛，却几乎没有什么税收收入。 以往几年的大笔收入，来源于几个方面。 先皇在世时，下旨营建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为了稳住菲真儿，沃伦在登基之后没有中止这一计划，还调拨了一笔金钱供唐纳使用，这笔钱至今自然是已经花得干干净净。 泰戈家族在确定投靠唐纳，并全力支持他发展势力的方针之后，抽出不少流动资金无偿送给唐纳。 只是，泰格家族转给唐纳的军队依然由他们负责薪水和后勤补给等工作，不可能拿出更多的金币了。 第三笔大额金钱，相当于莎朗的嫁妆。 莎朗老师的父亲曾经是王国财务尚书，在他被先皇以叛国罪处死之后，由他建立的秘密情报机构，臭名昭著的黄金导盲犬也投靠了唐纳。谁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还掌握着一个数目庞大的金库。 最近一年来，唐纳几乎将这个金库掏空，才维持住庞大的开销。 唐纳曾经拥有过的资金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如果换成金币堆积起来，可以形成一座高耸的山峰。可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每天都吞噬着大量金钱，本来在基础建设完成之后，各大集团军送轻装步兵来轮训时若是固定交纳一定费用，就足以维持基地的日常开支，说不定还可以盈利。 可是依奥匈利亚现在的局面，注定不会再有别的军队过来培训。 圣罗马城的建设更是一个无底洞，从无到有的打造一座国际级大都市，所需要耗费的资金足以让人头晕目眩。 好在唐纳采取了比较宽松的措施，吸引不少世界各地的大商人进驻，靠着卖地皮发了笔财，再加上仰慕圣山的信徒所做的捐献，勉强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将这些综合起来看，唐纳缺乏稳定的、长期的收入来源，基础薄弱，现金流更是格外脆弱。 要在这个时候开始组建远洋舰队，任何一个不懂管理、不懂财务的人都可以明确的告诉唐纳，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唯一不缺的就是人，火莲花士兵、亚平宁格平民、罗马城贫民，都不用给他们付薪水。可其它的呢？船坞、修理厂、机甲、武器、仪器设备……我都不敢详细列出预算！”尼古拉斯无奈的抱怨。 眼前有了曙光，却只能望洋兴叹，这种感觉太让人痛苦了。 唐纳倒是很乐观：“马拉多纳说，到了斯德哥尔摩之后，他会给我引见一个银行家。没有金钱的话，找民间银行借贷就是了。听说这个人开出的利息很低，我们完全可以承受。” 尼古拉斯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唐纳这辈子还没有和银行打过交道，所以不知道银行家是什么东西，尼古拉斯可不一样。他在上学的时候，专业是国际政治。众所周知，国际政治和国际金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学习的时候是无法完全分开的。 除此之外，在泰格家族的发展史上，也曾经不只一次的和银行打过交道。 “银行家和政客有很多共同点，比如他们都信奉利益至上，都冷酷无情，但他们还是有差别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唐纳老老实实的摇头。 “哪怕是骗人，政治家也要不时表示一下自己拥有良好的品格和道德，也要关心弱者。 “可银行家，他们的眼珠都是金币的形状，除了赚钱之外，他们再也没有别的人生目标了。不能榨取价值的人对他们来说都是空气一样的存在。 “而银行家的眼里只有两种人：给自己带来金钱，和即将给自己带来金钱的人。” 唐纳觉得背脊上冒起一股寒气。 第二部 第二集 深蓝梦想 第六章 大银行家 维京王国的首都斯德哥尔摩又叫做冰雪之城。 它依山而建，无数建筑沿着山坡一层层的堆栈上去，都笼罩在终年不化的积雪之下。 和维京人的性格一样，斯德哥尔摩的建筑充满了粗犷风格。 他们用大块的条石堆砌起建物的主体框架，再将黏胶和泥土彻底搅拌后，厚厚的抹在房外，施工时的痕迹赫然在目，个别墙壁上面还印着工人们的手印。 唐纳一行人也算经历过亚平宁格半岛冬季的严寒，可和滴水成冰的斯德哥尔摩比起来，亚平宁格的寒风就显得温柔太多了。 难怪在前两年的冬季，马拉多纳总是用尽了各种名义，死拖活赖的待在圣罗马城不肯离开。 得到冰蛇家族支持的马拉多纳，已经不用再顾虑其它势力会对他使用什么阴谋，唯一需要防范的就是动机不明的皇家亲卫“金棕榈”舰队。 但这支颇有骑士风范的军队是不会采用卑鄙手段的，在拍卖会上，他们会用金钱作为打败对手的炮弹，光明正大的获取胜利。 “为了今天，我屯积了大约一亿三千万金币。但是，金棕榈有皇帝陛下内库的支持，比我财大气粗多了。 “不过，我不相信他们有能力把所有的爵位分额都买下来。七大家族既然已经用血腥手段处理了内部的不同声音，那么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金棕榈。有他们帮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才对。” 马拉多纳所谓的乐观分析，与其说是在劝慰唐纳，还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缺钱，没有想到你打家劫舍了半辈子，同样没有什么积蓄。” 唐纳倒不是讽刺马拉多纳，只是同病相怜的感慨而已。 马拉多纳实实在在的说道：“我们国家税率很低，国库收入主要靠出售官爵。那么多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怎么也不能亏待他们。除了安家费之外，有些功劳的孩子，总要想办法给他买个爵位回来吧？” 唐纳对死胖子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层。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希望你能够分我一些低级贵族的爵位。 “你知道我现在手头拮据，只能拿出两千万金币来，具体的行情我不清楚，你尽力而为就是了。” “太少了。过去的话，一个男爵十万金币肯定能够拿下，今年金棕榈和我们几个舰队都想多拿些分额，还说不定会把价格抬到什么位置，我可不敢保证可以给你买到一百个男爵。” 说到这里，马拉多纳突然嘲笑道：“唐纳，男爵是不能世袭的，你的目的似乎不是奖励下属，而是给他们使用高等级封印卡的资格吧？” 被说中了心事，唐纳脸上微红，强词夺理的说道：“对于一个驾驶师来说，可以使用更高等级的封印卡，难道不是奖励吗？” 摆摆手，马拉多纳道：“作为上位者，尤其是独当一面的总督，你本来就应该想方设法增强自己的实力，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要是闲钱多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买一些高一点的爵位，奖励给那些在未来有特殊贡献的属下。恩威并施一向是获取忠心的不二法则。可惜我这次帮不了你。” 唐纳皱眉道：“你不是说认识银行家吗？为什么不向他借贷？” “借钱？” 马拉多纳先是摇头，又若有所思的点头，犹豫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原本我就想为你们双方做一下引见，干脆顺便尝试一下吧。” 摩根大通银行的董事长，丹拿·德·摩根先生是个身分高贵且交游广泛的人。据说，不管到了哪个国家的首都，他都可以得到皇帝陛下的接见，而一些地方大员也对他恭恭敬敬，视为再生父母一般。 这样的形容或许夸大其词，但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丹拿有三个国家的贵族爵位。他是英格尔王国的侯爵、法兰斯王国的伯爵，在维京王国，他也有着公爵的地位，和七大家族的家主持平。 唐纳不以为然：“他既然有那么多钱，凭他的身家就算在维京买个大公爵也不是问题吧？” “你错了。敝国皇帝陛下原本是要册封他做亲王的，只是他坚辞不受，经过陛下的再三恳求，他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公爵的爵位……特别声明一下，皇帝陛下并没有要他的钱……” “为什么？”唐纳好奇心顿起。 既然有不花钱的办法，自己也可以尝试一下，从维京王国搞一个公爵，总比靠娶到菲真儿公主，从她那里接受爵位还来得好。 “因为近二十年来，我国发行的国债，有百分之四十是丹拿的银行购买的。 “他等于是维京的大债主，每年我们需要向他支付的利息，就在十五亿金币以上。你说，区区一个公爵虚衔又算得了什么？” 不期然的，唐纳的背脊上又冒起一股寒气。 一个人欠账太多，人生必然凄惨无比。但，一个国家要是欠账太多呢？ 手下有这么多如狼似虎的亡命之徒，维京王国的皇帝陛下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唐纳无法想象，他会再三恳求一个人，只为了让对方接受亲王的爵位。 要是过去听到这种事情，唐纳一定当作故事，一笑了之。可今天，他马上就要见到丹拿这个传奇人物，他就不得不给予足够的重视了。 和唐纳想象中的形象差不多，丹拿先生大概五十岁出头，一头花白头发梳理得服贴，用黑色的发带整齐的束在脑后。瘦削的脸庞，宽阔的额头，细长却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明亮。 房间里的供暖系统效率不错，外面白雪皑皑，屋内温暖如春，让人很快就冒出细密的汗珠。 尽管如此，丹拿依然穿着整齐的燕尾服，一丝不苟的打着深色领结，洁白的衬衣袖口露出来，上面缀着堪称艺术品的袖扣，用白金和钻石巧妙结合而成。 银行家般的严谨，银行家般的古板，银行家般的狡猾……得知唐纳对银行和银行家一无所知之后，尼古拉斯紧急为他补课，讲了不少广为人知的故事，也介绍了一些著名的银行。 比如杜勒斯储备银行、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法兰斯中央银行等等。只是，摩根大通银行的名字并不在内。 唐纳不喜欢丹拿这样的人。 他穿着便于行动的皮质衣服，脚下是衬着羊毛的高筒靴，一副轻松随意的打扮。而丹拿与他恰恰相反，别的不说，光看到老人脖子上的领结，唐纳就觉得呼吸困难。 第一印象在社交上是很重要的。丹拿也不喜欢唐纳。 要不是唐纳在近几年中的光芒过于耀眼，从一无所有到掌握了整个亚平宁格半岛的控制权，又和奥匈利亚王国皇位继承人之一的菲真儿有良好关系，丹拿根本不会答应马拉多纳的引见。 在他的客户名单里，有的是更加重要的人物。 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一方豪强，在接受丹拿公爵约见的时候哪个不是衣冠楚楚？就连马拉多纳这种粗鄙不堪的人，在见他之前也要装模作样的仔细打扮一番。 毕竟，上流社会的交往，讲究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尊重，唐纳的衣着说明他对此次会见不够重视，也就是说不够尊重丹拿。 “毕竟是没有受到什么训练的暴发户，只知道凭武力打打杀杀的武夫。”这就是唐纳留给丹拿的第一印象。 尽管心里鄙视唐纳的为人，丹拿还是按照贵族礼仪，给初次见面的唐纳表现出足够礼貌。 反观唐纳，也许是不适应类似场合的缘故，显得手足无措，坐下的时候更是差点碰翻水杯。 马拉多纳和丹拿见过几次，知道他的脾气，所以在稍微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开门见山的提出请求。 “此次敝国进行册封大礼，我需要更多的金钱来谋求利益，想来想去，只能向您求助。” 丹拿慢慢品着玻璃杯中的红酒，悠然道：“那是小事情，不用我亲自来谈吧？你明天可以联系我的财务经理。” “我想请您亲自下令，在利息上给我一点折扣。我去年的收入你是清楚的，连上笔欠款都无法还清，如果再累积的话，就是把我的舰队卖掉都不够用了。” “你可是维京王国的元帅，鼎鼎大名的红魔舰队的总司令，竟然还会在乎那一点零头小钱？” 丹拿不满的说道，“听说你想交回私掠许可证，改行去做佣兵了？唐纳先生那里肯定有大笔的生意，你很快就会发财的。” 见丹拿说起自己，唐纳连忙辩解：“我比马拉多纳先生穷多了……” 丹拿的眉角挑了一下，心中不悦：“该死的乡巴佬，连不能随便打断别人对话的起码礼仪都不懂吗？” 马拉多纳连忙接着唐纳的话往下说：“确实，就算唐纳先生可以雇用我，如果没有足量的现金的话，我的舰队也无法进行大规模的调动。除了您，我想不出还有谁有帮助我的实力。” 唐纳在心里冷哼一声，银行有的是，向谁借钱还不是一样？他实在不明白马拉多纳为什么容忍这个盛气凌人的糟老头子。 “以短期的现金借贷的话，没有办法帮你削减利息，要是长期投资的话，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马拉多纳顿时来了精神，身体使劲往丹拿的方向凑去。 “购买法兰斯波旁王朝发行的战争国债。” 开什么玩笑，这个老头疯了吧！唐纳在心中臭骂。 自从不败雄狮拿破仑在法兰斯本土登陆之后，一路势如破竹，把波旁皇帝和他的保皇党军队打得溃不成军。 几大重要的工业城市和经济城市相继陷落之后，波旁皇室在法兰斯中央银行的账户被拿破仑查封冻结，节节败退的皇帝陛下甚至无力维持皇室成员的日常开支，就更不要说应付庞大的军费了。 迫不得已，波旁皇帝陛下先后三次增发了相当于一百二十亿金币的战争国债，希望可以挽救崩溃的财政局面。 偿还期为十年的战争国债年息高达百分之十五，以法兰斯国库收入作为抵押，要在和平时期，人们一定拼命抢购，用作家庭财务的投资。 可是，波旁王朝风雨飘摇，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万一拿破仑登基之后，不承认波旁皇帝发行的国债，那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不就变成了一张废纸？ 所以，战争国债发行之后，迟迟没有人认购，只能不断的贬值发行，到现在，面值一百金币的单股国债，只要二十金币就可以买下来，依然无人问津。 丹拿劝他们去买这种垃圾，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纳终于忍无可忍，撇嘴道：“马拉多纳先生，还是算了。据我所知，还有不少银行可以提供大额的贷款。比如杜勒斯储备银行、奥匈利亚民生银行还是法兰斯中央银行什么的。” 丹拿嘴角逸出一丝嘲弄的笑容，但随即用喝酒的动作掩饰过去。 “唐纳……你似乎不太清楚。摩根大通银行，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银行，很多人喜欢称呼它做摩根财团。 “你说的那些，杜勒斯储备银行和法兰斯中央银行都是摩根财团的下属企业，而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本来被你的老熟人，莎朗女士的父亲，王国原财务尚书大人牢牢把持，自从他老人家去世之后就一蹶不振，几个月前刚刚被丹拿先生收购。” 这一次，唐纳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尼古拉斯告诉唐纳那些关于银行的故事当中，有不少银行家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经历。 在唐纳参军之前，也听说过不少都林城中某富豪突然破产，自杀身亡之类的流言。他到了这个时候才了解，很多和财富、权势有关的故事，都和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每一家军工企业都有银行的资本作为支持，而国家财政虽然有这笔资金，可大贵族们胃口太大，他们将大笔金钱用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技术的进步、科技的发展，就只能依靠银行家的私人投资来进行。当然，他们并不是白白的付出。各个行业当中，人民含辛茹苦创造的财富，大部分都被这些银行家攫取了。” 可以说，莎朗的父亲，王国原财务尚书雷欧·达·艾伯特伯爵能够维持住国家的收支平衡，民生银行每年向国库提供的资金功不可没。 没有想到，丹拿的手中，居然控制着这么多大型的金融机构。 唐纳知道，自己刚才的发言是多么的浅薄可笑了。 不过，他脑筋转得很快，迅速反应了过来：“法兰斯中央银行也是丹拿阁下的产业？那么，波旁皇室的困境，和您也有关系吧？” 丹拿的气度再好，也对无知的年轻人有些不耐烦了，他没有回答唐纳的疑问，而是倨傲的反问道：“你说呢？” 事关重大，唐纳顾不上计较丹拿对自己恶劣的态度，继续追问道：“那么，支持拿破仑元帅胜利的财政保障，也和你有关系了？” 丹拿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说呢？” “那么，丹拿阁下刚才说让马拉多纳购买波旁皇室发行的战争国债，说明你对法兰斯政局有与众不同的看法了？” 丹拿的声音更高了：“你说呢？” 唐纳猛地站起身，向丹拿和马拉多纳躬身行礼：“谢谢丹拿阁下在百忙之中拨冗接见，也谢谢马拉多纳先生的热情引见。我想，我不会和丹拿阁下和你的摩根财团有什么业务来往。告辞了！” 本来，看到唐纳认识到自己对世界政局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又看他那副意外的样子，丹拿在鄙视对方的无知之余也有些得意。 谁知道唐纳居然做出这样的反应，让向来以能够在社交中控制局势的他猝不及防，智珠在握的表情终于崩溃，和马拉多纳一起傻看着唐纳。 “火莲花是我的火莲花，圣罗马是我的圣罗马。如果是技不如人，在战场上失败乃至战死，我都不会有怨言。 “但是，我不想让不相干的狗屁银行家控制住我的一举一动。所以，丹拿先生，很感谢您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看唐纳就要那么离开，马拉多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唐纳，你的话，会被当成向金融界的挑战。不贷款，你用什么来营建舰队？” “谢谢你的提醒。如果坐在战舰上，航行在万里波涛之中，却有一根无形的生命线握在别人手中，我宁可踏踏实实的站在陆地上。我是陆战之狼，或许，命中注定海洋不属于我。” 说完，唐纳大踏步的离开了丹拿·摩根那栋奢华别墅。 冰冷的天气里，大路两旁的茂密塔松也失去了苍翠色泽，在积雪的重压下无精打采的垂着头颅。 丹拿的别墅只是他来斯德哥尔摩时临时落脚的地方，这栋别墅建在郊外一座雪峰的山坡上，整座山峰只有这一户人家，不论是从规模和品味上看，都不比维京皇帝的宫殿逊色。 光从客厅走出别墅，再踏着鹅卵石砌成的小道走出院落，就用了半个小时。而别墅之外隐藏在树木中间的道路同样是丹拿的私人产业，一直绵延到山下。 唐纳是坐着马拉多纳的悬浮车来的，冲出来之后就有些后悔了。总不能坐在马拉多纳的车里等他，更不用说让他的司机先送自己回去了。 一气之下，唐纳干脆直接步行下山，准备走到山脚时再想办法联系赫本，让她来接自己。 正好，清冷的温度有助于思考，唐纳要好好消化一下今天遇到的事情。 对于拒绝丹拿的投资意向，和他彻底闹翻，唐纳并不后悔。 正如唐纳所说的，火莲花是他赖以生存的部队，圣罗马城更是凝聚着大量的心血。虽然说他现在的财政状况窘迫了一些，至少所有的一切自己都能够做主，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丹拿用法兰斯的战局做例子，原本也没有什么炫耀的意思，到了他的身分和地位，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和能够调动的资源不是唐纳能够想象的，到酒吧大肆吹嘘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有着“无冕之王”称号的老银行家，本意只是略微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折服初出茅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也没有想到此举一出却事与愿违，他触犯了唐纳最紧张的心理底线。 自从拿破仑从被羁押的孤岛上脱逃，抵达法兰斯本土，到现在两年多的时间当中，法兰斯的战局并不算复杂，从头到尾都是拿破仑的军队在发动进攻，双方实力和民心拥护上的差距，让他并没有受到来自波旁皇室的有力抵抗。 两军对垒，自然是更勇敢、更善战的一方获胜，在唐纳对于战争的理解当中，这是无可争议的真理。但从丹拿的话中，他发现战争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简单。 丹拿肯定不会是吹牛骗人，这一点唐纳并不怀疑，唯其如此，他话中隐藏的深意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保皇党派系的军队没能组织起有力的抵抗，不是因为拿破仑的强势达到了压倒性程度，而是因为波旁皇帝陛下没钱了。就算那些士兵们可以为了忠诚而放弃应得的待遇，可他们总要吃饭吧？ 战争是一件非常消耗金钱的事情，机甲维护、伤员救治、能量消耗，每一项工作都需要金币来支撑。 当了很长时间的高级将领，又为筹建圣罗马城而耗费了大量精力之后，唐纳从实践中隐约觉察到“打仗就是打后勤”这句话中有一定的道理。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金币的作用。 丹拿的话为唐纳揭示了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 银行拒绝为波旁皇室提供支持，皇帝陛下数目庞大的资产因此被冻结，无法自由调用；由银行控股的兵工厂不再售给保皇党军队机甲和封印卡，就连维修的配件都被他们扣了下来。 受伤的士兵得不到及时救治，只能无助的在病床上等死；整队整队的机甲因为没有能量而无法启动，成为敌人的战利品…… 以唐纳贫乏的想象力，关于金融业对于战争的影响只能想到这么多了，但这些想象就足以在他的肩头压上沉甸甸的重担。 想着想着，来自都林贫民区小混混的狠劲又占了上风：反正他曾经一贫如洗，到今天，已经拥有了当年做梦都想不到的生活。 亚平宁格半岛的主人，掌握被大神祝福的城市，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下属，还被菲真儿、莉莉丝、布兰妮等等这些身分高贵的美女垂青，难道说，他对于现况还不能够满足吗？ 要是丹拿真对自己采用封锁措施，大不了向马拉多纳学习，去做雇佣兵或者干脆当土匪抢劫就是了。 想想看，“朔风飞扬”唐纳、“亚平宁格之虎”尼古拉斯、“霜之哀伤”杰克逊，这三人组成的土匪团伙出去打劫的话，除非请出奥匈利亚皇城禁卫军、维京“金棕榈”级别的军队，除此之外，整个大陆上有几个人是他们的对手？ 一般来说，唐纳属于那种拍拍脑袋就胡乱做出个什么决议，然后让下属们忙到脚不沾地的那种领导，而且有尼古拉斯这样优秀的参谋长官，详细计划之类的具体事务也不需要他理会。 不过，今天他对突然生出的念头很感兴趣，开始煞有其事的分析可行性。 奥匈利亚的内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按照菲真儿和尼古拉斯制订的战略方针，只要马泰尔四世不主动进犯亚平宁格半岛，圣罗马城势力就暂时不介入进去，让他在和其它几个公国的战斗中先去消耗实力。 对于唐纳来说，战争是获取利益的最好机会。除了机甲格斗和临场指挥之外，无论是人事管理还是行政、司法、财务，他都几乎一窍不通。 所以，要让他眼巴巴的看着一山之隔的奥匈利亚本土烽火连绵，可自己却没有混水摸鱼的机会，实在是有些心痒难耐。 当上土匪就不一样了，唐纳可以充分发挥自己机动性强、战斗力高而且从不拘泥于骑士精神的优势，躲在大战场周边，肆意掠夺、搜刮那些小股部队。 还有忠于沃伦或者支持自治的大贵族们，他们都是唐纳的敌人，而菲真儿大公才是奥匈利亚王国的主人。所以支持沃伦属于犯罪，支持自治属于叛国，唐纳有充足的理由剿灭他们。 况且那些大贵族们的雄厚家底，是连先皇马泰尔三世陛下都垂涎三尺的，更何况是唐纳？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英明睿智，唐纳不由加快了脚步，回去和尼古拉斯提出来，他总不能再在背后骂自己白痴了吧？ 沉浸在幻想中的唐纳没有发现，从山脚下行来一辆火红色的悬浮跑车，车手的技术很熟练，陡峭的山路和连续的急转也没能让那人减慢速度。 力量、速度与时尚完美结合的跑车如同一团充满朝气的火焰，在白色的群山中拉出一道鲜艳的颜色。 要不是急促的刹车声打断了唐纳思路，他会在脑子里把土匪抢劫的大业扩展到何等程度还很难说。 跑车停在唐纳身边，车门如同海鸥的双翼般缓缓向上方升起。 “喂，你是从山上走下来的吗？”一记清脆的女声响起，如同雪后的空气般冷冽、清澈。 闻声望去，唐纳看到一张小巧而充满骄横的脸。 她的头发像是触电般根根炸起，浓浓的化妆品把脸上抹得五颜六色，两个大耳环晃来晃去，让人不由为她耳朵的前途担心。身上纯黑色皮装绷得紧紧的，透出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体曲线。 “是。”简单的应了一声，唐纳继续往前走。 若是要当劫匪的话，别的都好说，就是在后勤补给上有些困难……唐纳还忙于做他的劫匪可行性分析。 洗尽铅华的话，跑车上的女孩其实长得不错，但在见惯美女的唐纳眼中，还远比不上当劫匪事业吸引人。 “你是山上那个守财奴的客人吗？”女孩也没有关上车门，便保持方才招呼唐纳的样子，直接倒车追了上来。 守财奴？是指丹拿吧？ “是……不是。” 本来勉强算是他的客人，不过自己没有当客人的觉悟，丹拿似乎也故意遗忘了一个主人应尽的义务。 跑车的引擎发出了爆炸般的轰鸣声，一个转弯，挡住了唐纳的去路，从副驾驶座跳下一个年轻人，怒气冲冲的窜了过来。 “芳歌小姐在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唐纳看着对方那张洁白粉嫩的小脸，心里无声的叹息，在女人面前变得不长眼的小孩子，不管什么地方都能遇到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 年轻人一愣，摇头道：“不知道。” 唐纳指着芳歌问道：“她认识我吗？” “不认识。” “那么，我为什么要理会两个陌生人？” 年轻人想了想，唐纳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方才的气势顿时无影无踪，对女车手谄媚的说道：“芳歌小姐，既然我们不认识他，就不要理他了。这种不懂礼貌的乡下人，不值得您费神。” 芳歌的脸上露出狡黠笑容：“不对吧，这里是摩根家的私人土地，不认识我的人怎么会出现？说不定他是劫匪，想绑架我然后勒索钱财……你要保护我哦！” 一边说着话，女孩居然真的做出一副害怕抢劫的样子，缩在车座上瑟瑟的发抖了起来。 唐纳大为惊奇，他刚刚有了当劫匪的意向，还没有付诸实施，怎么就被人识破了？他很想问问芳歌小姐怎么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同时还想解释一下，他对于绑架、敲诈勒索之类的小型犯罪没有兴趣。 谁知道，在芳歌拙劣的表演刺激下，年轻人的反应非常强烈，冲动的抽出一把自卫手枪对准唐纳。 “不许动，我怀疑你是劫匪，立即放下武器投降。” 那年轻人掏枪和瞄准的动作都很熟练，看样子不是普通富家子弟，应该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 唐纳在脑海中迅速分析对方的情报，脸上却是童叟无欺的善良微笑：“这位先生，你这样魁梧，英气四射，勇武无匹，有你在，我怎么敢做劫匪？我手里本来就没有武器，你让我放下什么？还有……” 唐纳突然盯住年轻人的身后，满脸震惊。 被劫匪当着心仪女孩的面奉承讨好，年轻人心喜之下，警惕性本来就有所降低，注意力顿时被唐纳转移到了身后。 除了连绵的雪山，什么也没有看见。 风声骤起，唐纳一脚踢飞了年轻人手中的自卫手枪，紧跟着几记又准又狠的重拳打在他的小腹上；不等他倒地，唐纳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电击棒，在芳歌的尖叫声中，如同火花般的蓝色电弧恶狠狠命中了年轻人的脖子。 年轻人倒在冰冷的地上昏迷过去，身体还在无意识的不停抽搐着。 很多年没有这么爽快的打架了。电击棒在手上轻快的转了个圈，唐纳目无表情的盯向芳歌。 自从认识了尼古拉斯和赫本之后，这种没有机甲的场面就不用唐纳出手了。 尼古拉斯的徒手格斗技巧比他的机甲驾驶还要惊世骇俗，一击毙命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而赫本接受的本来就是严格的亲卫训练，女子防身术更是以阴险毒辣著称。别的不说，要是今天下手的是赫本，年轻人脆弱的下身铁定要倒霉。要是他还没有后代的话，就只能用手术留下血脉了。 只是，若因此就忽视了唐纳的战斗力，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虽然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但从小在贫民区长大，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而不拘一格、死皮赖脸是他最大的特点。 在战场上混迹了多年之后，唐纳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力求尽快让对手失去战斗力。而这个年轻人顶多是泡在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又生活在保镖的重重护卫之下，因为争风吃醋才打过几场架，怎么能是唐纳的对手？ 唐纳的电击棒也是特制的护身用品，因为他那众所周知的枪法不但起不到防身的作用，还很有可能误伤无辜。所以赫本严禁他随身带枪，还特地请泰戈家族的能工巧匠们为他打造了这根电击棒。 别说是年轻人那瘦弱的身板，就是久经训练的彪形大汉也挡不住百万伏特的瞬间电流冲击。 要不是考虑到，能够在摩根家私人别墅土地上出现的人不会是平民百姓，唐纳刚才会更不客气。 芳歌嘴里叫得凄惨，但眼里却没有丝毫慌乱。 “你不要过来，维京王国是一个讲法治的国家！你知道那人是谁吗？打伤了他，你肯定会倒霉的，要是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等警卫过来你就惨了。” 管他是谁呢，冰蛇家族家主的私生子都被自己打得卧床不起了，不一样被人夸奖说打得好吗？ 唐纳撇嘴道：“小姐，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他是谁。既然你我素不相识，装模作样也没有什么意思。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女孩噘嘴道：“真没有意思。你一定是想向山上那个老家伙贷款，结果被拒绝了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帮你！” “没兴趣，大爷有的是钱。” 唐纳早就猜到芳歌是丹拿的亲人，不过他连丹拿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这个小丫头？ 收起电击棒，绕过跑车，唐纳大摇大摆的向山下走去。 唐纳的这副态度大大出乎芳歌的意料之外，她愣了一会后关上车门，再次发动引擎追上唐纳。 透过车窗，女孩大声喊着：“到山下还有很远，我带你一段路好不好？” “不必了，你男朋友受伤了，要是不赶快救治，说不定会被冻死在路边，你还是去照顾他吧。”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女孩不屑的撇嘴道。 “要不是因为如果没有男人陪，老家伙不允许我出门，我才懒得理他。不过你打架真厉害，你做我几天男朋友好不好？” 这么大胆直白的要求唐纳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停下脚步，隔着车窗打量女孩。 以芳歌肆无忌惮的脾气，在唐纳那充满掠夺性的目光注视下，也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奇怪，这个人年龄明明不大，却有着丹拿那种深邃的眼神，彷佛可以直接看透人的内心。 “只是……名义上的女朋友，你不能占我便宜。” “对不起，我对发育不良的小女生没有兴趣。”唐纳一口回绝。 当然，这种话他也就是随口说说，如果让布兰妮妹妹听到了……少女祭祀要是伤心起来，整个圣罗马城上空都会乌云密布，全城上下都会拿着刀子砍人的。 有意无意的往胸口看了看，女孩努力的挺起胸，恶狠狠的叱道：“你是不是贵族？高贵女士的请求是不能拒绝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高贵的女士在哪？我怎么没有看到？”唐纳四下找了找，确实没有发现。 “该死！” 女孩用她清澈动听的声线骂出一长串脏话，有很多的脏话自从诞生以来都没有被人说得这么动人过。 骂完了，芳歌郁闷的看到，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居然还在往前走，看他越走越快的态势，似乎是担心自己追过去的样子。 就是跑得再快，能比得上跑车吗？女孩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创伤，在唐纳的背后紧追不舍。 “别说你步行，就是开着同样的跑车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可是打败了多个飞车党帮派的高手！哥本哈根谁不知道‘急速玫瑰’的大名！” 终于，芳歌的话让唐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别误会，唐纳只是想到了远在亚平宁格的莎朗老师。在他们分别的日子里，为了排遣寂寞，原本冷漠而端庄的莎朗爱上了飚车，并且折服了整个都林城的飞车党，成为他们的大姐。 得知此事后，唐纳为莎朗买了十几辆顶级跑车，让她在工作压力太大之余用来宣泄一下。 不知道在离开的这段时间中，她有没有创下什么全新记录？ 从记事开始，芳歌受到的就是比任何一个公主都不逊色的尊重和照顾。不管到哪个国家，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豪富高官，谁见到她不是恭恭敬敬？没有想到，在自己家的土地上，居然受到如此冷遇！ 女孩关上车窗，接通了车内的通讯器：“马上上山。有一个男人步行往下走，把他抓起来！理由……他调戏我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当然足够了，上一个敢调戏摩根家族小公主芳歌·德·摩根小姐的人，被打断双手双脚丢到冰湖里，而他的家族产业在三天内化为乌有。 从那以后，已经有三年没人敢在芳歌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恭了。 二十辆越野悬浮车组成的车队从山下奔驰而来，杀气腾腾。 请继续期待神行机甲第二部精采续集 第二部 第三集 征途漫漫 第一章 祸从天降 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位睿智的哲人曾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在奥匈利亚，这段话被蹩脚的翻译成：「每天饿肚子和做体力活是很重要的工作，皇帝陛下把这样的重任交付给平民，是对他们的信任，而平民应当对此心存感激，用百倍的努力来回报皇帝陛下的厚望。」 当然，不学无术的唐纳先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段话，就算听到了，大概他也会和绝大部分平民一样骂一句「狗屎」而已。 对于充满神秘感的东方，唐纳了解最多的部分，还是在整备师和驾驶师们口中流传的机甲。 据说，在东方，在那强大的国度下，那富有的君王拥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机甲武装。 被他们称为「云秦金人」的机甲，每一个部件都是由沉重而坚实的金属熔炼而成。不需要武器，它们凭借着超过一百吨重量排列而成的方阵，便足以摧毁圣器级封印卡装备的骑士团，或者用多重复合装甲保护的城墙。 这种规格的机甲，所需要的动力无疑是惊人的，而它的引擎功率，也必然大大高于各国装备的制式机甲。 如果像唐纳这样的机甲整备高手能够得到一架，火莲花部队的机甲素质，一定可以再提高一个台阶。 问题在于，据说东方的唐藏王国拥有数以万计的云秦金人，那可是能轻易移山填海的恐怖军力啊！ 唐纳有时遐想着，要有何等的财富，才能够把百万吨、千万吨的高强度合金聚集到一个人的手中？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传说当中，云秦金人是没有驾驶舱的。 驾驶师不需要进行实际的操作，只需要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内，用语言和思维下达命令，机甲就可以忠实的完成主人要求。 这就意味着，机甲的动作难度可以不用再考虑驾驶师身体的承受限度。高速度、高难度的机动动作，也不再是机甲发展路上的难题。 其中，最让唐纳动心的，是东方人的神明赋予他们完全不同的封装技术。他们可以将整架机甲封装到一个体积不大、类似封印卡的物体内，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很容易的解封出来。 显而易见的是，他们的机动能力高得「令人发指」。 像这样强大的机甲部队，如果可以远渡重洋，发动入侵，又有哪个国家的军队可以有效抵抗呢？ 据唐纳所知，奥匈利亚不行，拜占庭斯不行，就算是他的火莲花或者维京的金棕榈、法兰斯的拿破仑雄狮旅……等等的王牌部队，大概也只能在奔腾的钢铁洪流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幸好！幸好东方的皇帝陛下，并不是一个喜好过分扩张的人…… 在整个东方大陆都成为他的藩属之后，皇帝陛下便停下了征战的脚步，安心地享受起庞大人口创造出的庞大财富。 对于唐纳来说，想要云秦金人的相关技术，这诱惑力还大于筹建当中、越来越有希望的远洋海军。 毕竟，唐纳是陆战之狼。 虽然，他在海战当中，也是取得了相当不俗的成绩，不过对他而言，还是更愿意脚踏实地的站在陆地上，用犀利的武器来撕碎对手。 毕竟，当他要展开火热的翅膀，飞翔于高空的时后，落到地面上，总还是比落到大海上要好得多吧。 若是能安装上云秦金人的引擎，使用思维传感的技术操作，并且将整架机甲封装到封印卡内……试问，到时还有谁可以挡住唐纳前进的脚步？ 他完全可以秘密潜入奥匈利亚王国的首都，在皇宫前解封出机甲，并在皇家卫队的机甲还没有完成预热的时候，从容杀死篡位的皇帝陛下，摧毁整个皇宫，然后他再重新将机甲封装回封印卡，溜回自己的亚平宁格。 但要让菲真儿等人知道唐纳的想法，一定会嘲笑他是在做梦。 一个国家独一无二的机甲制造技术，无疑是最顶级的国家机密，哪能很轻易的泄漏出去？ 在奥匈利亚王国几代皇帝不遗余力的努力下，依然无法得到海军所需的三大基础科技，足以说明这一点。 现在的状况，唐纳的确是在做梦…… 唐纳、尼古拉斯、杰克逊、赫本、莎朗、布兰妮……他们正挤在一辆客车上，用旅游团的名义来到法兰斯首都巴瑞的近郊。 城堡之上，代表拿破仑的黄金狮子旗帜高高飘扬，数以万计的士兵正匆忙做着向全世界发动攻击的最后准备工作。 一声令下，原本赤手空拳的唐纳等人从封印卡中解封出机甲，呐喊着杀向猝不及防的法兰斯士兵。 他们没有进入驾驶舱，而是远远的站着，只挥挥手，机甲便自动冲进敌人的兵营，用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肆无忌惮的毁掉身边一切。 无数机甲被摧毁在仓库里，优秀的王牌驾驶师还没有登上机甲就被踩踏成肉泥，能量罐在火焰中不停地发生巨大爆炸。 唐纳，成为将世界从拿破仑铁蹄之下挽救过来的英雄…… 「哗」的一声，一盆带着碎冰的凉水浇在唐纳身上，将他从昏迷和美梦当中浇醒。 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让唐纳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迷蒙中，他的眼前出现一个女孩身影。她叉着腰，抛掉手中的水盆，随手抄起一根皮鞭，没头没脸的抽向唐纳。 「睡醒了没有？今天的早餐到了！」 这两天的遭遇一下子回到了唐纳的脑海当中。 事情要从三天前的那次偶遇说起。 唐纳和马拉多纳到维京首都斯德哥尔摩近郊的一处庄园做客，拜访富可敌国，甚至足以扭转世界政治局势的大银行家丹拿·德·摩根先生。 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军队和政府被别人控制，唐纳断然拒绝了丹拿先生的投资要求，赌气步行回家。 在山路上，唐纳遇到一对开着顶级跑车的情侣。 面对他们的无理挑衅，唐纳愤然还击，打倒了小白脸男人，又给了女孩一个难堪。 没有想到，倒霉的事情却发生了。 摩根家族的小公主芳歌·德·摩根小姐有着侯爵的头衔，更有着比公主或者亲王还要野蛮的个性。 她一声召唤，二十辆越野车、一百二十名训练有素的保镖包围住唐纳。打倒了七八个人之后，寡不敌众的唐纳束手就擒，被芳歌小姐关进别墅地下的牢房当中。 大贵族家中……还真的有施加私刑的地牢啊？刚进去的时候，唐纳还没有觉得事情有多严重。 毕竟，他现在是维京王国冰蛇家族的客人，有着属于自己的城市，更有着神的眷顾。 原本他也没有对芳歌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双方的程度纯属误会而已。就算摩根家族财大气粗、势力惊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吧？ 所以，唐纳看着地牢当中森冷的锁链、血迹斑斑的皮鞭、散发着杀气的铁环……还在饶有兴趣的虚心学习。 他好歹也算是雄踞一方的大贵族了，如果不在家里设一处地牢，会不会显得太失身分？ 等到女孩换上一身干练的服装，把长达三米的皮鞭挥动起来，唐纳才发觉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圣罗马城执政，奥匈利亚王国子爵，亚平宁格半岛的实际统治者，朱庇特大神的宠儿……在唐纳身上笼罩的各式各样光芒，确确实实吓倒过不少人，可在芳歌的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如果说王国的皇帝陛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那么芳歌也有属于自己的王国──摩根财团就是一个，拥有世界上最多财富和最大影响力的金融帝国。 如果说神殿是超越世俗、超越国界，引导世人的不朽存在，而朱庇特大神是无数信徒心目中的永恒，那么芳歌同样有着自己的信仰──她的神明比朱庇特大神还要早统治了世界，并且是无论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摆脱。 她信仰的神叫做金钱。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没有用金钱解决不了的问题。而摩根财团作为世界上顶级的财团之一，论其拥有的财力、物力、人力和影响力，可就不是唐纳能够想象得到的。 虽然，他们不是帝王，可帝王也要请他们解决困难；他们不是祭祀，却比祭祀更能够影响平凡人的生活；他们没有军队，不过没有他们的允许，任何军队都无法进行长期的战争。 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当中，芳歌已经习惯了站在世界巅峰，用类似神的目光去俯视众生，信手一挥，就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一个家庭，甚至一个群体或一个国家的命运。 虽然只有二十岁的年龄，芳歌早已独立开创了属于她个人的事业。为她工作的精英遍布世界各国，这些人的生死前途全掌握在她一念之间。痛恨她的人和崇拜她的人都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数不胜数。 所以，芳歌对于别人仇恨的目光一点儿都不陌生，也早已不在意来自背后的暗算和诅咒。这次之所以把唐纳抓起来，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打伤了她的男伴。 虽然那个年轻的维京王子对自己曲意奉承、百依百顺，不过比他更有风度、更有前途、更有魅力的男人，芳歌早已不知见过多少。 如果不是为了获得爷爷的允许，有人做伴才可以出门，芳歌早就把他踢到山下去了。 芳歌生气的根由，是唐纳对她的态度。 是无知所以才无畏吗？唐纳竟然压根没有把芳歌放在眼里。 女孩感觉到，唐纳看向自己的目光，并没有把她当作是一个庞大金融帝国的公主来看待。既没有展现出一副对她是做过许多震惊世界大事者的崇拜，也没有像其它试图向她求取帮助者的谄媚。 唐纳和以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女孩，一个剥离了身分地位后，和别人没任何区别的女孩，而他那种审视自己的目光，只有在纯粹的色狼眼中才会出现。 「对不起，我对发育不良的小女生没有兴趣。」 在芳歌主动邀请唐纳做自己名义上男朋友时，他竟然是这么说的。 「没兴趣，大爷有的是钱。」 在芳歌主动要求给唐纳投资的时候，他竟然敢这么说。 芳歌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以前，最让她伤心的一次，就是另一个继承了古老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借着酒意调戏于她。 原本，芳歌对那个英俊多才的年轻人，还有着相当的好感，可惜，在他满嘴酒气、撕扯着自己衣服时，芳歌绝望了…… 最后，那个人被打断手脚扔到了冰湖里──芳歌亲自动的手。 当然，是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其实是被人陷害的，他喝的酒里掺了致幻剂，可是，这重要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是让芳歌伤心的人，都应当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如果他是平民，那就是家破人亡；如果他是企业巨头，破产不过是最轻的后果；如果他是将军，他此后能品尝的，只有失败的后果；如果他是王子，他将声名扫地，永远不复有继承权。 唐纳的身分，在芳歌曾经惩罚的人当中，连前一百名都到不了。 所以，女孩发泄怒气的方式简单而直接。 用蟒蛇皮拧成的皮鞭沾上盐水之后，每一次抽击都会卷走一层皮肉，彻骨的疼痛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无法承受。 每当唐纳在连声的惨叫中昏迷过去，女孩就会叫来自己的追随祭祀，为他治疗。 足够的饮食，精心调配的营养，高级祭祀的治疗─这些不是优待，只是为了让唐纳有足够的体力，好迎接下一次的鞭打。 「唐纳先生，我应该谢谢你。我的家庭医生说，这几天我的锻炼终于有了初步成效，要是长期坚持下去，我会健康很多。所以，你千万不要死啊！」 女孩笑意盈盈。 连绵不绝的疼痛，让唐纳的感官变得不像往常那样敏锐，声音彷佛都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咬紧牙关，唐纳断断续续地说：「我……觉得……你的……你的胸，还是……那么小。」 女孩的笑容不翼而飞。 伴着凄厉的呼啸，长鞭重重地抽在唐纳胸前。前一天晚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唐纳觉得那一阵阵的痛感像一道电流般，强烈冲击着脑海，不由得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现在，你还敢对我有什么不恭吗？只要你拜倒在我的脚下，从此以后，乖乖做我的奴仆，我就放了你。不然，地牢里还有很多刑具没有使用呢。」 「抱歉，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你……你要是脱光……衣服，叫我几声……主人，我……也许会原谅你的。」 「那就看看我们谁能够达成目的吧！」芳歌的脸上挂满了冰霜，比雪山上亘古长存的冰川还要寒冷。 皮鞭挥出一道道黑影，呼啸声、抽击声和唐纳的惨叫声掺杂在一起，交汇成让人心悸的地狱哀歌。 今天，女孩似乎格外冲动，不但下手极其狠辣，而且在唐纳昏迷过去三次之后，还是没有如往常一样，叫祭祀来给他治疗。 那是因为芳歌知道，留给她欺凌唐纳的时间，不多了。 唐纳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布兰妮、赫本和尼古拉斯等人耳中。 马拉多纳结束与丹拿·德·摩根的会晤之后，临出门时，恰好遇到芳歌的车队鱼贯进入别墅大门。 对于芳歌的大名，马拉多纳并不陌生。 他知道这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其实掌握着巨额财富，而且偏执地享受着别人对她的尊重。所以，尽管对方压根没有看向自己一眼，马拉多纳还是毕恭毕敬地等候在一旁，向芳歌行礼。 在起身的时候，马拉多纳看到一名保镖的背影。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魁梧的肩头上，还突兀地扛着一个条状布包，布包两边下垂，看上去很是怪异。 回到驻地后，马拉多纳去找唐纳要通报与丹拿会晤结果的时候，才知道唐纳根本没有回来，而且通讯器也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虽然说在布兰妮向大神祈祷后，得到的结论是唐纳没有生命危险，但他毕竟是火莲花团队的核心，众人一下子焦急了起来。 他们先是在唐纳可能去的酒吧之类等地方寻找，继而又特别要求，调出了几个公路检查站的监控录像。但是如此忙碌到第二天早晨，唐纳依然踪影全无，马拉多纳只能向冰蛇家族求援。 斯德哥尔摩可不是马拉多纳的哥本哈根港口，所以他的影响力有限。不过唐纳是在和他一起出去之后才闹得失踪，马拉多纳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深深地知道，如果唐纳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不要说是亚平宁格半岛的火莲花势力，就是维京的那几个，在盛怒之下也没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更何况，唐纳刚刚才和冰蛇家族的代表、维京七大家族达成协议，双方正处于一种虽不深入，却颇有默契的合作状态，这对于试图进行事业转型、急需帮助的马拉多纳来说，找不到唐纳，他的未来显而易见的会是一片黑暗。 冰蛇家族的威尔卡公爵亲自下了命令，让唐纳的照片在一夜之间洒遍斯德哥尔摩全城，不管是治安官还是地痞流氓，无数的人敲开无数扇门，询问着同一个问题：「你见过这个人吗？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如果你有他的任何消息，请就近联系任何一个冰蛇徽记的企业。查实之后，你可以得到一万金币的奖励。」 整整一天一夜的寻找却没有任何结果，而赫本也整整二十四小时不吃不睡。不管她是以什么样的身分待在唐纳身边，下属、亲卫还是爱人，她都无法接受类似的情况发生。 当黎明破晓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的赫本对马拉多纳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今天晚上八点之前依然找不到唐纳，我会向维京王国外务部发出正式的照会，同时向圣罗马城当局通报这件事情…… 「菲真儿大公殿下有权获得唐纳的任何消息。在唐纳失去指挥权的情况下，火莲花部队全体都将接受大公殿下的指挥。」 马拉多纳打了个寒噤，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菲真儿和唐纳的关系，每个和圣罗马城关系密切的人心里都很清楚。不管到时维京王国官方想以一般的刑事案件还是用家族冲突来解释这个事情，都不可能平息菲真儿的怒火。 只要不是唐纳自己躲了起来，不管什么原因，时间拖得太久之后，即便成功的将他解救，被绑架或者挟持之类的事情本身已是重大的国际丑闻。 毕竟唐纳不是普通的外交人员，也不是普通的贵族。亚平宁格半岛在实质上已经割据一方，而菲真儿大公殿下的法定继承权依然有效。再加上唐纳、布兰妮与神殿系统的良好关系，这种种原因令下定决心摆脱奥丁大神印记，向朱庇特神殿系统靠近的维京当局，不得不对唐纳失踪事件给予足够的重视。 面对冰蛇家族威尔卡公爵的垂询，作为最后一个见到唐纳的人，马拉多纳不得不再一次讲述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马拉多纳将唐纳引荐给丹拿公爵，在唐纳他们谈判破裂后，依照礼节，马拉多纳应当和唐纳一同离开，但是他急于挽回在丹拿心中的印象，获取急需的贷款，所以任由唐纳自己下山。 这个责任可大可小，在威尔卡公爵毫不掩饰的愤怒下，马拉多纳除了再三认错之外，不敢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 说起来，马拉多纳和他的「红魔」舰队在维京王国也算是响当当的一股势力，就算七大家族位高权重，平时也会顾忌他的面子。只是此事攸关未来的政治变动大局，威尔卡公爵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们首选的怀疑目标，自然是前段时间，七大家族进行内部清洗时残留的余党。 因为不想留下更多内部纠纷的种子，威尔卡公爵巧妙地设下圈套，借唐纳之手杀死数十名挡在路上的七大家族子弟。 那些誓死信仰奥丁大神的子弟们虽然失去全部的骨干分子，但谁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人敢铤而走险。 如果是这样，威尔卡公爵的责任就更大了。 尽管他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甩开自己的责任，但是，毕竟冰蛇家族最出色的子弟──杰克逊和詹佛妮都在亚平宁格半岛任职。 只有查明真相，才能给孙子和孙女一个交代，让他们不至于因此对家族增加更多的不满。 就在威尔卡公爵绞尽脑汁，希望从漏网分子中筛选出嫌疑犯的时候，马拉多纳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我离开丹拿阁下的别墅时，恰好看到芳歌小姐回来。她的一名保镖扛着一个大布卷。」 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形状，马拉多纳继续道，「现在想起来，唐纳是步行下山的，按时间计算，应该会在山路上遇到芳歌小姐的车队，会不会是……」 威尔卡公爵眼前一亮，芳歌偶尔会私下处置那些对她不恭的人，这在大贵族圈内并不是什么秘密，从马拉多纳的描述来看，布卷当中很像缚着一个人。 难道说唐纳和芳歌发生了冲突，被她监禁起来？ 随即威尔卡想到了另一件事。王国的第四皇位候选人丹尼斯王子，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陪着芳歌出入社交场合，俨然以她的男友自居。但前两天他突然患病，据说是在露天情况下昏迷，冻成了肺炎。 另外，自从丹尼斯王子患病之后，芳歌就没有公开露过面，这和她爱好出头露面的性格很不相称。 将蛛丝马迹联系起来，老练的威尔卡公爵基本上已猜到了当时情景。他怒骂着马拉多纳：「你的愚蠢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刚刚才想起来？」 马拉多纳哭丧着脸：「因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等他说完，威尔卡以不属于老年人的敏捷一跃而起：「我去拜访丹拿公爵。」 丹拿·德·摩根公爵可以掌控庞大的家族财团，当然不是因为他对谁都自傲到傲慢无礼的程度。 在即将进行下一任维京皇帝遴选的关键时刻，拥有决定性投票权的冰蛇公爵来访，丹拿自然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和重视。 别墅主会客室的门外，四十人的乐队身穿传统的维京军礼服，演奏出歌颂冰蛇家族的保留曲目《冰冷的血液只为你流淌》。 娇艳欲滴的鲜花铺成奢华地毯，一头通往威尔卡礼车的车门，而另一端则蔓延过八级白玉台阶，直通会客室内。 门口处，丹拿身穿笔挺的燕尾服，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迎候。 不让管家通报而是亲自出迎，这在贵族礼仪当中，只有面对非常尊贵的客人才会使用。 即使以威尔卡公爵的身分，尽管此次来访有着兴师问罪的意味，得到丹拿如此厚待依然有些动容。 按照礼仪，双方落座之后，先品尝了一番丹拿家的上等好茶，再称赞几句厨师精良的手艺，又互相交流了些最近贵族圈中众所周知的所谓内幕和秘闻后，威尔卡才委婉的提到自己的目的。 丹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孙女芳歌非法绑架了王国的客人？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也不想让你难堪。但是，这个指责对于我那年幼无知的孙女来说，是不是太苛刻了？」 威尔卡连忙陪笑道：「丹拿先生言重了。我想，会不会是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我会调查这件事的。如果是真的，我不会包庇芳歌，一定会把她交给治安部和外务部，让他们依法处置。」正说着话，丹拿搓了搓手指，老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去找小姐，问问她前天有没有绑架一个叫做唐纳的年轻人。」 「遵命，老爷。」老管家微微低头行礼，然后离开了。 十五分钟后，他转了回来：「老爷，小姐说，她这两天正忙于做一份投资企划，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唐纳。」 丹拿的脸色更沉了。他愠怒地瞪向威尔卡：「尊敬的公爵阁下，我和您有着超过二十年的友谊，如果类似的指控是对我做出的，我可能会一笑置之。 「但是，您到我的家中，公然诬蔑我那还没有出嫁的孙女。难道您想挑战摩根家族的尊严吗？」 威尔卡公爵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管对于您个人还是对于伟大的摩根家族，我一向有着发自内心的尊重。得到您的友谊，也是我一生中最荣幸的事情之一。 「只是，这件事情如果不能查清楚，等于是说，我威尔卡不能保护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客人。您觉得，我还配获得您的友谊吗？」 丹拿冷笑道：「那你想怎么做？」 「能不能让我到您的地牢参观一下？」 「请不要开玩笑。虽然我有着贵国的名誉爵位，但我依然是一个外国公民。即使是大贵族，私自营建地牢也是违法的，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难道说冰蛇家族的城堡下，还有这种野蛮的建筑吗？」 威尔卡的笑容更浓了：「只是开一个玩笑……丹拿家族的质量一向是我所敬佩的，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对我的失礼，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丹拿的脸色缓和下来，两人之间的对话再次轻松而热切起来。 等到威尔卡的悬浮礼车离开视野，丹拿立刻搓响了手指：「去通知小姐，那个唐纳如果做了过分的事情，就把他扔到悬崖下面去，做出失足坠下摔死的假象。 「如果没有做其它的事情，就偷偷把他扔到斯德哥尔摩的小妓院里，拍下足够的视频留做威胁。 「总之，明天我不希望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遵命，老爷。」 尽管经常和古板吝啬的爷爷发生争吵乃至私下对抗，但如此明确的指示，芳歌还是必须要遵从。 因为，即使她不照做，对爷爷绝对忠心的老管家也会代劳。 所以，在最后一个早晨，芳歌一边倾尽全力鞭打和威胁唐纳，希望他在最后的时限之内屈服，一边在犹豫，到底是杀掉他，还是制造个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丑闻后放了他呢？ 就在胳膊连同肩膀一起开始酸痛，使她不得不扔下皮鞭休息的时候，通讯器响了：「小姐，有一位女士在山下求见，她说她叫做赫本，是唐纳的亲卫。」 「不见。一个平民而已，也配让我接见？」芳歌一口回绝。 对方为难地说道：「原本就已经拒绝了她，谁知她用车挡住了上山的道路，导致今天老爷约见的两位先生都没有办法上山。我们的警卫过去劝阻，已经被她和她的同伴打伤十二个人了。」 芳歌心中一惊。这处别墅原来的保安力量虽然并不算强，但是她和爷爷都搬过来居住，贴身的保镖队伍自然都跟了过来。 那些人都是摩根家族自己的保安公司挑选和训练出来的，一部分人是机甲驾驶的好手，另一部分则在枪械使用和格斗上颇有心得。 为了维护社会治安，对大贵族进行贴身保护，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格斗技巧，并没有因为机甲的普及而销声匿迹。相反地，很多保安公司依然沿用原来的拳击、格斗、击剑等训练方式，用来培训多方面的保安人才。 丹拿是摩根财团的第一保护目标，而身边的护卫自然也是精挑细选。 听山下警卫传来的消息，赫本作为一个女性和另外一个同伴一起，仅仅两个人，竟然让十二名保镖丧失了战斗能力，这怎不让她吃惊？ 看看用锁链吊在墙上、遍体鳞伤而昏迷过去的唐纳，芳歌不明白，他一个小小的子爵，怎么会有这种实力的亲卫？ 沉吟了一下，芳歌命令道：「她没有见到我的资格……这样吧，你让她和我通话。」 片刻之后，通讯器内传来一个冷漠而坚毅的声音：「芳歌小姐，我是奥匈利亚王国圣罗马城执政唐纳大人的亲卫，陆军少尉赫本，请问我的主官唐纳大人是不是在府上做客？」 「谁叫唐纳？我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我是女孩子，和你们平民不一样，以我的身分，怎会随随便便和男人在一起？」 「芳歌小姐，对我和我的同伴来说，唐纳是很重要的人。如果他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可以代他向您请罪，希望您大人大量，能够放他回来。」 赫本的声音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只是看不到她的表情，芳歌无从判断她到底在想什么。 伴着阴狠的冷笑，芳歌说道：「你代他请罪？你以为你是谁？奥匈利亚的公主吗？不要说这种自不量力的笑话！重复一遍，我这里没有唐纳这个人！」 芳歌看不到，焦虑和屈辱的表情在赫本那张美丽的脸上迭加，而丰满的胸膛正不停起伏。 女人将通讯器捏得喀喀作响：「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平民，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你赔罪。」 「低贱的平民，生命也是低贱的。」说完这句话，芳歌狠狠地挂断了通讯，「笑话，高贵的摩根家族也会被一个小小的平民亲卫威胁吗？」 就在芳歌和赫本对话的时候，另一个通讯也接到了丹拿的房间。 看着屏幕上那个冷艳的身影，即使是阅人无数、心如止水的丹拿，也忍不住在心中有一丝波动：「菲真儿大公殿下……很荣幸在十年之后再次见到您。 「从亚平宁格半岛接通国际线路到我这小小的别墅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请问，您有什么指教吗？」 用远程通讯进行国际间的连接，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它需要所有经过的地区都架设同样频段的线路，并且保证独占和畅通；其次，它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每分钟通讯都相当于一个机甲中队作战一个小时的能量耗费；最后，它还要获得不同国家的通讯许可。 即使这样，因为需要通过多个中转站中转，声音和图像不可避免会有几秒钟的延迟。 屏幕上的菲真儿面容严肃。她先向统治多个国家金融业的幕后皇帝行了一礼，接着，冷冽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接到来自维京王国方面的正式照会，我最忠实的追随者，我的亲密爱侣唐纳子爵，在拜访您之后失踪，所以……」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丹拿很没有礼貌的打断女士的话，「每天失踪的人有成千上万，难道都由我负责吗？」 菲真儿年轻的脸庞上，突然布满了对她来说很罕见，但对丹拿来说却绝不陌生的表情。 那是一种被人们称为「杀意」的东西。 「丹拿先生，先皇陛下和我一直尊重着您，因为您的财富都是遵循着应当遵循的规则获得。但是，您要知道……为什么先皇在世的时候，您却始终没能够将势力触手探进奥匈利亚吗？」 丹拿眼角抽搐了一下，的确，没有能够像控制杜勒斯、法兰斯那样控制住奥匈利亚王国的财政，是他职业生涯当中为数不多的败笔：「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知道，在道貌岸然之下，你是个什么东西！」菲真儿身体突然前倾，愤怒的脸庞充满整个屏幕，杀气腾腾地斥骂道，「你有再多的贵族头衔，也不过是个血管里流着肮脏血液的杂种！」 万万没有想到，从仪态万千的菲真儿大公口中，竟吐出如此恶毒的脏话，丹拿一时间呆住了。 「我不管你有多大的势力，不管你和唐纳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唐纳不回来，我就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菲真儿掏出自卫手枪指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人！没有人敢亵渎火莲花的尊严！」接着，她一枪打烂了镜头。 ──通讯中断。 丹拿回过神来，觉得心口处一阵翻滚。有多少年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敢如此赤裸裸的威胁和侮辱摩根家族？ 「菲真儿……你要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金融皇帝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着漆黑的屏幕咆哮起来。 他用力拍拍手掌，叫出老管家。 「告诉小姐，那个唐纳不要放了。既然他对你们如此重要，我就会利用他彻底打垮你们！」 很少看到老爷有如此失控的时候，老管家有些担忧，但依然恭敬地俯下身：「遵命，老爷。」 没有等他离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继而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丹拿按动桌子上的通讯器。 「老爷，有人从山下硬闯上山。您接通监控画面就可以看到。」 「有什么好看的？你们的职责就是把这样的混蛋撕成碎片。」 警卫团长迟疑了一下：「老爷，您最好看看。」 老管家抢先接通了山下的监控画面，然后和丹拿一起看得目瞪口呆。 画面上，二十架陆战机甲排成两列纵队气势汹汹地杀上山来，设在山脚的门岗被打成了碎块，几个忠于职守的警卫躺在地上，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每一架机甲上，都喷涂着醒目的徽标：一朵迎风怒放的火红色莲花。 第二部 第三集 征途漫漫 第二章 失去理智 对于海盗国家维京来说，一向只有他们到别的国家烧杀劫掠的分。 上一次外国军队的机甲在斯德哥尔摩城外肆意妄为，还是神殿号召发动圣战的时候。就连威震天下的拿破仑时代，也只是攻进了维京的偏远省分。 赫本等人是马拉多纳邀请到维京做客的贵宾，随身携带机甲充当护卫和礼仪的需要并不违反国际礼仪。 只是，在没有得到驻在国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出动机甲，攻击另外一个高贵的客人，这简直是对贵族礼仪和国际法的亵渎。 丹拿掌控一切的时间太久了。 他见到的所有人，都给予他只有面对神时才会有的尊重，没有人敢在言语上有一丝一毫的冒犯，更不要说对他采取什么暴力行动。 如果连公认的野蛮国度，维京王国都要对丹拿以礼相待，就更不要说那些文明国家了。 丹拿的别墅在贴身保镖进行充实之后，不敢说固若金汤，但四、五千人也别想轻而易举的攻打进来。 可前提是，这四、五千人都不能驾驶机甲。 二十架机甲在战场上算不了什么，但在攻打一个住宅区的时候……丹拿有片刻的失神，他想，以后是不是要把每一处住所都营建成堡垒？ 整座别墅，原有保安人员四十名，而丹拿的贴身警卫团有三百六十人，芳歌的贴身警卫团有二百八十人，总数超过了六百人。其中，曾经获得过王牌驾驶师称号的机甲驾驶师，足足有一百三十人。 只是，这里毕竟不是兵营，而是别墅。 纵然它占据了整座山峰，留给机甲仓库的面积却不大。虽然平时都有填充好能量，保持警戒状态，但现在可以在二十分钟内启动的机甲只有三十五架。 此时，这三十五架机甲正开始进行预热，巨大的轰鸣声在后山响起，震落了层层冰雪。 而这时其它保镖的任务，就是减缓赫本等人的上山速度。只要能够挡住他们二十多分钟，等到机甲部队都投入战斗，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其它保镖和警卫正恪尽职守，面对着悍然来袭的强敌，他们已经顾不上隐藏实力了。 远远望去，从山岩中、别墅顶部的阁楼里，各式各样的隐蔽物被抛到一旁，一门门火炮纷纷露出了狰狞面孔。 简单的瞄准之后，第一轮校正射击开始了，连串的炮弹呼啸着落在火莲花队伍附近，炸起的冰块连同碎石溅得到处都是。 从第二轮射击开始，警卫们在火控系统的帮助下计算好射击位置，开始进行校射。炮火的精准度越来越高，而落点距离火莲花机甲也越来越近。 不用命令，久经沙场的唐纳亲卫们不约而同的转换出塔盾，极有默契的分成几个小组，分别防御来自不同角度的炮火。 昂贵的炮弹对于财大气粗的丹拿财团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只是他们的别墅毕竟建设在维京首都的近郊，又有一定的机甲护卫力量，所以火炮数量不多，而且大部分的射击角度有限。 当赫本带队加速冲过了几百米路程后，能够跟随他们行动，并且持续攻击的火炮越来越少，很快便失去了威胁。 作为体积和防护性仅次于盾墙的防具，塔盾能够抵御机甲的正面撞击，而炮弹的威力虽大，但冲击力却不可能超过十几吨重的机甲。 在严密的防护之下，二十架火莲花机甲只有三架轻伤。警卫团倾泄的炮火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只是地上多了十几面因损害程度过高而被抛弃的塔盾。 这时，丹拿警卫团的团长才发现自己的失误。他过分执着于拖延时间来等待己方机甲出击的这个想法了。 如果最开始的时候，他不理会攻上来的机甲，而是集中火力摧毁山路，自然可以挡住赫本等人的脚步。 只是，他太过于自信了。 警卫团毕竟不同于军队，他离开战场太久了。按他原来的想法，用炮火拖延时间顺便消灭一半左右的敌方机甲，等到己方机甲预热完毕，战斗就可以结束。 因为上山的火莲花部队只是二十架轻装机甲而已，难道值得为她们影响别墅的正常生活吗？ 轻装机甲可以在密集火力下毫发无损──这在丹拿警卫团团长当兵的时代是闻所未闻。 如果他多花费一点心思，用来关注最近几年在世界各地发生的战斗，就会知道，至少有一支军队曾经多次创造类似的奇迹。 那就是面前的火莲花。 但情况紧急，已容不得警卫团团长多想。他果断地下达出击命令，扛着可携式反机甲火炮第一个跳出了掩体。 要是四、五百名警卫，每人都有一门可携式反机甲火炮，堵在并不算宽阔的公路上，别说赫本，就是唐纳也会很头疼。 毕竟火炮那八百米左右的有效射程，超过了任何一种机甲武器的攻击范围。而可携式火炮的威力虽然比固定的大口径火炮逊色，但几百发炮弹打过来，也不是轻装机甲能承受得起的。 可惜的是，这里毕竟仅仅只是一个财团首脑的警卫团，而不是真正皇帝的亲卫部队。 摩根财团的大本营自然各种火力齐全，但在这里，可携式反机甲火炮却只有一门而已。 除了警卫团团长之外，其它人手里威力最大的武器也不过是速射机枪。 赫本高举着盾牌，步伐坚定而从容。 对她来说，眼前的抵抗构不成任何威胁。 赫本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唐纳在丹拿的别墅当中。不管是马拉多纳还是冰蛇公爵威尔卡，都只是对这个可能做了比较有把握的肯定。 尤其是威尔卡公爵，他在亲自会晤了丹拿之后，凭着二十年交往的了解，确信唐纳被丹拿扣押的可能性非常高。 但是，他们毕竟没有证据。 不管是斯德哥尔摩的治安官还是七大家族，就算丹拿或芳歌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证据落到他们的手上又能怎么样？ 维京王国的丹尼斯王子被唐纳打成重伤，但就因为芳歌不许他泄漏出去，他连报复的想法都不敢有。 更何况，芳歌拘禁唐纳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所以，只进行了简单的沟通之后，斯德哥尔摩的官方就明确告知，他们无法也无力对丹拿采取任何措施。 对此，赫本的反应很直接。 作为受害人一方，她要求自己采取行动，而斯德哥尔摩方面只要延缓出动时间就可以了，一切后果由赫本和火莲花亲卫队承担。 在辗转与圣罗马城取得联系后，整个火莲花高层大为震惊，立即授权赫本采取必要的措施以确保唐纳的安全，并命令尼古拉斯马上制订全套计划，配合赫本行动。 赫本没什么好主意。 就像她在做最后的努力时和芳歌说过的那样，如果唐纳失踪确实和丹拿、芳歌没有任何关系，她只能用生命来弥补自己做出的错误决定。 芳歌嘲笑一个低贱的平民生命同样低贱时忽略了一点，赫本并不是普通的平民，除了她那种在任何时候都不惜为唐纳献出生命的忠诚和刚烈外，她还是一名军人，一名顶级驾驶师。 要想夺走一名优秀军人的生命，任何人都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队列最前面行进的正是赫本和尼古拉斯。 为了掩盖身分，尼古拉斯暂时没有转换出他的装备，而是和赫本一样，举着塔盾保护好自己和同伴。 只是在无意中，他经常一只手拎着塔盾挪动、挥舞，早就忘记了塔盾是典型的只有双手齐用才能操作的防具。 这个细节很快就被别墅中的丹拿发现。 「告诉警卫团机甲中队，他们带队的人是尼古拉斯，号称亚平宁格之虎，让他们不要轻敌。」 作为一个世界级大型财团的灵魂，丹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里发生的冲突，而唐纳及其势力的崛起，自然没有逃过他的关注。 虽然在他的眼里，唐纳只是个偏居一隅，对世界形势影响不大的后起之秀，但唐纳、尼古拉斯、杰克逊等人勇猛无匹的个人作战能力，还是给他留下一定的印象。 尤其是这三个人都具有神之血液，因此，他们获得的能力和身体上的弱点，都刻在丹拿的脑海当中。 相关的数据，自然也储存在警卫团的机甲中队数据库当中。听到管家转述而来的情报，中队长的眼中陡然燃起火热情绪。 「好久没有和这样的对手较量过了，还真是让人期待啊。」他探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下令道：「加快预热速度，我要尽快出击！」 这个时候，试图用肉体和枪械阻挡火莲花亲卫部队的保镖们，已经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在他们还没有动用机甲之前，赫本还抱着和平解决的最后一线希望，所以不管是她的「神之右手」还是尼古拉斯的鞭腿，都没有用出全力，只是让那些不长眼的警卫丧失作战能力而已。 可现在就不同了。机甲一旦启动，双方便算是撕破了脸。赫本不认为还有和平解决的可能，当然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就算是没有装备其它护甲的轻装机甲，其重量也有十二吨左右，再加上超过五吨重的塔盾，他们在高速行走时带起的空气流动，就能让普通人失去平衡，更何况赫本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杀起人来绝不手软。 连装甲车都没有开出的保镖们，怎么会是赫本等人的对手？他们的血肉之躯在机甲面前形成的阻碍还不如一块石头。 没有必要使用其它武器，赫本只要将塔盾收到胸前，迈着大步往前走，撞上来的人就直接变成肉酱。 有些聪明人离得比较远，这时就会有一名火莲花士兵躲到同伴身后，取出一支骑士刺枪投过去。 对机甲来说，略显细小的骑士刺枪其实也有成年人的胳膊那么粗，在机甲爆发力十足的投掷下，不但能将人体贯穿并钉在山石上，有时还会将整块的岩石从山坡上掀下来。 战斗进行了十五分钟，而奋不顾身的保镖也已损失过半。 警卫团团长开始绝望了。他一直在寻找恰当的时机，希望找到防线的空洞击毁一两架火莲花机甲，但谁知道断后的五名火莲花驾驶师经验非常老到，五面塔盾封锁得密不透风。 终于，下属和同伴的惨叫让警卫团团长再也无法忍受。他单膝跪在地上，将可携式反机甲火炮扛上肩头，居高临下，稳稳的瞄准作战最凶猛、杀人最多的赫本。 就在开炮的瞬间，赫本旁边的机甲突然转过身来，右手握着的塔盾旋转两圈，随即向警卫团团长的方向投了过来。 炮弹碰到高速旋转的塔盾边缘后，被弹到一旁的山坡上，徒劳无功的炸起几块碎石，而塔盾依然稳定的飞向警卫团团长。 如果是普通的投掷武器，身手敏捷的警卫团团长自然可以躲开，可机甲使用的武器对于人来说都是巨大的。 尤其是塔盾…… 虽然连续打了三四个滚，警卫团团长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塔盾的笼罩范围，五吨重的合金块砸在人身上是什么样子？想想被人踩死的毛毛虫就明白了。 绕上一个缓坡，山顶在望，丹拿精心营建的别墅建筑群跃入眼帘，赫本轻轻呼出一口气，虽然说方才的战斗算不上激烈，也没有强度和危险可言，但这毕竟是赫本第一次独立指挥作战，而且是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对一位公爵的私宅发动进攻，她的心里始终绷得紧紧的。 「要不要进行心理攻势，让他们主动把人交出来？」打开秘密频道，尼古拉斯轻声问道。 「不用。杀了这么多人，我们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一鼓作气荡平建筑群，找到唐纳。如果他有什么不测……」 不用赫本说完，尼古拉斯清楚，如果丹拿或芳歌真的杀死唐纳，赫本一定会将别墅中的所有人都杀了给唐纳陪葬。 手起拳落，雕着精美花纹的金属围栏便被砸成了麻花，尼古拉斯刚要冲进去，监视屏幕上一个红点陡然亮起。 「敌人机甲出现！是骑士机甲，大家解封装备！」 尼古拉斯和赫本同时发出警报。 伴着一道道闪光，火莲花亲卫团的二十架机甲纷纷罩上了护甲，武器也从单一的塔盾变得五花八门起来。 尼古拉斯左手的金属柱立在身侧，右手金属柱平伸，挡在赫本面前：「骑士步兵就交给我吧。」 赫本毫不领情地一把推开他：「让开！」 看着决绝前行的背影，尼古拉斯不由得苦笑。 在圣罗马城和火莲花部队当中，尼古拉斯担任参谋部长官的职务。理论上来说，除了菲真儿和唐纳外，他的职务最高，所以今天的战斗应当由他指挥才对。 但是，亚平宁格半岛的情况却和一般的军政体系有所不同。 在菲真儿大公殿下明确表示对唐纳的感情和支持后，最高行政职务只是圣罗马城执政的唐纳，一跃成为亚平宁格半岛的实际统治者。 而其它中高层将领无一不是唐纳的追随者或仰慕者，就算是尼古拉斯自己，也有着唐纳随从的身分。 也就是说，火莲花部队事实上已经成为唐纳的私人武装。而赫本作为唐纳的情人、亲卫，在军队中的实际领导地位自然要比尼古拉斯再高上一点。 可是，对方机甲的名字早已在敌我识别系统中显示出来。 「霹雳凶暴」──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任何一架有名字的机甲都不会是泛泛之辈。 如果是尼古拉斯，自然有信心用手中的「粉碎者之力」轻松打败对手，可赫本还没有拿到贵族爵位，身上连一件高等级封印卡也没有带。 而装备对于机甲格斗的影响可是极为巨大的，即便赫本这两年的机甲格斗技术突飞猛进，可谁又知道丹拿身边跟随着什么档次的驾驶师？ 如果赫本有个三长两短……尼古拉斯打了个寒噤，上次这女人为了保护唐纳而受伤，唐纳险些将菲真儿逼入绝境。 对这些女人，唐纳一向比对尼古拉斯这样的男人用心多了。 不过，要想强行把赫本拉回来，代她出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受到唐纳的熏陶，每一名火莲花驾驶师都骄横十足，伤害了她们的自尊心，可会被当成敌人对待的。 「如果觉得情况不妙，干脆不顾什么骑士精神，抢先出手杀了对方，就算被赫本痛恨也值得。」左右为难的尼古拉斯暗下决心。 别墅建筑群的面积对机甲来说算不了什么，屏幕上的红点来得很快。他用轻巧地跳跃躲开一栋栋小楼，踩着整齐的草坪、精巧的喷泉冲过来。 「摩根家族警卫团第一团机甲中队长，原法兰斯三色旗骑士团团长，达达尔文男爵向你们挑战。我的机甲，霹雳凶暴。」 「赫本。」 女人简单的报了一个名字，双手举起宽阔的巨剑。 「作为一名骑士，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欺负一个普通的重装步兵。让你后面的骑士来吧。」 达达尔文两手各持一柄细窄而锋利的刺剑，熟练地抖出两团剑花。在寒光中爆射的蓝色光芒，显示出这对刺剑的不凡身分。 赫本冷哼了一声：「你不配。」 达达尔文的脸顿时被愤怒烧红，职责和骄傲都不允许他再多说废话。他右脚在前，左脚在后，用细密的小滑步冲刺上来。 「白痴。」 赫本低声骂了一句，给尼古拉斯一个信号。 赫本使用的双手巨剑剑身阔达两米，而中间的厚度也在六十公分以上，用扁平的一面挡在身前便可当作盾牌应急，但如果是普通的制式武器，很难在一两次攻击中就穿透厚厚的剑身。 只是，达达尔文的刺剑「黄蜂双刺」是名器级，在刺透能力上有一定的加成，威力自然不是制式武器所能相比。在短促的一声金属碰撞音后，随之而来的，是两种不同金属摩擦后发出的刺耳锐叫。 一次未尽全力的攻击，达达尔文就刺透了赫本的巨剑。 但还没等他露出得意之色，就听到身侧发出一声更大的巨响，接着内部频道中传来丹拿的怒骂声：「达达尔文，你在做什么？快拦住他们。」 眼角瞥向辅助监控屏幕，达达尔文的头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嗡嗡直响。 原来，在他和赫本交手的短短瞬间，尼古拉斯已经窜到别墅前庭的小广场上，而方才的声音，就是他用粗大的金属柱砸在了一栋楼上面。 别墅前庭都是些辅助建筑，比如吸烟室、弹子房、收藏室之类，现在虽没有人居住，可里面收藏着数以百计的古董和艺术品。 达达尔文粗步估计，方才尼古拉斯那一棍子，其中造成的损失至少也在两千万金币以上。 「无耻之徒！快住手！」 看到尼古拉斯又举起金属柱，达达尔文的心都拧了起来。要是整个前庭都被砸烂，他不吃不喝挣一辈子也弥补不了其中的损失。 情急之下，达达尔文便想要放弃赫本，转而去拦截尼古拉斯。可惜他短暂的失神早在赫本的预料之中，巨剑一拧一收，「霹雳凶暴」右手上的锁定系统就被毁了。等达达尔文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回来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本右手握着的黄蜂刺插在赫本剑上，已被她夺了过去。 高等级武器被夺，对驾驶师来说是奇耻大辱。达达尔文已顾不得尼古拉斯，暴喝一声，左脚踏出，借着扭腰的力量用左手刺剑刺向赫本。 赫本冷笑着，再次将巨剑横在胸前。只是，这一次她却加了一个上下挥舞着的格挡动作…… 赫本用来格挡达达尔文的，并不是巨剑，而是上面插着的黄蜂刺。 高等级武器如果没有机甲能量的支撑，便只剩下金属本身的强度和韧性。两柄工艺材料完全相同的黄蜂刺碰撞在一起，握在达达尔文左手的刺剑至少要锋利一倍以上。伴着一声轻响，折断的半柄刺剑落到了地上。 「这是你自己斩断的，和我无关。」赫本一脸无辜地说道，顺手从巨剑上拔出剩下的黄蜂刺剑尖，扔在地上。 达达尔文没有想到，一时的失神和大意，竟然就毁掉了自己最心爱的武器，顿时被愤怒的火焰冲晕头脑。 他忘记了骑士风度和所谓的自尊心，如同疯虎般扑上来，发动了一连串的近身攻击。 作为一架有自己名字的机甲，霹雳凶暴自然不只一件高等级装备，且警卫团的实力和装备关系到主人的安全，丹拿自然会不惜财力的为达达尔文打造封印卡。 赫本那柄制式巨剑很难对达达尔文造成伤害，只是她压根没有想过反击，只是敏捷的躲闪、格挡，尽可能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吸引失去理智的达达尔文慢慢沿着山路向下退去。 「达达尔文，我命令你马上放弃对手，回来保护别墅！」在管家的几次指示都无效之后，丹拿终于忍无可忍的夺过通话器，亲自向情绪失控的中队长下达命令。 情况不由得他不着急，只因方才抓紧时间做好预热的机甲，只有达达尔文一架，而其它机甲还要再过几分钟才能够出动。 现在达达尔文被赫本吸引走，在尼古拉斯等十九架火莲花机甲面前的别墅，就成了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少女，只能任由残暴的色狼欺凌。 当达达尔文和赫本纠缠的时候，尼古拉斯命令所有机甲排成一字横队，高举塔盾，排着密集队形向前推进。 一路之上，草坪尽毁，雕塑变成了碎石，一栋栋装饰精美的小楼被强行撞成废墟。 昔日尽显奢华的别墅，在火莲花机甲经过之后，只剩下断壁残垣。 损失虽大，对于丹拿来说这些钱也算不上什么。只是，以他的身分地位，一处别墅被人彻底毁坏，这个消息传出去，无疑是让他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丹拿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而且，眼看着机甲向后宅推进，距离丹拿居住的小楼越来越近，而前面不远处的楼下就是关押着唐纳的地牢，要是被尼古拉斯发现了地牢入口…… 丹拿此时已是暴跳如雷。 可惜，在赫本的百般挑衅下，达达尔文的眼中只剩下可恨无比的对手，这种会影响战斗的阵阵聒噪声，他哪管得上到底是谁在说，干脆一巴掌砸坏内部频道的音箱，全神贯注地追杀赫本。 全身上下都是制式装备，连一张高等级封印卡都没有的重装步兵，也敢在高贵的骑士步兵面前放肆！如果不杀赫本，达达尔文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机甲？怎么对得起他在军中闯出的赫赫威名？ 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三十四架喷涂着摩根家族族徽的机甲挡在尼古拉斯面前。他们终于完成了启动前的准备工作。 丹拿不但没有放松，反倒更加紧张地喊了起来：「芳歌，你在做什么？快点退后！」 站在警卫团机甲中队最前面的机甲，有着「急速玫瑰」的美名，驾驶师赫然就是摩根家族的小公主──芳歌。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毁掉摩根家族的产业！」女孩气急败坏。 尼古拉斯做了几个手势，让士兵们散开。 一个乳臭未干的贵族女孩，他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既然芳歌出现了，那说明距离关押唐纳的地方也不远了。 「只有三十四架机甲而已，交给我，你们去寻找唐纳。」 尼古拉斯是在公开频道发布的命令，这样的轻视，不管是哪一个驾驶师都无法忍受：「你要为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狂妄的家伙。等我抓到你，也把你关在地牢里用皮鞭抽上几天，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听到芳歌这句话，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下。 这时，丹拿和老管家固然是在哀叹芳歌年龄太小，和平时对她的过于娇纵。而对比上火莲花众人的心情，已经是把肺都气炸了。 关到地牢？用皮鞭？难道说……这就是唐纳这几天的遭遇？唐纳的亲卫们紧咬牙关，强忍着将芳歌从机甲内拖出来踩成肉饼的冲动，用加倍的速度寻找地牢入口。 更多的建筑物倒下。 警卫团的五架机甲想要去阻止对手的破坏，刚刚迈出两步，就听到警报系统疯狂地鸣叫，不等他们回过神来，机甲已经瘫软在地上。 方才的刹那，尼古拉斯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仪器的反应。两根长长的金属柱横扫，在短短的一秒钟内，敲碎了五架机甲的双腿。 公开频道中，传来尼古拉斯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彷佛他每一声咳嗽之后都可能气绝身亡。 「我……会让你们……咳咳……知道，咳咳咳咳……什么叫做……责任。」 尼古拉斯的声音几乎被咳嗽淹没，但他方才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攻击强度，让警卫团的驾驶师们都为之一凛。 摩根警卫团的机甲们虽然未必都有名字，但每一架都有几件高等级的装备，或者是防具，或者是武器。毕竟，手下控制着多家武器公司股权的摩根财团，根本就不担心缺少这类东西。 然而就在方才，被尼古拉斯以雷霆之势打倒的五架机甲当中，就有两架的腿部护甲是名器级装备。 谁能想到，在尼古拉斯手中那两根看上去除了粗壮一些、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金属柱下，防御性能极佳的名器级护甲竟然不堪一击。 别说是尼古拉斯咳得说不成句子了，就算他现在虚弱到一阵风就能被吹倒，也没有人敢小看他。 但，就是有人敢小看他。 芳歌不屑地说道：「火莲花原来都是你这样的废物，看在你病厌厌的分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给你几个金币赶快回家看病吧。」 「芳歌！那个人是亚平宁格之虎尼古拉斯，你不是他的对手，赶快退后！」丹拿的脸都吓白了。 尼古拉斯的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当然也知道这是神之血液留下的后遗症。可是，只要他还没有死，只要他坐在驾驶舱内，他就依然是亚平宁格半岛泰戈家族的那头老虎。 病老虎也不是能够让芳歌等闲欺负的。 不过，丹拿的苦口婆心非但没有说服芳歌，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我用二十亿金币打造的封印卡序列套装，急速玫瑰，怎么会不是一个乡巴佬的对手？」 说着话，芳歌的双臂上缠绕出一圈又一圈的藤蔓状金属链条，上面闪着幽暗阴冷的光芒，显见是带着可以给对手机甲施加负面影响的属性。 看到大小姐转换出武器，警卫团的机甲们不约而同地往两边让了几步，似乎害怕被她误伤一般。 「中等范围力场型属性？」尼古拉斯一眼就判断出对方的装备附加特性，「幸亏赫本和那个达达尔文作战，要是换成她的制式机甲肯定会吃大亏，可是…… 「我，尼古拉斯·泰戈，火莲花集团军参谋部长官；我的机甲，封印卡序列套装，亚平宁格之虎。」 喷出几口鲜血之后，在胸腹之间回荡的震动似乎减轻了一些，尼古拉斯傲然报出自己的名号。 「什么破装备也敢说是序列套装？」芳歌不屑一顾，清叱道，「看我的玫瑰圆舞！」 缠绕着双臂的金属藤蔓突然膨胀开来，上面绽放出无数朵红花；藤蔓带着红花绕着芳歌的周身飞舞，覆盖了近百平米的空间。 紧接着，芳歌用类似于探戈舞步的步伐，带着玫瑰圆舞扑向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自嘲地嗤笑一声：「原来不是力场型属性，只不过是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而已。 「要是她看到唐纳能如臂使指般的操纵星云锁链，会羞愧地自杀而死吧？不过，遇到我，遇到我的粉碎者之力，就是你的悲哀！二十亿金币打造的装备彻底毁坏，就算是他们这样的有钱人也会很心疼吧？」 带着一种等着看好戏的心理，尼古拉斯挥动右手金属柱，由右下方朝左上方挑起。 「砰」的一声震响，笼罩住芳歌全身的玫瑰圆舞，其唯一的破绽被尼古拉斯一击而中，手臂上被击中的地方应声粉碎，半边藤蔓失去控制，落到了地上。 尼古拉斯左手的动作紧接跟上，狠狠顶在芳歌胸前。那刻绘着华丽图案的胸部护甲，顿时绽开密如蛛网的裂痕。 不知是被吓到还是被震晕过去，总之芳歌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而其它的警卫团机甲驾驶师则如梦方醒，纷纷围了上来，希望在尼古拉斯杀掉芳歌前将她抢走。 尼古拉斯后退一步，将左手金属柱横在胸前，右手金属柱架在上面，形成一个杠杆，而另一端则抄到「急速玫瑰」的身下，用力一挑，芳歌的身体便被挑到了半空中。 警卫们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到辅助屏幕上。在他们的叱喝中，尼古拉斯双手向两边抡去，又有三个注意力不集中的警卫被他打翻在地。 没等机甲倒地的尘埃扬起，芳歌的机甲从空中落下，尼古拉斯将粉碎者之力贴在膝盖上，腿部手臂一起发力，再次将芳歌打到空中。 如是者三，芳歌从剧烈的颠簸中苏醒，再也没有一点骄傲的样子，哭喊着大叫起来：「爷爷！快救救我……」 要是用上粉碎者之力的特殊属性，芳歌的机甲早就被打成破烂了。尼古拉斯是对她手下留情，但对其他的警卫机甲就没有这么好心了。 当芳歌第四次落下，重重摔在地上时，尼古拉斯的周身已躺下了十三架机甲；其中有八架的伤口是在胸口，而且贯穿了表面护甲，这就意味着里面的驾驶师再无幸存的可能。 更加猛烈的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尼古拉斯已经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但他依然挺立在剩下的十五架机甲之中，脚下踩着芳歌那失去动力的「急速玫瑰」。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找到一个地下室的入口，我们准备打开。」片刻后，那个声音变得颤抖起来，「找到大人了……只是，只是……」亲卫忍不住哭泣起来。 「唐纳还活着没有？」赫本的声音异常冷静。 她缓缓的从山路上返回，身上几处深深的伤口不时闪动着蓝色或金色的电弧，让人触目惊心。 她已经完全压抑住心中的忧虑和愤怒。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唐纳已经死去，那些情感就会化作行动的风暴，将别墅内的建筑物和生物都碾作齑粉…… 「大人……还活着，只是伤得很重……」 「你们把他送到山下交给布兰妮治疗。这里有我。」听到唐纳还活着的消息，赫本突然有种虚脱的感觉，喜极而泣。 有天才祭祀布兰妮妹妹在，受伤不算什么，不过，别墅里还有人欠着她一笔账。 公开频道当中，传出一个年迈而充满威严的声音：「我是丹拿·德·摩根，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我限你们十分钟内离开我的私邸，不然，我将以擅闯私宅来告发你们。」 尼古拉斯觉得突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银行家，尤其是大贵族银行家的固执和自傲，已经到了一种偏执的程度。 现在这个时候，丹拿认为他的身分地位还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吗？ 他凝下心神，好不容易才暂时止住了吐血的态势，轻声问道：「赫本，你打败他了？状况怎么样？」 「失去理智的驾驶师就是废物一个。我引他到悬崖边，然后一脚踢下去了。就算他能保住一条命，没有一个小时也别想爬上来。」 这时，丹拿的喊话还在继续：「放开我的孙女，我可以不追究你们这次不正当行为所造成的恶劣后果，可以当作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们和摩根财团依然有合作的机会。 「如果你们的指挥官还保持着理智，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闭嘴！」赫本突然喝道，「我就是指挥官！我早就失去理智了！」说完，她大踏步往别墅的最后几栋建筑走去。 残存的警卫机甲刚要过去阻拦，却见尼古拉斯举起金属柱砸在芳歌胸前，厚重的名器级护甲顿时裂成碎片。 如果尼古拉斯的手再往下一点，驾驶舱内的芳歌就要香消玉殒了，「不想让玫瑰凋落的话，你们最好老实点。」 警卫们确实老实了一下，可他们随即醒悟过来。 芳歌小姐的生命固然重要，但丹拿老爷更是要保护的第一要人。而第二批警卫机甲还要过几分钟才能启动，丹拿老爷的住处内只有几个拿着自卫手枪的保镖，怎么会是赫本的对手？ 但是，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对赫本来说已经足够了，作为一个可以将机甲从时速三十公里瞬间提速到一百二十公里极限的顶级驾驶师，建筑群落之间一百余米的间距只是两、三步的路程。 等回过神来的警卫机甲们追到赫本身后时，她已经掀翻了小楼的屋顶，将灰头土脸的丹拿公爵和老管家一起揪了出来。 「放开我们老爷，可以饶你们不死，不然，你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无法弥补今天的过失！」 不敢轻举妄动的警卫们只剩下虚张恫吓的分了。 赫本打开公开频道的影像传输，带着泪水的秀丽脸庞出现在每个警卫机甲的屏幕上：「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的脸，记住这朵火莲花！如果谁再敢冒犯火莲花的尊严，我会成为你们永生的噩梦！」 女人那充满仇恨和杀气的脸庞定格在屏幕上。 第二部 第三集 征途漫漫 第三章 弥天大谎 「这次闹得太大了吧？」 马拉多纳欲哭无泪，「你们说，会采取一些必要的行动营救唐纳，我还以为是派几个人潜进去把他偷出来呢，怎么会……」 「和我抱怨没有用的，战斗结束，我的指挥权已经移交出去了，你可以和唐纳直接交涉。」 赫本冷冷打断了马拉多纳的话，转身就走了。 找唐纳交涉？马拉多纳也要有那个胆子才行啊！备受虐待的唐纳身体极度虚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布兰妮连续不断地释放神圣痊愈祝福，两个小时当中都没有停手，直到她耗尽了精力和体力，才不得不暂停下来。 看到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爱人，爱哭的女孩第一次破天荒的没有流泪。她稚嫩的脸庞上连愤怒和仇恨都没有，只是紧紧地闭着薄薄的嘴唇，神情严肃、冷漠。 那种平静表面下隐藏的汹涌波涛，任何一人都能感觉到。布兰妮把自己和唐纳关进房间，把赫本和尼古拉斯都毫不留面子地赶出去。在这个时候，马拉多纳要想找唐纳谈些什么？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但是，马拉多纳又不能真的什么事情也不做。 在某些人的眼中，唐纳的亲卫队毁掉丹拿的别墅，并杀死丹拿的大批警卫，掳走尊贵的丹拿公爵和芳歌侯爵，这简直是无可饶恕的大罪。 而火莲花一行人偏偏是马拉多纳带到维京的，现在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简直里外不是人。 要是不采取点什么措施，圣罗马城对他的友善态度固然会大幅度下降，但维京王国的几大家族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丹拿答应的贷款就肯定别想了，就算是从别的地方筹措到钱，进了拍卖场，会不会被其它人借机合伙打压也是个问题。 马拉多纳的肠子都悔得青了。仔细算算，就算没有唐纳一行人捧场，以他在国内的爵位、职位和实力，其实也不会和别人有太大差距。 可偏偏他一时间鬼迷心窍，耍小聪明把唐纳硬劫到维京，结果现在闯出泼天大祸，心里有苦不算，还不能给别人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七大家族当中，马拉多纳和冰蛇家族一向交好，但此时就算他背离冰蛇家族试图和别人结盟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冰蛇公爵威尔卡。 毫不意外的，威尔卡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动手的虽然是赫本等人不假，可摩根家族的族长毕竟是在斯德哥尔摩的土地上出事，维京王国要承担的压力自然不言而喻。 威尔卡公爵也憋着一肚子气，正想找个人撒气，马拉多纳就自己送上门来。 耐着性子听威尔卡骂完，马拉多纳怯怯地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去找唐纳，让他做决定吧！」 叹口气，威尔卡叫侍女进来更衣。让他这样一个横行维京数十年的老人拉下脸来，去央求唐纳，实在是为难了些。 只是……现在连赫本都不能见到唐纳和布兰妮，只能守在门外走廊上，更何况是一个外人？ 被断然拒绝后，威尔卡难堪的脸变成了青紫色。良久，才重新低声下气的请示：「那我能不能见一下布兰妮祭祀？关于斯德哥尔摩神殿的建设问题有了重大进展，希望可以和尊敬的祭祀大人通报一声。」 谁也知道这是胡扯，布兰妮只是一个令牌祭祀，没有资格和权力答应在其它国度建造新的神殿。如果她肯花费力气推动这件事情，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么做对唐纳有帮助，而唐纳也希望她这样做。 要是没有唐纳点头允许，布兰妮管威尔卡去死啊！ 不过，这一次他的请求终于得到了响应。布兰妮请威尔卡公爵到宾馆的小会客室里等候。 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几杯苦涩的劣质咖啡下肚，马拉多纳喝得有点想吐，可布兰妮却还是没有出现。 「难道说，脾气最好、性格最善良的布兰妮是在骗公爵阁下？不应该啊。」马拉多纳心神不定地转来转去，再一次向威尔卡提议：「要不然，我去问一下，看布兰妮什么时候有空，好不好？」 反观老人却早就恢复了淡定神态，慢慢地品尝早已没有热气的咖啡，彷佛那不是速溶冲泡的低级货色，而是用蓝山地区的上等咖啡豆精心制成的奢侈品一般。 「稍安勿躁。唐纳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们对我产生些疑虑是难免的，这种程度的考验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见惯大风大浪的公爵大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彷佛是印证威尔卡的判断，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女孩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来。 即使以威尔卡和马拉多纳的老练，也无法从布兰妮脸上判断出她的心思。 控制情绪，一向是祭祀们心理训练中的重要部分，布兰妮平时喜怒形于色，是因为她的身边都是真心疼爱她的哥哥姐姐。 现在，她公事公办的摆出祭祀最常用的职业表情，也就是维京人经常嘲弄的「神棍」表情，顿时少了几分天真烂漫，多了几分神圣和成熟。 威尔卡和马拉多纳则不敢怠慢，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好在威尔卡毕竟是圣罗马城神殿主祭詹佛妮的祖父，布兰妮还算给他面子，应有的礼节一样不少。 但尽管马拉多纳和火莲花体系的中高层，包括布兰妮本人，关系更加密切一些，但有威尔卡在场也就没有他说话的分了。 老公爵并没有因为受到冷落而产生怨怼之情，客气地表达对唐纳不幸遭遇的愤慨，并代表维京王国皇帝陛下表示慰问，同时，因为没有能够保护好尊贵的客人，而深深自责和致歉。 等威尔卡滔滔不绝地客气话一说完，布兰妮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唐纳先生吉人天相，已经转危为安。只是劳累过多，精神过于疲惫，所以睡着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这简单的一句话，便堵死了威尔卡和马拉多纳在今天见到唐纳的可能性，无奈下，威尔卡只能向布兰妮询问丹拿和芳歌现在的处境。 「那是尼古拉斯先生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我无权过问。」布兰妮干脆地回答，「我是唐纳的追随祭祀，我的职责是保护他的安全，别的事情神殿是不能插手的。」 尽管知道布兰妮的话纯粹是胡扯，但从理论上来说也没错，威尔卡总不能说：我早就知道你和唐纳之间的暧昧关系，你肯定可以代替唐纳做主。尼古拉斯在你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圣罗马城谁敢惹你这个唐纳的宝贝啊？ 无奈之下，威尔卡只能把求见布兰妮的借口拿出来当作正事谈：「我接到敝国皇帝陛下的密旨，之后和其它家族的公爵大人进行了秘密商榷。 「皇帝陛下已经同意我们的选储方案和政治、宗教改良方案，从下半年开始，斯德哥尔摩神殿的重修工作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神的光芒必将普照世界。不过，我只是圣罗马城神殿的副主祭，一名普通的令牌祭祀而已，贵国修建神殿的事情，恕我不能做出什么承诺。」布兰妮继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下马拉多纳可沉不住气了，好不容易才见到布兰妮一面，丹拿的事情解决不了也就算了，她怎么对有关神殿的大事也爱理不理？ 他正想争辩什么，布兰妮话锋一转，说道：「当然，能够让朱庇特大神的恩泽惠及维京子民，我也会尽我的一份努力。我会尽快向我的三位老师转达贵国皇帝陛下和威尔卡先生的意愿。」 布兰妮的三位老师，分别是都林神殿主祭皇冠祭祀谢尔顿、兰登神殿的圣主祭祀米开朗基罗和巴瑞神殿的圣主祭祀拉菲尔。 事情只要谢尔顿、米开朗基罗和拉菲尔三位主祭都同意的话，在神殿体系下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之前的几百年间，神殿体系还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级别的祭祀，对维京王国兴建神殿的事情进行过支持。 但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威尔卡和马拉多纳都必须要领布兰妮的这个人情。 起身告辞之际，威尔卡还不死心，试探道：「对于唐纳先生的遭遇，敝国皇帝陛下和其它几大家族的大人们也非常关心。如果唐纳先生的身体状况允许，明天能不能让我们探望他一下？」 「明天的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唐纳其实根本就没有睡觉。一名拥有皇冠祭祀实力的令牌祭祀，连续不断地替他使用高等级祝福进行治疗，这时候别管一个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有危险。 唐纳最多的是皮外伤，很容易就痊愈了。剩下的祝福之力都融进了他的身体，让他比正常人还要神采奕奕。 布兰妮说她的第三位老师是拉菲尔猊下当然不是吹牛，虽然她只和尊贵的圣主祭祀见过一面，但在神圣痊愈祝福方面炉火纯青的老人教给她不少东西，足以让她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其实第一个祝福下去就对唐纳产生了效果，而后面的无用功则纯属布兰妮在关心则乱下的举动。 不过，清醒对于此时的唐纳来说也是一种痛苦。 布兰妮前脚才离开房间，赫本、尼古拉斯和碧昂丝后脚就闯了进来。还没等唐纳说话，赫本就是一阵连珠炮的责骂。 后来加入圣罗马城体系的人，都以为唐纳最畏惧的人是善良的布兰妮，或者冷漠的詹佛妮，又或者是严肃的莎朗老师。 殊不知莎朗对唐纳百依百顺，布兰妮觉得唐纳永远是对的，而詹佛妮和唐纳则互相看不顺眼。 所以，其实这三个人，谁也对他起不到太大的约束作用。 唐纳真正忌讳和畏惧的人，就是最不起眼且没有什么职务和地位可言的赫本了。 从唐纳进入火莲花部队开始，赫本始终陪伴在他左右。 光是共患难的经历，已经让她在唐纳心中占了极重的分量。更何况，赫本用实际行动和她永远失去的右手证实了她的誓言，让那些口口声声可以为恋人赴汤蹈火的情圣们都无地自容。 「就算你不考虑自己，总要为我们想一想。现在你的手下有几百万百姓、十几万军队、四座城市和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难道你一点责任感都没有吗？」 当布兰妮回到房间的时候，赫本的教训还在继续。 唐纳一脸谄媚之色，除了频频点头认罪之外，一句话也不敢说。 尼古拉斯蜷缩在屋角的沙发上，静静看着又急又怒的赫本和唯唯诺诺的唐纳。 要是往常，他早就幸灾乐祸地笑成一团了。可是今天他却格外安静，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病态的倦容让人看上去都会为之心悸。 不过，赫本和唐纳都没有注意到尼古拉斯的失常，唯一分神看他几眼的就只有碧昂丝了。 受英格尔公主莉莉丝殿下委托追随唐纳的女将军很尴尬，她还没有完全融入到火莲花部队当中，也没有正式的职务和权责。而且在内心深处，她对唐纳一直存有很深的怨念。 尽管如此，她毕竟成了火莲花一员，而作为一名骄傲的贵族，看到狼狈不堪的长官难免有一丝恼怒。 只是，赫本对唐纳的斥责，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家庭内部的关系。碧昂丝还是一个外人，觉得很多话不应该听到，可在这种情形下，她提前离开会显得太刻意了些，所以很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幸好，布兰妮及时回来了。 一看到布兰妮进门，赫本就闭上了嘴巴。在女孩的面前，必须要为唐纳留几分情面，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布兰妮没有像往常那样扑到唐纳怀中。她只扫视了一眼就发现尼古拉斯的异样，伴着轻声的祈祷，一道乳白色的圣洁光环笼罩住尼古拉斯。 过度使用神之血液带来的力量，让尼古拉斯的身体濒临崩溃边缘。但他体内的恶疾却无法被治愈，神圣痊愈祝福起到的作用，也只是让他的体能和精神都恢复一些。 女孩又向碧昂丝微微点头道：「碧昂丝姐姐，麻烦你去看一下丹拿和芳歌。我担心其它姐姐们出于气愤，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碧昂丝如释重负，连忙离开了唐纳的房间。但等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她才想到，布兰妮的吩咐不只是将她解脱出来那么简单。 唐纳在亲卫队的心目中是和朱庇特大神同级别的存在。救回唐纳之后，长官的惨状让她们的肺都气炸了，说不定会报复两名俘虏。 这种情况下，尼古拉斯的状态极差，而赫本肯定不会帮忙求情，除了碧昂丝外，还真的没有别人可以去约束士兵了。 毕竟，碧昂丝不是奥匈利亚人，又刚刚加入火莲花，立场比较公允。但在这简单的一个请求背后，真的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吗？碧昂丝思索着。 还是，单纯的布兰妮……长大了？ 房间内，布兰妮把和威尔卡公爵会晤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唐纳一边享受着赫本的按摩，一边欣慰看着亲爱的妹妹。 在待人接物上，布兰妮成长的速度让人咋舌。面对外人的时候，现在的她俨然是一个地位尊崇、言行举止无懈可击的高级祭祀。 沉思了片刻，唐纳说道：「我们不能在维京王国停留太长时间。虽然说丹拿和芳歌都是摩根家族的重要人物，但是，作为一个拥有庞大势力的国际财团，他们肯定会有对特殊事件的应急预案。 「如果摩根家族联合他们的合作伙伴一起对维京皇帝施加压力，没有人会为我们几个外人承担风险的。」 尼古拉斯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唐纳说的没错。每一个大企业都有专门的危机应对部门，公司高层被绑架或者暗杀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且，家族企业当中有继承权的人不只一个，或许有人盼着我们杀死丹拿和芳歌，一面借助我们的力量继承，一面追杀我们。要是他们悬赏暗杀我们的话，别说在维京，就是圣罗马城的保护工作也是无济于事。」 「也就是说，我们扣留他们两个作为人质，反而是某些人的愿望？」唐纳冷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就走。丹拿老了，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交给维京治安部门进行审判。 「至于芳歌，我要从她身上压榨出足够的利益！他们不是有钱有势吗？不拿出一个舰队来，我就让她当工人盖楼去！」 布兰妮插嘴道：「我支持你的决定，唐纳哥哥，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因为尼古拉斯哥哥过分透支了他的力量，现在的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法兰斯的巴瑞神殿。虽然上一次拉菲尔老师说过，神圣痊愈祝福无法治疗神之血液所带来的痼疾，但是，巴瑞神殿当中有大量先贤着作的典籍，也许可以找到突破的办法。」 担忧的看了尼古拉斯一眼，唐纳不想在赫本和布兰妮面前表现出对一个男人的过分关心：「等我们回到奥匈利亚再说。法兰斯的战局还不明朗，巴瑞在拿破仑的控制下要好好谋划才行。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我们不参加维京的爵位拍卖会了，一切委托给马拉多纳全权处理。」 对于唐纳要尽快赶回亚平宁格的决定，马拉多纳早有预感，而且也希望他这样做。 只要唐纳走了，维京上下就可以把这起轰动世界的暴力事件的责任，全都推到他头上。如果摩根家族要报复的话，就让他们去圣罗马城好了。 不过，唐纳说要将丹拿公爵移交给斯德哥尔摩的治安官处理，这就让马拉多纳为难了。众所周知，大城市的治安官不好当，首都的治安官尤其不好当。除了人口众多外，城中高官显贵如云，谁会瞧得起一个小小的治安官？ 丹拿是皇帝陛下册封的公爵，同时还是维京王国的大债主。别说治安官了，就是七大家族的族长和皇帝陛下见了他也总是礼遇有加。 唐纳要是想放丹拿一马的话，用这个方式当然不错。只是以马拉多纳对唐纳的了解来看，睚眦必报的年轻人可没有那么宽广的心胸。 否则，他为什么还扣着芳歌不放？ 如果斯德哥尔摩城的治安官真的把丹拿放了，在唐纳心中，整个维京王国上下，不管是军政体系还是古老家族，都不会再有合作的可能。 尤其是冰蛇公爵威尔卡设计陷害了唐纳一把，害得尼古拉斯旧疾复发，唐纳更损失了多名亲卫，这个裂痕还没有完全弥补上。 如果七大家族真的想和唐纳以及唐纳实际占有的亚平宁格半岛建立更深的合作关系，就必须施加压力，严格按照维京法律对丹拿加以严惩。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马拉多纳能够做主了，他只能将唐纳的意见原封不动的转告给威尔卡。 但没有想到，他觉得很棘手的事情，在威尔卡看来却很好解决。 「既然唐纳给予我们足够的尊重，我们当然也不能不领情。只要见到治安官，丹拿公爵肯定要告发赫本等人非法侵入住宅、非法毁坏私人财物、非法拘禁的罪行，而治安官却只有侦查破案的权力，到时让他移交给法院审理就是了。 「开庭的时候，他们双方都要到场，我们站在中立立场，让他们自己去争论好了。」 在过去打交道的时候，唐纳一直觉得马拉多纳是只老狐狸，但和威尔卡比起来，马拉多纳还差得远呢。 一切果然正如威尔卡所预料的那样，丹拿刚刚进入治安官的办公室，就盛气凌人地提出一连串的要求和指控。 虽然在唐纳和布兰妮的严令下，火莲花亲卫们没有对丹拿进行刑讯，但也不可能像对待贵宾一样招待他。 吃了三天粗糙的黑面包和稀得能够照见人影的米汤，老头子瘦了一圈，量身订做的衣服也被扒下来换成了粗布外套。他的口气虽然强硬，但从外表上看来，和一个平民老头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作为一名外国公民和维京的名誉贵族，在生命财产安全遇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丹拿要求治安官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的保护。 造价四十四亿金币的别墅群和价值超过百亿的工艺品被毁，丹拿要求治安官对这起恶性刑事案件进行侦破。 还有，维京的名誉侯爵──芳歌小姐依然被暴徒非法拘押，他要求治安官尽快解救；而隶属于摩根保安公司的一百一十六名保镖被杀，四十二人重伤，他也要求治安官尽快捉拿凶手…… 治安官早就接到了有关指示，毕恭毕敬地将丹拿的要求一一记录在案：「丹拿先生，来自奥匈利亚王国的唐纳先生也就同一事件向我报案。 「因为你们双方都在斯德哥尔摩城内，无须进行下一步侦破，所以，我会立即将本案移交给王国法院的贵族刑事法庭处理，请您耐心地等待一会。」 看到治安官要走，丹拿犹豫了一会，还是叫住对方：「有什么吃的没有？」 「只有一个便当……是我带来做午餐用的。」 「拿给我吧，我给你一百枚金币！」 「那是我的荣幸，只是，我的便当是拙荆做的，太简陋了些。」 「快去拿给我！现在就是狗食我也要吃！」饥肠辘辘兼蓬头垢面的老头，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起来。 维京王国的司法制度迥异于其它国家。在历史上，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期，他们采用「原罪认证制度」。 在维京的传说当中，奥丁大神的雷霆战车就是由十二条雪橇犬拉动的。当他巡视人间的领土时，雪橇犬会自动将大神拉到需要惩罚的人身旁，由大神进行惩戒。所以，每一个维京法官都豢养着一头经过特别训练的雪橇犬。 在案件审理当中，法官只负责对罪责的量刑工作，而争讼双方的过失认定则交给了雪橇犬，被雪橇犬扑倒的人就是有罪或败诉的一方。 这种案件的审理方式简单便捷，效率极高，且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准确率，所以被广为采用。 只是在近三百年里，经过法学界大贵族们的不懈努力，终于改良为陪审团制度。由五到十五人的单数公民组成陪审团，全程旁听争讼双方的陈词、审查证据，由多数人的意见来做最后决定。 虽然说陪审团制度也有很多弊端。但总的来说，用人来取代雪橇犬进行断案，算是一个大的进步。 不知道是处于势力平衡的原因，还是自身安全的考虑，在唐纳和丹拿的案件当中，王国终审法院除了组织起一个多达二十五人的庞大陪审团之外，主持审理的法官团竟然也有十一人之多，每一项都创造了王国司法历史上的新纪录。 当然，王国终审法院的工作效率是很高的，他们只用了一天就完成了全部的准备工作。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 原本世界各国有很多政界、军界和商界的知名人士都要来参加旁听，比如英格尔王国的皇储理查德皇太子，摩根家族代理总裁、芳歌的伯父丹道·德·摩根侯爵等等，都无一例外的因为路途遥远而没有赶到。 世界各大媒体驻斯德哥尔摩的特派记者，都云集于王国终审法院的门口，想来，审判的结果会在第一时间内传遍世界。 陪着丹拿出现在法庭上的，只有他那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两人衣着朴素、平易近人，频频向旁听席上的记者致意，远没有传闻中的嚣张跋扈。 唐纳则不然。他不但带着布兰妮和赫本两名极品美女，还有十二名全副武装的火莲花亲卫贴身保卫，每一名都是秀丽无比的芳龄少女。 不管是唐纳、赫本还是亲卫，都穿着整齐的奥匈利亚王国军服，胸前的火莲花徽章熠熠生辉。就连穿着全套令牌祭祀长袍、手持法杖出现的布兰妮，衣襟的金丝纹饰上也配着一枚火莲花徽章。 亲卫们面沉似水，毫不客气地推开围上来的记者，给唐纳打出一条通道。当一个年轻的记者仗着身强力壮，硬是冲开身前的人群，想要靠近唐纳时，一名火莲花亲卫从腿侧抽出橡胶棒，一棒便将他连人带摄影机打飞了。 记者群中一片哗然。 火莲花以嚣张的姿态第一次公开出现在世人面前，将他们的傲慢、奢华和铁血完美的表现出来。 走到大门口，唐纳转过身来，对着如林的摄影机和话筒大声说道：「维京王国是一个文明的国家，我相信可以得到公正的裁决。」 看着唐纳紧握着拳头在空中挥舞的样子，没有人相信他真的相信他所说的话，所以人们加倍期待，他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与摩根家族以及丹拿本人关系密切的维京上层做出对他有利的裁决。 人数众多的陪审团都是从维京贵族当中随机抽取的，并经过了双方的审定，而十一名法官则汇聚了王国终审法院、贵族刑事审判法庭的所有资深法官。 不管双方有没有进行幕后的交易，从表面上来看，维京皇帝和维京上流社会都做了最大的努力。 随着首席大法官斯帕克敲响手中的法槌，举世瞩目的庭审开始了。 首先，丹拿的管家代替主人做了长篇控诉。他一字一泪地诉说着唐纳手下所犯下的暴行，几次泣不成声，其凄惨程度足以使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 当听到芳歌小姐以弱质女子之身，为了保护她亲爱的爷爷，奋不顾身地驾驶机甲迎战尼古拉斯，却被暴徒打翻在地，至今下落不明的时候，从旁听席上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这时，斯帕克法官补充道：「尼古拉斯先生重病复发，今天不能出席，不过法警已经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如果确有必要，他随时可以接受传唤。」 这种说法，在旁人看来无疑是畏罪的表现，陪审团席上立刻激起一片不满的探讨声。 丹拿的管家不满地插嘴道：「如果重病在身的人也可以欺压英勇的芳歌小姐，那么我宁愿患上同样的重病。」 在他满嘴胡说八道兼栽赃陷害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唐纳听到这句话，眼角一跳，杀机一闪即逝。 管家继续陈述丹拿大人的不幸遭遇。 乐善好施的大慈善家、财团巨子、年近古稀的老人，竟然被一群全副武装的暴徒驾驶机甲粗暴的劫走，而且备受虐待。 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过去他连想都不敢想，但今天居然活生生的出现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作为一个法律严谨的文明国度，终审法院难道不应该对暴徒施以严惩吗？ 最后，老管家声泪俱下地说道：「丹拿老爷是一个善良、慈祥的老人，为消除贫困和维护世界和平做出的贡献众所周知。 「如果连他的安全都得不到保证，试问在座各位，还有谁能够安心的生活呢？难道你们也想有同样的遭遇？家庭产业被毁，人身安全遭受重大威胁吗？丹拿老爷侥幸活了下来，可这样的幸运会不会落到别人头上？」 此时，在寂静的法庭上传来单调却刺耳的掌声。 人们循声望去，却见唐纳面无表情，一下下地拍着巴掌，洁白的手套格外刺目。 「唐纳先生，肃静！法庭上不允许鼓掌。」斯帕克法官严肃的制止道。 唐纳躬身行礼：「对不起，尊敬的法官大人。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精彩、这么厚颜无耻的谎言，所以想给他一点鼓励。」 「不要发表和案情无关的言论！现在你可以陈述你的请求以及你所了解的事实了。」 唐纳冷笑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想当庭展示证据。」 唐纳的证据，是一段长长的视频。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记者们并不陌生的年轻女子，她的容颜和完美无瑕的礼仪，曾经让全世界的男性贵族深深痴迷。 她就是原奥匈利亚王国公主，如今的亚平宁格大公菲真儿殿下。 「我接到来自维京王国方面的正式照会，我最忠实的追随者，我的亲密爱侣唐纳子爵，在拜访您之后失踪，所以……」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每天失踪的人都成千上万，难道都由我负责吗？」这是丹拿的声音。 「丹拿先生，先皇陛下和我一直尊重着您，因为您的财富都是遵循着应当遵循的规则获得。但是，您要知道……为什么先皇在世的时候，您却始终没能够将势力触手探进奥匈利亚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知道，在道貌岸然之下，你是个什么东西！」菲真儿身体突然前倾，愤怒的脸庞充满整个屏幕，杀气腾腾斥骂道，「你有再多的贵族头衔，也不过是个血管里流着肮脏血液的杂种！」 整个法庭都沸腾了。 美女骂人少见，贵族骂人更少见，而一个贵为大公的美女公然骂出恶毒的脏话，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不管是陪审团还是旁听者都兴奋得无以复加，就连几个法官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斯帕克法官拼命敲着法槌，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秩序。 「我不管你有多大的势力，不管你和唐纳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唐纳不回来，我就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菲真儿用自卫手枪对准镜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人！没有人敢亵渎火莲花的尊严！」 一声枪响，画面中断了。 屏幕上再次亮起的时候，清晨的阳光撒播在山脚的雪松林中。很快，镜头内出现了一整队机甲，乳白色外壳，火红色徽记，正是火莲花的亲卫队伍。 山脚下涂着摩根家族徽章的小哨塔还有一段距离时，机甲队伍停了下来并藏到丛林中。 领头两架机甲的驾驶舱打开，赫本和尼古拉斯爬了下来，分别驾驶着两辆悬浮车向哨塔驶去。 拜访过丹拿公爵的人都知道，这座哨塔是他别墅的门卫。没有他的允许，是没有人可以上山的。 镜头开始使用远焦距，始终追随着赫本和尼古拉斯的身影。似乎他们两人身上的通讯器连接到摄影机的收音系统，因为声音一直清晰可辨。 「我叫赫本，是奥匈利亚王国圣罗马城执政唐纳子爵的亲卫，有事求见芳歌小姐。」 虽然声音略显焦躁，但赫本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哨塔下的门卫紧张起来。他跑进哨塔，片刻后，一群身穿警卫制服的彪形大汉跟了出来：「你没有在预约名单上，芳歌小姐没空。你们的车挡住路口了，请马上离开！」 「我有很要紧的事，请你直接和芳歌小姐联系一下，看她是不是有时间。」赫本客气地说道。 「平民是没有资格见到芳歌小姐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人多了之后，门卫的胆气也壮了起来，说话更不客气，「别说是你，就是侯爵、伯爵想见我家小姐，也要看看她的心情！」 一名警卫更是大声调笑：「如果你想见的是我家老爷，凭你的姿色还算有希望！」 尼古拉斯脸色一变，把赫本拉到了自己身后：「你们不过是摩根家族养的狗，竟然敢如此无礼，不怕受到责罚吗？」 「你算什么东西，敢骂我们！」 警卫们早就想动手了，既然尼古拉斯出言不逊给了他们借口，他们还客气什么？ 十几名大汉立刻抄起短棍，冲了上来。 看到这里，陪审团那些贵族们都暗暗摇头。虽然说他们的警卫和下属们也很跋扈，但像这样不长眼睛的人却没有几个。 赫本说得很清楚了，虽然她是平民，但她是一个圣城执政官的亲卫。 男性主官和女性亲卫之间有工作以外的关系司空见惯。警卫们调戏亲卫，等于在侮辱她的长官。像这种警卫，被打死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按说，摩根家族的下人们不应该素质这么低才对啊。 在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卫高举着短棍砸向赫本时，有个女记者不由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她就呆住了。 画面中，赫本举起右臂格挡，伴着清脆的声音，短棍在她的胳膊上断裂。赫本却浑然不觉，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不见她怎么用力，骨骼断裂的声音便和警卫的惨叫声一起响起。 赫本和尼古拉斯以寡敌众，却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拳打脚踢，直如砍瓜切菜一般。 警卫们纷纷倒在地上，抱着受伤的部位哀嚎翻滚。 门卫见势不妙，从腰间拔出自卫手枪，但还没等他瞄准，赫本便如闪电般一枪打断了他的手腕。 拔枪、瞄准、开枪、收枪，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此时，人们不由把目光投到唐纳背后的赫本身上。 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除了凭脸蛋、身材陪长官上床外一无是处的女人，竟然如此凶悍。 可让他们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在生命威胁下，门卫被迫联系芳歌，而赫本谦卑的低姿态却换来芳歌无情的嘲笑。 「你代他请罪？你以为你是谁？奥匈利亚的公主吗？不要说这种自不量力的笑话！重复一遍，我这里没有唐纳这个人！」 「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平民，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你赔罪。」 唐纳也是第一次知道赫本与芳歌联系的具体内容，当他听到这句话时，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甩手就给赫本一记耳光。 这时，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赫本身上，顿时不满地喧嚣起来。看样子，要不是在法庭上，有几个高贵的骑士就要和唐纳决斗了。 只是，唐纳接下来的话确让他们的愤怒都凝结了。 「记住，以后绝不允许你再说类似的话。我的女人，就是世界上最高贵的人！你的命就是用一千个贵族也不能交换！」 含着泪水，赫本用力地点头。 画面还在继续，交涉失败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赫本和尼古拉斯率领着火莲花亲卫队，轻而易举的扫荡保卫丹拿别墅的警卫力量，并摧毁所有的建筑物，抓走了丹拿和芳歌。 正如丹拿控诉的那样，他的警卫死亡一百一十六人，重伤四十余人。鲜血溅射到火莲花机甲上，如同一朵朵源自地狱的花朵。 第二部 第三集 征途漫漫 第四章 神之审判 近三十分钟的视频播放过程中，丹拿和他的管家一直面沉似水的观看。 唐纳取出战斗视频来做证据，并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同样的东西他们也有一份，只是视角不一样而已。 画面变成了黑色，赫本那杀气腾腾的声音还在法庭上回荡：「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的脸，记住这朵火莲花！如果谁再敢冒犯火莲花的尊严，我会成为你们永生的噩梦！」 不管是审理席、陪审团还是旁听席上都鸦雀无声。 很多人再次将目光投向赫本，正像她说的那样，至少在维京王国，会有很多人记住她的名字和她的模样。 方才她的表现有目共睹。 作为原法兰斯三色旗骑士团的团长，达达尔文男爵能够在退役之后，为摩根家族首脑充当警卫团机甲部队的队长，实力肯定不俗，而他的机甲霹雳风暴也曾经创造过不少辉煌的战绩。 可是，全身都使用普通制式装备的赫本，完全依靠精湛的驾驶技巧，将达达尔文骗到山路上，一脚将他踢下了万丈深渊。 就算是男人，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识？ 她的能力、她的忠心和她在法庭上对唐纳表现出的信服和依恋，让很多人产生了莫名的嫉妒：唐纳何德何能，有幸能拥有这样完美的亲卫呢？ 旁听席和陪审团当中不乏维京王国军方背景的人物，他们的心中更是震惊。 丹拿别墅群的防卫力量，远远超过一个贵族别墅所应有的水平。 那些中等口径的曲射火炮，用来保护一座十万人口的小城市都不过分，而警卫们的战术素质和悍不畏死的态度，一看就知是经历过战场的老兵。 换成维京的陆战机甲部队，在没有远程火力帮助的情况下，或许最后也能够将别墅攻打下来，但肯定要耗费几倍的时间，而且至少要损失一半以上的机甲，不可能像火莲花亲卫队那样无一丧失行动能力，全身而退。 别忘了，在赫本等人抓住丹拿和芳歌准备撤退的时候，别墅警卫团的第二批机甲才刚刚完成整备工作，只是投鼠忌器，没有投入战斗而已。 如果战斗的时间延长，双方的力量对比发生变化。二十架维京陆战机甲，能不能完成这任务还是个未知数。 不管是赫本用重装机甲打败达达尔文，尼古拉斯以压倒性优势单挑芳歌和十几名警卫机甲，还是火莲花其它亲卫默契的配合、严谨的阵型和完善的防御策略，都是任何一支军队梦寐以求的目标。 维京人并不是没有和唐纳做过交锋。 从这段视频看来，在近两年的时间里，火莲花部队，至少是唐纳亲卫的水平又上了一个台阶，已经不是一般维京陆战部队可以相比的了。 长达几分钟的冷寂过后，斯帕克法官的敲槌声打破了人们的沉默：「丹拿先生，你对唐纳先生提供的证据有什么看法？」 「这是伪造的。战斗过程使用了部分真实的画面，但是，有些镜头是他们后期合成的。」丹拿干脆地否认。 「唐纳先生，你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吗？」 唐纳一副「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淡定地说道：「关于菲真儿大公殿下和丹拿通话的真实性，因为这是跨国通讯，所有内容在贵国保密部门都有存档，而我也是从那里获得了这段通话视频，法官大人可以进行核实。」 「至于全部战斗过程……」 唐纳顿了一下，注视着丹拿，很期待他下面的反应，「并不完全是我属下的机甲拍摄的。斯德哥尔摩卫戍司令，吉格斯将军可以对此进行解释。」 果然，听到吉格斯这个名字，丹拿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样子，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 吉格斯只是一名中将，在动辄上将、元帅军衔的维京王国中显得很不起眼，而伯爵的爵位更是和七大家族无法相提并论。但是，王国上下没有人敢因此小看他。 十五年前，吉格斯的父亲拥有一支和「红魔」规模相仿的舰队。可刚满二十岁的吉格斯崇尚独立，坚持要自己创业，并没有依附到父亲的舰队下，而是在另外的舰队做了一个小小的护卫舰舰长。 有类似想法的年轻人很多，民风剽悍的维京人是以此为荣的。只是，那时候的吉格斯空有所谓的雄心大志，却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之相配，加之好逸恶劳，一直都没有办法提升自己的地位。 一切都在十五年前发生了变化。吉格斯父亲的舰队在一次出海劫掠时，遇到了英格尔和杜勒斯两个王国的连手伏击，在仓皇败逃的过程中卷入了大风暴，庞大的舰队全军覆没。 和很多舰队一样，吉格斯父亲也是依靠大笔的银行贷款才得以维持舰队的开支，而现在他的舰队覆灭，上万士兵的抚恤费以及偿还贷款的重任，都落到了吉格斯身上。 吉格斯曾经想过要延期还款，但是遭到了拒绝。他的母亲在绝望中自刎身亡，所有家族产业都被银行收走。 之后，他只能背负着天文数字的债务，带着满腔怨恨，独自一人回到原来的舰队当中。 再之后，吉格斯就像变了一个人，作战勇猛，心狠手辣。 他通过父亲的老关系在另外一家银行贷款还债，而后用了十年时间，建立起一支属于自己的舰队，最后将所有战舰连同港口一起卖给了马拉多纳，ｗωｗ奇q i sh u 9 9書com网以此还清了全部借款。 随即，吉格斯宣布永远退出海军队伍，到陆军任职。 都说维京人好勇斗狠，吉格斯便是其中最不怕死的人之一；都说维京男人花钱如流水，吉格斯是中高层将领当中最清贫的一个，因为他把所有战利品都分给了他的下属。 三年当中，吉格斯很快获得了足够的功勋，升迁到斯德哥尔摩卫戍司令一职。 这个职务虽不起眼，但他担负着保卫维京首都安全的重任，以往只有七大家族的成员才有资格出任。 吉格斯能够获得皇帝陛下和七大家族的一致认可，就说明他的忠诚和能力都无可挑剔。 对于丹拿来说，吉格斯的过往并不陌生。 他突然变得不安，是因为在吉格斯的父亲去世后，逼迫他偿还贷款的银行正是摩根财团的下属企业…… 近两年来，丹拿公爵一直想和吉格斯化干戈为玉帛，却未能如愿。 这次他来斯德哥尔摩，一个目的是给七大家族施加压力，影响即将到来的爵位拍卖；另一个目的就是想通过金钱运作，帮一贫如洗的吉格斯获取更高的爵位和职务。 自然，一如既往地，他再次遭到了拒绝。 他没有想到两人会在法庭上碰面，而吉格斯以唐纳一方证人的身分出现。 在斯德哥尔摩城，吉格斯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谁都晓得，自从他得知当初资助他还债的银行，实际上是由皇帝陛下亲自出资担保才肯给他贷款之后，就将身家性命都献给了尊敬的陛下，成为只忠于皇帝的一条忠犬。 除了皇帝陛下，他连七大家族都敢得罪，想要买通他做伪证是不可能的。 按照程序宣誓之后，斯帕克法官问道：「吉格斯先生，唐纳先生申请要求你出庭作证，证实一段战斗视频的真实性。你了解那场战斗的真相吗？」 「我了解。」吉格斯干脆地回答，「因为当时我就在山脚下。」 丹拿的脸色更阴沉了。 他意识到，有一张阴谋的罗网正在向自己缓缓逼近。 要说吉格斯或者维京皇帝想要陷害丹拿，谁也不会相信。但是，当他们发现有人自愿冲锋陷阵，给摩根家族迎头痛击的时候，出于种种原因，顺水推舟地借用这次机会向丹拿发难，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吉格斯的证言在继续：「来自奥匈利亚王国的客人，火莲花集团军参谋部长官尼古拉斯男爵向我发出正式照会，称圣罗马城执政唐纳子爵失踪。并有证据表明，他被非法拘禁在丹拿公爵的别墅内。 「尼古拉斯男爵想去和丹拿公爵进行交涉，但是担心双方会发生暴力冲突，因此希望能得到卫戍部队的协助。 「他的申请完全合法，因此我依照都城护卫条例的应急预案，抽调一个小队的机甲对他们进行护卫。」 斯帕克法官追问道：「你说你在山脚下，那么，你怎么判断视频的真假呢？」 「为了随时监视双方的行为，避免出现恶性冲突，卫戍部队的特派小组和唐纳子爵的亲卫部队共享了作战信息系统。 「因此，他们作战的实况不但直接出现在我眼前，而且整个卫戍部队的司令部和参谋部都实时进行了观摩。」 丹拿倒吸了一口冷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恶狠狠地盯着侃侃而谈的卫戍司令，很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世界各国之间的渗透无处不在，虽然说根据工作能力的不同，间谍和特工们可以获取的数据保密等级也不一样，但是，像这种在整支部队实时传播的视频数据，略微留心就可以取得。 火莲花是不少国家密切注视的部队之一，关于他们的作战情况，是各国军方都很重视的资料。 也就是说，在最近几天当中，丹拿·德·摩根公爵丢人现眼的丑闻，不但从文字上传到了整个世界，而且还有详细的、清晰度极高的视频流传出去。 摩根家族的脸面都被丹拿丢光了，他们一定会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看着丹拿投过来的杀人目光，吉格斯将军嘴角逸出一丝笑容，报复的快感在胸腔中回荡。 十五年了……一个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五年？ 这些以幕后皇帝自居的财团首领们，总以为他们的手中掌握着整个世界，以为在他们的力量下，任何反对者的攻击都是自取其辱。 殊不知，当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深埋心底，经过岁月的酝酿、成熟、发酵，就会勃发出毁灭的火焰。 他是只服从于皇帝陛下命令的忠犬，没错。 而这一次针对丹拿的行动属于吉格斯的权力范围，却没有经过陛下的同意，也没错。 但那又怎么样？ 眼看皇位的更迭在即，吉格斯不可能还坐在卫戍司令的位置上了。就算现在失去皇帝陛下的信任，对他来说又算得上是什么损失吗？ 过去，在吉格斯最困难的时候，马拉多纳帮过他一把。 现在，既能偿还这份恩情，又可以了却十几年来时时刻刻萦绕心中的宿怨，他怎能放过天赐良机！ 「如果你依然披着伪善的外衣，我也不敢贸然挑衅。如果你没有留下这么多致命破绽，我也不会不自量力的向你宣战。|Qī|shu|ωang|可是，谁让你们太过嚣张了呢？这是神给你的惩罚！」 在心中，吉格斯默默祈祷着神的名字。 他的证言还在继续：「我们很震惊地看到，丹拿公爵的门卫和警卫们有着很异常的表现，他们的紧张和暴力倾向完全不符合贵族礼仪的要求。 「如果不是尼古拉斯男爵和赫本小姐有自保能力，也许在山脚就被杀死了。所以，当尼古拉斯为了保护自己，向我提出驾驶机甲上山的请求时，考虑到当时的形势，我批准了他们的请求。」 丹拿的老管家终于忍不住了，义愤填膺地说道：「你没有权力批准军队驾驶机甲进入私邸！这是对于法律的粗暴践踏！」 吉格斯用讥诮的口吻回应道：「难道说，身为卫戍司令的我，还不如你明白自己的职权？ 「我希望你明白你的身分和处境，即便你的主人是公爵，你也只是个低贱的平民，有什么资格在神圣的法庭上打断一名贵族证人的发言？ 「而且，你对我的指责等于是在质疑我国军队的内部权限划分，你确信这是正式的指责吗？」 身为丹拿的老管家，很多时候他的话就代表了公爵大人的意见，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可是，吉格斯给他压下的罪名太大了。 就算吉格斯的确没有权力批准尼古拉斯使用机甲，也不应当由一个外国平民进行纠正，虽然他是这个行为的受害人之一。 见老管家被气得直喘粗气，却不敢再发言，吉格斯轻蔑的一笑，继续说道：「让我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 「尼古拉斯男爵的队伍排成了代表行军和拜访的礼仪阵型，任何参加过军事训练的人都能够看出他没有敌意，但是，丹拿公爵的警卫们却在没有发出警报的情况下，悍然对他们的队伍进行了攻击。」 说到这里，吉格斯停顿了一下，操作着仪器，在屏幕上展示警卫们使用的各种火炮，一一报出它们的型号、威力和用途。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武器，在其它国家是极其罕见的。即使在我们国家，因为炸药昂贵的造价，大部分城市的防御，也没有构建这么高密度、大威力的火炮防御体系。 「重要的是，这些火炮还有另外的用途，那就是攻城……而我和我的卫戍部队，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地方，还隐藏着足以摧毁一整面城墙的火炮。」 吉格斯冷峻的目光扫视全场：「这还不算，当尼古拉斯男爵冒着生命危险躲过炮火，到达山顶建筑群的时候，丹拿公爵的警卫们动用了机甲。」 「砰」的一声，卫戍部队司令的铁拳砸在桌上：「总数超过一百架的机甲，没有向我国军方通报并经过卫戍部队的允许，就驻扎在距离斯德哥尔摩城不足五十公里的地方…… 「这是我的失职，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天早晨，我已经向军务部和皇帝陛下提交了辞呈。」 这句话说出，连斯帕克法官也呆住了。 方才看视频的时候，他们专心于聆听吉格斯的说法，以至于都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在吉格斯的提醒下他们才醒悟过来。 和火莲花亲卫队作战的，并不是维京王国的军队，也不是哪个维京贵族的亲卫部队，而是隶属于丹拿的私人武装。尽管说丹拿拥有维京的名誉公爵爵位，但他毕竟是一个外国人。 上百架机甲不可能每次都随着丹拿的行踪运输，即便他不在斯德哥尔摩的时候，也会停放在他的别墅当中。 就算丹拿和维京王国的关系密不可分，但是，斯德哥尔摩城附近有一支脱离军方控制的机甲武装……万一落到歹徒手里，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就不用吉格斯详细分析了。 即使是维京的七大家族，他们的亲卫部队总人数也要在军方注册，更何况是一个外国人？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在首都附近发生类似的事情。 要不是尼古拉斯贸然闯入丹拿的别墅，人们都不知道在首都重地居然埋着这样一枚定时炸弹！ 丹拿到底包藏着怎样的祸心啊？人们投向他的目光，开始充满了怀疑和质询，嗡嗡的议论声响起。 面如土色的老人缓缓地坐在椅子上，彷佛他的脊柱无法承载身体的重量。 吉格斯不用再继续陈述下去了，尽管他诚恳的表示歉意，坚定地要求辞职，但在场的贵族们没有人会觉得他不称职。 要不是他冒着绝大风险批准了尼古拉斯的行动，怎么能有如此重大的发现呢？ 吉格斯将军果然是忠心耿耿的忠犬啊！ 就在吉格斯想要退庭的时候，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这本来是严重违反法庭纪律的行为，只是现在谁也不会计较那么多。 凑到耳边听了一会，吉格斯微笑道：「尊敬的法官大人，尊敬的各位陪审团，我带来了新的消息。 「被赫本小姐打落悬崖的警卫团机甲中队队长达达尔文已经苏醒了过来，他供述，是在芳歌小姐的命令下，他们才动手抓住了唐纳子爵。在丹拿非法设立的地牢里，唐纳子爵受到了残酷的刑讯。」 老管家还不死心，声嘶力竭地做最后挣扎：「唐纳这个色鬼，妄图调戏我家小姐，他是罪有应得！」 吉格斯叹息道：「一个真正的贵族，不应当把属于自己的责任推诿给别人。我想你也知道，为了防止你们的芳歌小姐出现危险，警卫们在她的身上安置了监听仪器。我的下属已经获取了芳歌小姐和唐纳子爵见面时的录音……」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要不是因为没有男人陪，老家伙不允许我出门，我才懒得理他。不过你打架真厉害，你做我几天男朋友好不好？」 「对不起，我对发育不良的小女生没有兴趣。」 「马上上山。有一个男人步行往下走，把他抓起来！理由……他调戏我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严肃的法庭上立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大家恍然大悟，原来，芳歌和唐纳之间的矛盾源起于此。 最满意的是那些旁听席上的记者，即便今天的庭审过程没有视频和录音流出，光靠文字也足以渲染出长篇累牍的精彩报导了。 自然，摩根家族控股的媒体不敢对自己的大东家指手画脚。 可是，就像维京军方存在吉格斯这样仇恨摩根的将领一样，和摩根之间存在摩擦、敢于痛打落水狗的媒体也不在少数，而且类似于今天这样可以光明正大给摩根家族摸黑的机会可不多。 这一切，丹拿当然明白，不过，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沮丧。 毕竟，决定最后裁判结果的是陪审团和法官团。 而这些身为贵族的陪审团员和法官们，哪个和摩根没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就算里面有些所谓主持正义的中立分子，也无法扭转局面。 又经过几轮无关紧要的证据展示和辩论交锋后，陪审团退席进行评议。 出乎旁听人们的预料，面对这个并不复杂的案子，陪审团员人数虽多，却很快达成了协定。 大多数人认定，芳歌非法拘禁、非法刑讯唐纳的事实证据确凿，罪名成立。但是，她是一个成年人，应当独立承担应负的罪责。 没有证据表明丹拿知道芳歌的不法行为，因此他不存在包庇芳歌的问题。相反，尼古拉斯等人明知这处别墅的所有权人是丹拿而不是芳歌，依然使用暴力摧毁了整个别墅区，应当为此事负责。 至于丹拿别墅区防卫力量超过正常限度的问题，属于军务部、外务部和情报部门应当处理的问题，且争讼双方都没有就此提出任何请求，法庭无权做出决议。 同时，火莲花亲卫队造成的人员伤亡超过了必要限度，不能认定他们除了极端的暴力手段之外，没有其它的办法营救唐纳，应当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陪审团认为，最为恶劣的事实是，芳歌小姐依然在唐纳的控制之下，而这种行为完全是非法的，即使芳歌的罪名成立也不能由唐纳进行处理。 所以，唐纳应当无条件的立即释放芳歌，并将她移交给斯德哥尔摩的治安官处理。 连串的决定宣布出来，很多旁听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庭审当中占尽优势的唐纳最后却一败涂地。 丹拿脸上重新浮现起胜利的微笑，用隐密的眼神向陪审团中的老友们一一致敬。 他肯定要为今天的胜诉付出相当代价，只是，和摩根家族的脸面比起来，金钱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法官团要退庭，根据陪审团结果确立双方应当承担的责任时，唐纳阻止了他们：「我想做两个补充说明。」 唐纳的笑容如春花般灿烂：「我们没有非法拘禁芳歌小姐。作为一个曾经被限制自由而且饱受折磨的受害者，我深知遵纪守法的重要性。 「我的随从和属下，尼古拉斯男爵是在公平决斗中打败芳歌小姐的，因此，芳歌是他的俘虏。」 丹拿愕然。 没错，被吉格斯证明真实无误的视频当中，芳歌驾驶她的机甲「急速玫瑰」向尼古拉斯挑战，而尼古拉斯也严格按照骑士决斗的程序，堂堂正正的将她打败。 被俘虏的骑士……只能用赎金赎回。 摩根家族有的是钱，可是，唐纳会仅仅要一些金币那么简单吗？ 「我要做的第二个说明是关于尼古拉斯等人的身分。首先，在我失去指挥权的情况下，尼古拉斯是我亲卫部队的最高长官，军队的一切行为都应当由他负责，我想关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有异议吧？」 没有人回答，因为这的确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而尼古拉斯和赫本是我的随从和亲卫，作为他们的长官、主人，他们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所犯的一切错误都由我承担，关于这一点，大家也没有异议吧？」 显然，这一点也不会有人反对。 如果随从犯错后，他们的主人认为和自己无关，责任要由随从承担，但主人要是主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便属于贵族特权的组成部分，这是各国都通用的明确规定。 斯帕克法官诧异地看了唐纳一眼。对方一脸平静，而赫本和布兰妮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唐纳先生的高风亮节令人钦佩，你的补充说明全部符合法律规定，予以确认。在法官团的审定当中，会将你作为唯一的责任承担人。」 在尼古拉斯和赫本采取行动的时候，唐纳一直被关押在地牢当中。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自己对此事知情，并将责任推到尼古拉斯身上。 「他是太傻，还是有恃无恐，觉得维京的终审法院不敢惩罚他呢？」有的记者轻声嘀咕。 但对唐纳了解多一点的记者却不这么想。 唐纳的护短是出了名的，因为一句自贬身分的话，唐纳就会对赫本发火，更何况让他们因为自己受到惩罚？ 而且，唐纳拥有的影响力，并不像他表面上的身分那么简单。 听说，英格尔王国的皇太子理查德和他关系莫逆。下任苏格尔总督，也就是公主莉莉丝殿下的儿子，也刚刚将他确认了舅舅的身分，或许唐纳有什么转危为安的方法也不一定。 在众人的期待中，法官团用更快的速度完成评议，彷佛他们早就提前做好了判决，只是走一下过场一样。 「本庭认定，唐纳对丹拿的指控不成立，丹拿无罪。」 丹拿松了口气，猛地靠在了椅背上，而他身边的老管家则握着拳头，恶狠狠地叫了一声。 「本庭认定，芳歌小姐在公平决斗当中被打败、俘虏，属于骑士守则和战争法调整的范畴，本庭不做处理。 「本庭认定，丹拿对尼古拉斯、赫本及其它十八名火莲花士兵的指控成立。鉴于贵族法则的相关规定，此项作案事实的所有责任将由唐纳承担。 「以非法侵入贵族宅邸罪、故意杀人罪、毁坏财物罪，判决唐纳有期徒刑十五年，驱逐出境。并建议外务部将唐纳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限制入境。」 在丹拿看来，虽然留了点小尾巴，但毕竟他还是赢了。 只是，唐纳的眼神为什么还这样平静？ 「尊敬的法官大人，你说完了没有？」一直没有说话的布兰妮突然开口了。 即使在法庭上，斯帕克还是不想对一位令牌祭祀失礼，尽管迄今为止朱庇特神殿在维京的势力还很薄弱，但以他首席大法官的地位，自然知道未来几十年内维京政局的走向。 「布兰妮令牌祭祀阁下，庭审结束，马上就要休庭了……请问你有什么指教？」 布兰妮从口袋中取出一张信笺，轻轻的展开。 雪白色的纸张，四周描绘着用金丝装点的绿色常青藤纹饰，而信笺下方的金色印鉴，无声的证明着那个尊贵的身分。 「英格尔王国的兰登神殿，昨晚发来米开朗基罗圣主祭祀猊下的亲笔信。」 布兰妮柔美的声音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颤音，有种让人不得不静心倾听的力量，「赦免奥匈利亚王国圣罗马城执政，唐纳·达·沃尔夫子爵在维京王国期间犯下的一切罪行。」 「特赦……」 「来自圣主祭祀猊下的特赦！」 法庭上沸腾了。 丹拿对于终审法院的渗透是惊人的，不管是陪审团还是法官团，他都确保了自己的胜利。 只是，他忘记了唐纳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个平时过分低调，但实质上，在整个世界的范围内比唐纳还要有影响力的人。 两名圣主祭祀、一名皇冠祭祀的学生，身后有着兰登、巴瑞、都林、圣罗马四座神殿支援的布兰妮。 只有代表朱庇特大神在凡世间行走的圣主祭祀猊下，才有能力将档瞬间传递到万里之外。不用检查和验证也知道，作为虔诚的令牌祭祀，即使为了自己的爱人，布兰妮也不敢伪造特赦令。 或许这件事情让人哭笑不得，但维京王国毕竟是一个普遍信仰奥丁大神的国度。 可是，在官方的陈述上，维京毕竟早已用法律形式确定了朱庇特大神是唯一神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最近几年以来，多支实力强横的舰队改为信奉朱庇特大神，这股风潮在慢慢蔓延开来。没有人像过去那样，可以肆无忌惮的侮辱乃至杀害神殿祭祀了。 更何况是必须严格依照法律行事的法官？ 斯帕克法官让法警接过布兰妮手中的信笺，在法官团中传阅了一遍，也不休庭，只低声商量几句便下了决定：「特赦合法成立，唐纳先生是一个无罪的人了。」 法庭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在维京法庭上遇到特赦，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历史。 一直到这个时候，丹拿还没有从惊诧当中清醒过来。 因为每年都要捐给神殿天文数字的金钱，整个神殿体系和摩根家族的关系相当紧密。 丹拿更是接受过兰登神殿虔诚勋章的名誉修士，和米开朗基罗猊下曾有过数面之缘。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金钱和学生之间，米开朗基罗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学生。 难道他不知道，这意味着兰登神殿一年将少收入至少五亿金币的捐款吗？ 「特赦，特赦，特赦！」 彷佛受到了蛊惑一般，旁观者和陪审团员们的纷乱掌声变得整齐起来。他们打着节拍，有节奏的喊着，个个兴奋异常。 布兰妮轻柔的声音就在掌声中娓娓响起：「世俗的审判，是神所赋予人类惩治邪恶的权力。朱庇特大神从未放慢过惩恶扬善的脚步。 「存有善念的人将得到救赎，而犯有恶行的人并非可以逃脱神的眼睛，当他们执迷不悟，浪费慈悲的神所给予的最后改过机会，必将受到惩罚！」 竟然在法庭上背诵宣扬朱庇特大神的《神典》？ 丹拿公爵难得的骂了句脏话，扶着管家的肩头匆匆走向法庭大门：「不要理会这些疯子，我们先回去。」 走着走着，丹拿公爵忽然发现房间内的光线明亮起来，从头顶洒下的白色光柱照得他眼睛生疼。 「这是怎么回事？」丹拿问管家，但不知何时管家已远远跑开，正在惊骇的看着他。 丹拿眯着眼仰头寻找光柱的来源，发现原本描绘着天秤图案的天花板，彷佛变得透明起来，从天空射下的白光笔直地将他笼罩其中。 「这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神迹？」 这是丹拿的最后一个意识。 拥有无尽财富、可以随意左右国际局势的财团大亨，摩根家族的族长、灵魂，七十二岁的丹拿·德·摩根公爵，在一场功败垂成的官司结束准备离开时，被朱庇特大神降下的神迹击中。 丹拿公爵当场昏迷，从此再也没有苏醒过来。 超过三百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景，包括十一名法官，二十五名充当陪审团员的维京贵族，来自维京军方、政界、商界的代表以及超过一百五十人的各国记者。 这些人当中，即使是奥丁大神最忠实的信仰者也发生了动摇，从此对斯德哥尔摩神殿的建设工作不遗余力的支持。 而火莲花一行人就在人们痴迷的疯狂当中，悄悄离开了法庭。 第二部 第三集 征途漫漫 第五章 风流剑客 唐纳在维京做客的日子里，法兰斯王国的内战发生了惊天逆转。 那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已经被授予侯爵爵位的「狮中之王」兰斯若，一次又一次地创造出奇迹。 他整合全国各地零散的保皇军队，重新打造了一支精锐部队。在一个月之内，保皇军队和拿破仑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战役，保皇军队大获全胜。 兰斯若用连串的事实证明，他不但是一个优秀的驾驶师，还是一名拥有不凡战略眼光、精湛指挥艺术和渊博知识的统帅。 这让另外一个只懂得机甲驾驶、对于大规模军队管理一窍不通的新秀黯然失色。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唐纳被丹拿拘禁，而后发生了一系列具有戏剧效果的事情，他的名字早就被人们遗忘了。 就算这样，关注这一事件的人们，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另一个主角是丹拿。 听到这样的消息，唐纳的心情极其郁闷。虽然他总是自我标榜，说什么名誉如浮云，绝不做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之类的话，但是，为世人所瞩目的虚荣，也不是他说看开就能看开的。 「希望你能做好思想准备。我想，不管法兰斯战局以什么样的状态结束，国内损耗的资源和财力以及战争带来的伤痛，都要通过对外战争来弥补。 「敝国很快就会进入战备状态，虽然你的领地远离法兰斯本土，但是，毕竟有一支法兰斯的远征殖民部队还在你的领地上。战争准备这种事情，无论怎么周详都不过分。」 对一位睿智老人的教诲，唐纳只能虚心接受。 因为马拉多纳要留在斯德哥尔摩运作爵位拍卖的事情，因此，冰蛇公爵威尔卡亲自带领五千架机甲组成的大军护卫唐纳一行人。 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尤其是在唐纳和摩根财团彻底翻脸，矛盾已经无法调和的情况下，威尔卡的做法，表明了他和七大家族决定支持唐纳，并放弃和摩根财团历史悠久的合作关系。 就算唐纳曾经对威尔卡和其它的维京古老家族有过什么意见，现在也不能不领情了。 「如果法兰斯人敢进攻我国，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马泰尔四世刚刚打了几个胜仗，正在野心勃勃的计划扫荡其它宣布自治的公国。如果有了外敌，大家只能重新团结起来，也许会少死很多人。」 唐纳的语气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慈爱。 威尔卡嘉许地点头道：「作为一个地方自治势力的执政官，你应当有长远的目光，学会站在战略的高度上思考问题。你还年轻，不要害怕犯错，年轻时的错误同样是难得的财富。」 两人对话的地点，就在维京王国和法兰斯、奥匈利亚三国交界的地方。再穿过几十公里的法兰斯土地，就能进入奥匈利亚王国的领土。 要是过去，一支奥匈利亚机甲队伍想进入法兰斯领土，需要提前做好多方面的通报和计划工作。 只是现在法兰斯人的边防军大都被抽调走，边防力量严重不足，剩下的也都是老弱病残之辈，没人敢对唐纳动什么念头。 和威尔卡公爵同行的几天当中，两人谈拢了一批合作意向。 在得到三位圣主祭祀猊下的一致支持后，圣罗马神殿和都林神殿连手接受为斯德哥尔摩营建神殿、招募祭祀和修士的任务。 虽然这些项目上没有什么油水可捞，搞不好唐纳还要往里面赔钱，但其无形的收获却是不言而喻的。 为了表示诚意，维京王国的皇帝陛下和七大家族联名签署保证，在未来的三十年内，逐步裁撤使用火药类武器的机甲，而英格尔和奥匈利亚两国则分别协助维京建设工厂，用来生产正常的陆战机甲和海战机甲。 这个项目自然也落到了唐纳的名下。 没有什么行业比军火商更赚钱，尤其是拿到国家采购订单的军火商，无一不是用财大气粗的形象在贵族群体中露面。 威尔卡起初还担心唐纳没有充足的资金来启动这么多建设项目，但唐纳只是往一辆装甲车上指了指，公爵大人就完全放心了。 那辆车上，软禁着一个尊贵的客人，摩根家族的芳歌小姐。 唐纳说过，要让摩根家族用赎金来赎回芳歌，不知道他会开出什么样的价码，但是威尔卡相信，唐纳一定不会因为丹拿变成了白痴就心慈手软。 他连夜赶回奥匈利亚，肯定是想在亚平宁格半岛进行交易。到了唐纳的地盘上，他还怕什么？ 除此之外，威尔卡还口头上承诺，如果奥匈利亚王国现任皇帝陛下马泰尔四世进攻亚平宁格半岛，冰蛇家族会给予一定的经济支持，并保证维京其它六大家族依然保持中立。 反过来，如果唐纳辅佐着菲真儿大公进攻奥匈利亚本土，夺回皇位，维京王国将会不遗余力的进行帮助。 对于急切进行转型的维京来说，有奥匈利亚这样一个各方面排名都居世界第二的传统大国作为盟友，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毕竟，奥匈利亚在历史上就是一个内陆国家，和维京人之间没有那么深切的仇恨。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可以交换彼此的信任。」分手的时候，老公爵很诚恳地说。 唐纳却毫不谦逊，大言不惭地说道：「我期盼着那一天早日到来……希望那个时候，我们可以用国家之间的名义签订正式协议。」 说这些话的时候，唐纳似乎忘记了，马泰尔四世的军队和亚平宁格半岛之间仅仅隔着一道山脉，随时都有可能大举进犯。 而他的圣罗马城和一个训练基地、两座要塞、三个港口，都只是初具雏形而已，距离成为奥匈利亚王国的主人实在太遥远了。 摩根家族进行报复是必然的；而唐纳金钱短缺的问题日益严峻，暂时没有缓解的办法。 法兰斯内战的范围再次扩大，多个城市落入兰斯若手中，不知道何时战火就会蔓延过来…… 唐纳和菲真儿要想重新回到都林，稳妥地坐在那张椅子上面，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 不过，唐纳才不在乎这些。几年来，他名下增加的不光有账单，还有各式各样的人才。 单说这一次来维京，虽然受了点皮肉苦，但收获同样丰厚。 亲爱的莉莉丝公主派来自己最信任的海军将领，在长时间的接触后，尤其是共同经历了斯德哥尔摩城下的磨难，碧昂丝对唐纳等人的态度大为改观，明显有了融入整个团队的意识。 还有一个收获，看上去突然，却不算意外。 因为斯德哥尔摩卫戍司令吉格斯将军的严重失职，皇帝陛下再宠信他也无法进行包庇，更何况，和摩根交好的那些维京高官将丹拿变成白痴的事迁怒给吉格斯，皇帝陛下只能撤销他的全部职务。 于是，吉格斯干脆地背着一个小包袱加入唐纳的车队当中。 这是一个白手起家，在十余年间做过炮手、轮机手、二副、大副、舰长，指挥过护卫舰、战列舰、机甲母舰，最后建立起一支私人舰队的强人。 有了他的加盟，再接收到马拉多纳和威尔卡答应下来的战舰，唐纳似乎看到悬挂着火莲花旗帜的舰队在海面上扬帆启航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带来的财产并不多。据说退掉租来的房子时，黑心的房东也没有给他退回预付的押金，所以吉格斯的全部资产只有包袱里的几件军装，加上几张谁也舍不得给看的封印卡。 咬咬牙，唐纳难得大方了一次，把他最喜欢的进口越野悬浮车送给了吉格斯，作为见面礼。 本来想如果吉格斯推辞一下，就送他另外一辆国产车，没有想到对方却坦然接受，连声谢谢也没有说，让唐纳心疼了好久。 「你知足吧。」 碧昂丝看不惯唐纳的小气样，和礼贤下士的莉莉丝殿下比起来，唐纳一点都不像个有野心、有抱负的男人，「我在苏格尔的时候只是舰队参谋长，每个月的薪水都够买两辆车的。 「而吉格斯这样的经历和职务，在我们的舰队最少也能拿到八百万金币的年薪！你呢，只给人家六十万金币，还是年底付清。」 唐纳撇嘴道：「他更应该知足，好歹我答应给他薪水了。到了亚平宁格半岛后，你随便找一个火莲花的军人问问，看他们谁有薪水？」 「你说什么？」碧昂丝差点从车窗里跳出去。 她完全忽略了这件事情。因为，作为一名高级军官，各国都会想尽办法增加福利，提高待遇，所以她从来没有担心过生活问题。 她要是知道来火莲花是当免费劳工。就算莉莉丝公主用皮鞭把自己打成唐纳的惨样，碧昂丝也不会同意的。 碧昂丝刚刚对唐纳留下的一点好印象，此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了迎接唐纳一行人，并保证他的绝对安全，火莲花集团军联合奥匈利亚南方集团军进行了一次军事演习。 马泰尔四世明明知道他们的意图，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演习地点距离他的行辕只有一百三十公里，他只能把所有的精锐部队都调集到一起进行防范。 就算唐纳和尼古拉斯这两大煞星不在，火莲花集团军还有杰克逊、阿妮塔等一批堪称精英的驾驶师，再加上火莲花陪练骑士团、圣罗马城神殿下属的神佑骑士团，如果他们所谓的防御演习变成了突袭怎么办？ 要想动用大批军队拦截唐纳，肯定瞒不过正在和沃伦陛下作战的波希米亚大公，而他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沃伦虽然取得了几场胜利，但是波希米亚的主力部队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失，倾巢出动的话，留守的部队将会遭遇一场灾难。 更好的办法，是只出动小批的精锐部队，悄悄埋伏在唐纳一行人的必经之路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截杀─提出这个意见的参谋，遭到了沃伦行辕将领和参谋们的一致鄙视。 唐纳就是精锐中的精锐，败在他和尼古拉斯手下的所谓精英和王牌，用两手加两脚都数不过来了。要是这一个个骑士都被唐纳俘虏，还不是要乖乖付赎金？到底是想去伏击唐纳，还是想给他送钱？ 思来想去，沃伦陛下只能不甘心地放弃这次机会，放任唐纳回到亚平宁格半岛。 没有办法，火莲花集团军突然和南方集团军联合起来。这个消息让每一个奥匈利亚的势力都为之侧目，更不要说波希米亚公国──这个全境都在南方集团军攻击范围内的地区了。 之前，在其它几大集团军明确表示了效忠对象后，只有南方集团军的态度暧昧，既不允许其它军方势力对辖区渗透，也没有往辖区外派出一兵一卒。 眼看着在两年的时间内，其它几股势力通过冲突、结盟，形成了脆弱的平衡局面，而沃伦陛下也要开始拿波希米亚公国开刀后，南方集团军司令主动派人和菲真儿大公取得了联系。 先皇马泰尔三世的遗嘱经过了最严格的验证，确认真实有效，南方集团军高层立即改变了立场。 奥匈利亚有句民谚：「种下什么种子，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南方集团军司令，王国上将，达伽玛侯爵是先皇从平民中简拔出来的人才。 他从军四十年，虽然没有创造过什么经典战例，却也落下了用兵严谨、一丝不苟的名声。 当然，作为手握王国六分之一兵力、坐镇一方的统帅，光有这些素质也不能算称职，但达伽玛对马泰尔三世的忠诚久经考验，是先皇最信任的将领之一。 之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南方集团军不肯表明立场，就是因为达伽玛侯爵也在怀疑先皇遗嘱的合法性。 但是，沃伦王子在登基之后，极其迅速地得到中央数据库的承认，将一系列人事、后勤、财政的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达伽玛又不能确定谁才是先皇确定的真正继承人，只能用中立的姿态先求自保，同时不断地巧立名目，向都林方面索要各种物资。 经过两年的筹备，南方集团军已经储存了大批物资，足以维持现状两年，或者进行一场一个月左右的高强度战争。 沃伦陛下对波希米亚公国的战争一直占据上风，要不是其它几个公国背后进行支持，也许早就结束战争了。 但在达伽玛这种沙场老将看来，沃伦犯下了不少致命错误。他能够取得现在的局面，只是因为波希米亚的军队指挥层更加废物而已。 追随铁托王子到匈牙利亚的高层军官当中，很多都是军务部出身的老将，他们的眼光更加毒辣，达伽玛能够看到的问题，他们也能发现。 铁托不会傻到等着沃伦找到缺点，慢慢加以纠正后再来攻击自己，肯定会选择主动出击。 选在这个时候，达伽玛表明立场，没有谁敢明确的表现出敌意，正是最恰当的时机。 尼古拉斯断断续续地给唐纳分析着国内情况。他的身体依然非常虚弱，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喘息上好久。 唐纳心酸不已，几次流着泪想打断尼古拉斯的话，都被拒绝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是，恐怕我以后不能再驾驶机甲了。 「南方集团军对菲真儿宣誓效忠，对她来说当然是好事情，但对你就未必了。 「达伽玛将军的资历、军衔、爵位都比你高得多，而我们火莲花集团军当中有一大半的轻装步兵原本也是他的部队。菲真儿手下不能有两个权力相当的将领，你们两个之间必定要产生隶属关系……」 唐纳心中微凛。 方才尼古拉斯只是给他分析南方集团军现在才效忠菲真儿的原因，他还一直高兴，觉得自己手下又多了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武装力量，而实际控制的地区，也从亚平宁格半岛延伸到了奥匈利亚本土。 但听到尼古拉斯的提醒他才想到，达伽玛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的效忠对象只是菲真儿而已。 仅仅在几年以前，唐纳以中尉军衔、自由骑士身分进入火莲花的时候，师长、军长都算是高级将领了，达伽玛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换成唐纳是南方集团军的司令，当年的一个毛头小子一跃成为自己的上司，他也不会同意的。 别说把军队拱手让出，就算达伽玛成为菲真儿手下名义上的武装力量统帅，而火莲花依然让唐纳控制，唐纳也无法接受。 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一呼百诺的生活。在圣罗马城和火莲花部队当中说一不二的日子久了，他早已沉溺于权力的滋味当中，怎么舍得拱手让出？ 丹拿要给唐纳投资的时候，唐纳担心权力受到制约，毅然拒绝了丹拿的「好意」，从而引发了后面的事件。 对于他的心理，尼古拉斯还是很了解的。 同样，尼古拉斯也不愿意看到唐纳的权力被分流。 要知道，为了支持唐纳，泰戈家族掏光了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派出家族的最后一名战士。他们倾家荡产的付出，就是为了在菲真儿登基之后换取足够的利益。 可以说，不管是圣罗马城、火莲花部队还是亚平宁格半岛上的其它建设，都离不开泰戈家族提供的财力、物力。而这些努力，远不及南方集团军所控制的城市、人口以及军事力量雄厚。 宁可让达伽玛投靠沃伦，然后用泰戈子弟的鲜血夺回这片土地。尼古拉斯恶狠狠地想着。 但是，在这样紧急的关头，他的身体却突然垮了……和以往不同，尼古拉斯觉得他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彷佛神已经抛弃了他这个子民。除了安静的躺在床上外，尼古拉斯没有力量再做任何事情。 「你放心，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让出去。」唐纳握住尼古拉斯冰凉的手，大声鼓励对方，似乎也在给自己加强信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和泰戈家族的心血白白浪费。」 救护车上的其它人都被唐纳赶走了，他可以毫不掩饰地表露自己的心声和感情：「你是我最早的朋友之一。从都林到火莲花，从我只是一个被人排挤的中尉到我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所以，尼古拉斯，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誓言，但你要相信我这颗属于驾驶师的心脏！」 咬着嘴唇，唐纳不想让尼古拉斯看到自己眼角的泪滴。他猛然转过身，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很快，唐纳的车队进入了火莲花和南方两大集团军演习的地区。 极目望去，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工事、兵营和机甲仓库。南方集团军用一贯的严谨风格，把他们负责「防御」的三百平方公里土地，变成了半永备级别的军事基地。 唐纳急于穿过南方集团军的防区，进入火莲花的演习地带。 只是在达伽玛的严令下，防区内工事林立，到处都是限制车辆和机甲行进速度的设施，根本跑不快。而在数以万计的机甲洪流中，唐纳的车队不过是一朵不起眼的浪花而已，想要占用军方以上级别的快速运输通道，根本不可能。 本来三个小时就能通过的地区，左弯右绕，足足走了一天还没有看到边界。 就在唐纳准备连夜赶路的时候，一辆描绘着南方集团军总司令部标志的悬浮车，追了上来。 「唐纳大人，我是南方集团军参谋部的参谋。达伽玛将军请您去总司令部见他。」 自从唐纳出事后，赫本再也不肯离开他半步。 唐纳体谅她的心情，也不勉强。反正和赫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彼此心念相通，有赫本在，很多事情都不必唐纳亲自动手料理，确实方便了很多。 只是，会见达伽玛将军这样的事情，再让亲卫跟着就不太合适了。 可不管唐纳怎么解释，赫本也不肯放他自己去：「尼古拉斯和我谈过，在南方集团军的地盘上，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万一达伽玛将军不是真心效忠于菲真儿大公，或者想整合大公手下的所有军事力量，因而对你不利，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唐纳无奈地说道：「现在是演习阶段，到处都是机甲。你我都是手无寸铁，要达伽玛真想对我下手，即使你在又有什么用处？」 「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赫本淡淡的口气中透露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这下子，唐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唐纳的亲卫队机甲都停在简易公路上，而周围全是隶属于南方集团军司令部的警卫部队。 唐纳则和赫本一起会见达伽玛，要是这个时候南方集团军突然发难……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不过，不管唐纳是以菲真儿恋人的身分，还是圣罗马城执政的身分，都不能拒绝和一个对自己、对菲真儿有莫大帮助的人。 东方有句古语，叫做「富贵险中求」；在西方也有类似的说法，「冒险是通往贵族宝座的第一步」。 #奇#唐纳的冒险精神和赌徒性格，并没有因为一两次遇险而削弱。 #书#达伽玛将军年近六十，正是一个高级将领在经验、知识和精力、体力结合最完美的年龄。从他满面红光的气色上看，他绝对有精力再服役十年以上。 #网#见到唐纳身后跟着一个美女亲卫，将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就是让唐纳情种深陷的赫本小姐吧，久仰久仰。」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简直是贵族圈中的笑话，唐纳和赫本都觉得很意外，但达伽玛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吃惊。 「唐纳为了亲卫，拒绝摩根家族小公主的求婚，引发芳歌小姐嫉妒，甚至用严刑来逼迫唐纳答应。赫本小姐怒而出战，扫平丹拿的别墅，救出情郎……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这段故事是现在最流行的视频。」 唐纳听得差点吐血，而赫本更是羞得脸颊飞红，躲到了唐纳身后。 达伽玛用这种只有很熟悉的人之间才会开的玩笑，自然不会对唐纳有什么歹意。可是，两人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欣慰。 在维京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流传到了奥匈利亚，而且被改得面目全非，让唐纳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但面对资格年龄都比自己老的将军，唐纳也不能翻脸，只能苦笑道：「达伽玛阁下说笑了，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一边示意两人坐下，让亲卫端来咖啡和白兰地，达伽玛一边开心的笑道：「不是说笑……你在斯德哥尔摩参加的那次审判，虽然法院一方严禁记者拍摄视频，但还是有几个大胆的记者用高科技的设备偷拍下来。 「经过几次剪辑之后，加上旁白评论和背景音乐，变得比电影还要精彩，现在一份拷贝要卖二十枚金币呢！」 唐纳的鼻尖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如他所愿，他的确又成为了各国的瞩目焦点。只是大家感兴趣的方式让他如坐针毡，一点荣幸的感觉都没有。 看着达伽玛将军开怀大笑的样子，唐纳恨不得往他的嘴里扔几只苍蝇，可他也只能尴尬赔笑道：「阁下不要取笑了。我离开圣罗马城有一段时间，积压下不少公务，急着回去处理，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 「的确，我这次拦住你，并不是为了公事。」达伽玛收起笑容，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能不能站起身，让我看看？」 唐纳不解的站起，还按照达伽玛的要求转了个身。 不是为了公事，那就是为私事了。 难道说，他有个女儿之类的，要嫁给自己？ 不对，老东西都六十来岁了，女儿至少也有三十多岁吧？要是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不是长得太丑陋就是脾气不好，一会一定要严词拒绝，不能上当……唐纳暗下决心。 等他坐下的时候，却发现达伽玛的眼角滚下两滴泪水。 「唐纳·沃尔夫……你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啊。」 「砰」的一声，猛然站起的唐纳撞翻了身前桌子，掀翻了身后椅子。 「您是说……您认识我的父亲？」 拭去眼角的泪滴，达伽玛重重的点点头。 「三十多年前，我在南方集团军当一名重装步兵，当时和一个同僚意趣相投，经常出去喝酒作乐。 「虽然当时大家都没什么钱，也没有情人，但日子过得很开心。有一天，我们在酒吧遇到了一个游历的贵族，他和我们不打不相识，后来也成了朋友。 「一直到拿破仑统一法兰斯，对外发动侵略战争的前夕，大陆上乌云密布，谁也不知道他会先拿哪个国家开刀。这时，游历贵族突然说，要离开奥匈利亚了。」 「他就是唐纳的父亲？」赫本也听呆了，忍不住插嘴道。 唐纳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下心情，摇头道：「不是，他应该是英格尔人。」 「你知道他的身分？」达伽玛诧异的问道。 「我在出使英格尔的时候，曾经有幸承蒙爱德华陛下的召见。」 「我很羡慕你这样的年轻人。毕竟，年轻是无法用权势和金钱换来的。」那一次，尊贵的皇帝陛下一见面就对唐纳发出感慨。 唐纳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刚进门，达伽玛就会用挚友间谈笑的口吻来取笑他。 对于老人来说，虽然他们之前素不相识，但知道二十多年前战死的挚友在世上留有骨肉，怎么可能不觉得兴奋呢？ 再次站起身，唐纳用见到长辈时的礼节重新向达伽玛行礼：「达伽玛叔叔……见到您是我今生最开心的事情之一。」 「今天也是我最高兴的日子。」 达伽玛狠狠的拍下了唤人铃，叫来亲卫，「准备晚餐，要丰盛一点，把我藏着的那两瓶五七二年红酒拿来。还有，按照最高标准，为火莲花的车队准备晚餐，让他们到警卫团的营地休息一晚。」 「还是我去安排吧。」赫本主动离开了达伽玛的办公室。 里面……已经不需要她保护了。 那一夜，唐纳和达伽玛一起喝光了将军酒柜里的所有好酒。在亲卫们的眼中，一直很有威严、很少露出笑容的将军一反常态，说的话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都多。 唐纳只有听的分，因为老人一直絮絮叨叨的讲述当年的故事。他也只想聆听，因为对于从小就是孤儿的唐纳来说，父母在世时的每一件点滴小事都弥足珍贵。 当谈到唐纳的父亲和现在的爱德华皇帝陛下为了争夺一个女孩大打出手，最后都身受重伤，以女孩先探望谁来决定胜负的时候，达伽玛放声大笑。 当谈到唐纳的父母那简单却洋溢着幸福气氛的婚礼时，时隔二十余年，将军依然艳羡不已。 唐纳也第一次知道了父母去世的真相。 一次战斗当中，唐纳的父亲和达伽玛所在的部队担任撤退后卫，却遇到了敌人的骑士团。 为了掩护达伽玛，唐纳的父亲驾驶机甲偏离了预设的撤退方向。机甲严重受损并失去动力后，唐纳的父亲只能步行逃走，被敌人追上并壮烈牺牲。 唐纳的母亲当时已经怀孕九个多月，眼看就要到预产期却得知噩耗，她的身体一下子垮了，唐纳早产，而他的母亲却没有挽救过来…… 之后，达伽玛将唐纳送到都林的一个朋友家中，请他代为养育。谁知那个贵族很快就被先皇马泰尔三世盯上，全家遇难，从此达伽玛再也没有找到唐纳。 「我没有履行对你父母的承诺……听说你在都林的贫民区长大，让你受苦了。」说到这里，老人和唐纳一起痛哭起来。 唐纳当然不可能因此仇恨达伽玛，马泰尔三世的雷霆手段他并不陌生。要不是被送到贫民区，恐怕唐纳早就和收养他的贵族一起丧命了。 「达伽玛叔叔，您不要伤心了。我能平安长大，就说明朱庇特大神没有放弃对我的庇护，也没有责怪您。」 「说得有道理！」 达伽玛胡乱地擦了一把泪，拎起酒瓶，一掌削去玻璃瓶颈，高喊着对大神的祈祷，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然后……他就醉了。 唐纳也醉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有一个堪称英雄的父亲、一个深爱着父亲的母亲。他还知道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没有亲人。 达伽玛对他的宠爱不是装出来的，唐纳甚至觉得，达伽玛看自己的时候就像在看他的儿子。 唐纳默默地打开一瓶瓶酒，一杯杯地喝下去：「敬爸爸，敬妈妈，敬庇佑我的朱庇特大神……」 迷迷糊糊当中，唐纳觉得有人在帮自己脱衣服，将他抱进浴缸，柔滑的手开始帮他擦洗。 从那人的身上，唐纳嗅到了熟悉气息：「赫本……你回来了。」 见他醒来，赫本半是生气半是心疼地嗔怪道：「怎么喝这么多酒？我要不回来，你会在酒瓶中间冻死的。」 唐纳探出双臂，将女人紧紧搂在怀中：「赫本，我很开心……非常的开心。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也有父母。」 赫本鼻子一酸，反手抱住了唐纳，任凭浴缸中的水打湿她整齐的衣服。 唐纳……当然是有父母才会有他，但是，从他有记忆起就独自生活在都林城的贫民区中，对父母没有任何记忆。 今天，从达伽玛这个和唐纳父母都熟悉的人口中听到他们的往事，唐纳怎能不激动呢？ 从唐纳不合逻辑的话中，赫本听出了他内心的酸楚。让她更加难受的是，虽然她有父母，但是…… 在都林城贫民区中度过的童年，是赫本最不堪回首的日子。 贫穷带来的生活压力姑且不论，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才是最让人绝望的原因。她的父母、亲族、朋友、邻居，每一家每一代人都过着同样的生活。不管多么辛苦，他们都注定没有未来。 如果不是咬牙通过了轻装步兵的训练，如果不是遇到了唐纳，赫本一定会和很多幼时的伙伴一样，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卖笑生涯中麻痹了灵魂和良知，摧残了自己的身体。 最后找一个同样贫穷的男人结婚，再生下孩子，继续下一个轮回。 贫民区没有疼爱儿女的父母，因为他们无暇自顾，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继续生活下去。 泪水落在唐纳脸上，大醉中的男人没有往日敏锐的心思，但冲动的本能却让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唐纳紧拥着赫本，深深的吻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麻痹作用，唐纳的欲望既强烈又持久，撕烂的衣服扔了一地，而浴缸中的水在一次次冲击中溅得满屋子都是。当天边残月升起的时候，唐纳和赫本转移到床上，进行着不知道第几次的亲热。 体能锻炼是亲卫的必修课，赫本从未间断过。事实上，认识到唐纳这个惹祸精之后，她训练的刻苦程度增加了一倍。在做完断手再生手术，并经过拉菲尔圣主祭祀的治疗，有了力大无穷的「神之右手」后，尼古拉斯也不是赫本的对手，早就让出了格斗第一的位置。 只是，赫本的体能却依然无法让她在放纵的情爱中支撑到最后。平时看上去稍嫌孱弱的唐纳，在床上却彷佛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每每让赫本体软如泥还不放过。 尤其是在今天，借着深沉的醉意，唐纳似乎想把达伽玛勾起的童年黑暗记忆和对父母的思念，都通过欲望的放纵发泄出去。 同样的神之血液体质，同样因身体的不适应而发生了后遗症，和尼古拉斯、杰克逊比较起来，唐纳要幸运得多。 尼古拉斯的疾病全面爆发，很有可能到不了三十岁就会不治而亡。杰克逊总是昼伏夜出，尽量躲避开阳光对他的影响。 只有唐纳，神之血液带来的后遗症不但没有影响他的生活，反而让他如鱼得水。 唐纳……和自己，都很幸福呢…… 来自身后的冲击越来越猛烈，当唐纳的欲望在她体内释放的时候，赫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大喊：「神啊……」 第二部 第三集 征途漫漫 第六章 钻石永恒 和达伽玛进行的会晤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结果。 尼古拉斯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了。达伽玛将军明确的表示，南方集团军将无条件配合火莲花部队的工作。 经过商议和与圣罗马城的联络，最后确认，在圣罗马城成立联席会议，决定一切军事行为；菲真儿大公亲自担任联席会议的主席职务，其成员包括唐纳、达伽玛、尼古拉斯和达伽玛的参谋长。 因为菲真儿一直在南方集团军当中担任高级参谋职务，对军务并非一窍不通，不管是火莲花部队和南方集团军，都不用担心外行领导内行的事情发生。 只是，她还有繁重的政务要处理，没有时间管理太多军务，所以菲真儿提议设立一名副主席，全权负责处理日常事务。 本来，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唐纳强力建议由达伽玛将军担任这个职务，但老将军却微笑着拒绝了。 「明年我就六十岁了，在南方集团军打拼了一辈子，我也想休息几年。 「如果我判断无误的话，明年大公殿下的实力，就能扩充到足够完成心愿的程度。两年之内，国内政局就会稳定下来，所以，这些辛苦的工作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做吧。」 除了联席会议副主席的职位外，达伽玛还送给唐纳一份大礼。 在先皇马泰尔三世还在世的时候，下旨修建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目的是让全国各大集团军的轻装步兵都接受系统而先进的训练，进一步提高战斗力。谁知道基地还没有建成，先皇就驾崩了。 到最后，也只是距离亚平宁格半岛最近的南方集团军，将轻装步兵都调集了过去而已。 轻装步兵的矛盾性人们都清楚，一方面，她们是在战争中送死的炮灰，装备差，阵亡率高；另一方面，轻装步兵的中层军官们大都有着深厚背景，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在伊莎贝尔等人利用火莲花轻装步兵的人脉关系，联络上各大集团军当中轻装步兵的灵魂人物后，一个信息灵通、准确的情报网络便形成了。 现在，王国六大集团军分崩离析，大家出于不同的目的，追随了不同的主人。 对于中高层将领和各个骑士团来说，他们必须要依照家族利益做出决定，但轻装步兵就没有那个义务了。 出身平民的轻装步兵在人数上占优，但团级以上军官的，基本上都是被削夺爵位的旧贵族后裔。 对她们来说，现在的权力斗争毫无意义，唯一可以让她们动心的，是恢复家族的往日容光，不用再过现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为国家利益抵御外侮的话，她们牺牲了或许还能换个勋章，可现在的局势是，沃伦王子用武力镇压各个自治公国的决定已成定局，轻装步兵们谁想在这种内斗中白白丧命？ 这个时候，唐纳在火莲花内部发布了豪气万丈的宣言。 以轻装步兵起家的他，许下了让人不得不动心的诺言：让所有曾经的贵族重新找回她们的姓氏，让所有平民都有成为贵族的机会。 这不是空头支票。唐纳手下的阿妮塔、伊莎贝尔、莎朗等人都是获罪的贵族，而赫本等则是道地道地的平民出身。 她们都在圣罗马城或者火莲花部队有着相当高的职位和权力，即使菲真儿大公没有希望夺取皇位，至少可以实现亚平宁格半岛的自治。到那时候，让谁做贵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就算不考虑这些因素，自从唐纳「横空出世」后，他指挥下的轻装步兵创造过不少经典案例。在他手下，至少保命的机会要大得多吧？ 基于这些因素，在伊莎贝尔的煽动和策划下，不少轻装步兵部队动了脱离原部队，逃往亚平宁格的心思。只是因为没有合法的理由，在山雨欲来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留守亚平宁格的高层们曾就此事做过几次深度磋商，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毕竟，机甲运输是一件耗时、耗力而又动静太大的事情，要想瞒过沿途众多的势力是不可能的。 直到南方集团军在达伽玛的带领下集体投靠菲真儿之后，问题才迎刃而解。 达伽玛建议，开设一条秘密通道，并设置专门的人手沿途进行接应。让那些有心来投的士兵们扔下武器装备，只携带有限的随身物品到指定地点集结。 没有了机甲和大型机械，只是人员的运动，就没有那么起眼了。 至于她们到达亚平宁格半岛之后的武装工作，由南方集团军提供。 托唐纳的福，他和摩根家族撕破脸后，达伽玛对境内的一些军工企业下了黑手，原有管理层被驱逐，全部换成了他的手下。 尤其是几家传闻有摩根家族股分的企业，达伽玛干脆遣散了所有人员，将仪器设备搬迁到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光建造完毕还没有运出的机甲和制式封印卡，就足够装备一个整编军。在一年之内，唐纳都不用担心如何武装那些赤手空拳来投靠的女兵们了。 要在平时，这种做法无异于杀鸡取卵。 制造机甲的工厂要想重建，没有两年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为了兵工厂仓库里的一点成品，就把整个企业一窝端走。 只是达伽玛在此时这么做，却显出作为一个老将军的果断和老辣。 一年之后，奥匈利亚王国的局势必将明朗，菲真儿如果能够打败沃伦登上皇位，几家军工企业就算不了什么。 如果她失败了，只能困守亚平宁格一隅，奥匈利亚本土的企业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火莲花和南方两个集团军进行的这次演习，一方面是为了威慑沃伦陛下的军队，接应唐纳回来；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对那些机甲进行最后的检修和测试，并运送到亚平宁格半岛。 一个军的机甲，用金钱来衡量的话已是天文数字，而达伽玛耗费的心血和付出的代价，更是无法衡量。 这份大礼在前，正是雪中送炭，唐纳不得不收下来。想起和尼古拉斯之前对达伽玛的种种不良猜测，饶是他脸皮足够厚、占便宜的习惯足够根深蒂固，也还是忍不住觉得惭愧。 之后的行程就变得轻松起来。达伽玛派出一支部队护送唐纳返回亚平宁格半岛，直接将车开上了原本被封闭的军级战备公路，这可是能让机甲运输车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开进的公路。 而作为南方集团军直属的「荆棘鸟」骑士团亲自护送，更让唐纳觉得欠了达伽玛一个人情。 战场上的情分是最深最浓的。唐纳和赫本感慨了好几次，既然欠的人情太多了，干脆就都不要还了。反正，等到菲真儿成为下一任维京王国皇帝的时候，最少也会为达伽玛保留一个军务尚书的职务。 迎接唐纳的，是他想念已久的全套班底：菲真儿、阿妮塔、伊莎贝尔、杰克逊……就连过去见面就吵架的詹佛妮，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尽管有大量的公务要处理，唐纳还是给自己放了两天假。他和菲真儿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最后一步，只能略微亲热一番，说说情话而已。但阿妮塔和伊莎贝尔就不同了，久别重逢之后，两位美女的热情几乎让唐纳融化在床上。 要不是他的体质特殊，恐怕一个星期都别想从床上爬起来。 短暂的假期过后，唐纳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他的执政官邸，开始工作。 这还是他第一次步进属于他的个人办公室。 因为坚持优先建设神殿和军事建筑的原则，唐纳的官邸建设在日程上一再延后，直到半年前才开始动工。就算是现在投入正常使用了，还是会听到不知来自哪个角落传出施工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而官邸的建设则因为唐纳公务繁忙而无暇顾及，更重要的是，让他监督的话，可能除了订做一张足够巨大的床之外，他提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建议。所以，从设计到施工，从外观到每一幅装饰画，都是菲真儿亲自把关决定的。 「神殿是大神的杰作，我们不能超越。但是，同在一座城市，执政官的住所和办公地点，至少应当是凡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吧。」 菲真儿从不承认她和神殿之间的关系紧张，但在私下里的谈论，和紧张的财政环境下，依然挤出巨款修建执政官邸的举动，还是明显暴露了这位大公殿下争强好胜的小女人心态。 不计得失地投入自然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结果。 原本菲真儿最后结算时付出的数字，就超过了任何一个国家皇宫初建时的成本。别忘了，圣罗马城的建设当中，除了一些着名的设计师和工匠外，普通工人没有人索要一分钱报酬。 节省下来的金钱，自然也投入内部装饰上了。 到最后，被命名为「圣罗马之钻」的官邸没有辜负菲真儿的厚望，成为全城除了神殿之外最引人瞩目的建筑。 在占地超过六千平米的中心广场北侧，四十六根大理石柱撑起了执政官邸的前庭，每一根都要五个成年人手挽手才能环抱过来。站在下方，要想看到石柱的顶端，需要把脖子仰到酸痛的角度。 石柱上，来自拜占庭斯的能工巧匠精心雕刻了不同画面，其中二十三根取材于《神典》。从圣母抱着初生的朱庇特大神开始，成长、学习，一直到祂击败北欧奥丁众神，在诸神之黄昏中确定世界唯一神的地位。 另外的二十三根，则以唐纳的经历为蓝本，首战打败法兰斯殖民军司令史泰龙，雪原反击战役奠定基础，受封男爵，援胜英格尔，两次神恩降临…… 将还不过是地方上一个小自治男爵的唐纳，和无所不能的朱庇特大神相提并论。菲真儿的决议，受到圣罗马神殿的主祭詹佛妮皇冠祭祀，和第二副主祭雪莱令牌祭祀的强烈反对。 实际上，就连爱慕虚荣的唐纳也有些忐忑。 好在，化腐朽为神奇向来是艺术家们赖以为生的手段。在精心构思后，几乎每一根石柱上，除了突出如同传说中的英雄般威风凛凛的唐纳外，都会有象征朱庇特大神的元素出现。 或者是云层中的闪电，或者是纹饰内隐藏的祈祷曲音符。菲真儿便指着这些修饰元素，大言不惭地说：「我们并不是宣传唐纳，而是告诉世人，只有虔诚的朱庇特大神信徒，才会得到他的庇佑。 「当人们看到这些画面时，不会觉得唐纳个人有什么改天换地的力量，而是会发自内心的赞美慈悲纯善的大神。 「唐纳的经历，其实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在神的帮助下改变命运的启示录。难道说，作为世俗政权的核心建筑，为宣扬大神的恩泽进行修饰，依然不能得到神殿的谅解吗？」 据说当时詹佛妮发呆了很长时间，最后扔下一句「并不是只有你才懂艺术」，便拂袖而去。 到后来，变成圣罗马城标志性建筑的石柱就那么建设起来了。 石柱的高度就是官邸的高度。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古雅典风格的方形建筑，第一层竟有十五米高，而上面六层加起来还不足四十米。如果不是外部繁杂的雕琢和修饰进行了弥补，将会在对外观上的整体平衡影响很大。 等官邸完全建成，透过清澈的玻璃窗，看到第一层内陈列的不同年代、不同类型的百余架机甲时，人们才明白，原来，以机甲部队起家的大公殿下和唐纳大人，将官邸的首层做成了机甲博物馆。 ——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是，这些机甲实际上只是外形不同，内部结构和最新型的陆战机甲并没有区别，而且都可以正常使用。 如果圣罗马城遭到攻击，周边防御失败，攻击官邸的敌人将会遇到直属唐纳的亲卫队顽强抵抗，而她们驾驶的，将是一楼这些看上去和古董一般的机甲。 扶着纯铜的扶手，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一圈圈步行上来，唐纳觉得两腿都有些发软。 不是没有电梯，可升降梯还在调制过程中，只允许普通工作人员乘坐，在他想挤进去的时候，被亲卫以存在安全隐患为由拒绝了。 「成为执政官的代价就是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吗？」唐纳低声抱怨。 跟在他身后的赫本悄声笑着，偷偷探出手臂扶在他的腋下，帮了他一把。 「谁让你这两天那么疯狂呢……这才只是阿妮塔和伊莎贝尔而已，要是大公殿下也……」 唐纳傲然挺胸，甩开赫本的胳膊：「小看我！我可是有着大神的祝福！」 「明明是神之血液的后遗症，什么时候变成祝福了？」赫本无言以对。 唐纳的办公室设在三楼正中的位置，整整一面墙都做成了落地的玻璃窗，恰好可以看到远方那座占据了半座山峰的朱庇特神像。 要是神像正对着窗户，唐纳会被那个庞然大物压抑出抑郁症吧，还好，高明的设计师让视角做了一点变动，只有半边神像进入了窗户，另外半边则是葱郁的山林和清澈蓝天。 「让神像做风景，我喜欢。」唐纳端着红酒，站在窗前左看右看，装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转身一看，赫本拎着足足半人高的档案杀了进来，重重砸在红橡木做成的办公桌上。 这些档案至少有二十公斤重，换了别的女人，想单手拎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休假结束了，干活吧。这些都是你外出期间积下来，必须有你签字才能生效的档案。」 「当啷」一声，酒杯落地。 唐纳觉得不光双腿，两条胳膊也酸痛起来：「赫本，你签就行了嘛，我的字没有你的好看。」 「权力就是签字和盖印，你好好享受吧。」 「我的就是你的，我和你不分彼此。」唐纳情深似海的凝视赫本，「再说，以前都是你签字啊，我早忘记我的签名是什么样子了。」 两人正在僵持中，一名亲卫过来通告：「唐纳大人，法兰斯殖民远征军司令，史泰龙大人求见。」 「蹭」的一声，方才还说自己四肢无力、随时可能会晕倒的唐纳就窜了出去：「我去见客人，剩下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一段时间不见，史泰龙消瘦了很多。眼窝深陷，露出高高的颧骨，一副营养不良加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显得更加狰狞丑陋了。 摆脱了繁重工作，唐纳心情大好，信口调笑道：「史泰龙先生，难道你最近闹饥荒了不成？没有粮食可以向我买，我现在缺钱，不缺粮食。」 史泰龙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唐纳先生太客气了。本来应该是在你回来的时候就迎接的，不过我知道你忙，再加上送你的礼物还没有完工，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礼物？你送的东西肯定会值钱，快拿来让我看看。」 两名史泰龙的亲卫抬进一个扁平的木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会客室的桌子上。史泰龙亲自动手，将严密的包装一点点打开。 刹那间，无数闪动的光芒炫花了唐纳的眼。 「这是……」 「不错，听说你的官邸落成，而且命名为圣罗马之钻，所以，我用一千二百颗钻石镶嵌出这幅浮雕，作为祝贺的礼物。」 在一平米见方的象牙底座上，密密麻麻的钻石镶嵌出一条狼的图案。仰首向月、放声嚎叫的狼，从构图到形象上都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那一千二百颗钻石，足以让任何蹩脚的图案变成价值连城的宝物。 「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意思。」唐纳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客气着，一边把画抱在怀里。看样子，如果史泰龙想要收回礼物，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把唐纳打死了。 饶是史泰龙心事重重，看到唐纳的样子也不禁莞尔：「唐纳先生不必客气。这些钻石大都没有五克拉重，不算什么。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它的眼睛使用了一颗二十五克拉的黑钻，还算罕见一些。」 岂止是罕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会觉得狼眼中射出的黑色光芒在注视着自己，这说明其中光线的折射非常均匀，没有任何瑕疵，而钻石的切工和品相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二十五克拉的普通钻石都很珍贵，更何况是比同质量、同重量钻石高出百倍价值的黑钻呢？ 唐纳只知道钻石是好东西，不光是机甲上必不可少的配件，还是讨好女人百试百灵的宝物，但钻石分多少种，如何鉴定质量、如何进行切割、如何具体估价，他就一概不知了。 否则，他会因为史泰龙一掷千金的大手笔吓昏过去。 那颗用做狼眼的黑钻至少值七千万金币，而其它钻石加起来也有两三千万。这小小的一块徽标牌，少说也在一亿金币上下。 像个彻头彻尾的暴发户一般，唐纳满脸迷醉，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一颗颗钻石，口中不停地啧啧称赞着，听上去似乎隐约在说着什么「要是拆开了能做多少条项链戒指」之类的。 史泰龙完全被唐纳忘记了，在旁边看得脸色发黑，倒显得因睡眠不足引起的黑眼圈不那么敏感，为了提起唐纳的注意，他只能不停地干咳。 「史泰龙先生……您还在这里？您去忙吧，我就不送了。」 史泰龙摸摸腰间，进门的时候把自卫手枪放下了，要不然他非得一枪干掉唐纳不可。 早知道唐纳如此不堪一击，就应该做个小点的东西给他，或者先把正事说完也好啊。正在后悔着，却听唐纳说道：「史泰龙先生，感谢您的厚礼，只是，我不能收下。」 史泰龙一愣：「为什么？」 「你我虽然和平相处了不短时间，但毕竟是各为其主，现在我们和法兰斯敌我未分，贵国局势扑朔迷离，既不知道谁是下一任主宰，也不知道会支持敝国王子、公主中的哪一个。 「你我之间有九成的可能还会再战，我何必收你的如此重礼？」眼神中有百般不舍，唐纳的口气却很坚决。 钱是好东西，不过总要取之有道；占便宜是好习惯，但也不能为了芝麻丢掉西瓜。 「果然瞒不过你。」 史泰龙一脸苦涩，也不用唐纳招呼，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确实，这件徽标牌光成本就有一亿金币，自然不是白白送你的。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唐纳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满脑子里都是「一亿」在回荡，其它的话都没有听进去。 只见他连续用出几个只有驾驶机甲才有的战术动作──先是瞬间加速，接着是虎扑，半旋转防御……一亿金币就落入他的怀中，想来即便是有人用「知更鸟」远程狙击枪对准他的脑门，也别想抢走了。 一番动作下来，唐纳确实没有听到史泰龙在说什么，嘴中下意识的说道：「好说好说，那还不简单。」 正在盘算，上亿金币的宝贝藏到什么地方才保险，唐纳只觉得耳朵一疼，被人揪了起来。抬眼望去，正是菲真儿大公。 「唐纳，你拿的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瞅着菲真儿的两眼放射出无数贪婪光芒，唐纳一阵哀叹：一颗钻石都能让女人丧失理智，更何况一千多颗呢？ 史泰龙也没想到菲真儿会突然闯进来，站起身刚要行礼，却见对方的目光没有一丝偏斜，全都凝聚到了钻石上。 他苦笑一声，不愧是一对情侣啊，反应都一模一样。要是平时，他扔下礼物离去，把唐纳和菲真儿失态的反应当成笑谈，也算是人间快事，可今天他有求而来，除了等着两人清醒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菲真儿的意志力要比唐纳强大得多，失神了片刻后，忽然将徽标牌反转并扣在桌子上，顿时截断让人意乱情迷的绚烂光芒。 「史泰龙先生，您的要求恕我们不能答应。您请回吧……这件礼物，也请您带回。」 史泰龙又是一声苦笑：「这件礼物，是我为了祝贺唐纳先生的官邸落成而送给他的，和我求您的事情无关。更何况，如果您不答应，再多的金钱留在我那也没有什么用啊。」 「没有用可以给我啊。」唐纳立刻凑了上来亲密的搂住史泰龙，浑然忘记方才他说的那些绝情的话，「你也知道，我这里房间多，也没有什么装饰品，你就按照这个标准，每间屋子给我做一个徽标牌吧。 「如果黑钻太稀少不好找，红钻、蓝钻也可以，我不在乎那些狼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你总要在乎亚平宁格半岛上的旗帜是什么颜色吧？」菲真儿愠怒地问道。 唐纳立刻松开了搂着史泰龙的手，逃到菲真儿身边，不好意思地问道：「史泰龙想要我做什么？我刚才没有听到。」 「他说，他要求向你租借热那亚海港控制区，租期五十年。他的军队以后会全力协助你作战，以此偿付租金。」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啊！」唐纳不露声色地瞥了眼桌子上的徽标牌，「史泰龙先生的部队海战、陆战机甲齐全，虽然他们的战斗舰艇寥寥无几，但运输舰船都在。 「热那亚海港本来就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如果我们想要凭实力收回，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要按我的想法，别说他用部队协助我作战，就是不用他帮忙，多给我点钻石……」 唐纳还没有说完，菲真儿熟练的用一招制敌的经典手法卡住他的脖子，用力往门外拖，百忙之中还没有忘记投给史泰龙一个微笑：「您别着急，我和唐纳商量一下再说！」 满脸冰霜的大公殿下一脚踢开旁边的房门。不等她下令，看到军政两大首脑用这种诡异姿势闯进来，里面的人们早吓得一哄而散，心里嘀咕着：「没听说这小两口之间发生矛盾啊，怎么刚刚见面就打起来了？」 「快松开我……杀了我你就没有老公了。」唐纳叫得凄惨无比。 菲真儿心里再有气也撒不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松开手，「唐纳，你怎么能答应史泰龙？」 「理由我刚才说了啊。史泰龙现在拿着的，是热那亚的全部主权，现在他主动要求退后一步，改为租借，我们为什么不同意？ 「维京王国的冰蛇家族和马拉多纳答应给我的战舰再有两个月就到了，没有合格的海军士兵和军官，我拿什么开动这些战舰？」 菲真儿也明白自己这个情郎什么都好，就是在政治领域一窍不通，只好耐着性子解释：「现在，我和沃伦、铁托还有几个大公国势力均衡，而且我有遗嘱在手，占着大义的名分。 「在这种微妙的时候，一寸领土也不能从我的手上丢掉，不管是实际占领还是租借，这个协议绝对不能签！而且，史泰龙既然实际占有着热那亚，又何必退后一步，改为向我们租借，而且还把军队无偿地送给你用呢？」 唐纳恍然大悟：「你是说……史泰龙遇到麻烦了！嘿嘿，落井下石我最擅长了，看我怎么从他手里敲出点东西来。」 再次踏进会客室的唐纳脸上带着阴险笑容，史泰龙看了一眼便明白，自己的想法被菲真儿识破了。 最后一线希望破裂，史泰龙反而放松了下来，心想：「不能怪我，我……已经尽力了。」 没等满腔热血要一心敲竹杠的唐纳开口，史泰龙就说道：「感谢大公殿下、唐纳先生的热情款待，我告辞了。」 唐纳徒劳无功地张了几下嘴，满肚子话一句都还没往外说，只能呆呆地看着史泰龙往外走。 「史泰龙先生，是不是国内召你和你的舰队回去？也许，是你的皇帝陛下下令让你放弃热那亚和亚平宁格半岛占领的一切土地吧。」菲真儿平静的声音在史泰龙背后响起。 史泰龙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殿下果然目光如炬。现在，我对热那亚海港的占领，即便在我国也是违法了。我只是不明白您怎么会猜到这一点？难道只因为我送给你们这件礼物吗？」 菲真儿微笑道：「单纯租借的话，价值一亿金币的钻石已足够十年的租金了。这只是让我产生一点怀疑而已，我能够猜对，是因为你自己露出了破绽。」 「什么破绽？」 「你和唐纳说的是，把热那亚海港地区租借给你，而不是租借给法兰斯。作为法兰斯远征军的司令，怎么能以个人名义和我们签这种协议呢？」 史泰龙还是没有回头：「您说得对。不过，既然你们拒绝了我的请求，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为什么不回国？」唐纳不解地问道。 「现在，法兰斯的局势恰好回到了平衡状态。兰斯若大举反攻，拿破仑节节败退。你回国之后只要加入拿破仑的部队，胜利的天秤必将重新倾斜过来，那时候，你和你妻子的仇不就可以了结？」 史泰龙缓缓转过身来，这个粗豪的汉子脸上第一次充满了痛苦之色：「这个国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将军不可能原谅我，皇帝也不会相信我。现在，法兰斯几大远征军都回到了国内，加入兰斯若的队伍当中。 「我距离最近，却迟迟没有动身。你觉得，就算我带军队回国，波旁皇帝还会接收我吗？」 他肯定会接收史泰龙的部队，只是他个人就没有前途可言了。波旁皇帝为了让史泰龙回国，甚至不惜放弃耗尽心力才保存下来的亚平宁格半岛上最后一块殖民地，要处理他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菲真儿冷静的说道，「既然法兰斯没有你的位置，为什么你不留在亚平宁格？」 「我就是想留下，所以才租借……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加入火莲花？」史泰龙猛地醒悟过来，让菲真儿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吓得大惊失色。 「如果你不想让你和我都被骂做叛国的话，我们有很多种折衷的方案。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吧。」站在两个瞠目结舌的男人中间，年轻的女人智珠在握，笑意盈盈。 菲真儿想出来的办法很简单，以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的名义，邀请史泰龙为客座教授，至于他传授什么课程就随便选了。 而她建议是「如何进行小规模越境作战」或者「如何在一百次求婚失败后依然保持良好心态」，被揭到短处的史泰龙险些当场翻脸。 另外，史泰龙部队中，大部分的中高层军官就随便用个名义担任教授、交流学者之类的虚衔，这样，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亚平宁格半岛了。 至于热那亚海港，问题就更容易解决了。城市和土地绝不能给法兰斯人，但是上面的房屋、港口之类，统统折价租给史泰龙的手下们。 外国人来租房子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一次出租多少，那就不是国际法和外交部门调整的问题了。 等菲真儿解释完，唐纳和史泰龙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样年龄的女孩们有不少人还在为一条裙子、一件首饰而烦恼，菲真儿却完成了从一名优秀的作战参谋到一个合格政治家、皇储的身分转变。其中固然有她聪慧的成分在内，但她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是可想而知。 至于如何推托国内召回远征军的旨意，不用菲真儿费力，唐纳的小聪明就足以解决了：「就说你的能量严重不足，无法出海，请国内派运输舰队运送补给过来。」 天晓得，连自身都难保的波旁皇帝还有多少能源，可以送给远在亚平宁格半岛的史泰龙。 问题解决，双方皆大欢喜。 但就在一扫愁容的史泰龙准备告辞时，菲真儿突然问道：「史泰龙先生，有一个问题我实在找不到答案。 「我们的情报机构才刚刚建立不久，无法在法兰斯获取足够多和足够保密等级的情报。如果不泄漏机密的话，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兰斯若到底是什么人？」 大神在上，菲真儿的确只是对兰斯若比较好奇而已。 这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和唐纳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不过他出现的时机更好，得到的机会也更多而已。兰斯若和拿破仑的战争直接关系到奥匈利亚王国今后的安危，菲真儿关心一下也是在所难免。 就算菲真儿不问，唐纳也会找机会向史泰龙请教的，对于这个让他相形见绌的人，他一向心存嫉妒。 可是，史泰龙的反应就让唐纳和菲真儿有些意外了。刚刚放松的表情骤然紧张起来，彷佛「兰斯若」这个名字对史泰龙来说是一句充满魔力的咒语。 他那张丑陋粗糙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眼珠子快要瞪到外面：「你为什么这样问？你听说什么了？」 以菲真儿的胆量都被吓得倒退一步，唐纳连忙将女人挡在身后：「史泰龙先生，请你冷静，菲真儿只是出于好奇而已。难道说……」 史泰龙似乎在做着缓和脸色的努力，但一时没有成效：「没什么，我听错了，对不起……」 这么烂的借口，会有人相信才怪。唐纳和菲真儿对望一眼，同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史泰龙也明白骗不到对方。只是，他心跳得厉害，一时半会还无法平息下来，并做出更有说服力的解释。 正在沉默当中，会客室的门突然被狠狠撞开，一个女人的身影闪了进来：「都不许动，不然我开枪了！」 三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士兵日常作训服的年轻女孩，手持一支自卫手枪，哆哆嗦嗦地站着，正使劲挤着娇嫩的双颊，试图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是谁？」菲真儿冷声问道。火莲花部队有人敢持枪对着自己和唐纳？这可是大新闻。 「她就是芳歌。」 这个名字……在年轻一代里面也算是响亮了。 因为「暗恋」上唐纳，求爱不成，铤而走险，结果给摩根家族招来大祸。最近一段时间，芳歌的名字流传甚广，也就是她以前没有被媒体披露过照片、视频之类，不然菲真儿和史泰龙一定在第一时间认出她。 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够溜到圣罗马的执政官邸并找到唐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到唐纳被控制在自己的枪下，她忍不住热泪盈眶：「你这个恶魔，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菲真儿皱眉道：「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不许把它损坏了！」 说着话，菲真儿一指桌子上的徽标牌。 只扫了一眼，见多识广的芳歌就从徽标牌和桌子间的缝隙，看到了诱人的宝石光泽。 「这是什么？」 「和你没有关系。总之，要杀死唐纳的话你随便，但是不要碰它。」菲真儿冷静得不可思议。 芳歌骄傲地说道：「你好像没有明白状况，现在，我说了算。」说着话，女孩慢慢靠近桌子，一手握着手枪，一手掀开了徽标牌。 她呆住了。 二十五克拉的黑钻，可以让最贞洁的女人变成荡妇，可以让天使变成恶魔，可以掀起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 唐纳也好，菲真儿也罢，只粗略明白它的价值是七千万金币而已，但芳歌却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宝物根本不能单纯的用金钱来衡量。 任何物品，都要在了解它、喜欢它的人手中才有价值。比如唐纳，他会用上千万金币去买一张封印卡，而绝不会用来买一件首饰。 芳歌明白它的价值，所以，即使没有周围一千二百颗钻石的衬托，只是单纯的一颗黑钻，她也会迷住的。 等芳歌想到她来这里的目的时，已经晚了。 菲真儿故意再三提到徽标牌，就是为了转移芳歌的注意力。就在她掀开徽标牌的同时，菲真儿动手了。 只一脚，穿着高跟鞋的菲真儿就让芳歌的小腹陷了下去，别说是一个弱质女子，就是旁边的史泰龙也看得冷汗直流。 芳歌扔掉了手枪和徽标牌，捂着肚子翻倒在地，嘴角慢慢地沁出血丝，泪水像喷泉般涌出。 「唐纳，你不是把她关起来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菲真儿生气的问着，却没有得到回答。 她转身看去，却见唐纳趴在地上，双手捧着险些落地的徽标牌，浑身颤抖着自言自语：「一亿金币，一亿金币啊……」 请继续期待神行机甲Ⅱ续集 神行机甲 204 雄踞一方 － 第一章 漫天要价 当数十年后，芳歌已经垂垂老矣的时候，谈起当年被火莲花部队囚禁，却胜利逃脱，甚至将唐纳和史泰龙抓为人质的往事，还是兴奋不已。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她绝对不肯说，她只是将局面控制在手中不到二十秒，就因为价值连城的一堆钻石而失败。 但不管时间多久，暴露给唐纳的问题是严重的……非常严重的。 对他来说，芳歌是俘虏，也是人质。 他被号称“世界顶级家族财团”的后裔芳歌非法拘禁，并且严刑拷打，好不容易才让赫本和尼古拉斯营救出来，自然会加倍重视自己的生命，恼怒地处分曾给自己施加刑罚的芳歌。 只是，从战场上成长起来的唐纳，实在没有作为贵族的自觉，除了命令自己的亲卫们好好看管芳歌外，没有其它更细致的命令。 在骑士们的战斗中，自恃身分的贵族当然不能在俘虏的问题上多做文章，既然唐纳没有明确指示，那么，火莲花的士兵们就把芳歌当成了等待赎金的普通骑士。 因为骑士们都是靠自我诚信的约束力，来确定赎金交付的时间地点，而其它时间，尤其是在战局混乱的情况下，用简单的看管将作为俘虏的骑士羁押，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任谁也没有想到，芳歌压根没有作为一个俘虏和骑士的自觉。她不但想在没有付赎金的情况下逃过看管，还有更加过分的想法。 圣罗马城的守卫情况并不是很严格，毕竟这只是一个新兴城市。 最高的首脑，包括菲真儿、唐纳和布兰妮在内，身边都有着强悍的亲卫部队，所以，当芳歌打倒看守她的守卫，并夺取武器，光明正大的闯到执政官邸时，连负责内部护卫工作的伊莎贝尔都没有接到相应汇报。 如果不是菲真儿公主急中生智，用缀满钻石的徽标牌吸引芳歌的注意力，再以果断的判断和凶狠的攻击抓住芳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所引发的后果是严重的，伊莎贝尔受到所有火莲花高层的一致批评。 尽管尼古拉斯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而杰克逊之流又和她没有上下级的隶属关系，但是，每个人的意见都像一根鞭子，狠狠抽打在她的心头。 圣罗马城的警戒程度提高了一个级别，而唐纳和菲真儿身边就更不用说了，上百名亲卫二十四小时守护在他们身边，昼夜不停警戒。 以至于，当唐纳和酒吧某个女侍调情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放到伊莎贝尔案头时，所有看到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尴尬。 “意外事件不足以成为警戒级别的依据吧？”唐纳强烈抗议。 伊莎贝尔嗤之以鼻，“即使你没有安全问题，单单那些副产品就值得了。更何况在此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你那么受城中的女孩子欢迎呢！” 唐纳默然。 同时，很多无辜人士都受到了莫名其妙的盘查，就更不用说暴力事件的始作俑者，高贵的芳歌小姐了。 光“我要找律师”的叫嚣，就延续了半个月之久。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个女兵很无辜的看着芳歌，问道：“律师是什么？” 在这么长的时间中，遥远的另一个国度，另一群自认为是受害者的人，当然也没有闲着…… 摩根家族迅速完成失去灵魂人物之后的权力继承和整合，而“解救芳歌”的计划也迅速提上日程。 对于摩根这种在世界上有巨大影响力的大型财团来说，在公开场合受到别人的轻蔑眼神，都会被认为是侮辱和挑衅，而毫不留情的予以反击，更何况唐纳让他们受到了巨大损失？ 由布兰妮祈祷而引发的朱庇特大神之天罚，让丹拿·德·摩根先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白痴。 这段影像被悄悄流传出去后，“摩根家族作恶太多，终于受到大神惩罚和抛弃”的传闻，在有意或无意的推动下甚嚣尘上；而一些对大神极度虔诚的势力，甚至因此不惜代价的放弃和摩根家族合作。 在部分城市，盲目崇拜朱庇特大神的狂信徒们，在摩根控制的银行、信托公司、证券公司和兵工厂等等企业门前举行游行、集会。 “背叛神的吸血鬼滚出去”——诸如此类的口号，此起彼落。 摩根财团的势力不逊于一国政权，但它毕竟在表面上是一个企业集团，只能靠收买、扶持代理人，来影响或控制某国或某地的政府。 他们在平时的确可以呼风唤雨，但危机来临之时，他们才发现，他们和政府、神殿以及皇族之间的差别，和这些差别而造成的不便。 摩根财团是世界上最大的财团“之一”，这就意味着还有和它分庭抗礼的财团。 比如罗斯柴尔德家族、劳恩家族。他们同摩根一样古老，也一样庞大。 这数百年来，另一个领域中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甚至比真正的战争还要黑暗，还要血腥。 如果说，丹拿公爵被“天罚”的视频流传、狂信徒示威的事件背后，没有罗斯柴尔德和劳恩家族的影子|奇+_+书*_*网|，谁也不会相信。 稍有远见的人，都会把这次争斗，看做道地道地的“天赐良机”。 正因为如此，摩根家族在数次紧急磋商之后，很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大规模报复圣罗马城的工作延后，并集中力量对付来自老对手的威胁。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对唐纳等人的“关注”。大批密探用各种名义前往亚平宁格半岛，一笔笔数额庞大的金钱流往奥匈利亚、法兰斯和英格尔。 对圣罗马城这个年轻的城市来说，它还过于稚嫩，而摩根未尽全力的“小动作”就足以让它窒息。 首先，便是英格尔王国的储君理查德王子，以私人的身分和唐纳接触。 在维京王国作客时，唐纳和丹拿公爵对簿公堂，理查德王子挺身而出，用明确的支持态度，表达他和唐纳之间的友谊。 无论这种好意有没有起到作用，或起到了多大作用，唐纳都必须感激。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理查德王子这次和他联系，居然是为了摩根家族做说客。 “你知道，尽管现在的舆论形势对摩根家族不利，但任何一个百年家族都有应对危机的办法。一棵小树很容易被风雨摧垮，可摩根是枝繁叶茂的森林…… “英格尔王国不会因为丹拿受到天罚，而拒绝和摩根家族继续合作，这是父皇的意思。而我作为储君，也必须以国家利益作为应对事物的第一考虑，希望你能理解。” 理查德王子俊美的脸上满是歉意。 不用他多作解释，唐纳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唐纳不再是一个街头混混，或是基层部队的小军官。 现在的他，掌握着超过十五万人的军队，实际控制着一百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头还有近千万人口。 以一个地方最高首脑的角度来说，唐纳已经足够任性和不负责任了。 但他同样明白，当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千百万人生活乃至生命的时候，他必须要担负起应有的责任。 理查德王子是英格尔王国的下一任皇帝，如果因为和唐纳之间的友谊，就罔顾子民的利益，唐纳也不会觉得他合格的。 所以，唐纳苦笑着安慰理查德两句。 “我受摩根家族新任族长恩泰来公爵的委托，和你商量赎回芳歌小姐的问题。” 虽得到唐纳的理解，但理查德王子依然小心翼翼的道出目的。 让理查德做中间人…… 不得不说，摩根家族算是选对人了。 即使不考虑理查德对唐纳的帮助以及两人间的关系，单凭他皇储的身分，唐纳就不能过分的狮子大开口。不然，在理查德心中留下“贪得无厌”的印象后，他还想不想和英格尔合作？ 果然，唐纳为难的沉默下来。 而理查德王子也很为难。 他清楚的知道，以唐纳的性格，被触怒之后，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 芳歌对他的作为，的确不是一个男人和骑士所应当隐忍的。可理查德王子同样知道，摩根家族这次受到的侮辱更是史无前例，他们心中郁积的怒火比唐纳更甚。 住所被摧毁，保镖被大批杀死，还有贵如公主的小姐被掳走，族长变成了白痴，还在全世界面前出丑…… 如果不是奥匈利亚王国现在的局势非常微妙，而唐纳又和菲真儿一起控制着亚平宁格半岛，恐怕摩根家族早就雇用杀手把他给暗杀了。 思索良久之后，唐纳终于开口，提出了他的条件。 其实，在过去的这段时间当中，唐纳早和菲真儿、尼古拉斯等人商量好了芳歌的价码，而他方才的犹豫，只是在考虑透过理查德转达是不是合适而已。 “芳歌的身分尊贵，要得太少是对她的侮辱。”唐纳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我要一亿五千万金币。” 这是足以刷新历史的记录，在过去的战争当中，即便是理查德王子的父皇，身先士卒的埃德化陛下当年被俘时，也只付出了一千万金币而已。 不过，以摩根财团的经济实力，这点钱算不了什么。 正如菲真儿跟唐纳说过的那样，如果要的少了，反而会被摩根人看不起，认为唐纳是个没有见过市面的乡巴佬，很容易打发掉。 但理查德却松了口气。 据他所知，摩根家族准备拿出五亿金币来赎回芳歌，要是还不能满足唐纳的胃口，就用这笔钱雇用杀手，或找法兰斯雇佣兵部队来打击唐纳。 为了这笔巨款，相信会有不少人敢于冒险。 不过，还没等理查德脸上的笑容绽开，唐纳已经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应该知道，我的机甲‘朔风飞扬’，实际上是一套封印卡序列套装。既然摩根家族神通广大，那么，我要他们把我余下的封印卡找全！” 理查德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从金钱的角度衡量，唐纳索要的并不多。 圣器级封印卡在黑市或地下的拍卖行里，一张也不过就是千万金币上下，而十张封印卡加起来也不会过一亿，没有超出摩根家族的心里底线。 只是，封印卡和金钱之间，不是简单的兑换关系。 要是有钱就能买到高等级的封印卡，那全世界的圣器封印卡，岂不是都会被几大财团或者王国皇室搜刮干净？ 要是有足够的金钱，就能买到足够好的封印卡，世界上不一定有多少张神器级封印卡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只是存在于传说当中，几百年难得一见？ 唐纳的封印卡序列套装“天国神辉”，是由九张封印卡所组成。 盾牌“叹息之墙”，护盾“座天使之守护”，单手武器“星云锁链”，还有腿部辅助推进器“炽天使之翼”，肩部模块“力天使之冲动”，胸部模块“权天使之坚壁”，手臂模块“能天使之愤怒”，背部模块“主天使之威压”，身体模块“大天使之束缚”。 到现在为止，透过不同方式，从不同的人手中，唐纳获取了其中大半—— 先皇马泰尔三世赐给唐纳“星云锁链”和“炽天使之翼”。 另外，在偶然的机会中，唐纳借用了原军务尚书之子、布鲁斯子爵的装备“叹息之墙”，并意外发现三件装备之间发生了“神恩降临”，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后，布鲁斯为了收买唐纳，慷慨的将“叹息之墙”送给他。 而“座天使之守护”和“力天使之冲动”都是决斗的赌注。前者原本属于英格尔的王子理查德殿下，后者则是“法兰斯远征亚平宁格的殖民军司令”史泰龙所有，当年从俄勒斯贵族手中掠夺而来。 不管决斗的过程和结果如何，唐纳毕竟成功的得到它们。 现在，唐纳没有拿到的封印卡，还剩下四张：“权天使之坚壁”、“能天使之愤怒”、“主天使之威压”、“大天使之束缚”。 根据圣主祭祀米开朗基罗猊下的预言，它们都分布在俄勒斯、维京等国家。 诚然，摩根家族在世界上多个国家都有着莫大的影响力，称得上是只手遮天，而金钱的魔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堪称万能。 但是，至少从表面上看来，还没有哪个财团或国家，能够单纯的凭权力和金钱获取圣器级别的封印卡序列套装。 就算是唐纳身边的两个特例——杰克逊和尼古拉斯的封印卡序列套装，也是在百余年中耗尽无数了人力物力，再加上神的宠爱，才侥幸得到的。即便如此，他们两人的封印卡中也没有几张是圣器。 唐纳的要求，说好听点是强人所难，但说难听点就纯粹是痴心妄想。 “唐纳，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实力，即使没有凑全封印卡序列套装，也很难遇到对手了。 “而且，作为一名高级将领，以后需要你冲锋陷阵的机会越来越少，你现在最缺的是建设资金。 “不管是亚平宁格半岛、圣罗马城还是你的海军，都需要巨额资金，而剩下的那些封印卡，你可以慢慢的寻找或收集啊？” 理查德的建议出自于好意，唐纳感谢了一句，便坚定的说道：“我首先是一名驾驶师，其次才是圣罗马执政。” 这一次，理查德沉默了。 对一名驾驶师来说，还有什么比装备封印卡序列套装更加荣耀？那是可以作为一生追求的梦想，不惜代价寻觅的宝物。 “我会将你的意见转达给摩根家族。” 同样有着驾驶师身分的理查德，最终还是表达了对唐纳的理解。 “你了解摩根家族的新任族长吗？”唐纳追问了一句。 “恩泰来公爵？他是丹拿的第二子，芳歌的伯父，原本负责家族的信托系统、保安公司和部分兵工厂，是摩根家族中比较激进、崇尚武力的家伙。 “过去他不是很受丹拿喜欢，一直不如芳歌的父亲受宠。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摩根家族似乎想在越来越纷乱的环境下，让一个强硬派的人主持局面。” 这些数据的高度，不是伊莎贝尔的情报系统所能触及的，唐纳必须要交由伊莎贝尔的手下们做进一步分析，才能预料摩根家族的未来政策。 他可没有天真到，认为摩根家族会轻易地放过自己。 摩根家族很快便回应了。 “接受唐纳提出的条件，在一个月之内，将金币和封印卡送到亚平宁格半岛。” 促使他们接受条件的，应该是唐纳那被广泛诟病的一则声明。 唐纳认为，芳歌没有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中任职，并非军人。而她在被尼古拉斯俘虏的那场战斗中，也没有严格遵守骑士守则。另外，在被俘虏之后，她竟然伤害看守她的士兵，试图裹胁人质，这更加不符合一名骑士应尽的本分。 因此，唐纳不会用对待骑士的方式来对待芳歌。随后，芳歌就在几名士兵的严密看守下，被迫到圣罗马城的工地上干活去了。 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公主，被迫和衣衫褴褛的平民工人一起，每天搬运砖石……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也只有唐纳才做得出。 虽然说，唐纳的“怜香惜玉”是出了名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对芳歌有什么非分之想。 摩根家族，尤其是丹拿的遭遇，完全是任性的芳歌一手引起。如果不是遇到了唐纳，她依然会在家庭的庇护下平安无事。 对这样的女孩，唐纳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是可能的话，就算把芳歌派到轻装步兵部队中去战场送死，他也不会觉得可惜。 之后陆续发生的事情，让唐纳充分感受到摩根财团的影响力。 同样曾坚定站在唐纳一方的神殿体系，以布兰妮不适宜再到维京王国，詹佛妮也需要避嫌为由，拒绝圣罗马神殿派人赶赴斯德哥尔摩建造神殿的计划，而是由兰登神殿、巴瑞神殿连手，帮助维京人工作。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神殿体系的决定，和他们收到的一大笔慈善捐助有关…… 曾和圣罗马城有着长期合作关系的三个供货商，则同时宣布取消后面的合作计划，即使付出数目不菲的违约金也在所不惜。 所有银行，不管是摩根旗下还是其它家族的银行，都拒绝经手圣罗马城体系内的资金往来。 这就意味着，唐纳和任何人的交易都只能用现金来完成。其中的风险和辛苦可想而知，这让很多原本坚持和唐纳合作的企业，也只能遗憾的宣布放弃。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但唐纳都交给阿妮塔等人去头疼了，因为他心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有一个人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 自维京王国回来后，尼古拉斯的身体一度出现好转。只是他死性不改，趁医生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喝酒，等唐纳亲自带人将他抓回医院之后，他的病情再度恶化，甚至出现长时间昏迷的情况。 而这时的圣罗马神殿，已经建立起和其它神殿直通的秘密联系线路。 圣罗马神殿方面已有几次和巴瑞神殿联系了，但巴瑞神殿的主祭大人都以国内局势动荡，不能保证客人安全为由，婉言拒绝布兰妮的请求。 直到气急败坏的布兰妮，扬言要将此事告知其它两位圣主祭祀，他才不情不愿的同意，让布兰妮直接和拉菲尔猊下联络。 善良而耿直的拉菲尔猊下，一口就答应了布兰妮的请求。 如果布兰妮能够通过学习，找到治疗尼古拉斯的办法，就意味着开辟了神圣痊愈祝福的全新体系。 而在此之前，大部分的遗传疾病，是祭祀们无力触及的角落。 至于安全问题……就算法兰斯的交战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总要给尊崇无比的圣主祭祀猊下一点面子吧？ 不管是曾被神殿欺骗过的拿破仑，还是异军突起的兰斯若，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神殿，以及背后有着两大集团军撑腰的唐纳。 事实上，唐纳原本坚持要亲自护送尼古拉斯去法兰斯，却遭到了一致反对，就连尼古拉斯的父亲也严词拒绝了唐纳的好意。 的确，就算是此行没有任何危险，但现在的亚平宁格，也不能再长时间的让最高行政长官、军事长官游离在外了。 因为有众多的供货商需要唐纳去拉拢、安抚。 还有，维京王国的冰蛇家族、马拉多纳答应给唐纳的战舰即将开拔，致使港口扩大和海军的建设工作迫在眉睫。 此外，沃伦陛下的讨伐战争进入了消耗阶段，双方每天都有大量人员伤亡——是不是参战、在什么时机参战……只能由唐纳决定。 而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的第一批学员即将毕业，空领着一个“基地司令”头衔，却从没有参与过工作的唐纳，怎么也得去主持典礼…… 这些林林总总算起来，至少在三个月之内，唐纳都要忙得团团乱转，这还没有算上他身为圣罗马城执政的日常管理工作。 “对不起，尼古拉斯，我不能陪你去巴瑞了。” 唐纳的歉疚是发自内心的。 每次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尼古拉斯，唐纳就觉得怎么折磨芳歌、怎么敲诈摩根家族都不过分。 尼古拉斯使劲挤出一个笑脸。 “指望你做什么……你又不会照顾病人。只要你把咱们商量的事情做好，就算是为我出气了……唉……真是可惜啊，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却不能参与。” 唐纳咬牙切齿，“你放心，我会让他们知道，火莲花虽小，却是一颗坚硬的钻石，任何人想要咬一口，都会被崩掉牙齿！” 听唐纳说到这里，尼古拉斯突然眼前一亮，不顾虚弱的身体挣扎着爬起。 唐纳看出他有悄悄话要跟自己说，连忙凑过去。 一直到尼古拉斯被抬出病房，唐纳还保持着震惊的姿势，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面圆盾，下巴彷佛脱臼了，怎么也收不回来。 “这么有趣的事情……我会等着你回来之后，一起去做的！” 虽然早就发誓再也不离开唐纳，但布兰妮还是不得不和唐纳暂时分开，陪尼古拉斯一起去法兰斯。 生活就是这样吧？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只是，布兰妮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小别，不再像过去那样依依不舍。 “守护，并不等于一定要形影不离，只要能够帮唐纳哥哥做些事情，即便一时分开，又何尝不是大神对彼此的考验呢？” 布兰妮妹妹当然不怕考验，不管是修行路途上，还是感情上的。 对很多祭祀来说，就连获得朱庇特大神的认可都很难，更不要说像布兰妮这样，亲身经历过这么多次的神谕和神迹。 纯真的布兰妮将自己遇到的一切，都认为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但殊不知，她的际遇，哪怕分出一小部分给其它祭祀，也是一生难求。 所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孩潇洒的挥别情郎，信心百倍的赶赴法兰斯。 车队远行掀起的烟尘还没有在眼前完全消散，唐纳已将惜别的表情换上了满是杀意的寒霜。 “……准备干活吧！” 普通的亲卫不知道唐纳想做什么，只是按照他的命令，一丝不苟地做好出击准备。 但圣罗马城的高层管理人员就不同了，在执政官邸那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吵闹声差点把房顶掀起。 “火莲花旗下，光骑士步兵和有着骑士步兵实力的驾驶师，就至少有两万人，为什么你一定要亲自行动？” 阿妮塔的眼睛都红了。 “我同意你将这次行动，作为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的毕业考验，但我坚决反对由你来带队。” 莎朗那日渐消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 唐纳不为所动，向伊莎贝尔问道：“情报部门的评估结果出来没有？这次行动的成功机率有多少？” 伊莎贝尔向阿妮塔等人投以歉意的表情。 “我们仔细研究了你的想法，并针对得来的详细情报进行了一些修改，我们认为，这次行动的成功机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那么，如果我参加呢？” 伊莎贝尔不说话了。 诚然，身为圣罗马城执政、火莲花集团军和南方集团军首脑之一的唐纳亲身涉险，或许会引发一些难以预料的变量。 但只要保密工作得当，不让外人知道，他的加入，只会给行动带来好处。 毕竟，唐纳是一个顶级机甲的驾驶师，亦是一个国内外都难有人匹敌的沙场悍将。如果一旦发生战斗，有唐纳在场的队伍，会比平时提高百分之百的战斗力，而这一点没有人否认。 从感情的角度上讲，伊莎贝尔也和阿妮塔等人一样，坚决反对唐纳冒险。但她作为火莲花部队和圣罗马城情报部门的最高长官，如果事事都单凭感情做决定，也就没有资格在这个位置上了。 而其它的高层将领，比如正在筹建中的火莲花舰队司令吉格斯、海战机甲的部队长官杰克逊，还有火莲花舰队的参谋长碧昂丝等等，早已没了最初参与高层会议时的尴尬，一个个躲在后面，兴趣盎然的看热闹。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很不乐意参加类似的场合。 因为阿妮塔、伊莎贝尔和莎朗虽然都是唐纳的得力手下，但同时也是他发迹之处便跟随他的情人，连菲真儿大公殿下也早已明确表示出对唐纳的感情。 可以说，整个亚平宁格半岛都在唐纳一家人的控制之下，而其它人，包括尼古拉斯在内，什么骑士团团长、财务总长、治安长官……不管是实际影响力，还是在唐纳心目中的地位，都无法和他的女人们相比。 只是，久而久之，人们发现唐纳并不是完全的“一言堂”。 和很多一方的军政首脑比起来，唐纳的形象只能用“没有形象”来形容。 虽然，他的权威无可置疑，只是他彷佛还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权威——尤其是不知道该如何在下属面前，表现出应有的权威来。 所以，很不幸的，唐纳成为圣罗马城体系的众高层，私底下流传最广的笑料来源。 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到了涉及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没有人会顾虑唐纳的面子，甚而他和女人们的感情，反倒约束了他独断专行的障碍。 这样的上下级关系，在一个国家或者成熟的群体内，无疑会造成极大障碍，但在亚平宁格半岛，在这个有着浓郁私人色彩的团队当中，反倒成为凝聚众人的黏合剂，与缓和各方矛盾的润滑剂。 同样，在最初的时候被阿妮塔等人当面驳斥，唐纳也会觉得面子难看，但到了现在，他已经学会了在什么时候装疯卖傻。 “如果你们都发表完了意见，我想把想法陈述一下。” 在这个时候的唐纳，不像是主持会议的高官，反倒像一个在陪审团面前侃侃而谈的律师。 “自从朱庇特大神以连续的神谕，将大陆上的战争限制在机甲作战之后，到现在已经超过五百年的时间了。 “这期间，很少出现单纯以谋略获取胜利的智囊型将领。一直到现在，各国著名骑士团的领导，依然无一不是机甲格斗的好手。” 接着他提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出乎众人意料的，唐纳并没有将话题局限在将要展开的行动之上，而是扯到了另外一边。 不过，人们知道，他们这个平时看上去没什么脑子的首领，经常会有惊人的想法和举动，所以，都暂时按下自己的疑问，按照他的思路思索起来。 也许是时间紧迫的缘故，唐纳并没有让众人一一发表意见。 “……我认为，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我们依然处于个人英雄主义的时代。” 他只是停顿了片刻，就继续往下说。 “尽管从法律上来讲，各国都给了平民越来越多的权力，而对贵族权限的限制，已经成为文明发展的主流。 “但是，不管是我们奥匈利亚王国，还是英格尔、法兰斯……归根究底则依旧是贵族统治一切的国家。 “贵族垄断的资源，包括政界人脉、财力、科研能力……等等，这些能保证他们的后裔，即使在同样的起跑在线，也可以轻易的超过平民。 “虽然我本人就是一个付出相当代价才成为贵族的平民，但我并不想就此提出太多批评。关于贵族统治制度的合理性，已经被太多的哲学家和社会学家评论过了。 “我想说的是，第一，贵族之间相对的平等是存在的，想要继承父辈的爵位，甚而发扬光大，需要努力。第二，平民想要出人头地，也需要加倍的努力。 “所以，作为获取官爵最方便的途径之一，战争，尤其是机甲战争，让某些格外勇敢、格外突出的人脱颖而出，就可以理解了。” 众人没有反驳唐纳的论调。 尽管没有人像他这样，把为皇室尽忠、为国为民奋勇杀敌的崇高，肆意贬低成纯粹为了个人前途的搏命，但大家都清楚，唐纳的说法没有问题。 没有好处的事情，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 谁会那么傻？ “这就是我坚持要亲自参与行动的原因。” 唐纳难得有如此激动的神情，他脸上泛着因为亢奋而浮起的红晕。 “我……是以王牌驾驶师的身分，让人们记住的。” 顿了顿，他再道：“我们的实力，不管是军队、人才还是财力，都没办法和奥匈利亚的其它几个公国相比。要想获得其它势力的尊重，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相应的力量来！ “所以，谁敢欺负我，我就会狠狠地咬他一口，要让他一辈子都记住这个伤口，每次想要对付我们的时候，先看看伤疤再说。 “我们的海军建设工程才刚刚开始，这几百年以来，其它沿海国家一直限制着奥匈利亚，我们的动作被全世界关注。如果，他们认为我们软弱可欺，就会不断有人对我们做出挑衅。我必须选择一个影响力足够的对手，给以足够沉重的打击。 “仅仅一次，就能让那些有野心的人乖乖收回他们的爪子……而摩根家族，就是最恰当的对象！” 杀“鸡”儆“猴”，这是最常见的震慑方式，是以众人并不因此觉得唐纳在战略眼光上有了什么进步。 问题是，摩根家族可不是普通的“公鸡”，但他们也不是“猴子”……他们是山林中的老虎、海洋里的鲨鱼。 “杀老虎吓唬猴子吗？” 原维京王国斯德哥尔摩城的卫戍部队司令，也是新任火莲花舰队的总司令，吉格斯爆发出一阵豪放的笑声。 “很狂妄的想法，不过我喜欢……我和你一起去！” 其它人也纷纷出言支持。 的确，现在的世界是一个崇尚英雄的世界，而处于弱势的唐纳要想让其它势力认可、尊重，表现出一定的攻击性是必须的。 他只是一条独自在荒原上徘徊的狼，身周都是虎视眈眈的猛兽。在壮大自己之前，唐纳需要让大家知道，他有能力咬死任何一只猛兽。 也许在咬死一只之后他就伤痕累累，丧失了反抗能力，但问题在于，谁又愿意下一个扑上来冒险呢？ 在他们心存顾虑、前瞻后顾的时候，唐纳便赢得了足够的发展时间…… 不管是原奥匈利亚系统的军官，还是来自其它国家的追随者，都希望自己的最高长官是一个勇敢无畏的英雄，而不是畏难惧险的懦夫。 最后，人们用不算热烈却发自内心的掌声表决——唐纳的提议通过。 但没有人发现，菲真儿望向唐纳的目光中，交织着复杂的内容。 这是唐纳召集的第一次高层会议。 在各国的不同场合下，这个团队有着各式各样的称呼：火莲花部队、圣罗马城、亚平宁格半岛的势力……等等。 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有一个正式的官方名称：菲真儿大公领导下的“讨伐谋逆者、恢复皇室正统的义勇兵团”。 菲真儿曾经半开玩笑的说，向各国发出通报，并告知他们使用这个名称。 不知是阿妮塔还是伊莎贝尔，同样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大概，他们觉得我们的官方名称太长了吧？” 菲真儿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的离开了，从此再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要说简称的话，讨逆军、正统军或义勇兵团，都是不错的选择——菲真儿觉得不错的选择。 菲真儿努力想让自己变成阿妮塔或伊莎贝尔、莎朗那样，以唐纳为中心，用感情代替理智进行取舍，而工作、生活……等等一切的辛苦都是为了唐纳的利益。 她希望自己有所变化，像那句古老爱情谚语中说的：“恋爱中的女人没有智商。” 可是，她不能。 父皇蹊跷的去世，两个哥哥都有嫌疑，而被先皇确立为皇位继承人的菲真儿，不但没有能够即位，反而被赶到偏僻的亚平宁格半岛，当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公…… 菲真儿知道，自己必须要查清事实真相，为父亲报仇。 同时，她必须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很多时候，菲真儿也在劝说自己，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的关系，归根究底还是利益的交换。是以这么多不同身分、不同经历的人，投奔唐纳、投奔火莲花部队，只有菲真儿成功的登上皇位后，才能拿出值得他们忠诚的代价。 可是……他们的忠诚，到底给了谁呢？ 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唐纳一直在成长。他甚至可以用精彩的理论，来解释一个近乎于儿戏的决定，在表面的嬉闹下，唐纳越来越有一个领袖的气质。 这，究竟是不是菲真儿希望看到的呢？ 神行机甲 204 雄踞一方 － 第二章 强盗梦想 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是奥匈利亚王国的中央银行。 在过去，它一直隶属于王国的财务部，除了普通银行的业务外，民生银行更承担着黄金储备、发行货币、民间银行监理……等等职能。 可以说，王国财务部的权力，至少有三分之一配给了这家庞大的机构。 原王国的财务尚书雷欧·达·艾伯特伯爵，也就是莎朗老师的父亲，是一个兼具能力和魄力的人。 几十年来，多家跨国财团发动了不计其数的攻击——行贿、收买、狙击国债、股市、期货市场，甚至包括暗杀手段，但奥匈利亚民生银行一直屹立不倒。 而深受先皇马泰尔三世信任的雷欧伯爵则一次次化险为夷，将国家命脉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 只是，最近几年来，国内形势大变。 在把不知道多少大贵族抄家灭门之后，马泰尔三世终于雷欧伯爵举起了屠刀。 雷欧等人以叛国罪处死，莎朗在军方和神殿的庇护下逃到亚平宁格半岛，而原财务部的情报部门“黄金导盲犬”则并入伊莎贝尔的机构。 至于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新任财务尚书没有雷欧的能力，也没有雷欧对皇帝的忠心，很快就被摩根财团给盯上。 在无法抗拒的诱惑面前，他干净利索的出售民生银行百分之四十的股分。 经过这么多年的运作，在收购银行方面，摩根财团早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光是合情合理合法的理由，他们就能拿出一百多条。 虽然说，百分之四十的股分，还不足以让他们对奥匈利亚民生银行做到绝对控股，但万事起头难，其它几家机构蜂拥而上，瓜分了百分之十九的股分后，掌握在奥匈利亚王国财务部的股分就只剩下百分之四十一了。 从公开的资料上看，王国财务部依然是民生银行的第一大股东，董事长的宝座不会旁落。但谁都清楚，分走百分之十九股分的那些金融机构，都是摩根财团控制的企业。 而通过这样的方式，摩根财团就轻松掌握了奥匈利亚王国的经济命脉。 运作这一切的人，就是摩根财团的小公主，被称为经济天才的美女，刚刚让唐纳冷酷无情地打发到建筑工地上干活的芳歌小姐。 作为世界第二大国的中央银行，奥匈利亚民生银行的总部，自然把位置选在了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 都林城的安卡街被称为金融街，有超过二十家国内外的金融机构入驻。据说，每天从这条街上流过的金币，可以将整条街覆盖成五厘米厚的金街。 而在风格各异的建筑群落当中，有一栋建筑宛若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 它占地超过一万平方米，高达六十九层，每一层的外墙都用类似水晶的五彩马赛克，拼砌出华丽的壁画或纹饰。 其它国家的金融机构或许比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更富有、存在年代更久远、影响力更大，但是，至少在安卡街上，民生银行总部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在英格尔，中央银行和皇室的金库都建设在兰登塔下。林立的塔楼间纵横着密密麻麻的小路，成为天然迷宫，除了个别高层外，一般职员只熟悉工作附近的环境qi書網-奇书，外人闯进来很容易迷失方向。 而其中，几座最高大的塔楼都可以容纳机甲。久经训练的驾驶师们枕戈待旦，随时防范着对金库有企图的小偷或强盗。 可以说，除非发生战争，又除非用精锐的机甲部队强攻，没有人能够从兰登塔内取走一块金币。 但奥匈利亚民生银行则不然。 在雷欧尚书的时代，为国库做出卓越贡献的王国财务部地位超然，雷欧压根不相信其它势力。 所以，在二十五年前重建民生银行的总部时，雷欧亲自主持设计了银行金库，位置就在大厦的地下。 从杜勒斯邀请的机械防盗设施专家、从英格尔邀请的电子专家、从巴瑞神殿邀请的专修预警类祝福的祭祀，还有从奥匈利亚全国各地抽调的能工巧匠……等等，耗资巨大，用尽心思的金库，堪称无懈可击。 在银行总部落成之后，雷欧更是从监狱中提出多名江洋大盗，给他们提供所有需要的装备，让他们对金库的防盗系统进行破解。 在自由的诱惑下，这些都有重案在身的盗匪们使出浑身解数，各显神通，却一个个落得铩羽而归的下场。 的确，从民生银行的总部落成到今天，二十年过去了，最大胆、最优秀的盗贼，也只破解了七道防盗系统中的三道。 就连见多识广的芳歌小姐，正式入主民生银行后，在总部金库参观时，也不得不叹为观止，当即下令，所有都林城摩根财团下属的金融企业，都要将贵重物资存放到民生银行总部的金库中来。 当初唐纳抓住芳歌后，向摩根家族勒索的赎金高达一亿五千万金币，这样的天文数字，即使是富可敌国的摩根财团也需要一段时间筹措。 更夸张的是，唐纳索要的是现金。 一枚金币的重量大约是五克，而一亿五千万枚金币，不算包装的话也有七百五十吨重，用最大的机甲运输车来运送，也需要七十辆以上。 除了民生银行总部之外，摩根家族没有第二个合适的地方来存放这些金币。 而唐纳的计划，就是在摩根家族筹措好赎金，并往亚平宁格半岛运送之前，抢劫民生银行的总部金库。 这种行径，哪里是一名王国贵族、一方高级将领、以及公主殿下的恋人可以做的呢？别说此行的危险度极高，还有成功机率极低，就算是侥幸成功了，一旦传出去…… 圣罗马城的执政原来是一个强盗！ 那唐纳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所以整个火莲花上下一致反对唐纳的建议，尤其是反对他亲身冒险——这样的意见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们不知道，在维京的首都斯德哥尔摩城的城郊，丹拿·德·摩根的别墅下，唐纳被可恨的芳歌生擒活捉前，正在进行着一次攸关火莲花发展大局的策画，其核心就是“如何当一名高水平、高级别、高档次的职业强盗”…… 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行不通了。 不过，只要有机会能做上那么一两票，也算是实现了自己心中的梦想。 一个好的领导团队就应该像火莲花这样，制定计划的时候各抒己见、集思广益，而一旦计划确定下来后，就马上投入实施，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不能因为个人看法而影响到团队的团结和稳定。 唐纳确定了跟随他潜入都林的骨干人选，其中，赫本自然要贴身跟随，这是谁都没有意见的。 在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的第一期学员结束学业之后，第二期学员入学之前，莎朗老师暂时没有具体工作，鉴于她对都林城的熟悉程度，成为了第二个入选的成员。 唐纳离开大本营，菲真儿就必须坐镇，尽管她不情愿，也只能接受这样的情况逐渐形成惯例——这是人们对大公殿下地位的认可，但菲真儿总觉得很不舒服。 原本杰克逊是必备人选，但在尼古拉斯不能随行的情况下，杰克逊就成了整个火莲花部队中，唯一一个在机甲格斗上可以和唐纳相提并论的人，足以充当替代唐纳出手杀敌的王牌力量。 另一方面，从维京王国开往亚平宁格半岛的舰队已经出发。而其它两名火莲花舰队的高层，吉格斯和碧昂丝，由于来圣罗马城的时间太短，并无法得到其它人应有的信任和尊重。 因此，杰克逊必须留下来，帮助他们进行一系列工作。 此外，阿妮塔要管理火莲花数量越来越庞大的部队；而伊莎贝尔，更是在全力建设让全国轻装步兵逃亡至亚平宁格半岛的安全通道，因此都脱不开身。 所以，一批中层干部的名单摆在了唐纳面前—— 朱丽叶上尉，火莲花轻装步兵蓝牙师师长。 夏洛蒂中尉，火莲花轻装步兵红唇师师长。 白瑞嘉中尉，火莲花轻装步兵绿刃师师长。 …… 一看到名单上这些军衔和职位严重不相称的情况，唐纳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老火莲花轻装步兵团提拔起来的军官。 这是唐纳的责任。 到现在为止，唐纳的军衔还是“上校”，而他在军中的最高职位，是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的主管。 按理说，就算是将他提拔成少将也不过分，只是，不管是沃伦陛下组建的军务部，还是铁托王子带走的原王国军务部，似乎都忘记了唐纳还是一名低级军官的事实。 虽然唐纳在实质上，早已成为两个集团军的领导人之一，但没有奥匈利亚王国军务部的正式任命，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穿着校级军官制服。 而火莲花武装力量的人员构成非常复杂，以至于军职也是五花八门，始终没有统一过。 比如说，杰克逊被唐纳俘虏之前眼看就要升上少将了，而碧昂丝早就做了好多年的英格尔的海军少将，吉格斯更早在七、八年前，就花钱买下了上将军衔，到后来又降了一级…… 从泰戈家族投奔来的将士们就更别说了。他们早就被家族有目的的以不同身分，安插到各大集团军当中。 混得最好是一个军长，才四十岁，而另外一个年龄最大、在北方集团军某部管理后勤的家伙，今年都要过六十岁生日了。 这些人当中，很多人有权提拔直系下属的军衔，而唐纳也的确利用这个漏洞，让不少下属得到了实惠。 只是，有那么一批人，拒不接受任何折衷方式的提拔，不管职位多高，依然安心穿着尉级军官的制服。 这些人，就是唐纳刚刚参军，在当时南方集团军的“火莲花轻装步兵团”当副团长时的下属。 受自己的军衔限制，唐纳只能将直系下属提升到上尉，于是，今天的火莲花轻装步兵部队中就出现了一个奇景：一名少尉站在最前方检阅部队，可却有几十个校级军官毕恭毕敬的向她汇报情况…… “朱丽叶是原来的一连连长？夏洛蒂……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在雪原反击战役之前，还只是一个士兵吧？ “带她们出去，我肯定会放心，可是，万一……呃，我是说万一，万一要是行动失败的话，火莲花最可信赖的中层将领，等于被一网打尽，这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唐纳有些犹豫的喃喃自语。 这时，他刚和阿妮塔亲热完，披着一件睡衣坐在床边。 阿妮塔从身后拥抱着心爱的男人，一副慵懒模样，声音中满是倦怠。 “担这种心？不光是她们，就连我，也早就盼着和你一起出去冒险了。你问问她们，是希望当一名高级军官，还是在你手下做一个普通的小兵？” 虽然没有一句埋怨，但唐纳还是听出阿妮塔话中的幽怨。这个由恨生爱的女人，一直默默地守护在亚平宁格半岛上。 在赫本、布兰妮等人一次次成为世界瞩目的中心时，阿妮塔做的都是不为人知的基层工作——整合人数激增的部队，让庞大的军队始终保持在战备状态，让士兵们不但没有惫怠，反而越来越有战斗力。 这些工作需要耗费多少心力，唐纳猜不到，但他相信，阿妮塔将自己全部的心血都投入了进去。 是为了唐纳。 反手将女人的身体紧紧搂在背后，唐纳爱怜的说道：“辛苦你了。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放下所有工作，去环游世界，好好的享受生活……” 阿妮塔微笑着，将脸贴在男人的耳边。 “你不用介意，我过得很开心，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充实过。别忘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到死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团长……还是个代理的。” 想起初识时的一幕幕，两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你知道，火莲花步兵团是属于你我的部队，是忠诚心和战斗力最可靠的人。而这几个人能够从中脱颖而出，说明了她们的能力。 “我们以后的道路更艰难，还有很多更重的任务等着她们。所以，我不希望让她们为了我的一次发泄和报复而冒险。” “喔……你也承认你是发泄了？开会的时候那么嘴硬，还给我们讲大道理。” 阿妮塔“恶狠狠”的轻咬了唐纳一口。 “我们都清楚，如果遇到危险，你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人……换句话说，只要你能安全回来，她们就不会遇到意外。” 阿妮塔的口气很平淡地继续说道。 “如果……你有什么意外的话，火莲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她似乎只是在和唐纳撒娇、调情，可唐纳却觉得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使劲硬着心肠，他用教训的口气说道：“阿妮塔……菲真儿大公才是我们的最高领导人。以后，这类话不要说了。” 躲在唐纳的视线之外，阿妮塔撇撇嘴，“遵命，我的执政官大人。” 突然，女人像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充满兴趣的问道：“唐纳，我们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 “什么问题？” “你和菲真儿殿下单独相处过不少时间了，到底有没有和她……” 唐纳正拿着笔在名单上勾勾抹抹，听到这话，手一哆嗦，把纸戳了个洞。 “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啊？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当然没有！我是多么正直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你说得对，我最清楚你是什么样的‘正人君子’了！” 阿妮塔又好气又好笑。 唐纳的好色和他的格斗技巧一样举世闻名，而阿妮塔和他之间的第一次，更是眼前这个男人如何卑劣的明证。 尴尬的一笑，唐纳道：“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厚此薄彼的想法，只是，菲真儿和布兰妮的情况比较特殊。 “我希望，布兰妮妹妹可以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圣主祭祀——最年轻的圣主祭祀，在那之前，我会不惜代价的扶持她、帮助她。而菲真儿……” 尽管经常表现出贪图小利的小人面孔，不遗余力地从认识的所有人手中敲诈勒索，但骨子里，唐纳还是有着男人应有的尊严和骨气。 单纯精神上的爱恋，为了相爱的人奋斗、付出，这是很多骑士小说中都大肆鼓吹赞扬的情节。 但如果有了肉体上的关系，似乎一切都变了质。 一旦发生了关系，唐纳会被理解成一个用身体勾搭贵妇，并获取地位的小白脸，而菲真儿铁定会被敌对派系，污蔑成一个“为了夺回皇位不惜出卖肉体”的放荡女人。 “泼在我身上的脏水再多也无所谓，可是，我不能容忍别人侮辱我的女人！” 阿妮塔有好半晌没有说话，心中五味杂陈。 唐纳这样关心另一个女人，而且是她们名义上效忠的对象，她不可能不泛起醋意。只是，有着这样想法的男人，似乎才值得她倾心，值得她为之付出一切。 冲着唐纳的耳朵长长呼了一口气，阿妮塔似乎是想排遣掉心中的怨气，也像是对男人的挑逗。 “算你说的有理。我的身体……好像恢复过来了。不要在床上工作好不好？这会让我觉得我的魅力减退了。” “明明是你刚才给我名单，让我确定下来的。” 唐纳还在辩解，但脖子上一紧，已经被女人拖倒在床上。 “别想还手！徒手格斗的话，你一直不是我的对手。我要让你也尝尝被强迫的滋味！” 显露出强悍一面的女人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在唐纳的反击下屈服了，只是类似于痛苦的呻吟当中，明明表现出太多的幸福和得意。 “阿妮塔！” “到！” “伊莎贝尔！” “到！” “赫本！” “到！” “朱丽叶！” “到！” …… 在圣罗马的歌剧院内，所有桌椅都被搬走，而九十名身穿驾驶师和整备师军礼服的军官，排成整齐的方阵，其中有七十二人是女性。 在她们的胸前，火红色的莲花徽标熠熠生辉。 剧院舞台上只有唐纳一人。 聚光灯下的他面色严肃，用宏亮的声音叫出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而在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无数火莲花机甲高举旗帜。每一面旗帜都有十米长，在风中高高扬起，将天地都遮蔽住了。 白色的海洋当中翻滚着朵朵红色的浪花，在盛典的喜庆当中隐藏着肃杀之气。 “我答应过你们，让你们找回往日的荣光，让你们失落的姓氏重新被人们记起。 “我答应过你们，所有付出都将有所回报，泪水和血汗都不会白白流淌。 “我答应过你们，火莲花的徽标将变成胜利的图腾，在我们的旗帜下，一切敌人都只能望风而逃。 “我们，将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今天，我们将向着我们的目标，迈出坚实的一步！” 偌大的歌剧院内鸦雀无声，不足百人的队伍聚集在正中央，让空间显得更加宽阔。可他们身上凝聚起的气势，却彷佛随时都能够冲开屋顶，直冲上九霄云外。 大屏幕上，出现了厚厚的一迭档。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档上端那枚金色的徽标依然醒目。 在代表皇权的皇冠图案下，高扬的风帆、狰狞的头骨和锋利的刺剑，组合成一幅充满征服欲的画面。这个徽标曾经踏遍了世界上的每一个港口城市，让所有在海上漂泊的人都为之战栗。 这，就是维京王国的国徽。 “从维京王国，我们得到了一百份空白的爵位册封档。坦诚的说，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你们是幸运的。在亚平宁格半岛上的十二万战斗部队和二十二万辅助部队当中，你们九十人将是第一批从平民成为了贵族。 “我个人认为，从能力、贡献、忠诚等各个方面来说，你们未必是最好的。可是，我曾经亲口向你们许下了诺言。而现在，则到了履行的时候。 “成为贵族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与其认为这是对你们过去的褒奖，还不如当成对你们未来的鞭策。我希望，你们能够用实际行动向同僚们证明，你们无愧于得到的荣誉！” 在唐纳声色俱厉的训斥下，刚刚有了一丝兴奋和得意的人们，开始冷静下来，不少人甚至有了羞愧的神色。 能够从维京王国刚刚结束的爵位拍卖会中，竞拍到一百个男爵爵位，马拉多纳功不可没。 他甚至还放弃了一些自己想争取的份额，而唐纳留给他的金币，更是只能买下不到八十份档。 但这些话他没有告诉唐纳，反正唐纳也不会白白欠他的人情，一定会对他的慷慨给予回报。 当然，也不会有人敢询问唐纳，为什么留下了十个名额。 知情的人都明白，如果不是为了给全军制造出学习的榜样，唐纳可能会扣下更多的份额。 在他的控制之下，还有一支神秘部队——圣罗马城神殿，神佑骑士团。 在唐纳的计划中，神佑骑士团将会成为由火莲花的骨干控制、全部成员成为贵族、使用高等级封印卡的精英部队。 十个名额，对于这样的目标来说还是太少了。 在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第一期学员的毕业典礼后，紧接着，进行贵族的册封仪式——这是菲真儿的主意。 而场内的九十人当中，也有几个人是优秀学员和训练基地的平民教师。 正常来说，类似的典礼之后，必然跟随着大规模的行动，各大势力一定会将目光牢牢对准亚平宁格半岛。 谁能想到，唐纳会带着一支精干的队伍偷偷溜到都林去呢？ 只是，菲真儿以政务繁忙为由，两个仪式都没有参加。 这是非常反常的事情。 不管是学员的毕业典礼，还是新贵族的册封仪式，都是培植势力的大好机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这些人有了什么样的职位和成绩，他们都是唐纳的学生，是唐纳册封的贵族。这样的烙印，将伴随他们的一生。 而这些人，必然会在亚平宁格半岛势力的军政两界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 菲真儿的逃避，就等于放任唐纳壮大对他个人效忠的私人势力。别说国内外的其它势力，就算是火莲花内部，甚至和唐纳私交最好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唐纳所敬重的长辈，南方集团军总司令达伽马将军，在仪式之前就紧急联系唐纳，对他进行了严厉质询。 在他看来，菲真儿和唐纳的实力还很薄弱，应当精诚合作，绝没有到见利忘义、你争我夺的时候。 阿妮塔、伊莎贝尔等有识之士也劝告唐纳，以大局为重，不要太明显地表现出对菲真儿的疏离和戒心。 唐纳没有过多解释，毕竟，他根本没有对菲真儿产生什么架空、利用之类的想法，问心无愧。 这一次也非常诚心诚意的再三邀请，无奈菲真儿态度坚决，唐纳总不能把大公殿下绑架到仪式现场吧？ 这是一个无奈的矛盾。 唐纳把菲真儿当成他的女人，和赫本、阿妮塔等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女人。而菲真儿也希望她在唐纳心中，能够和其它人相提并论……甚至更重要一些。 除此之外，在内外交困的窘迫情况下，即使对普通贵族、军官乃至平民，菲真儿也没有表现出一个大公、皇位合法继承人的架子来。 更何况是唐纳？ 只是，菲真儿的的确确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她永远不能像赫本那样，为了唐纳而不惜放弃自己的存在。也不能像阿妮塔、伊莎贝尔那样，勤勤恳恳的工作，不遗余力的支持唐纳。 归根究底，在未来，或是在尘埃落定之后的未来，唐纳和唐纳拥有的一切，都应当归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所有。 至于谁归属于谁，谁效忠于谁…… 这是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矛盾。 之所以没有人挑明，都闷在心里装胡涂，只是因为现在大家同舟共济，还没有什么值得争夺的利益而已。 但如果，如果成为了现实，那该怎么办呢？ 怀着类似心思等着看热闹的人，应该有不少吧？不过，熟悉唐纳的人都相信，迄今为止，唐纳从来没有想过要从菲真儿的手中夺走什么。 别说菲真儿登上奥匈利亚王国的皇位，就算她征服世界成为整个大陆的主人，唐纳依然还只是唐纳。 ——如果唐纳和菲真儿结婚，那么菲真儿就是唐纳的女人，唐纳会为了保护她而不惜代价。就像保护别的女人一样。 ——如果菲真儿最终还是和唐纳有缘无分，唐纳绝不会对她有过多纠缠。 那个板着年轻而英俊的脸庞，从舞台上缓缓走下的男人。在他无知、无畏、无耻的外表下，有着不逊于任何一个老牌贵族的骄傲。 雪亮的刺剑搭在赫本的肩头上。 “我，布鲁斯·达·维里斯，王国子爵，依照朱庇特大神的意旨和凡世间的贵族法律，授予平民赫本以骑士之剑。 “你将光荣的成为男爵。持我给予你的剑，遵循朱庇特大神已制定和指令最高的秩序：骑士制度的秩序，它永远没有污点。 “你应当用你的鲜血和生命，誓死捍卫骑士的尊严。勇敢的骑士，为了朱庇特大神的威严和王国的荣誉，搭乘着大神授与人类的机甲，在大地上驰骋吧！” 赫本单膝跪下，低着头，泪水一滴滴溅在光可鉴人的地上。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我将荣幸成为一名勇敢的骑士，我将按朱庇特大神的意旨生活，我将坚韧地遵守骑士守则，我将视荣誉大于我的生命。” 完整的册封誓词说到这就已经结束了，但赫本的声音突然坚定了下来，继续说着。 “我的一切，我的血肉，我的生命，都将永远的奉献给您，至死不渝。” 赫本的话，已经超过了普通意义上的效忠宣誓，甚至比布兰妮成为祭祀后、第一次遇到唐纳时，所做的追随宣言还要卑微和坚决。 血肉和生命的奉献，意味着对于追随者来说，不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家人、子弟，都要毫无保留的向主人和他的直系继承人效忠，(奇*书*网.整*理*提*供)也不能违逆对方任何合理、或者不合理的命令。 这样的主从关系，甚至超越了对大神的信仰。 也就是说，即使神殿给出了相反的指令，赫本也可以拒绝。她只需要对唐纳负责，而神殿不能因此给予她任何惩罚。 赫本不是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却首先得到册封，这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以唐纳和菲真儿作为核心的势力，当然是和唐纳越接近的人越有特权，这本是贵族体制下的正常情况。 而作为唐纳的贴身亲卫，除了生活上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外，更为了保护他而差点丧命，赫本有资格得到这样的殊荣。 只是，她的誓言让不少人心中微凛。 除了表面上的意思……赫本也是用这种方式定位她和唐纳之间的关系吧？ 如果让唐纳选择一个妻子，可以是菲真儿，可以是布兰妮，也可以是莎朗。 却不会是赫本。 但赫本也没有争夺这个位置的意图，她坦诚的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献给唐纳。 阿妮塔就站在赫本的身侧，低头看着和自己分享爱人的女人。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同样湿润了。 正如唐纳所说，曾有着显赫身分、享受过幸福童年的阿妮塔，在父亲和家族被突如其来的大祸摧毁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恢复往日的容光，为自己的家族洗清名誉。 在唐纳的帮助下，这个虚幻的梦想正在成为现实。 阿妮塔清楚，在和恐怖的都林皇城和禁卫军战斗时，为了保护唐纳，赫本失去的不止一条手臂，她还永远失去了生育后代的能力。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从柔弱的贫民变成了悍将，从一个妓女成长为贵族。她那坚定的忠诚背后，蕴藏着多么深厚的情感？ 在泪眼朦胧当中，阿妮塔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到自己面前。 能够在逆境中坚持下来，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屡立战功，阿妮塔一直认为自己是坚强的，她不会再轻易地迷信别人，不会随便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我的一切，我的血肉，我的生命，都将永远的奉献给您，至死不渝。”阿妮塔听到自己这样说。 她的心里一阵轻松，甚至有几缕幸福的感觉在丝丝缠绕。 当接下来的伊莎贝尔表示出同样的誓言时，阿妮塔忍不住带着泪眼轻笑起来。 这是罕见的册封仪式。在九十名得到爵位的新晋贵族当中，竟然有六十五人向唐纳表示了效忠。 尽管不是每一个人都做的像赫本、阿妮塔、伊莎贝尔一样坚决和毫无保留，但阿妮塔相信，很多女孩，尤其是原来火莲花轻装步兵团出来的军官，对唐纳这个著名花花公子的企图不是一天两天了。 要是唐纳给她们机会，就算没有发誓，她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献上吧…… 随后，唐纳在歌剧院的宴会厅设宴为大家庆祝。 玻璃酒杯架起的高塔注满了美酒，艳丽的红色让人目眩。 将应当嘱咐的话说完之后，唐纳又变回了不拘小节的性子，很快就和为数不多的男贵族们拼起酒来。 这些男性军官大都归属于不同体系，而其中又以泰戈姓氏的人居多。 由于他们的意见和行动要受到家族利益的制约，所以在没有家族指示的情况下，都没有明确的向唐纳表示效忠。 这让他们在宴会刚开始的时候，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唯恐被唐纳或其它人指责为忘恩负义。 谁知道，唐纳压根没有介意。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见识过维京王国冰蛇家族那种古老大贵族的气魄，以及摩根财团这样幕后皇帝的权势后，唐纳清楚，尽管他的实力和过去比起来已判若云泥，但可以给予别人的利益实在是太少了。 英格尔的爱德华皇帝陛下不是告诫过他吗？上位者和追随者之间的关系，实质上就是“利益交换”。而单纯的索取，不能给对方利益，也永远不能获得真正的忠诚。 在几杯酒下肚，又随口说了几个大家心照不宣的色情笑话后，唐纳和这些年龄比他大不多的青年军官们的感情便融洽了起来。 “他怎么还在喝？小心喝多了误事。”阿妮塔将伊莎贝尔拉到一边，悄声说道。 伊莎贝尔撇撇嘴：“你没有看见赫本跟着呢？” “赫本也不能喝多啊，她是要和唐纳一起出去的。” 伊莎贝尔叹了口气：“我的傻姐姐，你就别瞎操心了。要说对唐纳的关心，你和我加起来也不如赫本。我估计，从最开始唐纳喝的就是糖水了。” 阿妮塔终于释然。 不过看着伊莎贝尔幽怨的样子，她眼珠一转，将酒杯举到鼻下轻嗅了下：“这酒怎么是酸的？” “没有啊？”伊莎贝尔奇怪的闻了闻，“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也没有用太讲究的喝法，可是味道也算纯正，你怎么会说它酸呢？” 阿妮塔又冲着伊莎贝尔使劲抽抽鼻子，随即恍然大悟，“明白了，不是酒酸，是你身上传过来的味道！” 伊莎贝尔这才明白阿妮塔是在取笑她。 她装着若无其事地把酒杯放回桌上，猛然转身扑了过去。但阿妮塔早有准备，端着酒杯向外跑去。 两人一边嬉笑着，一边追逐到宴会厅外的走廊上。 “伊莎贝尔，看到你的笑容，我很开心。” 任凭对方抓住自己的肩膀，阿妮塔正色道。 伊莎贝尔一愣，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你掌握情报部门的时间太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神态语言竟有了一丝阴冷的气息。” 伊莎贝尔默然。 “我早就发现了。环境造就人的性格，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从阿妮塔手中抢过酒杯，慢慢地摇晃着，“或许唐纳会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吧？但是，我能帮他的，只有这些了。” “你觉得，值得吗？”阿妮塔追问道。 伊莎贝尔反问：“你说呢？” 两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半晌，伊莎贝尔举杯，一饮而尽。 “在我们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得失起伏，已经经历了太多变故，所以，与其梦想未来，还不如把握好今天！” “伊莎贝尔……” “怎么，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还是你觉得好奇，我不应该像一个哲人般感悟人生？” “我只是想说……你刚刚喝掉的是我的酒。” 神行机甲 204 雄踞一方 － 第三章 月黑风高 巴瑞是世界闻名的时尚之都，有人迷恋巴瑞的时装，有人醉心巴瑞出产的香水，有人一说起巴瑞那些火辣热情的美女，就馋得流口水。 所以，在世界上的很多角落，都有用巴瑞命名的酒店、服装店、酒吧之类的商铺，就连动工建设之前的罗马小镇，一共两千人口，也有一家被烟熏得像煤窑一样的“巴瑞大酒店”。 毫无疑问，巴瑞的名字冠在店铺上面，变成了恶俗和缺乏想象力的象征。只是，没有人会将位于都林城安卡街的南侧中段，那家“巴瑞咖啡”和恶俗联系起来。 能够在寸土寸金的都林金融街上租下三层店面，已然是财大气粗的表现，更不要说它那简单的装潢在内行人眼中透露出的隐密信息。 黄色的招牌文字是纯金打造，线条简洁的招牌画并没有使用任何染料，而是用宝石和比宝石便宜不了多少的贵重金属及石料镶嵌而成。 显然这是出于大家手笔的设计，的确因为黄金和宝石而染上了几分俗气，但考虑到它针对的客户群都是金融业的中高层精英，不能不说炫耀和流俗得恰到好处。 咖啡厅内，除了各地的著名咖啡品种外，能够找到《世界名酒图鉴》上几乎所有的好酒，包括法兰斯各大酒庄著名年分的藏酒。 很多其它的酒吧，找到其中一瓶就足以当作镇店之宝的名贵酒酿，但“巴瑞咖啡”的酒窖里却能够做到“整桶”收藏。 能够将来自世界各地的大富豪，甚至摩根、罗斯柴尔德家的贵公子吸引到店里，“巴瑞咖啡”还是有其自傲的资本。 当然，在店里消费的不光是金融界人士，还有一些都林城中的贵族也喜欢逛到这里，聊天下棋，品红酒尝雪茄，冒充一下商场上的成功人士。 巴瑞咖啡虽然自恃后台强横，却也没有必要得罪这些附庸风雅的贵族们，面子上做足工夫，根据他们地位的高低，安排了不同档次的包厢供他们使用。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中的例外。 他有自己专用的位置，每天都来装模作样的喝杯打折销售的特点咖啡，浑然不觉自己的位置在正对着大门通道前，会有什么尴尬。 同样，也没有侍者会因为他职务卑微而轻视他。 看到男人走进大门，侍者连忙迎上去，熟练地接住男人抖落的风衣。 “斯特朗阁下，请问还是老样子吗？” “是。” 男人径直走到放着“预留”牌子的位置上，拿起特地为他准备的报纸，坐下就看了起来。 斯特朗子爵今年四十岁，还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巡察长，手下管着二十来个巡察，这在高官显贵多如牛毛的奥匈利亚王国首都，实在算不上什么。 只是，他的名字不管在民间还是官方都格外响亮。 “神探”斯特朗是都林巡察部的王牌侦探，曾经破获过不少震惊国内外的大案要案，在他三十岁的时候，以他为原型的侦探小说《神探斯特朗》便出版发行，并横扫草蝶、娃娃等多个畅销排行榜。 他的名言：“只有无法完成的作案，没有侦破不了的案件。”也流行一时，让很多人津津乐道。 按说，以他的成绩，就算当不上巡察部的首脑，至少也该主持重案组的工作了，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每天带着小弟巡街，挑最便宜咖啡喝的程度。 只是，和很多专注于专业研究而不通人情世故的天才一样，斯特朗在研究犯罪心理的时候可以凭借一些小细节便洞察人心，却不知道揣摩一下上司和其它大贵族的心思。 要知道，不是所有案件都可以侦破的，很多时候，一个案件是不是要追究，或追究到什么程度，是牵扯到很多势力之间博弈的事情。 大部分巡察部的高层，都能够察觉出其中的微妙之处，只有斯特朗不管不顾的，一心只扑在案件上。 所以，在民间的“神探”美誉，到了很多贵族口中，却换成了“愣头青”又或是“傻小子”。 刚开始，还有人以为斯特朗有什么特殊想法或者背景。但久而久之，不同派系的贵族都被他得罪遍了，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他……的确没有别的爱好，只是敬业而且专业而已。得到这个结论后，让很多被斯特朗败坏过大事的人苦笑不已。 只是此时“神探”已经在各国巡察部门颇有名望，而斯特朗也经常受邀到其它国家协助侦破一些疑难案件，再加上他的能力确实是巡察部不可或缺的，所以干脆找了一个借口把他降职成巡察长。 至于让斯特朗负责安卡街，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第一，这条街上都是金融企业，而且以外国企业为主，牵扯不到太多的国内势力冲突，而且以银行家们的慷慨，斯特朗轻轻松松就能捞取不少油水，算是对他的补偿。 第二，在安卡街上发生的案件都是单纯的刑事案件，即使是盗窃也好，抢劫也罢，王国大贵族们都不会采用这种低水平的手段，大可以让斯特朗尽情施展他的才华，不用担心捅出什么娄子来。 不过，斯特朗只是没有将心思用在官场争斗而已，并不等于说他是个傻瓜。 对于发生在他身上的“无辜降职案件”，他只用了两个小时便告破获，心灰意冷的“神探”从此便安于做他的巡察长，每天看看报纸，喝喝便宜到近乎免费的咖啡，偶尔抓几只不开眼的小毛贼，生活倒也惬意起来。 至于安卡街的各个企业和商铺，当然乐于看到这种情况。 虽然说，各大银行都有其严密的保全措施，但总会有些人让金库中的黄金迷惑了眼睛，铤而走险。 更麻烦的是那些职业盗贼。他们并不缺钱，经常为了证明盗窃能力而拿银行练习技术，就算没有损失，也让企业主们颇为头疼。 斯特朗到了安卡街之后，第一年还有些不信邪的人向神探发起挑战，但等到这些在他们圈子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吊死在绞刑架上之后，安卡街便安静许多了。 只是，坐在桌前，向送咖啡的侍者礼貌送上小费的斯特朗，真的忘记他年轻时的豪言壮语了吗？ 今天的特调咖啡是爱兰咖啡，拨开表面的新鲜奶油，混杂着白兰地味道的咖啡香气便扑面而来。 即便是绝大部分咖啡厅都有的爱兰咖啡，在“巴瑞咖啡”也有着别样的滋味。除了用上好的咖啡豆和绝佳的技巧、火候外，不是所有店都舍得用十枚金币一盎司的白兰地酒做辅料的。 品了一口咖啡，香醇的热流驱散了身上的潮气，斯特朗满意地叹息出声，继续翻看报纸。 “数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无数银行网点和珠宝店，无数隐藏在人流中的恩怨情仇，为什么就不发生一起让我感兴趣的案件呢？那些高智商的盗贼，为什么不对安卡街上林立的店铺感兴趣？神啊，能不能给我找点事情做？” 却没有人听到男人藏在心中的祈祷。 “感谢朱庇特大神……” 斯特朗的耳朵里，突然传来触动他敏感心弦的声音。 “凌晨……十五分钟……一共六次。” 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话，换成别人，就算听到了也不会联想到什么，但斯特朗却不是普通人。 和很多人想象中不同，银行的警卫并不是到了凌晨就变得懈怠，而是恰好相反，越到凌晨的时候，警卫的巡视频率反而会越密集。 正常来说，凌晨四、五点钟是熬夜的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所以不管是战争中的偷袭还是盗贼们的作案，都喜欢选在这个时候。 所以，银行警卫就在这个时段加强巡逻，一则是防患于未然，二则是用工作驱散生理上难以避免的疲倦。 斯特朗已经在这条街上巡视了五年，几乎所有警卫都在他的手下进行过训练。而每年的“训练费”、“顾问费”固然是构成他收入的重要部分，但斯特朗透过这个办法提高了警卫们的能力，也是不争的事实。 以“十五分钟”和“一共六次”作为线索，斯特朗迅速将所有可能作为目标的企业和店铺过滤一遍…… 最有可能的目标是，杜勒斯第一银行驻都林的总部。 它的金库没有在地下，而是设置在楼层的正中央，因此，警卫们在凌晨的检查频率会改成十五分钟出动一组。 因为关键地点很多，不是每一组都可以将整栋楼转遍。但是，两个小时之内，会有六组人通过金库大门。 杜勒斯第一银行驻都林的总部，位于安卡街最东面，高三十二层，所有建筑材料都是从杜勒斯本土运来，由其本土专家设计、建造，历时五年之久，耗资巨大。 众所周知，杜勒斯的工业水平是各国当中最高的一个，因杜勒斯人以其特有的严谨精神制造出的产品，从精密仪器到日用百货，无论是质量和外观都远超他国。 而杜勒斯第一银行的都林总部，自然也沿袭了这个特点。 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的金库，设置在第十六层到第二十二层之间，占据了七个楼层，而这座大厦中的每一部电梯，都不在这七个楼层之间停靠。 要想接近金库，首先要有相应的职权，其次，必须随身携带一张电子门卡，而这张门卡上还设置了指纹识别系统。 一般来说，指纹识别系统都会设置在门锁的位置，但在门卡上的话，就给了盗贼破解的机会。 却殊不知，这是大厦保全系统设计者设下的一个陷阱。因为此门卡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开门，而是导电。 用任何方式破解或迷惑门卡内的指纹识别系统，都会自动留下修改的痕迹，而在盗用者使用之际，门卡就会将门锁射出的八百万伏特高压电流，一滴不漏的传到盗用者身上。 斯特朗清晰的记得，九年前的一个江洋大盗就败在了这个简单的装置下。 他摸清了门卡的原理，还带着绝缘手套以防万一，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门卡在导电之前，居然在手指的位置上弹出两根一公分长、锋利无比的针刺…… 那个江洋大盗的尸体被移交给巡察部之后，经手的巡察，至少有半年没吃任何烧烤类的食物。 这只是第一步，还是整个保全系统设计当中最不起眼的。 斯特朗曾经亲自考察过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的金库，他印象最深的，是杜勒斯人无与伦比的想象力。 本来，恢宏的想象力是法兰斯人的专利，只是，杜勒斯人还擅长将看似不切实际的想象转化为现实。 在亲眼看到金库之前，斯特朗曾经构想过一些破解的办法。 但等他站在金库前方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至少在他的专业知识之内，即使借用都林巡察部的特种装备，也无法在十个小时之内攻破金库的防线。 因为…… 这座金库是悬在空中的。 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在金库的位置上没有建设楼层，而是留下了高达二十五米的空间。 上万根金属柱密如蛛网，支撑起中间那个庞大而充满超现实主义风格的金属球。 由于空间过于广阔，看上去金属柱并不算粗大，但实际上，每根金属柱的直径都超过了两米。其中十二根最粗的柱子则是方形的，宽度达到了六米，足以让上面的两列单轨电车对开。 无论是职员出入金库，还是提取、存放金币或其它财物，都只能通过十二根柱子上的二十四列单轨电车进行。 使用门卡进入大门，只是有了乘坐单轨电车的资格而已。 而这十二根柱子之外的其它金属柱上，则遍布探测器，一有异动便会启动武器系统，同时报警。 除此之外，进入金属球状的金库还有多道手续，连斯特朗也不知道。 以斯特朗对安卡街各大银行和其它金融机构了解的情况看，能够和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金库的保全系统媲美的，只有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总部地下金库。 可民生银行总部的金库深埋在地下，外人难以窥其全貌，更被其职员们私下称之为“棺材”，远远没有杜勒斯第一银行的金库来得气派。 根本不用查阅什么档案之类，这些数据早就深深的印刻在斯特朗心里。在听到不远处那两人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后，相关信息迅速地浮现出来。 “情况不正常啊。” 斯特朗微微皱了下眉，掏出一个打火机放在桌上。 这种拜占庭斯王国生产的“军宝”打火机外壳，一般是由黄铜制造的，而斯特朗的是一款限量产品，在镀银的镜面上还镶嵌着两颗宝石，除了点烟外，还可以在补妆时当作镜子使用。 似乎是在玩打火机，但实际上，斯特朗是在偷偷调整角度，藉打火机镜面观察后方卡座上的那两个人。 ——都是棕色头发。 看不清背对着的那人。而面对斯特朗方向的是一个年轻人，在清秀的面容上带着儒雅之气，不像是盗贼，倒像是个艺术家或者学者。 不过，被外貌蒙蔽的事，对神探来说早已成了过去式。 那些有着“千面神偷”之类绰号的盗贼，不少人都可以迅速改变身分和外貌，而且能够完美地表演不同角色。 斯特朗能够侦破无数大案，就是因为在他的眼中，对一个案件来说，只有两种人：作案的人和没有作案的人。 而斯特朗觉得情况反常的原因，很简单——他每天都在差不多的时间结束巡逻，直到“巴瑞咖啡”休息，而且每天都坐在同样的座位上……几年如一日。 就算是最笨的盗贼也能摸清楚吧？ 可是，现在却突然有两个人，大咧咧地跑到名闻天下的神探身边，又近乎光明正大的探讨盗窃银行的计划？ 如果不是活腻了想自投罗网，就只能用“白痴”来形容了。 但“不小看任何人”，也是斯特朗成功的秘诀之一。 “这是针对我设下的圈套，他们故意让我发现的。”他很快得出了结论。 在斯特朗二十年的巡察职业生涯当中，尤其是到了安卡街之后，不只一次接受过自我感觉良好的盗贼挑战。 而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失败过。 “最难缠的盗贼年龄往往在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经验丰富，有一定社会交际的基础，也有不错的经济收入来购置先进设备，而且体力比年轻人差不了多少。 “至于三十岁之前的盗贼则太年轻了，他们盲目自信，而且不够细心，往往容易留下更多线索。” 这是他的经验谈。 斯特朗收起打火机，一边喝光最后一口咖啡，一边暗暗思索着，“希望这两个孩子就是盗贼团伙的全部了，如果在他们背后还有一个策划者，事情就麻烦了。” ——不过，斯特朗真的这么想？他最渴望的不就是麻烦吗？ 装作看报的样子，但斯特朗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偷听两名盗贼对话。 还好，大堂中飘荡的乐声若有若无，且进出的顾客也都有身分素质的，没人会大声喧哗，给斯特朗的工作带来了许多便利。 尽管如此，那两人近乎耳语的声音还是很难听清。只是后来，他们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而争论起来，不自觉地将声音放大。 “悬浮车距离地面，最高不超过六十五公分！” “可高压气流会产生影响的！” “那就换成金属路障好了。” “金属路障要二十五分钟才能铺设好，巡察十二分钟就……” 提到巡察，两人意识到了什么，一起将声音压低下来，而语言也换成了法兰斯语。 “真是拙劣的表演。”斯特朗在心底不屑地笑着。 他没听说过，想要偷窃银行金库的盗贼，会在咖啡厅里制订计划，而且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大堂，在一名有着神探称号的巡察身边。 斯特朗不打算对两人采取什么措施了。 因为他们不会是盗贼团伙的核心成员，搞不好只是真正的盗贼花钱雇来的小混混而已。 结了帐，走出大门，斯特朗冲着角落打了个响指，一个流浪汉打扮的便衣巡察，连忙跑了过来。 “十分钟之内，会有两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出来，你跟着他们，不用采取行动，看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了。” “遵命，大人。” 从听来的只言词组，斯特朗已经勾画出了两名盗贼商量的计划。或者说，是他们想误导自己的计划—— 在凌晨四时左右，从楼顶潜入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的大厦中，将巡视金库大门的前两组警卫杀掉或制服，争取到大约四十分钟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用某种办法破坏或者欺骗指纹识别系统进入大门，从没有传感器的单轨电车通道到达金库前，炸开金库窃取财物。 一旦金库被炸，巡察部便会接到警报，而另外一组盗贼便会在巡察到来的必经之路上设置障碍，拖延他们到达的时间。 对于一个合格的盗窃计划来说，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如何进入，而是如何脱身。很多有经验的盗贼，会设计三条以上的逃脱路线。 这两个年轻盗贼制订的所谓计划，有惊动巡察后的处置，在盗贼圈子里称为“响雷”，属于半抢劫性质，如何在巡察包围下脱身尤其重要。 可他们居然只想到了“使用路障”这个可笑的办法。斯特朗就是由此断定，他们传达给自己的计划是假的。 但是，想要欺骗神探，他们的伎俩还是太拙劣了。 只是，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正在想着，斯特朗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 “大人，我按照您的命令，跟踪那两名棕发年轻人，发现他们到了丽都大酒店，在大堂酒吧和一个维京人接触。” 看了看时间，他发现距离自己结帐不过二十分钟而已。 而丽都大酒店距离巴瑞咖啡不远，但步行也要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斯特朗刚刚离开，那两人就跟着结帐了。 “你怎么知道和他们接头的是维京人？” “我认识他，大人，你也认识他的。他就是涉嫌在维京王国的首都斯德哥尔摩，盗窃三家银行的大盗伯根。” “飞天大盗伯根？” 斯特朗一愣，“你确定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绝对不会，伯根的数据咱们都是当作反面案例来学习的，您知道他从来不易容，出入境也总是用真名登记。” 斯特朗呆住了。 如果幕后的策划者是伯根的话，对整件事情就要重新评估了。 伯根是著名的“响雷”派大盗，最喜欢在正式行动之前给巡察一些线索和提示，并在行动的完成阶段故意触动警报。 只是，每次他都能在巡察们的重重包围下带着猎物离奇消失，彷佛是从天上飞走一般，所以被叫做“飞天大盗”。 曾经成功的盗窃过三家银行金库、多家艺术场馆的伯根，大多数时间都在维京本土行动。他出国的作案次数不多，而来奥匈利亚更是头一次。 “难道说，他想挑战我这个神探？” 斯特朗觉得，自己在平淡日子里冷却下来的血液，忽然间沸腾了起来，一种久违的冲动让他的手微微发抖。 四天后的凌晨，大约四点。 斯特朗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聚精会神的翻看一本骑士小说，而他的下属们已经喝光了所有咖啡，双眼熬得通红。 “大人，您确信伯根会在今晚动手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不确信啊。” “我们已经连续四个晚上通宵了……” “耐心一点，我不是一样没有睡觉吗？” 下属们心中好一阵鄙视。 的确，斯特朗每天晚上都陪他们一起熬夜，可是，白天他有时间补觉啊。 不过小巡察们可没有这个福分，一晚不睡，白天照常巡逻，一两天下来还好，但要是接连四天都是如此，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啊！ 也就是在神探斯特朗的手下，他们才咬牙坚持到了现在，要换了一个巡察长，众小巡察早就不干了。 看看变成兔子眼的下属们，斯特朗难得体谅了一把。 “等到五点吧，那时你们就可以休息了，白天我替你们巡逻。” “太好了！” “大人英明！” 巡察们勉强打点精神拍上司的马屁，只是无精打采的声音显不出多少诚意。 凄厉的警报声恰好在这时响起，而街区地图上，代表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的小灯剧烈闪烁起来。 斯特朗一跃而起，将骑士小说隔着窗户扔了出去：“有情况，出发！” 按照事先制订好的方案，二十一名巡察分成三组。其中两组各四人，驾驶着悬浮车从安卡街的东西两侧进入；第三组加上斯特朗，共十四人，驾车到距离安卡街半个街区的位置后，下车从居民区步行穿过。 几乎所有大厦都不只有一个门，到了晚上，别人无法从大厦内穿过，但斯特朗却可以畅通无阻。 别忘了，那些大厦内的警卫都是斯特朗培训出来的。 斯特朗坚信，伯根在行动之前，一定对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大厦的周围环境，做过详细调查。他不可能只用简单的路障阻挡巡察。 不过，斯特朗同样相信，他选择的路线伯根也不会想到。 因为有些特殊的通道没有出现在设计图和施工图上，根本就是斯特朗担任巡察长之后，才秘密打通的。 刚刚将车停在路边，从东面进入安卡街的巡察就报告，路面上出现了军用的金属路障，高达三米，他们无法通过。 六分钟后，从西面进入安卡街的第二组，也报告他们被同样的军用路障阻挡住了。 “你们下车以后，小心盗匪偷袭，沿着道路两侧缓慢搜索，尽量先找好障碍物。” 这是斯特朗提前下达的命令。 和他一起行动的巡察，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然，足足有一公里长的路程跑下来，遇到盗匪也没力气追击了。 第一组距离出事地点已经不远了，巡察将望远镜内观察到的图像，传输到斯特朗的通讯器内。 大厦第十六层的位置燃起了熊熊大火，大风卷着浓烟和火星一圈圈盘旋，将附近几座高楼的灯光都遮蔽住了。 这还是盗窃吗？分明是抢劫…… 斯特朗气急反笑：“通知消防部门待命，不要急着进入，我怀疑劫匪布置了人手偷袭，伯根有过杀人记录，不会手软的。” “要不要请求巡察部支持？”一名巡察气喘吁吁的建议。 毫不意外的，斯特朗一口回绝。 “没用的。不要说他们肯不肯来，就算是来几个值班巡察，也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伯根不会等那么长时间的。” 没人会来支援…… 想到巡察长大人在巡察部的尴尬地位，下属们也只能认命了。 几分钟后，从一条不起眼的通道中跑出的巡察们，看到了燃烧的大厦，而大厦警卫们早就逃了出来，聚集在大厦前的广场上，指手画脚的叫喊着。 借着灯光大致清点了一下警卫人数，斯特朗放心了，“看来我的培训还算有用，至少他们学会逃命了。不过，逃出来之后就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避一下吗？广场上灯光那么亮，一个个伫在那里，纯粹是给人当靶子。” 也不能责怪这些警卫，他们受到的训练，也就是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小偷而已，但伯根的做法简直可以和恐怖分子一争高下了。指望警卫们帮忙，还不如祈祷他们别添乱更现实一些。 斯特朗带人冲到大厦下的时候，头顶上又发生了另一次爆炸，让整座大厦都在颤抖，墙体发出令人恐惧的断裂声。 看到下属们陡然变得惊惶失措，斯特朗沉声呵斥：“你们怕什么？伯根是盗匪，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是军人！ “他不过是想引发混乱借机逃走而已。要是真把整座大厦炸平，就算没有证据，杜勒斯人也不会放过他的。何况，你们对杜勒斯的建筑就那么没有信心吗？” “有信心有什么用？光靠信心就能保住命吗？” 但这种话，巡察们也就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反正要临阵退缩，斯特朗也不会轻饶，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了。 不过，斯特朗的判断也有其道理。 对于大型银行来说，除了对金库做严密的保护外，也必须考虑到哪怕万分之一的被盗可能。 所以，各大银行都会付出一笔相当客观的费用，通过复杂的计算方式，由多个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分担风险。 因此，盗贼如果只是偷盗了金币或某些贵重物品，银行的损失是可以挽回的，反正盗贼惹上的只是一家银行而已。 但是，如果伯根真的胆大妄为到将整座银行大厦炸毁的程度，即便没有被按上恐怖袭击的罪名，也会被银行宗主国和驻在国视为挑衅。 正如斯特朗所说，巡察和法官办理案件是讲求证据的，而牵扯到国家名誉的问题，证据就不那么重要了。 伯根的名头虽然响亮，在维京也买下了一个男爵的爵位，可终归不是什么实权人物，如果奥匈利亚王国和杜勒斯王国联合向维京提出要求，维京很有可能随便捏造个罪名就把伯根交出来。 至于证据，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不理下属们的种种心思，斯特朗干净利索的下达命令，将手中人马再次分成三组。一组通过升降梯直接到顶楼，一组从外墙攀援，而最后一组和他一起，爬楼梯上楼。 对方手中既然有爆炸物，就很有可能带着自卫手枪。 因为子弹造价昂贵，这些巡察随身携带的自卫手枪只配发了十颗子弹，加上平时也没有接受过实弹射击的训练，斯特朗可不敢让他们贸然冲上十六层。 命令下达，就要全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再胡思乱想就是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了。巡察们答应一声，纷纷从背包中取出武器和装备，按照组别奔向不同位置。 坐升降梯的一组看上去是最轻松的，可实际上却最危险。 因为不管升降梯到达哪个楼层，都会显示出来，更麻烦的是，如果入侵者在某个楼层设好埋伏，同样可以让升降梯停靠。所以，被关在铁笼里的巡察无法知道升降梯开门之后，会面对的是什么。 最糟糕的是，如果对方提前设好陷阱，等巡察进入之后毁掉升降梯的保险装置和缆绳，那么，这些巡察就只能无助的摔下去，变成肉饼。 所以，升降梯平安的到达顶楼，巡察们小心翼翼的互相掩护着出来，发现眼前空无一人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连忙向斯特朗汇报情况。 这时，斯特朗才带人爬到了六楼而已。 除了三个小组外，还有两个巡察单独行动，在一名大厦警卫的带领下进入监控室。 不出所料，金库涉及到的楼层监控器早被破坏了。 两名巡察将小型的讯号接收器和监控设备联络起来，调试了一下，黑暗下来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不停晃动的图像。 乘电梯上顶楼的巡察们爬到楼顶，将缆绳系好，纵身越了下去，很快就下降到了二十三层的位置。 他们没有贸然破窗进入大厦内，而是先将随身携带的小型摄像头探了下去。 “没有发现盗匪……可见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人。” 沿着大厦外侧往上爬的巡察们齐齐咒骂。他们的任务是和楼顶的同僚配合，从不同楼层进入大厦内。 早知如此，他们就不用费力气了。 在斯特朗的手下干活，又是负责安卡街的治安，这些巡察虽然平时小日子过得很舒服，但谁也没有敢放松过各方面的训练。 警戒、进入、清扫、控制……全套战术做得像模象样，很快就占领了金库大门前的走廊。 当然，这么轻松迅速，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一路上压根没有看到任何盗贼的影子。那些盗贼似乎在做了两次爆破之后，就全都缩到金库所在的空间中了。 斯特朗跑得大汗淋漓，几乎是扶着墙才坚持到了十六层，看到走廊上燃烧着的火焰，他的瞳孔收缩起来。 走廊靠近金库的一侧墙壁受到了严重毁损。只是，在表面华丽的装饰材料下，杜勒斯人竟然安装了机甲使用的复式装甲，而盗匪使用的炸药数量还不足将它们完全打透。 所以，预想中对方使用炸药毁掉走廊，躲开大门防卫系统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那么，他们进行两次无用的爆破又是为了什么？ 而走廊上就算没有盗匪，定时过来巡逻的警卫又到哪里去了？ 斯特朗冲着通讯器喊道：“大厦警卫的队长呢？让他马上到十六层走廊上见我！” 除了银行高层、金库管理员之外，只有警卫队长有进入大门的授权。 “大人，他……失踪了。” 片刻后，通讯器内传回斯特朗最担心的消息。 难道是内外勾结、监守自盗？ 守在走廊上的巡察们，马上明白了斯特朗的用意：“大人，要不要通知银行的高层管理员，让他们过来协助工作？没有门卡，我们没有办法进去侦查。” 斯特朗脸色铁青，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监控室，关闭金库大门处的图像。所有队员，向后转！” 真是奇怪的命令。 可是巡察长大人显然心情很糟糕，大家谁也没有多嘴，乖乖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大门和斯特朗。 斯特朗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门卡，插进金库大门的电子门锁，同时睁大眼睛，对准上面的一个扫描仪。 “指纹确认……虹膜确认……眼间距确认……请输入密码，并选择保护问题的正确答案。” 斯特朗在弹出的小键盘上，劈里啪啦的敲击一番，一声清脆的“喀达”声传出，表示门锁打开了，沉重合金大门悄无声息地敞开在斯特朗面前。 终于有巡察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斯特朗走进大门的身影。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下巴差点掉下来。 “都进来吧，普通人一辈子也没有福分，可以看到金库的样子。”淡淡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巡察们你看我我看你，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跟了进去。 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金库的照片，大家都看过，不过实物带给人的震撼，是图片无法比拟的。 进入大门，便站在了近十米宽的平台上，仰头看去，无数金属柱从环状墙壁上探出，交织在中央那个硕大的球形建筑上。 “大人，你怎么……” “看到这四个通道没有？杜勒斯人的设计，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下行的列车不需要动力，反倒会带动上行列车运行，所以，即使是运载着沉重的金币，也不需要耗费多少能量。” “大人，这不是重点，我想问的是……” “四个信道上，都安装了爆炸装置，光这些炸药折算成金币就不下一万，盗匪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这的确是让人吃惊的事情，可是，大人……” “我们无法拆除爆炸装置，看来只能请总部支持了。” “大人！” 接二连三的被打断，让那名巡察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问道：“重点是，您为什么能够进来？理论上，巡察没有进入金库的权限才对！” 斯特朗淡淡说道：“你忘记我曾训练过各大银行的警卫？往系统里增加一个人的权限，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私自进入、改变保安系统，是违法的行为啊！” 几个跟进来的巡察都要哭了。 “你以为我怎么能够侦破那么多案件？完全依法办事的话，我们还不如在家睡觉。”斯特朗冷哼了一声。 “那么，盗匪呢？金库表面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他们是逃跑了，还是被我们困在金库里面？”另一个聪明的巡察连忙转移了话题。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没有盗匪。”斯特朗仰头看着堵在信道上的硕大爆炸装置，变得一脸轻松。 第一战算是你胜了，不过，我看你怎么带着赃物离开都林！ “通报总部，请爆炸专家支持。同时，请求对都林各对外通道封锁，发现伯根或他的同伙，立即捉拿归案。还有，不要从大厦外面往上爬了，盗匪都走光了，你们进来吧！” 顿了一下，斯特朗补充了句，“你们辛苦了。” 要不是心理素质够好，听到这句话的当下，还在凌晨的清冷寒风中苦苦攀援支撑的巡察们，就会摔下去，来个以身殉职了。 神行机甲 204 雄踞一方 － 第四章 瞒天过海 在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大厦的一楼大厅内，放松下来的巡察们，立刻感觉到无比的疲倦。 因为突发案情而消失的睡意，变本加厉地发动袭击，他们东倒西歪地坐满所有沙发和座椅，看上去随时都可能进入梦乡。 之所以还守在这里不能睡觉，一是等待总部支持的到来，二则是因为斯特朗还在盘问大厦的警卫。 “斯特朗大人，我们都在您手下接受过训练，明白什么样的线索最有价值，能够回忆起来的都告诉您了，而且已经回答了三遍……” “你们只是明白有价值的线索不能忽视而已，如果你们学会了对线索的价值进行判断，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斯特朗冷冷打断了对方的话。 遇到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神探大人的心里无比兴奋，只是面对废物警卫们没有必要表现出来而已。 “既然你们回忆起，那个该死的家伙在三天前就露出了不少破绽，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汇报？” 警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斯特朗口中的“该死的家伙”，自然是离奇消失的警卫队长坎通纳。 在斯特朗向警卫说明自己的怀疑之后，经过仔细的回想，警卫们确实想到了不少反常情况。 “他把欠我的赌债都还了，还给了不少的利息。” “我很喜欢队长的短刀，以前厚着脸皮要过一次，被干脆地拒绝了，可昨天他很爽快的主动送给我。” 诸如此类的情况居然出现了不少。而警卫们在第一次爆炸发生前就逃离大厦，也是警卫队长的命令。 斯特朗反复询问同样的问题，除了担心警卫会忽略某些细节之，还想以此来审查坎通纳有没有留下同伙。 只是，很快地，绵延成长河般的车辆，将大厦的广场堵得水泄不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几名保镖的保护下，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督察大人！” 包括斯特朗在内，所有的巡察和警卫都连忙站起来敬礼。 这个人就是斯特朗的顶头上司，负责都林一大半城区治安工作的督察。 从睡梦中被惊醒，车辆被堵在路障前近半个小时，换成谁也不会高兴吧？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银行的损失有多大？” “还不清楚，盗匪在通道上摆满了爆炸品，我手下没有爆炸专家。”斯特朗懒洋洋的回答。 反正，眼前这位督察根本没有什么办案能力，完全是依靠家族背景才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头目，到老也没有能够当上巡察部的总督察，就更不要说巡察部尚书了。 或许是有一些自知之明，自斯特朗调到安卡街之后，督察大人没有怎么管过他的事情，给了他充分的自由。 若非如此，斯特朗才懒得理会一个能力和成绩都远逊于自己，只会抢夺下属功劳的蠹虫。 “爆炸专家正在收拾装备，马上就到。你抓捕伯根和他的同伙，但我在路上接到汇报，伯根昨天上午已离开了都林，下午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入住当地的凯恩酒店，然后便进了赌场，一直到凌晨两点钟左右才回去。 “而那两个年轻人似乎是他的保镖，一直跟在他身旁。” 布宜诺斯艾利斯距都林七百多公里，伯根除非真的会飞，不然不可能在两个小时内赶回来作案的。 听到督察的消息，斯特朗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用赫赫有名的飞天大盗伯根做诱饵？真是大手笔啊，不过，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还在思索着，督察又质问道：“我看到楼上的大火还没有熄灭，难道你没有通知消防部门吗？” 斯特朗猛然警觉，没有想到，平时庸庸碌碌的督察大人，居然也有提醒自己这个神探的时候。 “请督察大人马上联系一下消防部门，看他们派出了多少消防车！” 几分钟以后，信息回馈了回来。 因为安卡街的特殊地位，也因为斯特朗在通报时没有交代清楚起火的规模，所以消防部门派出了所有待命的消防车，总数超过三十辆。 而且，按照时间判断，他们早就应该到达了。 消防车都是轮式结构，车身设置了巨大水槽，其运输能力相当可观。 “让大家去找找看吧，肯定能够找到被控制住的消防队员。”斯特朗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跑去。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督察追在斯特朗身后，连声询问：“你要去什么地方？这里怎么办？通知银行的管理层没有……” 斯特朗跳上一辆警车，拉着警报呼啸而去。 督察只听清了最后一句话：“……抓盗贼。” “在神探的眼中，破案就如此容易吗？” 督察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在这个夜晚前，没有人能猜到都林城一次出动消防车，能够达到多么惊人的数量。上百辆车集体行动，闪烁的警灯可以让一个街区不用其它照明手段都能亮如白昼。 但这些消防车并不是开往失火地点，相反，它们从距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便熄灭了所有灯光，尽量隐蔽地向城外驶去。 不管怎么掩饰，消防车的引擎声还是会在安静的凌晨当中传出很远。只是那个时候，斯特朗和他的手下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到连续发生爆炸的大厦上。 “我说过，这并不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你们都想得太复杂了。” 排在车队最前面的那辆消防车内，一个年轻人得意的笑着。 驾驶员是名红发美女，她的笑容同样灿烂：“我们还没有完全成功呢，你高兴得太早了吧？” “我只是不想造成太大的伤亡而已。不然，何必将巡察们都集中到一公里之外？就凭你们的武器和身手，别说是巡察，就算是都城的卫戍部队，只要不出动机甲，就不会是你们的对手吧？” 心情快慰的年轻男女，自然就是唐纳和赫本了。 尽管火莲花部队的参谋长官尼古拉斯，远赴法兰斯的首都巴瑞治疗疾病，但唐纳也不会因此就找不到制订战斗计划的人才。 经过近一个月的反复修改后，盗窃，或是抢劫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总部金库的计划，已经相当完善了。 唐纳所说的，也正是菲真儿大公殿下所嘱托的。 不管怎么说，都林还是奥匈利亚王国的首都，如果唐纳带人在城内大打出手，就算他没有生命危险，对火莲花部队和菲真儿的声誉，也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但如果能够保证行动的绝密，就算是多杀几个人也不算什么大事。 问题在于，唐纳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想抢走大批金钱那么简单。 而是，唐纳要用这种直接的报复形式，来加深在各个势力心目中的印象，让更多中间派的人对他产生信心。 所以，唐纳策划并亲自执行的抢劫计划，一定要通过非官方管道散布出去才行。 但比起扫荡一个银行金库来说，这更加算不上什么难事了。 庞大的消防车队一路行驶在空旷的大道上，赶在斯特朗申请到全城戒严的命令前，开出了城门。 检查站的士兵对这么多消防车一起出城感到很好奇，但唐纳有全套文件，检查站也只是例行公事的登记了一下，就爽快地放行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车队从高速公路的出口拐上一个岔道，无视路边的巨大招牌上写着“军事重地”的警告牌，大摇大摆的冲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七十辆机甲运输车、四十五辆集装箱运输车和十辆悬浮越野车，从岔道上出现，旁若无人地杀上高速公路，在轰鸣中向着南方挺进。 而这个时候，路上的车辆逐渐多了起来。 不过，即使再奢侈的悬浮车、再高贵的车主，看到这些喷涂着“后勤部第六兵工厂”字样的军车，也只能乖乖让路。 换上军装的唐纳，坐在车队最前方悬浮车中的后排座椅上，正在和莎朗开玩笑。 “真没有想到，做个飞车党的大姐也能有如此高的威望。看到那些人依依不舍的样子，似乎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很融洽啊？” 尽管知道唐纳是在开玩笑，但莎朗还是羞得俏脸通红，辩解道：“他们哪里是舍不得我，明明是舍不得你。只需要帮你开两个小时的车，就能赚到一万金币，这种好事谁都会抢着去做的。” 唐纳嘿嘿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色。 莎朗说的，正是他在整个计划当中最得意的安排之一。 这次跟随唐纳来到都林的官兵，一共有二百二十人之多，都是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第一期学员中的佼佼者，更包括了六十名刚刚获得爵位的新晋贵族。 只是，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都潜入都林城内，只能在城外等候。于是，唐纳就打起莎朗当年做飞车党大姐时降服的小帮派主意来。 那些人虽然有种种不堪之处，但一般都很重信义，唐纳以巨额金币做报酬，再加上莎朗的面子，所有人都欣然从命。 他们最大的优点，自然是驾驶技术出色，对都林大街小巷的地形无比熟悉，就算是不开灯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为了这次行动，唐纳几乎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人脉资源。 从维京王国海军元帅马拉多纳那里，唐纳找到了名噪一时的“飞天大盗”伯根。 早在两年以前，伯根就盯上了奥匈利亚民生银行的总部。他利用摩根家族收购民生银行，进行人员调整的机会，重金买下了金库保全系统的数据，这两年来一直都在进行筹备工作。 但伯根的目的当然不是金币。 金库当中的金币虽多，携带却极为不便，反倒不如艺术品之类体积小，价值高。所以，伯根原本打算从金库当中，窃走著名画家毕加，生前绘制最昂贵的油画《出浴归来的少女们》。 薄薄的一张纸，就能换回四十万金币，如果顺手再拿走几件珠宝的话，收获足以让伯根舒舒服服的过上十年了。 而伯根对民生银行总部的研究，让唐纳非常满意。 他毫不吝啬的答应，只要伯根帮助他进入金库，油画和珠宝可以由他任选，除此之外，唐纳再付出十万金币的报酬。 作为有两大集团军撑腰的军方重臣，唐纳可以调动的资源不是伯根能够相比的，很多军队都没有普遍装备的高端设备，唐纳一句话就能搞到手。 因此，困扰伯根多年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所以，在交换了彼此的计划之后，伯根又增加一个请求：唐纳行动成功之后，伯根不再索要附加的金币，而是要唐纳将他带来的设备都留下。 “反正我的领地之内还没有银行，你尽情的去祸害别人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唐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全套盗窃民生银行总部金库的计划，便水到渠成的完成了。 正像神探斯特朗所猜测的那样，伯根将民生银行总部的情报给了唐纳之后，顺便又帮他一个小忙。 斯特朗的生活习惯很多人都知道，不算什么秘密，伯根派两名助手到巴瑞咖啡，故意在斯特朗身边透露要盗窃杜勒斯第一银行的消息。斯特朗就算不相信，也会在一段时间内加强对那里的控制。 之后，伯根便带着助手远离都林，和真正的盗窃案完全脱离了关系。 至于发生在杜勒斯第一银行驻都林总部的爆炸，以及摆放的爆炸装置，更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大厦警卫队长一个人就办了。 延时起爆装置属于很少有人研究的技术，只有维京人还在一以贯之的进行钻研，而这些东西，自然也是马拉多纳托伯根给唐纳带来的。 单单几公斤炸药就价值不菲了，更何况还有维京王国独有的技术？以唐纳的吝啬程度，怎么舍得买那么多，所以，只有用来吸引巡察注意力的两次爆炸是真的，而在金库通道上的四组爆炸物，不过是纸盒而已。 只是，不管是谁，在亲眼看到了两次爆炸之后，也都会认为通道上放着的同样是炸药吧？ 就算有点怀疑，谁肯跑过去证实？ 至于警卫队长……他是退伍军人，随便查证一下就知道，他原来服役的军队是南方集团军。 既然他没有结婚，父母又在外地，那就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按照唐纳的吩咐，将爆炸装置安放好，疏散全部警卫之后，他就从容不迫的离开了都林，到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担任教官去了。 至于在安卡街两侧安放路障，作用和在杜勒斯第一银行制造爆炸案一样，都是为了控制巡察们的行动。 逼迫巡察放弃悬浮车，至少可以多争取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更何况，巡察在路障前弃车步行之后，潜伏的火莲花士兵便悄悄溜过去，将车的引擎统统破坏了。 更专业的做法本来应该是只破坏刹车，但唐纳严格的将此次行动定性为“盗窃”，而不是“抢劫”，让大家尽量使用不会危害他人人身安全的办法，尽管这个命令被几乎所有人鄙视。 “有人这样盗窃吗？带着军用解密设备，带着炸药和自卫手枪，扛着焊枪、驾驶着挖掘机……” 要是所有盗贼都用同样的办法，巡察们估计只能装备机甲才能将他们抓捕归案了。 的确，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总部金库的保全系统，堪称固若金汤，世界顶级盗贼想要打它的主意也觉得挠头。这点，从伯根做了两年准备还没有动手就可以看出。 只是在唐纳的面前，很多手段就构不成威胁了。 原本奥匈利亚民生银行，就是王国财务部直接管理的银行，而作为前财务尚书的女儿，莎朗掌握着一些连伯根都没有的资料。 另外，在投奔唐纳的原“黄金导盲犬”情报员当中，也有人对金库有一定的了解。通过这些数据，唐纳绕开了七道防御措施中的五道。 至于剩下的两道，一个是按照某种规律每天自动更换密码的密码锁，另一个则是宽五米、长十二米的通道，没有得到授权的人或在规定时间以外从通道中走过，就会被六挺速射机枪扫成筛子。 但跟随唐纳来的人当中，有伊莎贝尔手下最好的解密专家，凭借着大型解密仪器的帮助以及详尽的设计图，他只用了十分钟，就破解了密码锁的密码形成规律，打开了最后一道大门。 看到暗藏杀机的通道，唐纳没耐心慢慢破解，直接动用了挖掘机，花费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走廊侧面的墙壁上强行挖出了一条通道，绕过了走廊。 至于消防车的调集，就更简单了。 唐纳手里的消防车集中维护命令，是真的——至少从法律和制度上来说是真的，只不过，消防部长官后来誓死不承认曾经签署过这个命令而已。 当然，都城重地，消防车不能全都派出去，所以还是留下了三十辆值班。 只是这些车也都被安卡街两端的路障挡住，而就在司机停下车查看的时候，路边闪出的黑影，迅捷无比地将自卫手枪顶在他们的脑袋上。 等消防车队平安开到达军方所属的后勤部第六兵工厂时，任务基本上就等于完成了。这个表面上服从于军务部命令的工厂，实际上一直受到南方集团军的控制，早就准备好足够的运输工具，等待着唐纳等人的到来。 虽然说军车车队可以在高速公路上横冲直撞，但机甲运输车不能采用悬浮技术，又是满载的情况，顶多只能开到五十公里的时速，至少要行进一天一夜，才能进入南方集团军的辖区。 不过，已经有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前来迎接了，毕竟，火莲花部队和南方集团军进行的联合演习还没有结束，频繁的军队调动不算引人注意的事情。 毫发无伤地完成全部计划，唐纳心情大好，正在一边和莎朗老师吹牛，一边沾沾手上便宜，车载通讯器中传来押后士兵的报告。 “一辆都林巡察部的车赶上了车队，看样子是冲我们来的。” 唐纳装出害怕的样子：“莎朗老师，都林的巡察太可怕了，这么快就能找到真相、追上我们，看样子我一定会去坐牢了。” 声情并茂的表演半天，女人却只是回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唐纳疑惑地停下无聊举动，突然明白了过来。 莎朗不是第一次和巡察部的人打交道了。在她的父亲，前财务部尚书雷欧大人被捕，并以叛国罪处决之后，莎朗连夜逃出都城，那时候身后一定跟着不少贪图升官发财的巡察吧？ 想到这里，唐纳眼中掠过一道森冷光芒，抄起通讯器就要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 “不要这样！” 莎朗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一看唐纳杀气腾腾的样子，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我在想，能够这么快找到真相，并且准确判断出咱们行踪的人，全巡察部也只有一个。当年我逃亡的时候，他曾经在私下放过我一次，我希望你能对他手下留情。” “是谁？” “斯特朗先生。” 唐纳恍然。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只要爱看小说的人，都看过那本《神探斯特朗》，当然知道斯特朗是谁。 更何况，贫民街上多小偷，很多人赌咒发誓的时候都会说：“我要是骗了你，出门遇到斯特朗！” 更有被抓进巡察局的好汉出来之后，心服口服：“被斯特朗抓住，不算丢人！” 其它人不但不会嘲笑他，还个个满艳羡的样子，似乎他们也想进局里被臭揍一顿，只为了撞上斯特朗。 一个是官，一个是贼，官抓贼天经地义，但贫民们倒也没有因此而对斯特朗有太大的敌意。 没想到世事轮回，没有当上“小偷”的唐纳，居然在功成名就的时候，以“大盗”的身分和斯特朗见面了。 巡察用的越野悬浮车都经过了特殊改造，速度本来就比普通车辆要快，更何况唐纳的车队是迁就机甲运输车的最高速度在行驶。 只见一辆蓝白相间的越野车如风般掠过了车队，超出大约五百米后，猛地刹住，横在高速公路中央。 从车上走下一人，看着轰然驶近的车队，满脸不屑之色。他倚着车门，掏出一支雪茄，剪去尾端，用植物精油的打火机烘烤起来。 耸耸肩，唐纳无奈地说道：“他真的只是巡察长吗？我怎么觉得，就是集团军司令也没有他的派头大？” “他是在向你示威啊，虽然说我们打着军方的旗号，巡察无权搜查、干涉，但是他总要显出点架子来，不能被你轻松吓退。” 莎朗笑道：“看到罪犯而不能逮捕，他的心里肯定也觉得窝囊呢！” 摸摸胸口，唐纳也笑了起来：“还别说，就算穿着军装，看到巡察出现，我一样觉得心虚。” 两人调笑间，赫本已经通知各车辆减速，庞大的车队顿时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刹车声。 让沉重的机甲运输车停下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在开车的人都是机甲驾驶的精英，各车之间又留足了车距，不至于出现连环追尾的恶性事件。 但后面的车撞上也就算了，要是前面几辆车没有刹住，连着从斯特朗身上压过去……别说他是神探，就是神仙也变成一张薄纸了。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就算驾驶悬浮车的技术赶不上飞车党大姐，可赫本也敢自夸是火莲花第二。 她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先轰击了一下引擎，将速度陡然提上去，到了距斯特朗不足三十米的时候，才踩下刹车。 横过来的车身重重落在地上，距离斯特朗的脚尖不到十公分。 这时，神探已经点燃了雪茄，摆出潇洒不羁的姿势，正在自我陶醉中，但悬浮车的气流扑面而来，不但打散了他的发型，还把烟灰吹了他满头满脸，差点烫出一排水泡。 一个小小的巡察长，还不用麻烦唐纳亲自下车交涉。 赫本冷着脸打开车窗：“你是哪个部门的？为什么阻拦军车的车队？如果耽误了我们的工作，你负的起责任吗？” 斯特朗手忙脚乱地擦净烟灰，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是安卡街的巡察长斯特朗，两个小时之前，都林发生一起抢劫案件，请你们协助调查。” “军方有这个义务吗？”赫本反问。 斯特朗毫不退让：“只要让我查看一下你们的集装箱就可以了。” 唐纳在车中说了句什么，赫本差点笑出声来，用恶作剧的口气问道：“斯特朗先生，安卡街可是金融街，难道是哪家银行被抢劫了？” “没错！” “是哪一家呢？” 斯特朗被问住了。 从打开杜勒斯第一银行都林总部金库大门的时候，斯特朗就明白被耍了。只是当时时间紧迫，来不及一家家查看。他知道对方声东击西，却不知道哪家银行不幸变成了那个“西”而已。 恰好，此时斯特朗手腕上的通讯器发出呼叫。 他放到耳边听了几句，切断了通讯。 “是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总部。竟然连本国的银行都不放过，这些匪徒简直是丧心病狂！” 赫本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民生银行还是奥匈利亚王国的银行吗？你又不是什么实权贵族，不用拿冠冕堂皇的套话来搪塞我吧？” 事关大是大非，斯特朗寸步不让：“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企业，只要在我的辖区之内出事，我都要履职尽责！” 再争论下去，唐纳觉得自己更像是无恶不作的坏蛋了。他打开车门，先走下去，又扶着莎朗出来。 “斯特朗先生，好久不见。上次蒙您手下留情，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道谢。”莎朗恭敬的行了一个宫廷礼。 斯特朗看看莎朗，又盯着唐纳看了一会，再瞅瞅赫本，一直绷直的身体突然松弛了下来，无力的靠在自己车上。 “我早该认出来……也该猜到是你们的。莎朗小姐您好，唐纳先生好，这位小姐应该是赫本吧？” 唐纳行了个军礼：“不错，斯特朗先生辛苦了。” “辛苦也是白费。” 神探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案件只能作为悬案处理了。 “听说你向摩根家族勒索了一亿多金币？既然用这么大的车队，金库里应该剩不下多少东西了吧？” 唐纳含笑道：“我没有那么大胃口。剩下的部分，应该足够偿付都林百姓的存款。” “军用炸药，军用路障，军用车辆，真是大手笔。” 感叹着，斯特朗回身坐回车中。 “算了，你们大贵族之间的事情我管不了，还是回去多抓几个小偷，让老百姓过过安稳日子好了。” 说完，斯特朗发动悬浮车，绕过唐纳和莎朗，竟然就那么绝尘而去。 唐纳在路中央傻站了片刻，摇头笑道：“他是不是有耍酷的嗜好？” 莎朗忍俊不禁：“怎么，自惭形秽了？他是一个好人，以前为了给受害的平民撑腰，多次得罪都林的大贵族。要不是因为他破案的能力无可替代，早就被那些黑心贵族们害死了吧？” 听自己的女人当面夸奖另外一个男人，而且对方刚刚给了自己难堪，唐纳当然心里不舒服，撇嘴道：“还不是欺软怕硬，他怎么不抓我回去主持正义啊？” “上车吧，都等着你们呢。” 赫本帮莎朗解围，“别说后面的官兵，就算我自己出手，也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他是侦探，又不是负责抓捕的刑警。难道你没有看过《神探斯特朗》？每次罪犯都因为他的判断能力而心服口服，乖乖的束手就擒呢！” “你是说我的智商低，只会动手吗？你到底帮着谁说话？” 赫本和莎朗相视而笑：“当然帮着他了。要不是这次我误上贼船，跟着你当了回大盗，肯定会向他要签名的。有的人，活着的时候就成了传奇和英雄。” 这次，唐纳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喃喃重复赫本刚刚的话：“有的人，活着的时候就成了传奇和英雄……你们说，我，还有你们，会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呢？” 同样的，赫本和莎朗也没有再打击唐纳，虽然她们没有答话，但是嘴角都逸出了微笑。 “你，现在就已经成为了英雄！” 果然，在多方的打压下，杜勒斯第一银行驻都林总部的爆炸案、奥匈利亚民生银行金库失窃案、消防车莫名集结和消失案，被宣布为禁止谈论的案件，没有人去追究最后的结果。 即使若干时日之后，民间盛传一个消息，这一系列罪行是唐纳带着他的美女士兵们犯下的，但都林巡察部门和涉案人员也都矢口否认。 刚开始几天，恐慌的市民赶到民生银行提款，而摩根家族财团调集大批资金救市后，令银行家恐怖的挤兑事件没有发生，民生银行渐渐恢复了往日模样。 至于斯德朗，依然每天巡视安卡街，每天坐在巴瑞咖啡的固定位置上，喝他那杯最便宜的特点咖啡，悠闲的阅读当天报纸。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之后斯特朗的命运发生了大的变化，最后终于成为奥匈利亚巡察部尚书，兼任王国巡察官大学的校长。 据说，他和优秀学员在私下喝酒聊天的时候，曾经反复教导： “大贵族们都有疯狂的一面，也有足够的承受能力，所以，他们之间的斗争和刑事案件无关，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是了。 “而巡察，是负责保护普通的百姓，让他们过上正常的生活。” 只是，那已经是奥匈利亚历史上，第一位女皇登基之后的事情了。 神行机甲 204 雄踞一方 － 第五章 大有收获 因为时间紧迫，大家又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心中难免紧张，在金库当中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到底拿走了多少东西。 一直到了南方集团军司令部，在达伽马将驻地警戒级别提高到战时状态后，唐纳才和赫本、莎朗一起，仔细清点这次的战果。 其实在金库的时候，他们就都清楚，这次行动的战果辉煌…… 用唐纳的话说，就是“发大财了”。 当时粗略的估计，光金币就应该在三亿七千万到四亿枚之间，要堆在一起，会成为名副其实的金山。这么多金币，甚至超过了消防车队的运载能力，唐纳不得不忍痛放弃了一大半。 当他们离开之后，金库的地板上到处都散落着成堆的金币，就像是不值钱的垃圾一样。若非如此，唐纳哪里会大方的拿出来上百万金币，送给那些帮助他们驾驶消防车的飞车党混混们？ 要让唐纳这种在苦水里泡大的人，放弃已经到手的金币，自然是因为有更加诱惑他的东西。 封印卡，好多封印卡，好多高等级的封印卡…… 唐纳都想睡在封印卡箱里了。 托先皇马泰尔三世的福。他在位的几十年中，用种种强加罪名制裁的大贵族近百家，中小贵族更是不计其数。而大家族之间，往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不是说所有人在出事之前都浑然不觉的。 嫡系子弟逃不过巡察部的追捕，但哪个贵族没有在外面找几个情人，生些私生子？ 要是正常情况，私生子和他们的母亲都不会得到家族的承认，顶多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金钱，过上比普通人家舒服一点的日子而已。但在家族沦丧的情况下，私生子就担负起延续家族血脉，重振姓氏荣光的重任。 而一个平民想要获得爵位和官职，最好的办法是加入军队…… 所以，很多大贵族未雨绸缪，不是将家族历代先祖搜集的封印卡全都放在家中，而是从里面选取最好的、最不出名的，悄悄存放到银行当中。 虽然说，银行也需要效忠皇帝陛下，但是银行关于隐私保护的条款，是几任皇帝都下旨认可的。 因此，不用担心在家族覆灭之后，银行会将存放的财物交给巡察部或者干脆私吞。 既然是往银行存放，对于奥匈利亚的贵族来说，还有比民生银行总部金库更安全、更让人放心的地方吗？ 本来也有一些高官不信任本国的银行，将封印卡存放到外国银行，但偏偏摩根家族旗下的银行在安卡街开办了不少，而芳歌在接手民生银行之后，觉得它的金库最安全也最放心，便命令其它银行将长期存放的物品都转移了过来…… 所以，总数量多达四千张的封印卡，就落到了唐纳手上。显而易见，在封印卡和金币之间，唐纳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封印卡。 “抢银行真是不错的生意，只要用封印卡把我们的骑士团装备起来，金币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真奇怪，维京人到处烧杀劫掠，为什么没有从银行搞点陆战机甲的装备啊？” 唐纳兴奋地有点语无伦次了。 莎朗偷眼看了看忙着清点赃物的官兵，把唐纳拉到一旁，悄声道：“唐纳，等你闲下来，多看看书好不好？或者你也到轻装步兵训练基地接受一下培训。” “为什么？我是最高长官，所有学员的老师，而且现在是亿万富翁了，为什么我还要去进修？” “因为你连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啊。就算是维京人最猖獗的时候，也没有敢打银行的主意。就算别人穷疯了偶尔抢一次，也只是拿走部分金币，没人会动储物箱中的东西。” “为什么？他们连神殿都敢抢，怎么会放过银行？” 唐纳还在嘴硬，但转念一想，忽然记起他在斯德哥尔摩城外摩根家的别墅里，见到的那个老头——是维京王国的大公爵。 而且，马拉多纳说过，他们的皇帝陛下原本想册封丹拿做亲王，只是他拒绝了而已。 “明白了，不是维京人不想抢，是他们不敢而已。” 莎朗欣慰笑道：“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从不掩盖你的无知。幸好你的优点是虚心，知道接受别人的意见。” 被莎朗夸奖，唐纳更加得意忘形了：“那当然，我是天才啊。这个世界上天才很多，像我这么有钱有势的天才就寥寥可数了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反正咱们也没有存款，也不需要和银行打交道，以后放手去抢劫就是了。” 莎朗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是真的没听懂，还是在故意气我？” 在四千张封印卡当中，名器级的武器装备占了绝大部分，而圣器级只有一百三十张。毕竟朱庇特大神的青睐不是谁都可以得到的。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火莲花部队的实力提高两个档次。 要知道，贵族们，尤其是文职贵族们存放到银行的封印卡，一般都是最好的。 这几十年来陆续增加，不管是封印卡的数量还是质量，都超过王国一个整编方面军的装备。 只要唐纳可以从各种管道，源源不断地获得册封贵族的名额，他手下那些早就受过严格骑士步兵训练的轻装步兵们，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最优秀的骑士步兵。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找到唐纳封印卡序列套装的其它部分。 只是，收获如此丰厚，唐纳已经不在意了。 当然，封印卡再好，也不能当钱花。 唐纳就算穷的没饭吃了，也不会将手里的封印卡让出去的。他舍得放弃大笔金钱，自然是因为在银行金库当中抢到了更加值钱的东西。 珠宝，字画，文物……银行不就是存放这些宝贝的地方吗？ 著名作家达纳的手稿，或著名画家毕加的名画，又或是世界上最大的钻石之一“海洋之心”…… 随便拿出一样进行拍卖，都是轰动一时的无价之宝，而这个级别的东西，唐纳有满满的装成一箱。 莎朗在看了初步整理的清单之后便感叹：“如果你建设一个博物馆，将这些东西都放进去，你就拥有了一座世界上价值最高的建筑。” 不过，赫本没有那么高的文化素养，不知道那些破纸片，为什么会让莎朗惊讶得面上变色。 她只是镇定地让其它士兵退出去亲自整理，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往口袋塞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我们都要卖钱的，你偷拿做什么？我的东西还不就是你的。” 当晚，唐纳和赫本亲热的时候，差点被一颗从赫本口袋里漏出来的钻石割断脖子，硬逼着女人将所有东西掏出来之后，他简直无话可说了。 “我……我……” 不知道是情欲的热情还没有过去，还是因为感觉到羞愧，赫本只是垂着通红的脸庞，“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原因来。 唐纳还想教训几句，毕竟赫本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这个私吞战利品的行为，要是放在战场上，就算枪毙也不为过，赫本这样做对唐纳严格军纪没有半点好处。 只是目光一转，在床边的小桌上看到了一款首饰。 那是条白金做成的项链，没有任何花纹和修饰，勉强用好话来评价一下，就只能说它“简洁”了。 而同样没有什么修饰的白金坠子上，镶嵌着一颗钻石，和赫本偷藏的这些名贵饰品们比起来，简陋的像是一个不会打扮的村姑。 斥责赫本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唐纳认得那个项链。 在多年以前，唐纳刚刚进入军队，担任那时的火莲花轻装步兵团副团长之际，受到代团长阿妮塔为首的全团官兵一致抵制，身边只有两个可以信赖的人。 尼古拉斯和赫本。 唐纳出战法兰斯远征殖民军的司令史泰龙，并将其俘虏。史泰龙用价值十万金币的钻石原胚作为赎金，而唐纳让尼古拉斯变卖了其中的绝大部分，只留下了最大的那颗，做成项坠送给赫本。 记得当时唐纳千叮咛万嘱咐，让赫本一定要随身佩戴。万一哪天他们在军队混不下去了，将项链卖掉还能换点钱…… 几年过去了，唐纳的事业远非当日可比。就算他再哭穷，买件珠宝首饰也算不上什么，可是赫本依然每天戴着这个项链，从没有更换过。 就算她的口袋中装着偷偷扣下的几件绝世珠宝，可刚刚从脖子上摘下的，依然是唐纳送给她的第一件，也是唯一的一件礼物。 其实，唐纳对赫本亏欠也很多吧？ 唐纳心中波涛起伏，最后也只淡淡说了一句：“喜欢就收起来吧！” 赫本含着泪，轻声道：“一直是我跟着你到处跑，你也从来没送给她们什么礼物，这次难得有机会……” 原来，赫本心里想的，是家中的女人们。唐纳觉得心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紧紧抱住心爱的女人。 “听说，海洋之心和一艘著名的沉船事故有关，好像发生过什么爱情故事，你喜欢的话就把它留下吧！” “真的？” “有个条件，今晚你要满足我……” 当隔日早晨起床的时候，唐纳觉得腰腿依然在隐隐作痛。 他万万没有想到，无数次的亲热早就证明赫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昨晚却发生了巨大逆转。 赫本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让有着神之血脉的唐纳也险些承受不了。 “都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我看珠宝就是女人的春药。” 唐纳低声嘟囔着走出房门，结果一头撞在莎朗怀里。 “唐纳，有几个重要情报。” 就在昨天傍晚，摩根家族接到都林方面报告的十一个小时后，家族对外发言人向各大媒体公布了重要消息。 “奥匈利亚民生银行的总部遭到盗贼入侵，幸而都林巡察部应对及时，没有造成过大损失，经过简单的整顿后，银行已经恢复了营业。摩根家族相信都林巡察部的工作能力，希望他们能尽快将罪犯绳之以法。” 摩根家族不如实公布损失情况，早在唐纳等人的预料之中。 要是他们公开告诉媒体——银行金库被破坏，损失金币超过两亿，还有客户们存放的名贵物品也被扫荡一空，别说民生银行了，就连整个摩根财团下属企业的安全性，都会遭到质疑，距离倒闭也就不远了。 “他们铁定会吃哑巴亏，这算什么重要消息啊？”唐纳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让自己感到睡眠不足的情况还真少见呢。回头也送莎朗一件珠宝，看她能够热情到什么程度…… “让我说完！” 莎朗狠狠白了唐纳一眼。 “他们同时说：经过家族慎重的考虑，认为芳歌小姐的工作存在重大过失，加之她的任性和莽撞给家族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决定撤销她的所有职务，驱逐出摩根家族。” “你的意思是说，摩根家族不要芳歌了？” “对！” “那么，赎金他们也不付了？” “对！” 唐纳的睡意不翼而飞，口中爆发出连串脏话。 他原来打的如意算盘，自然是想将摩根家族存放在银行金库里的金币，和封印卡抢走之后，再逼着对方送来第二份赎金。 而这也是他果断放弃金库中一小半金币的原因。 但没有想到，摩根家族新任族长竟如此果决，得知遭受到的巨大损失后，干脆舍弃了芳歌，不但省下了赎金，也避免成为更大的笑柄。 唐纳似乎听到了对方的嘲笑—— “你尽管扣留芳歌好了，反正你的封印卡在我们手上，你一辈子也别想拿到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唐纳一看到情报登记的时间是四小时前，恼怒地冲着莎朗大喊。 莎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虽然知道唐纳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才没事找事，却依然不肯平白承受这无名怒气。 “这是伊莎贝尔接通紧急线路，在半夜把我叫起来而传达的情报。我当时本来想给你的，只是你想想，当时你在做什么？” 唐纳哑口无言，虽然不肯向莎朗当面道歉，也只能灰溜溜的转回房间去了。 莎朗还追在他身后汇报：“因为没有办法联系你，所以按照程序，由伊莎贝尔向菲真儿大公殿下移交了情报，按照殿下的指示，芳歌已被控制住，但进一步的处理还要等你决定。” 唐纳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等我们回去再做决定吧，不要对她太苛刻，她已经没用了。” 既然是公开报导，达伽马将军应该也得到了同样的情报。于是，唐纳命令士兵们做出发的准备，而自己则带着赫本约见达伽马。 赫本早就知道了达伽马和唐纳之间的关系，但她更清楚，对于从小失去父母的唐纳来说，达伽马就像是一个长辈。 所以唐纳对将军的尊敬，不仅仅是出于下级军官对上级的程度。 听唐纳说明来意，达伽马大笑了起来：“大家族都有属于自己的智囊团，永远不要轻视他们的头脑。他们到现在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很令人意外了。 “而芳歌，若不是凭着她的能力给摩根家族做出了不少贡献，你第一次的赎金要求，都不可能会被答应。” “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摩根家族的新任族长和芳歌的父亲，一直争夺家族内的各项权力，而这次芳歌的父亲做出了重大让步，显然是因为民生银行的损失算到他的头上。如果你把芳歌放回去，他们一定会设法报复的。不过……” 老人突然凑到唐纳的耳边，用足够让赫本听到的“耳语”声，说道：“为什么要放她呢？听说这个小丫头长得不难看，现在她被家族驱逐，就是个普通的平民，你收了他就是了。” 唐纳大窘，而赫本也哭笑不得地瞪了为老不尊的将军一眼。 但伊莎贝尔查到的重要情报，不光是芳歌这件事。 法兰斯王国的战局再次发生了重大变故，保皇党的新秀兰斯若，在取得一系列的胜利之后，不败狮皇拿破仑终于接受了他的挑战。 两人间的决斗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多次协议暂停来补充能量。最后，拿破仑战败，付给兰斯若一百万金币的赎金，军队全线后退一百公里…… 这个消息让唐纳差点从悬浮车上摔下去。 他没有和拿破仑交过手，但是，唐纳和拿破仑当年的两个得力手下，进行过不只一次的决斗。无论是“狮皇前驱”史泰龙，还是“踏雪射日”帕特里克，都曾带给唐纳莫大的压力。 从军以后，唐纳在决斗当中的唯一一次失败，也是败于史泰龙之手。 虽然当时有意外因素在内，但唐纳也不得不承认，史泰龙装备上当年的封印卡之后，和他的实力不相上下。 可是，从史泰龙的叙述中可以了解到，拿破仑要比他强大许多。据说，平时的训练当中，史泰龙还可以支持半个小时左右，但从拿破仑实战中爆发的水平判断，很可能史泰龙连三分钟也坚持不了就会落败。 唐纳觉得，史泰龙肯定在夸大其词，三十年间，仅存对当年的记忆，而拿破仑又是史泰龙最崇拜的人，说不定在心目中把他神化了。 不管怎么说，拿破仑要比史泰龙强上一个档次，也会比唐纳更强一些。所以，当年见到拿破仑的时候，唐纳感觉到了莫大压力，希望经过三到五年的苦练，争取早日达到击败对方的水平。 可现在，年仅三十二岁的兰斯若在一场公平的决斗当中，便打败了拿破仑，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超越了唐纳？ 唐纳最大的资本，不是他年轻英俊，也不是他有泰戈家族全力支持，更不是他获得了菲真儿的芳心，而是他战无不胜的机甲格斗。 ——一个在战场上保持全胜的将领，一个单打独斗无人能敌的机甲驾驶师，永远是这个世界上引人注目的明星。 但现在，又出现一个堪与唐纳匹敌的对手，难怪伊莎贝尔得到消息之后那么着急，连夜通知莎朗和唐纳。 一路上，唐纳脸色铁青，几乎没有怎么说话。 他甘冒奇险，说服众人同意他亲自带队打劫民生银行的总部，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名字再次成为世界各国瞩目的焦点。 贫民出身的唐纳，在这点上似乎有着近乎偏执的虚荣心。 不过，如今不用搜集情报也知道，现在谁还顾得上唐纳？ 打败拿破仑的消息，足以让兰斯若再次将全世界的目光吸引过去，和他的事迹比较起来，抢劫银行就像是小孩子办家家酒一样。 看着唐纳的表情，莎朗几次鼓起勇气，想把最后一个消息告诉他，却总是在最后一刻放弃。 当他听到噩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莎朗不敢想象。 她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回到亚平宁格半岛的时候，情况已经有了转机…… 乌云笼罩着圣罗马城，虽然才下午三点，却如同黄昏般黯淡，就连圣山上的朱庇特神像也被阴云笼罩般，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没有人出城迎接，悬浮车直接开到了城主官邸，远远就可以看到在三楼的大会议室中，灯火通明。 “唐纳大人，大公殿下等都在会议室等您。” “有谁？” “都在……大公殿下，阿妮塔大人，伊莎贝尔大人，拜克汉姆大人，杰克逊将军，碧昂丝将军，詹佛妮冕下……” 唐纳微微皱眉，问道：“怎么连詹佛妮都来了？他们都不用工作吗？几千公里外发生的小事，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确实，唐纳心中有些生气。 他可以将兰斯若打败拿破仑的事情，当作重大事件，但如果他的下属们也因此惊慌失措，就有些过分了。 只有莎朗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拉着唐纳加快了脚步。 两人打开会议室大门。 果然，以菲真儿为首，亚平宁格半岛军政、神殿三界的首脑，都在会议室当中等候，甚至包括泰戈家族的族长，尼古拉斯的父亲皮特伯爵。 看到唐纳和莎朗、赫本进来，菲真儿站起身，面色沉重的迎过来。 “唐纳，你不要太着急，毕竟还没有……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绝望。” “绝望？有什么好绝望的？” 唐纳心里泛起极度不祥的预感。能让菲真儿这么在意的事情，肯定不是摩根家族和兰斯若。 菲真儿愕然看向莎朗：“你还不知道？” 她心中苦笑。 原本菲真儿以为唐纳得到消息后，在回圣罗马的路途上，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和思考，到了全体高层的会议上，可以保持起码的冷静，没想到莎朗竟然没有告诉他。 谁都想当一个报喜的信使，而不愿意告诉别人噩耗啊！ 咬着牙，菲真儿低声道：“昨晚，巴瑞神殿传来消息，尼古拉斯……” 唐纳觉得脑袋里“嗡”的响了一声，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起来。 他下意识的一把抓住菲真儿，厉声问道：“尼古拉斯怎么了？他好了是不是？有拉菲尔猊下，有我的布兰妮，他绝对不会出事，对不对？” 菲真儿被抓得生疼，可她的眼泪绝不是因为疼痛而引起的：“唐纳，你冷静一点，尼古拉斯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还没有死。” “我怎么冷静？难道你觉得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吗？” 此刻，菲真儿只觉得心中凄苦万分。 “在你的心中，我到底算什么？是你的爱人，还是你效忠的大公？无论我在你眼中是什么身分，你都不应该当着十几名下属的面，对我大吼大叫吧？” 但她还是努力压抑下这种情绪，说道：“布兰妮妹妹还在想办法，她说会尽力的，你别乱着急了。” “你的意思是说，之前布兰妮没有尽力了？尼古拉斯出事难道要责怪布兰妮吗？” 听唐纳说的越来越不讲道理，菲真儿也生气了：“你最清楚尼古拉斯为什么出事，要不是因为救你，他怎么会超限度使用能力？你才是害他的人……” “不要再说了！” 莎朗和皮特同时出声打断了菲真儿的话。 唐纳茫然地松开抓着菲真儿的手，“你说的没错，是我害了他，要不是我那么任性和随意，也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都怪我，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也不再是最优秀的驾驶师了……” 看到唐纳那瞬间失去神采的眼睛，看到莎朗和赫本将他抱在怀中轻声安慰，菲真儿突然捂住自己的嘴。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菲真儿的指责，唐纳的反应，都大大出乎参会人员的意外，就连碧昂丝和詹佛妮这两个和唐纳心存芥蒂的女人，也向菲真儿投去责怪的目光。 到了这时，唯一可以将唐纳理智唤回的人并没有在圣罗马，而是在巴瑞，尽力寻找将尼古拉斯从死神手中夺回的办法。 詹佛妮对唐纳连续用了几个精神类的祝福也没有明显效果，心中很是后悔，没有将擅长神圣痊愈祝福的雪莱祭祀给带来。 “你有办法让他睡着吧？”一个老人在詹佛妮身边说道。 “是有办法……其实打昏过去也可以的。”年轻的女祭祀慌乱响应，使用一个催眠的祝福。 皮特伯爵见唐纳昏了过去，缓缓指示道：“赫本小姐，请你将他扶到卧室休息一下吧，等他醒来的时候，我会安慰他的。” 在这个时候，职务和爵位起到的作用不大，能够站出来做出让大家信服决定的，只能是年龄和资历最老的人。更何况，皮特是尼古拉斯的父亲。他不能看到因为自己的儿子，令原本团结成一体的火莲花上层之间，产生裂痕。 “莎朗小姐，您还是留下比较好，犬子的事情我们都帮不上忙，着急也没有用，还是相信拉菲尔猊下和布兰妮小姐吧。难得人们到得齐全，还是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吧。” 老人的意思，自然是让莎朗代表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参与后面的协商。 可在菲真儿听来，却似乎有了别的味道：“难道说，唐纳要是不参加会议的话，就让莎朗代表他吗？” 突然间，年轻的女大公一阵心灰意冷，对唐纳的歉意也淡了许多。 她对众人说道：“方才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再外传，我会承担起应负的责任。今天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形成决议之后请通知我，我会无条件服从。对不起大家。” 说完，菲真儿向人们躬身行礼。 接受上位贵族的鞠躬礼，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众人愕然，连忙站起身还礼，还没有等他们说什么，菲真儿已经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皮鞋踩在大理石楼梯上，“喀嗒喀嗒”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远…… “当初我试探你的时候，谁让你含糊不清的？你的机甲格斗技术太恐怖了，我比布鲁斯、阿妮塔他们更加清楚，你的志向到底在什么地方。 “都是平民，只有我们平民才知道什么叫做梦想和野心。” 这是尼古拉斯第一次向唐纳坦白心迹。 “在奥匈利亚王国大举进犯亚平宁格的时候，这片土地上还没有统一的国家，只有两个最强的家族，一南一北控制着整个半岛。南方的家族叫做沃尔夫，北方的家族叫做泰戈。 “一百八十年前，亚平宁格的军事力量仅仅比一些没有开化的原始地区好上一点点。但是，沃尔夫和泰戈两大家族被奥匈利亚称为虎狼之师。 “沃尔夫家族的血统中有不为人知的成分，使得家族男性在驾驶轻装机甲的时候，不会像别人那样出现身体机能受损的情况，但是他们的性欲却远远超过了普通人。 “而泰戈家族的男性出生时都被遗传了慢性疾病，从来没有人能够活过四十岁。有人说，这是朱庇特大神给两个家族种下的诅咒。” 这是唐纳第一次从尼古拉斯的口中，知道自己姓氏的辉煌过去，以及神之血液给尼古拉斯带来的伤害。 之后…… 尽管尼古拉斯不放弃任何对唐纳冷嘲热讽的机会，尽管每次唐纳吃瘪时，笑得最大声的都是尼古拉斯。 尽管在足智多谋的尼古拉斯面前，唐纳总觉得自己有白痴的潜质…… 但是，不管是机甲决斗还是战斗谋略，唐纳最相信的人就是尼古拉斯。 那个总带着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瘦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男人，坐在驾驶舱中的时候，就变成了屹立不倒的高山。 咳嗽声又在唐纳的耳边响起，从对方口中喷出的血沫触目惊心。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尼古拉斯苍白的脸上带着苦笑。 “唐纳，这次……恐怕真的不行了。记住我们的约定，亚平宁格半岛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唐纳想说什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伸手去抓对方，手却从对方的身体里穿过…… 唐纳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唐纳大人，你醒了。” “皮特阁下，达伽马将军，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的确，正常来说，守在唐纳床前的应该是赫本、莎朗或阿妮塔、伊莎贝尔等人才对。 看到坐在椅子上下棋的两个老头子，唐纳感到非常意外。 达伽马叹口气，难掩眉目间的疲惫：“你们年轻人之间闹矛盾，还不是辛苦我们老头子？伊莎贝尔将会议上发生的事情向我通报，我就连夜赶过来了。” 唐纳一下想起了菲真儿说的那些绝情话语。 他坐起身，一边慢慢的穿上衣服，一边冷笑着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不值得您老人家亲自出马，要是太伤心，也就不是男人了。” “放屁！”达伽马一把掀翻了棋盘，“我看你是被女人们宠坏了！” 好久没有人对唐纳这样发脾气了。他一下子愣住了，手臂伸了几次也没有穿到袖筒里去。 “你为什么不尊重菲真儿殿下？” “没有啊，我一直很尊重她，我发过誓的，向她效忠……” 唐纳无力的辩解着。 的确，这个世界上有资格教训他的人不多了，偏偏就有眼前的两个老头子。 达伽马是唐纳父亲的好友，也是唐纳的父亲托付的监护人。虽然说阴差阳错，唐纳没有得到应有的照顾，但从达伽马毫不犹豫将南方集团军交给他指挥的气魄上，唐纳就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摆在晚辈的位置上。 而皮特伯爵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他全力发动泰戈家族的人力财力物力，不遗余力的支持唐纳，甚至不惜杀掉近千名家族的反对派，哪里会有火莲花和圣罗马的今天？ 更何况，为了唐纳，尼古拉斯到了生死边缘，说不定什么时候，老人就会彻底失去最疼爱的儿子。 听到唐纳的解释，两个老人一起努力的睁大开始变浑浊的眼睛，做出愤怒的表情。 直到把唐纳看得心虚并低下了头，达伽马才不满的哼了一声：“没有人否认你的优秀，你能走到今天，离不开你的努力，可是，你觉得火莲花、圣罗马的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 天地良心，这样的指责唐纳可承受不起。 “当然没有！所有的成绩都是大家努力的成果，我从来没有独吞功劳的想法。” “那么，如果布兰妮插手士兵的训练，伊莎贝尔干涉市政建设，莎朗将亲信学员安插到军队高层，阿妮塔拒绝情报机关对军队的监控……你怎么办？” “那不可能！” 唐纳干脆的回答。 “为什么不可能？她们为什么要安守本分的为你工作？你以为伊莎贝尔喜欢情报工作吗？你觉得莎朗应该辛辛苦苦的代替你，做好训练基地最高长官的工作？” 这番话，让唐纳迟疑了起来。 皮特悠然道：“我老了，不知道现在的女孩们怎么想。不过，我年轻的时候，身边的女孩还是喜欢每天喝茶、聊天，过上郊游及舞会的生活，喜欢到街上买买衣服，做做美容，很少有人常年穿着军装，埋头工作的。” 唐纳似乎明白两位老人想要说什么了。 “可能你会说，这些女孩喜欢你，心甘情愿为你付出，哪怕做的是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也会倾尽全力的做好。 “可是，她们从来没有利用和你的感情，做过什么逾越本分的事情。因为，不管是军队还是国家，不管是商场还是战场，人们都有不同的身分，而他们首要的任务，就是做好分内的事情。 “不管你有多大的能力，都不应该贸然干涉别人的工作。” 唐纳委屈不满的表情渐渐消失了。 他穿好衣服，恭恭敬敬的站在两位值得尊重的老人身前，满脸歉意，躬身道：“受教了，谢谢你们的提醒……幸亏有你们，不然我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皮特摇头道：“我不相信你这么快会想通，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回想一下这些年来的经历，或许能够明白什么。” 回想什么？与菲真儿从相识到相爱的日子吗？ 不管是达伽马将军还是皮特伯爵，教训唐纳的话中都提到了“本分”。 正如唐纳说过的那样，尽管作为一个贫民，他在幼时吃过无数苦头，但他对贵族制度并没有太多的怨恨。 在任何制度下，人都有上下尊卑的划分，有职业好坏的不同。 但只要能够给下位者保留足够的提升管道，让优秀的人才有成为上层人物的机会，就足够了。 和不少大贵族接触过之后，唐纳知道，像皮特这样的大家族族长，承担着多么重的压力，又需要何等的智慧、魄力才能够胜任。 至少，唐纳自己在经历了多年磨练之后，依然没有信心，可以管理一个超过数十万人的大家族。 可想而知，如果泰戈家族当中的某人有过分的自信，却没有与之相应的能力，贸然挑战族长的地位，哪怕他成功了，对于家族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这就是皮特和达伽马所说的“本分”。 不管是泰戈家族毫无保留的支持火莲花部队，还是南方集团军全面投奔圣罗马城，唐纳的努力固然在其中起到了相当作用。 但皮特也好，达伽马也罢，都认识到亚平宁格半岛当中的另外一个重要人物：菲真儿殿下。 作为王国过去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先皇驾崩时遗嘱确认的下任皇帝，菲真儿在法理上是整个奥匈利亚王国的主人。 就算她现在被困在亚平宁格半岛，她依然有着正统的地位。也只有在她的手下收复奥匈利亚全境之后，唐纳才是个真正的国之重臣。 如果投奔其它势力，沃伦陛下，铁托王子，或者宣布自治的公国，他很有可能落下“乱臣贼子”的下场而已。 唐纳凭什么不尊重菲真儿？ 就像皮特说的那样，因为菲真儿爱上他，他就可以无视大公殿下的权威吗？如果连他都不尊重菲真儿，还有谁会把她放在眼中？ 如果说，火莲花集团的首脑改变了性质，唐纳利用菲真儿的身分，夺取事实上的全部权力，在击败其它势力之后，扶持菲真儿登基，他担任摄政亲王…… 在这样的架构下，有多少人会愤然离开亚平宁格，甚至转而讨伐唐纳？ 这些年，听到了太多的夸奖，获得了太多荣誉，唐纳……已经迷失了自己吗？ 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正在建设当中，他护送着公主殿下回国，平安到达基地。 那时先皇刚刚驾崩，国内政局混乱，菲真儿确定接受唐纳的感情，身穿有着火莲花徽标的军装出席欢迎大会。 在三万名火莲花官兵的面前，唐纳对菲真儿宣誓效忠。 “尊敬的公主殿下，以朱庇特大神的名义发誓，我，和我的火莲花部队，永远将忠诚献给您。” 但几年过去了，向唐纳个人效忠的人越来越多，可菲真儿却没有培植多少私人势力，而是躲在幕后，协助唐纳进行圣罗马城的行政管理、军队参谋部门的整合工作。 难道说，唐纳忘记了，当年他是多么渴望得到公主殿下的支持，以获得发展必须的大义名分？ 还是因为势力的膨胀，他真的把菲真儿当成了和阿妮塔、伊莎贝尔一样的下属？ 唐纳傻傻的站着，脸上阴晴不定。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知道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如果唐纳和菲真儿之间的裂缝不尽快弥合，整个军政体系都会随之出现分裂，在局势混乱的情况下，无疑是自寻死路。 皮特伯爵兴致勃勃的说道：“让小伙子想着，我们继续下棋，我还有两步就能赢你了。” “不可能，明明是我还有一步就能赢你。” 皮特往桌子上一看，但见棋盘倾覆，棋子散落，哪里还有方才的棋局？这才想起，达伽马发脾气的时候，将棋盘掀翻了。 “你这个老无赖，看到输了就耍赖！” “你用什么证明我输了？明明我马上就要赢你了！” 听到两个老人孩子般的争吵，唐纳突然笑道：“再下一盘不就行了？” 达伽马恍然：“对，看我怎么把他杀落马下！” 皮特却意味深长的说道：“下棋的好处，就是耍完赖还可以重新开始。” 唐纳再次向伯爵大人躬身行礼：“谢谢您。我会联系布兰妮妹妹，不惜代价挽救尼古拉斯。” 老人坦然道：“神给予泰戈家族的命运，我早有心理准备，你不必太过介怀。看到你和他之间的真情厚意，我已经很满足了。其它的，还是交给大神来裁判吧！” 走出房门，听着身后两人的争吵，唐纳深吸一口气。 “果然还是欠火候啊。什么时候，我才能有皮特伯爵这样的心胸？” 在走廊的尽头上，并排站着四个美女。 莎朗，阿妮塔，伊莎贝尔，赫本。八只美目波光流转，投在唐纳的身上。 男人心头一暖，向心爱的女人们张开怀抱。 看到他的情绪恢复，四人本来都想冲过去，左右看看，反倒不好意思了。 阿妮塔和伊莎贝尔转身就走，而阿妮塔还故意冷着声音说道：“我们都忙，没时间理你，赶快滚到你的办公室去，工作都积压成小山了。” 伊莎贝尔附和道：“全世界陆战机甲最强者的称号，落到谁手中，你要想知道的话，中午就好好请我们吃一顿大餐吧！” 在莎朗的面前，赫本就没有什么好矜持的了，冲上去紧紧抱住唐纳，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拼命用脸去蹭男人的脸颊。 莎朗微笑着走近：“想通了？” 唐纳点头：“想通了。你说的对，我唯一的优点，就是不吝改正自己的错误。” 莎朗抬起手，让男人抓住，并亲吻。热量从手背一直传到心里，“敢作敢当的男人，才是配得上自己的人啊！” “帮我给大公殿下约个时间，晚上我请她吃饭。”唐纳对怀中的赫本吩咐道，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现在各国媒体是怎么评论的？世界陆战机甲最强者……难道不是兰斯若吗？” 赫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借机从唐纳的怀中脱出，揽住莎朗的肩膀。 “怎么样？莎朗姐姐，我就知道他会忍不住。” “我们拿到了那场决斗的视频。在某个人呼呼大睡的时候，我们在会议室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一遍就是三个小时啊，到现在我们的眼睛还酸痛呢！” 莎朗透露了一点，又住嘴了。 唐纳再三求饶，许下了无数好东西，莎朗才继续道：“最后结果的确是兰斯若获胜，只是，拿破仑在整个决斗过程当中都采取了守势，和传说中迅猛无匹的攻击战术不符，所以，我们觉得这场战斗很有问题。” 唐纳眼前一亮：“你们有没有找到三十年前拿破仑的战斗视频？做一下比较就可以了。虽然驾驶的技术会随着时间而进步，但是一些小细节上的习惯，会跟随他一生。” 莎朗翻了个白眼：“都告诉你了，我们看了两遍，那就是六个小时啊！加上讨论时间，我们已经一晚没睡了，哪里还有心思做这种比对？” “我来！这种事情我最拿手了！把视频都拿到我的虚拟训练室去，我更新一下程序，尽可能的模拟一下拿破仑不同的战斗，或许可以看出点什么。” “这是好办法。” 莎朗眼前一亮，似乎也不觉得累了。 其实，让她最高兴的事情，是唐纳似乎完全摆脱了昨天和菲真儿当众争吵时的恶劣情绪，又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 要知道，在唐纳和菲真儿发生冲突的时候，别人都碍于身分不敢劝解，只有莎朗和皮特伯爵，及时制止了菲真儿继续说出更加伤人的话来。 谁都不敢想象，如果唐纳和菲真儿感情破裂，分道扬镳，追随他们的人们该怎么办才好？ 神行机甲 204 雄踞一方 － 第六章 惊世秘闻 到了唐纳现在的位置，虽然他还想着保持不管不顾的脾气，却多了很多自己无法做主的事情，生活中平添了不少无奈。 或许，这就是获得权力而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吧？ 兰斯若和拿破仑都是陆战机甲驾驶师的顶级好手，对每一名骑士来说，他们之间的决斗视频都堪称无价之宝，自然需要一点点的耐心品味。 火莲花的高层们无不重任在肩，昨晚又刚刚经历了一次首领之间的内讧，按说，实在不适合熬夜，不过在看到双方战斗的场面时，依然忍不住沉浸其中，连看了两遍，之后又讨论到了东方白，才揉着通红的双眼去休息。 身为对于单论和顶级好手的决斗次数和胜率，绝不逊于兰斯若和拿破仑的顶级陆战驾驶师，唐纳自然也很想静下心来，认真研究两人的决斗。 不管法兰斯的局势到了最后是谁胜出，和奥匈利亚都必将开战，多了解对手一分，就多了一分胜算。 只是，还没有调试好设备，一名亲卫就过来报告：“大人，芳歌小姐想要见你。” “没时间！没看到我正忙吗？”唐纳没好气的说。 芳歌现在成了摩根家族的弃子，让唐纳再敲诈对方一把的想法变成了奢望，那么芳歌对他来说也就没什么用处了。加之正是因为她的恣意妄为，导致尼古拉斯重病，唐纳不杀她已经很宽容了。 亲卫显得很为难：“她说……你不见她的话她就绝食。” 唐纳冷笑道：“让她绝食好了。告诉看守她的卫兵，每天在门外摆上一桌酒宴，馋死她！” 莎朗冲着亲卫摆摆手，悄悄走了出去：“我和你过去看看。” 正如一些媒体所报导的那样，兰斯若的打法如同下山猛虎、入水蛟龙般，一招一式都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概。 即使面对着拿破仑这种在三十年前就已闯出无敌称号的强者，兰斯若也没有任何胆怯的表现。 前二十分钟，几乎都是他那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相反，拿破仑的表现就让唐纳失望了。 尽管他的防守无懈可击，战术动作也精巧准确到了极点，但始终被兰斯若压制住，没有什么象样的反击。 易地而处，如果和兰斯若决斗的人换成唐纳，他做不到拿破仑的防御水平，同样的，他也不会放任兰斯若进攻那么长的时间。 只需要趁着兰斯若进攻节奏变换的瞬间，拉开两人的距离，自然就可以将主动权夺取回来。 难道是……指导战？ 猛然间，唐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 指导战这种一方指导另外一方，使用何种技巧或战术动作的教学方式，一般来说只有老师和学生之间才会采用。 身为保皇党的最新王牌，兰斯若是拿破仑现在最大的对手。 在战场上，兰斯若已经展现出他无与伦比的战略眼光和战争指挥技巧；在决斗场上，兰斯若也先后打败了数十名拿破仑手下的王牌驾驶师，让拿破仑麾下将士的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最低点。 就像唐纳说过的那样，在朱庇特大神刻意的压制和引导下，以及在大贵族们有意的宣传下，整个世界依然处于一个崇拜英雄、渴望英雄的时代。 拿破仑可以孤身一人登陆法兰斯本土，振臂一呼召集百万大军，就是因为有大批的年轻人依然将他当作偶像。 现在，偶像的光环正一点点被后起之秀兰斯若给剥夺了，要想着重整旗鼓，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败兰斯若。 在公平的决斗场上，毫不手软、毫不留情的打败他，甚至杀死他。没了兰斯若的保皇党军队后，其余人等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对拿破仑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可是，拿破仑为什么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对兰斯若手下留情，而且在生死攸关的决斗中采取“指导战”？ 固然，这种做法证明了唐纳的推测——拿破仑的实力在兰斯若之上。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真的是指导战吗？ 和唐纳平时教训学员时的指导战不一样，那时，唐纳总是凭着自己高出太多的水平，完全主导局面，逼迫对方用出需要练习的招数。 但拿破仑的做法，更像是对待一个刚刚成为驾驶师的入门汉：用你能够想象的所有招式尽情攻击吧，我不会还手的。 这不是胡闹吗？ 拿破仑毕竟是一个快要六十岁的老人了，光挨打不还手，还坚持了三个小时，再不失败的话，他就不是人了。 就算是朱庇特手下的战斗天使降临，也不敢如此托大！ “莎朗！叫杰克逊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唐纳头也不回的说道。 从视频开始的时候，他就完全投入进去，既不知道莎朗什么时候离开，也没有看到她回来。 “你怀疑拿破仑对兰斯若进行指导战吗？不用问了，凌晨的时候我们探讨很久，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太不可思议了……杰克逊回那不勒斯去了，而维京王国送来的战舰在今明两天就会到达，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准备。” 唐纳点点头，转身继续往下看。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拿破仑可以在兰斯若的疯狂进攻下坚持多久，才开始还击。 “有件很紧迫的事情，你先去处理一下吧。视频就放在这里，什么时候想看都可以。” “不行，不明白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莎朗怒道：“本来你今晚就别想睡觉，别忘了阿妮塔和伊莎贝尔还没有找你呢……” 旁边的亲卫使劲捂住了嘴，唯恐笑出声来，小脸憋得通红，看到莎朗做出让她出去的手势，连忙像逃一样的跑掉了。 “的确有重要的事情。” 莎朗凑到唐纳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唐纳的眼中立刻爆出了两团光芒，“是真的？她真的这么说？我马上就过去。” 自从发生了芳歌逃走，且险些挟持菲真儿和唐纳成功的恶性事件后，对她的防范工作就到了圣罗马城的最高等级。 作为一个注定会成为世界一流都市的大城，监狱本就是不可或缺的市政建筑之一。 只是，圣罗马城需要建设的东西太多了。 而且，在神殿和火莲花部队的双重控制下，也没有什么犯罪情况发生，所以监狱的建设至今也没有提上日程。 想来想去，也只有军营里的禁闭室还能起到点监狱的作用，于是关押芳歌的地方就转到城边上的一处军营内。 这里驻扎着火莲花部队的一个团，没有配备机甲，任务是在设置巡察部门之前，按照城主官邸的命令维护城内治安，而团长由唐纳最信任的火莲花老兵之一，火莲花轻装步兵红唇师的师长夏洛蒂中尉兼任。 晚上住在没有灯光的禁闭室中，睡着又冷又硬的木板床，白天还要在四名士兵的看管下，到建筑工地去干体力活，这段时间是芳歌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每天都要把唐纳骂上不知几千几百遍。 让芳歌难以忍受的另外一样东西，就是饮食。 身为摩根家族的小公主，她出席过数不胜数的上流酒会，吃厌了各个国家的名贵美食，如果她乐意，用最珍贵的生命之水漱口也不是问题。 可现在，她的早餐和晚餐是按照火莲花部队的普通士兵配给，中午干脆和工地的平民工匠们一起用餐。至于下午茶……连唐纳都没有这种上流人士的恶劣习惯，更何况士兵和工匠们呢？ 为了保证工匠们有足够的体力，菲真儿几次下令严禁苛扣他们的餐费，所以，每天中午都提供足够的黑面包，每人还能分到一盆香喷喷的肉汤。 表面浮着的厚厚油脂、盆底捞上来的肥肉片……对于过惯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活的平民来说，还有比这更美味的东西吗？ 可芳歌就不行了，看到其它工匠捞着一指厚的肥肉扔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大嚼，她就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在摩根家，就是小猫小狗也不会吃这种东西！ 但不吃也不行。虽然唐纳给芳歌分配的任务只是普通工人的一半，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可芳歌什么时候干过这些体力活？ 好在她接受过机甲驾驶的基础训练，体力还算不错，咬着牙勉强能够坚持下来。饿了几顿之后，她突然发现过去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狗食，居然味道很不错…… 不过，再好吃也不如龙虾、培根和松露迷人吧？ 芳歌一边鼓励自己坚持下去，一边憧憬着被家人营救回去之后，如何用经济和暴力手段报复唐纳，这种幻想几乎成为支持她的唯一动力了。 就在设计出第七十六套方案——唐纳在多家银行制裁下变得身无分文，圣罗马城经济全面崩溃，无数工人和士兵奋起反抗，组织大规模游行示威——的时候，一个消息让芳歌的梦想破灭了。 ——摩根家族驱逐芳歌，不再承认她的爵位和姓氏，也不会再向唐纳支付赎金。 也就是说，芳歌……被家族抛弃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芳歌整整一天都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木板床上愣神。 好在莎朗心软，嘱咐看管她的士兵这几天就不用让她工作了，不然，不知道芳歌会不会从几十层的高楼上失神摔下去。 一天一夜过去了，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的芳歌迅速的憔悴下去。 终于，在阳光透过禁闭室中唯一的小窗口，照到她脸上的时候，她下定了决心，要求和唐纳直接对话。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了。别说普通士兵，就连莎朗也避嫌躲了出去，随即命令整个步兵团警戒级别提高到战时状态，所有防范间谍和窃听仪器的措施一起启动，而唐纳和芳歌谈话的小会议室外，更是围了足足二百名士兵。 倒不用担心唐纳的安全，芳歌如果想要用假消息做诱饵，再次挟持唐纳，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姑且不说唐纳在打架上还是颇有心得，而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吃饭和睡眠的芳歌，更没有力气做出暴力事件，能够支撑着说完话就不错了。 作为团级作战单位的驻地，就算是小会议室也足够容纳三十人开会了。唐纳和芳歌一人坐在长桌的一端，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盯着彼此。 芳歌的面前摆着一些甜点和一杯牛奶，在唐纳赶过来之前，她正在吃东西，一看到唐纳就放下了刀叉。 会议室外偶尔会有士兵的走动声，但屋里却很安静。 两人对视了一会，从芳歌的方向传来一串“咕噜咕噜”的声音。唐纳知道，这个女孩怕是饿坏了。 “居然还能坚持着保持风度，这个丫头也算能挺住了。”唐纳想着，却没有对芳歌生出哪怕一分好感。 ——尼古拉斯依然在昏迷中，完全靠巴瑞神殿的多名高级祭祀，二十四小时不停的释放各种祝福才保住性命。如果拉菲尔猊下和布兰妮没有突破性进展，尼古拉斯被死神召唤走是迟早的事情。 今早起床之后，被达伽玛将军和皮特伯爵劈头盖脸地一通教训后，唐纳理智了很多。不然，他早就冲上去，狠狠地教训芳歌一顿了。 不是这个小丫头胡作非为，怎么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打仗就会死人，唐纳损失亲卫也不止一个了，每次都会觉得伤心、痛苦。 而唐纳连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普通士兵阵亡，都会痛惜万分，更何况从最开始就一直跟随他的尼古拉斯？ 老实说，唐纳非常敬佩皮特先生。爱子重病，虽然听人说他晚上偷偷哭了整晚，但白天却依然能够在表面上保持冷静，也没有向唐纳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如今，唐纳能够安静的和芳歌谈条件，就是受皮特影响的结果。他发誓，不管芳歌知道多少情况又能给自己多少帮助，都不能轻易原谅她。 因为，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再故作矜持下去，肚子的咕噜声也会让芳歌的形象大损，所以她只能先开口了。 “唐纳先生，虽然我知道我做过的事情，不是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唐纳故作大度的挥挥手：“如果只是说发生在斯德哥尔摩的事情，就不用道歉了。你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确实，要没有尼古拉斯的事情，唐纳现在放掉芳歌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丹拿变成了白痴，民生银行总部金库被唐纳劫掠一空，而芳歌也被家族驱逐，足够补偿唐纳受到的屈辱了。 只是…… “你希望用‘那个情报’来换取自由？” 唐纳目光如电。 “不是，我要拿来和你做交易。” 芳歌毫不退让。 “你有和我做交易的资格吗？” 唐纳刻薄的说道：“清醒一点，现在你已经不是身娇肉贵的小公主了，你是一个没有爵位、没有姓氏的小平民，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的士兵们可怜你才给你的！ “哦，我忘记了一点，你连姿色都没有，否则的话还可以和我谈点‘交易’，换几个金币花花！” 唐纳的话，让芳歌因为饥饿和倦怠而苍白的脸上，迅速泛起了愤怒的酡红。但她只是深呼吸了几下，就再次平静下来。 “虽然没有非常深入调查过，但是，在接收奥匈利亚民生银行的同时，我对你和你的火莲花也有了一些了解，你现在缺钱……非常非常的缺钱。” “你能给我吗？”唐纳反问，“对我来说，我永远都不会觉得口袋里的金币够用，可那又怎么样？我总能找到办法。比如，我刚刚抢劫了你所说的民生银行金库，里面所有的东西，现在都归我了。” 芳歌的脸色再变，一下子比方才还要惨白。 她嘴唇颤动了几下，最后却决绝的说道：“无所谓，民生银行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或许，我也会亲手将它打垮，将所有摩根名下的金融机构都彻底打垮！” 唐纳觉得心中一寒，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芳歌的眼神他并不陌生。 是仇恨，刻骨的仇恨。 “不管什么交易，我都不想谈了。我的事业，不能让一个为了私仇而生存的人加入，对不起。” 唐纳站起身，往会议室的大门走去。 “再继续羁押你也没有意义了，我会让她们放了你，再给你一些金币……” “等一等！” 身后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芳歌追了几步，迫切的说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史泰龙的那些钻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是的，芳歌对莎朗所说、用来诱惑唐纳的情报，只有一句话：“我知道史泰龙从什么地方得到了那些钻石。” 在唐纳还是一个小小的自由骑士，担任没有被下属认可的副团长时，第一次和史泰龙决斗并取胜，史泰龙就用一小袋钻石原坯作为赎金。 后来，唐纳又从史泰龙的手里敲诈出不少钻石。 而不久前，史泰龙准备和法兰斯国内决裂，希望获得唐纳帮助的时候，拿出一个巨大而镶满钻石的徽标盘，据说价值在一亿金币左右。 但事实上，史泰龙远征亚平宁格之后，自国内断绝给他的补给到现在，已有三年时间了，不管是当年作战时榨取的赎金，还是从亚平宁格半岛上掠夺的财富，都应该消耗殆尽了才对。 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搞到如此惊人的财富？ 这个情报，对于一直财政窘迫的唐纳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难怪他会扔下最重视的机甲格斗视频，立即和芳歌见面。 只是，此时此刻，当芳歌再次提起的时候，唐纳却显得毫不动心。 “芳歌小姐，难道你还不清楚现在的处境吗？我不知道一个大财团怎么培养子女的，只是，以你飞扬跋扈的性格，就算是留在家族当中，如果没有人给你撑腰，你又能做出什么？ “亚平宁格是我的，火莲花也是我的，而你能掌握的情报，我怎么会不知道？ “史泰龙坚持不肯回国，既不服从波旁皇帝的命令，也不去投奔他三十年前的主管拿破仑，而是用巨大代价，一定要获得热那亚海港的主权，我们早就产生怀疑了。 “这三年间，在热那亚海港西侧，有至少二十名情报人员失踪，难道我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轻轻吐了口气，唐纳说出那句让芳歌彻底崩溃的话。 “史泰龙在热那亚地区发现了钻石矿。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情报吧？我着急过来和你会面，不是想知道结果，只是想问问你如何得到了情报而已。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噗通”一声，芳歌颓然坐回椅子上。 上次意图劫持唐纳的时候，并不像唐纳等人所想象的那样，芳歌是因为看到徽标盘上的钻石，被昂贵的价值和闪烁的光芒诱惑后，才让菲真儿打倒。 她是突然间想到，关于钻石市场被不明来路货物冲击的传言。 本来还有不少证据将矛头指向了史泰龙，但法兰斯殖民军在亚平宁格半岛的日子并不好过，而史泰龙本人也没有暴富的迹象，所以芳歌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但是，等她亲眼看到圣罗马城中，史泰龙和钻石同时出现之际，那些证据便一下子变得真实起来。 正如唐纳所说，现在的芳歌变得一无所有了，如果可以用这个情报，换取和唐纳合作的机会，也许芳歌还有挽回过去日子的可能。 可现在，最后的希望被唐纳打翻了。 看到唐纳走到门边，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芳歌鼓起勇气喊道：“你有了钻石，也没有用！钻石的打磨工厂、销售管道，都在摩根家族的控制之下，我可以帮你！我什么也不要，让我帮你好不好？” 唐纳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肯无条件的帮助我，我很感动。可是，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我曾经答应尼古拉斯，这么好玩的事情要和他一起去做。可是，就是因为你，尼古拉斯生死未卜，你告诉我，我怎么和你合作？” “尼古拉斯？就是你的亲卫吗？难道他受伤了？我认识不少祭祀……” “拉菲尔猊下在亲自为他治疗！” 唐纳打断了芳歌的话，“神之血脉的后遗症，让圣主祭祀都束手无策，你有办法？如果你能救活尼古拉斯，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我……真的有办法！” 下一秒钟，唐纳出现在芳歌身旁，一把将虚弱的女孩拎了起来：“你真的有办法？快告诉我！” 接着，房间内充满了男人的咆哮声：“莎朗！卫兵！快去叫医生，芳歌晕倒了！” 完全是因为休息不当，加上情绪反复受到刺激，芳歌才晕倒的。但经过军医简单的治疗，十几分钟后她就苏醒了过来。 再次将所有人赶出会议室，唐纳冷冷的看着芳歌：“最后的机会，我希望你不要觉得可以要挟我。有些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芳歌将牛奶一饮而尽，觉得胃中的绞痛减轻了不少，这才说道：“神之血脉的后遗症，不同于普通的疾病，因为迄今为止只发现了七个存在神之血脉的家族，而且每隔大约五十年才会出现一次。所以不管是神殿，还是医院系统都没有太多相关的记录……” “说重点！” 唐纳的目光冷的像冰。 “如果在你卖弄学问的时候，尼古拉斯死了，我发誓你这辈子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换血！” 芳歌急促的说道：“如果把神之血液的作用，视作中毒症状，那么可以用全身换血的办法来消除影响。虽然说换血之后，神之血液给人的正面作用也会消失，但人体内新成长出来的血液却可以重新获得能力。” 唐纳没有说话，盯着芳歌看了好久。 他确信对方没有撒谎后，才对着通讯器说道：“莎朗，通知城内所有的外科医生，到医院等我。通知皮特先生过去，并通知神殿，让詹佛妮冕下无论如何都要帮忙。” 直接通知巴瑞神庙的话，无疑是一种冒险，唐纳肯定舍不得拿尼古拉斯进行试验。 所以，他召集圣罗马城最好的外科医生，及皇冠祭祀詹佛妮，亲自尝试芳歌所说的办法。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震惊，众人异口同声地反对唐纳的做法。 不管换血的做法对神之血液来说有没有效果、有多大的效果，让唐纳大人亲身犯险都是不可接受的。 而赫本之类的极端分子，甚至想一枪杀掉芳歌这个妖言惑众的不良分子。 就因为芳歌的一句话，圣罗马城医院乱成一团糟——有苦苦劝说唐纳的，有威逼利诱医生的，有哭天抹泪说什么都不肯同意的，有拿着自卫手枪到处乱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开枪打死几个人的。 “我们每耽误的一分钟，都是在犯罪！” 唐纳眼睛都红了，“你们不知道吗，尼古拉斯还在巴瑞昏迷当中，如果能够救他，付出一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代价总是相对于收获而言的。” 皮特老头子寸步不让，“四十岁之前病发而死，是尼古拉斯的宿命，就算他现在早死了十几年，也不是我们家族最早夭折的年龄。总不能用你的生命为他冒险！” 别人怎么发脾气胡闹，也不敢乱说话，毕竟，“唐纳比尼古拉斯更重要”这种话，只有皮特才有资格说。 唐纳的眼睛都红了。 “只不过是全身换血而已，我死不了！难道说有詹佛妮在，有这么多外科医生，还能眼看着我送死不成？” 没有人敢当面置疑詹佛妮，但实际上，很多偷偷瞥向圣罗马神殿主祭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疑问。 如果神殿系统出面的是布兰妮，那么大家会肯定，换血手术不会影响到唐纳的健康，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众人更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问题是，詹佛妮，这个一直对唐纳怀有成见的维京女人，实在无法得到大家的完全信任。 整个圣罗马医院当中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不少人围着唐纳，任凭他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肯离开。 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苦苦哀求，众人都不肯冒险让唐纳亲身犯险。而另外一些人，则守着芳歌，再三盘问换血一法的来历。 再吃了一些东西之后，芳歌的精神好了很多，只是不停地重复解释，让她也有些厌烦了。 不过，唐纳的下属和亲卫们可不像唐纳那么好说话，从她们透露出的只言词组中，芳歌可以了解到，要是她提供的办法没有奏效，或者让唐纳有点三长两短，眼前的人们会毫不犹豫的让她陪着殉葬。 问题是，芳歌也只是在家中看过一份相关资料。 一个摩根下属的医疗机构对神之血液的传承者们，进行了持续的追踪研究，提出不少设想。 不过，神之血液只有那么几个家族才有，大部分都是绝密状态，一百年也未必暴露出来两个，所以这个专门机构，也只能通过历史上的记载来进行推论，从来就没有实际应用过。 因此，芳歌嘴上虽说的斩钉截铁，其实心里还没有唐纳有把握。 诸人苦口婆心，唐纳心意已定，双方也不知僵持了多久，医院中早已一片混乱，连一群人从门外闯了进来也没有发现。 但来人倒也爽快，揪住一个火莲花的师级长官，三言两语问清楚状况，冷冷一笑，朗声道：“这有什么好争的？老子早就被太阳晒得晕头转向，要是换完血可以晒太阳的话，就让我先来试试看吧！” 这么疯狂的话，一下子就让医院的走廊安静下来。 人们定睛看去，来人赫然是本该在那不勒斯海港接收战舰的杰克逊。 他同样有着神之血脉的传承，同样深受后遗症的困扰。对普通人来说不可或缺的阳光，照到杰克逊身上就像是泼上了浓度颇高的硫酸，时间稍长，就会长出大片大片的水泡和孢疹。 换血手术本存在一定的风险，不过，这恰好是祭祀神圣痊愈祝福的治疗范畴，要是天才的布兰妮在，至少菲真儿、赫本等人的反对意见不会那么强烈。 只是，他们对于詹佛妮没有那么充足的信心。 一直以来，詹佛妮主攻的修行方向就是神圣惩戒祝福，很多入门的痊愈祝福也没有掌握熟练，谁敢把唐纳的命运托付给她？ 但如果换成杰克逊…… 唐纳走过来，扯住杰克逊走到一间空荡荡的病房内。 “你疯了？芳歌刚才已经说了，这种全身换血手术和普通的不一样，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排干净所有血液，然后再补充进新血。 “身体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内，没有一滴血来供应养分和氧气，死掉还是变成白痴都不算意外。老子为了尼古拉斯可以冒险，你跳出来做什么？” 杰克逊盈盈笑道：“不是说，换血一次，效果可以持续三个月左右吗？我这辈子还没有好好晒过太阳呢，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少胡扯！老子的舰队到了没有？你的命老子不在乎，可要是把舰队的事情耽误了，把你们兄妹两个都扔到海里去，也弥补不了老子的损失！” “舰队的事情，有吉格斯、碧昂丝在，还能耽误什么？倒是你唐纳可是亚平宁格独一无二的，你觉得，要是你有什么意外，舰队还能建设下去吗？” 见唐纳还要反驳，杰克逊摆手道：“好吧，不说那些没用的屁话了。我们这些外国人为火莲花卖命，想得到本土人的认同是很难的。再加上我妹妹那个脾气……想来得罪了不少人吧？ “给我一个机会吧，要是成功的话，之后火莲花舰队上下看到我，谁还敢不毕恭毕敬的？” 在诚恳而又满怀豪气的话中，唐纳分明听出了几分凄苦之意。 他虎目圆睁，怒道：“谁敢不听你的命令！要是没有危险的任务，你帮我去也无所谓，但是……” 正说着话，杰克逊突然瞪着唐纳的身后，喝问道：“是谁？” 唐纳连忙回身看去，但除了空荡荡的房间外，什么也没有。 他情知上当，还没有反应过来，杰克逊的手刀已经落在他的脖子上…… 等到唐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草坪当中的一张躺椅上，前方摆着一张案几，而上面满是各式各样的水果、茶点和红酒。 在身旁的另一张躺椅上，一个年轻男人用同样的姿势惬意仰躺着，不时发出幸福的叹息声。 午后的阳光依然强烈，照在两人身上，让他们很快就沁出了汗滴。 “下午茶时间……也许你不喜欢，但是对我来说，晒着太阳喝茶，是从小梦寐以求的夙愿了。” 唐纳深吸了口气：“这么说，手术成功了？” “是啊。这几个月我不能驾驶机甲作战了，你要给我放假才行。”杰克逊捧着一大杯冰淇淋，懒洋洋的啃着。 沉默了一会，唐纳诚恳的说：“谢谢你。” “你是我们的老板，我们都跟你混饭吃呢，不用太客气。” 杰克逊咬下冰淇淋上的一片水果，咯吱咯吱的咀嚼着，说话也含糊不清起来。 “手术成功后，詹佛妮在第一时间连通了巴瑞神殿，估计最多还有一个小时那边就有了结果。有拉斐尔猊下和布兰妮在，尼古拉斯肯定要比我恢复得快，你就放心吧！” 使劲捂着心口，唐纳觉得心脏要紧张得跳出来了：“肯定是没有问题……他肯定会好的。” “你还是先仔细想想吧。尼古拉斯以后肯定不能参战了，少了一个强力打手，以后你怎么安排？” 唐纳很用心的想了一会，正色道：“时代不同了。现在，亚平宁格半岛上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 “等我拿到更多的爵位册封手续后，就会有更多的优秀骑士步兵出现，别说尼古拉斯和你，就算是我自己，需要亲自动手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毕竟，要想成为一名被人尊敬的大贵族，除了打打杀杀之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尼古拉斯是我的参谋部长官，只要他能够做好出谋划策的工作就足够了。” 不露痕迹地瞥了唐纳一眼，杰克逊将一枚樱桃扔进口中，吞咽的声音淹没了轻轻说出的话：“希望如此吧！” 请继续期待　神行机甲第二部　精采续集 神行机甲 205 狂飙突进 － 第一章 摄政亲王 在六一○年前后，大陆上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机甲驾驶师，宛若璀璨的群星，在天空中争奇斗艳。 翻阅世界战争史，在此之前的岁月里，只有当年拿破仑的雄狮铁军席卷大陆各国，各国军方和地方贵族奋起抗争的年代，才可以与之媲美。 单就个人战斗能力而言，最后以奥匈利亚王国亲王、圣罗马城执政身分退出历史舞台的唐纳，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和这个时代不同国度的所有顶级驾驶师，几乎都有过交手经验，而且罕有败绩。 以唐纳贫民孤儿的出身来说，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足以成为骑士小说中的主角和英雄，成为很多人的榜样。 可是，正如他的成功是以很多人的失败来衬托一样，他本人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承认，他没有成为这个时代最耀眼的人。 ——星星有无数颗，月亮却只有一轮。 唐纳的机甲驾驶技巧，是在少年时代近乎自虐的刻苦锻炼中得来的，而人的精力有限，为了在某个方面出人头地，他只能放松对其他知识的学习。 所以，众所周知，唐纳擅长机甲格斗，也只擅长机甲格斗，但对于团队管理、人力资源管理、情报分析掌握、行政管理、财务制度……等等，他连最基本的概念也没有。 如果说，在国内政治和国际政治方面，唐纳还可以凭借着“小市民的小聪明”勉强做出一些正确的决定，那么在战场上，唐纳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统帅超过一个军的兵力进行过战斗。 在对唐纳进行综合评价的时候，人们无法忽视这一点。 唐纳是一个顶级机甲驾驶师，也颇有战略眼光，但他算不上是一个优秀的统帅，更无法胜任军事家的称号…… 这些称号，被人们毫不吝惜的投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也就是让唐纳又嫉又恨，却只能无奈承认自叹不如的人。 法兰斯王国的新一代领袖人物——兰斯若。 出身于没落贵族家庭的兰斯若，起点比唐纳好上一点，却也有限。唐纳先后得到了莎朗、布鲁斯和菲真儿等人的赏识和帮助，兰斯若却没有那么多好运气。 这个刚满三十岁的金发小伙子，完全是靠着超卓的能力和坚韧的毅力，将濒临崩溃的波旁王朝挽救回来。 让唐纳不得不佩服的另一个因素，是他始终没有遇到过强大的对手，而兰斯若则不然，他完全是从不败战神拿破仑身上，获得了他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成就。 拿破仑——那是一个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名字！ 就在奥匈利亚王国的内乱局势愈演愈烈，唐纳等人随时寻机加入战局的时候，法兰斯王国的情况再次发生重大转折。 就在拿破仑和兰斯若进行决斗后一周，年迈的波旁皇帝似乎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耗光了最后一点精力，明明看到了打败拿破仑、重新掌握法兰斯王国的希望，他却病倒了…… 据说御医和皇室祭祀都束手无策，他们可以减轻皇帝的痛苦、延续他的生命，却无法将病痛真正的驱走。也就是说，在以后的日子里，波旁皇帝陛下再没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处理国务了。 于是，不顾多名皇室大贵族和重臣的反对，波旁皇帝下旨，任命兰斯若为摄政亲王，处理国政。 在漫长的战争中，波旁皇帝的子女被拿破仑屠戮一空，顺位继承人当中最靠前的，是两名皇室旁系血统的公爵。 自然，这两人也是最强烈反对兰斯若担任摄政亲王的。 可是，当他们在一家酒店之中，密谈如何赶走兰斯若、劝服皇帝陛下收回成命的时候，几名拿破仑乱党派来的杀手闯了进去，一通乱枪将两名公爵打成筛子。 但是，更让人们吃惊的消息还在后面。 兰斯若刚刚在群臣的簇拥下启用了摄政王的印玺，拿破仑就宣布：“打倒腐朽的波旁皇帝，让贵族和平民过上幸福生活的正义行动，获得了预期成果，暴力只是手段，而且是一时的手段，这个国家应该重新回到和平当中。” 旋即，拿破仑解散军队。而拿破仑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们，则默默服从了他的命令，没有人提出质疑。 这让众人感到不可思议——明明是以夺取王位为目标的叛乱，怎么会突然改变了性质？ 失去武装的拿破仑，还有若干誓死也不肯离开他的将领、亲卫一共六十八人，很快被警方以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逮捕，并被判有罪。 六十八人都被判处绞刑，而判决下达后五分钟，来自摄政亲王的特赦令就到达了法院。 短短两周时间，法兰斯王国的局面就截然不同了。 横行一时的拿破仑被驱逐出境，波旁皇帝不再干涉朝政，兰斯若成为王国实质上的领袖。 兰斯若亲率大军返回首都巴瑞，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和阅兵式。 看着那个似乎浑身上下罩满光环的年轻人、志得意满的检阅军队，唐纳终于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站起身走了出去。 临近午夜，一轮皓月升到了头顶，将光辉静静洒下，给圣罗马城整齐的建筑物镀上一层银色光边。 唐纳透过宽阔的落地窗，沉默地注视圆月。 他的身后，只有赫本跟了出来，而其它人有的在追究法兰斯最近这些事情的内幕，有的在评估其对奥匈利亚王国形势的影响，没有人留心唐纳情绪上的异常。 只有赫本，这个和唐纳有着类似的生活轨迹，又最接近唐纳的女人才明白，唐纳为什么会因为兰斯若的成功而变得烦躁起来。 和唐纳并排而立，让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铺在两人身上，女人柔柔地说道：“月亮只有一个。” “是啊，月亮只能有一个。”唐纳叹息着说。 “你一定要做月亮？” 唐纳伸手，指了指天空：“有月亮在的时候，谁会看得到星星？” 赫本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唐纳的侧脸。 在月光下，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庞是如此完美，不像法兰斯人和维京人那么粗鄙，也没有英格尔王国理查德王子那样秀气到接近女性的柔弱。 唐纳并不是偏执的追求金钱、名望和地位，他只是虚荣心过强罢了。 即使成为圣罗马城执政，成为亚平宁格半岛的主人，成为一个可以左右奥匈利亚王国政局的强者，唐纳的生活也没有太多变化，穿衣以军装为主，吃饭还是简单的几样，出行时最爱的依然是越野车…… 奢侈的享受与唐纳无缘，他想夺取更多的东西，也只是想在世人心中，得到更加强烈的崇拜。 良久之后，两人异口同声的叹道：“其实，有机会的。”说完，不禁相视一笑。 的确，有机会的…… 和菲真儿公主结婚，扶持她成为奥匈利亚女皇。如果唐纳坚持，菲真儿不会介意给唐纳摄政亲王的地位。 只是，赫本知道，这个选择早就被唐纳摒弃了。 笑着摇了摇头，唐纳轻声道：“是我太贪心，得到的太多，不但不知足，反倒想得到更多，本来就不应该把自己当成世界中心一样的存在。我们回去吧，看看他们分析的结果。” 奥匈利亚王国和法兰斯王国之间，有着漫长的国境线，能够供集团军一级机甲部队展开的地段，就不下十几处。 如果兰斯若稳定住国内局势之后，试图用对外战争来转移国内矛盾，很有可能把奥匈利亚作为首选目标。 虽然说，亚平宁格半岛在奥匈利亚本土南端，和法兰斯之间远隔万里，不会受到波及[奇][书][网]，但菲真儿殿下怎么能放任她的子民受到战火蹂躏？ 回到会议室，伊莎贝尔迎了上来：“唐纳，我们刚刚与尼古拉斯进行了联系，他同意我们做出的判断。 “我们一致认为，兰斯若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来安抚国内贵族，并做好大规模战争的后勤准备工作，而他的首选目标，应该是我国本土。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会在进攻到都林城下之后，开启谈判程序，从我国敲诈财富。 “我们认为，具体参战的时机，是控制都林的沃伦殿下和我们，或者和铁托殿下作战的胶着期。 “他很有可能会和我们或铁托殿下联系，以承认实际统治权等条件，和我们约定连手攻击沃伦殿下。” “三个月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唐纳皱眉道，“你们确定，兰斯若和法兰斯王国有这样强的经济实力，可以在一场波及全国的内战之后，只用三个月的动员，就能筹备足够的资源发动侵略战争？” “如果他们想吞并我国，没有五年以上的时间进行准备是不可能的。但是，铁托王子带走了军部大部分高级将领，我们又无法直接参战，所以沃伦殿下实际控制的只有不到两个集团军。 “而其中一个集团军正在作战，短期内没有结束的迹象，剩下的军队还要防范我们和铁托殿下。 “因此，如果兰斯若动员一个集团军的力量，快速的穿插到都林附近，所要耗费的资源就有限了。” 这些事情并不是唐纳擅长的。但他想，既然是大家商讨之后得出的结论，又得到尼古拉斯的认同，那应该不会错吧？ “尼古拉斯说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们也要利用这有限的时间抓紧备战了。” “尼古拉斯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只是布兰妮小姐的课程还没有结束，他们会在二十天之后启程回国。” 深深的呼了口气，压下对远方女孩的思念，唐纳扬眉笑道：“在被摄政王殿下欺负之前，我们先去欺负一下他的父亲吧。谁要和我一起去见见史泰龙？” 紧张忙碌了大半夜的人们，都笑了起来。 伊莎贝尔扬了扬手上一迭厚厚的文件：“我们没有你那么好命，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和赫本去玩吧，记得多敲诈点好东西回来，阿妮塔和莎朗都有半年没有添置过首饰了。” 莎朗眸中波光流转，抄起桌上的水杯做了个投掷的姿势，“是你自己想要吧？为什么要把我拿出来当借口！” 在不断的笑声中，唐纳和赫本走了出去。 自从研究过拿破仑和兰斯若之间的那场决斗之后，唐纳便起了疑心，趁尼古拉斯在法兰斯治疗的机会，让伊莎贝尔和他配合，对兰斯若的出身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拿破仑的机甲以雄狮命名，不光是因为他登基时的家族族徽上，有雄狮的图案，还因为他的战斗风格勇猛无比，秉承狮子搏兔、务尽全力的原则，从不因为对手强大而畏惧，更不会因为对手弱小而手下留情。 可拿破仑在与兰斯若的那一战中，分明进行了长时间的指导战，与他过往的战斗风格截然不同。 反倒是兰斯若尽情发挥，打得痛快淋漓。 换成别人，或许以为拿破仑与兰斯若有什么勾结，或者单纯的爱惜人才，借机进行指导。但唐纳听史泰龙讲过他的往事，联想到兰斯若的年龄，难免会有别的猜测。 果然，经过缜密的调查，兰斯若的真实身分逐渐浮出水面…… 兰斯若从小失去父母，被一个没落贵族家庭收养；酷爱机甲，却从没有接受过正式的训练。 他从来没有上过学，只是透过那个贵族家中收藏的机甲格斗视频，来学习各种战术动作。 唯一和唐纳经历类似的是，兰斯若成年之后，在家乡那个偏远的小城内，开了一家机甲修配厂，以帮人维护机甲来赚取生活费用。 显然，在成长过程中，他还积累了大量机甲结构和整备方面的知识。 伊莎贝尔手下的情报员，首先调查了兰斯若养父母的身分，发现他的养父有过从军的经历，后来得罪了上司，被贬斥回家，而家族也受到连累，从此一蹶不振。 兰斯若的养父从军时，也是在拿破仑的手下。如果他不是提前从军队离开，说不定也会被保皇党人打压、陷害，被开除反倒保住他的一条命。 随即，情报员们开始调查兰斯若养父当年所在军队的番号。 当他们惊喜的发现，兰斯若养父得罪的那个上司，赫然就是史泰龙的时候，兰斯若的身分已经呼之欲出了。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 看到伊莎贝尔汇总的情报时，唐纳不由感叹。 谁能想到，那个曾因为在停火在线追着奥匈利亚女军官求婚，被称为“发情疯狗”的史泰龙，竟然有着如此缜密的心思和深沉的城府。 他早早便找好了退路，将儿子平安的送出去，隐忍三十年之后，终于一鸣惊人。 拿破仑放弃推翻波旁王朝，转而和兰斯若配合，制造种种态势，将兰斯若顺利地送上摄政亲王宝座，而他的手下们竟然也没有异议。这些反常的举动，在得知兰斯若的身分之后，便容易理解了。 “这三年当中，史泰龙从热那亚钻石矿掠夺的财富，应该都送到国内了吧？这么说起来，兰斯若手上暗藏的金币不会太少。如果不从史泰龙手里狠狠的敲诈一笔，我们岂不是太亏了？”唐纳阴险的笑着。 赫本耸耸肩，没有答话。 经过这么长时间，过着与过去迥异的生活，赫本接触到一个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过的世界，眼界大开，不知不觉间心态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对于逼死老团长赫丝红的凶手、法兰斯远征亚平宁格的殖民军总司令史泰龙，赫本已经没了最初杀之而后快的刻骨仇恨。 不过，要是有机会将这帮不请自来的侵略者赶出去，赫本也绝对不会介意多踩他们几脚。 而在那之前，能够从史泰龙手中多榨取些金币，添补一下圣罗马城始终保持窘迫状态的财政，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现在的圣罗马城虽然还在建设当中，却也有了几分国际大都市的雏形。 除了林立在中心商业区、源自知名设计师的高楼大厦外，最能体现圣罗马国际性的，却是众多成群结队的外国人。 以马拉多纳为代表的维京人，在很多项目上都有股分，自然经常出入。 史泰龙也早就买下一大片地皮，亲自督建了几座造型别致的住宅，和他手下的高级军官们住了进去。 至于热那亚海港那边，他已经好久没露面了。 法兰斯殖民军的军队依旧还在亚平宁格半岛上驻扎，海港上也依然停泊着数量庞大的舰队。可今天的史泰龙，更多时候是以投资者及唐纳战略合作伙伴的身分出现，整日衣冠楚楚的出入于交际圈，让人很难把他和“发情疯狗”的绰号联系在一起。 也不管时间到了深夜，由赫本开车，唐纳兴致勃勃地杀到史泰龙的宅邸，手按在门铃上，三分钟都没有松开。 没多久，两名充当保安的法兰斯士兵，便怒气冲冲地杀了出来。 他们想，史泰龙怎么也算是圣罗马城中响当当的人物，谁这么不长眼，在他刚刚睡下的时候就跑来打扰？ 待看到满脸坏笑的唐纳和面沉似水的赫本，两名法兰斯士兵立刻换上了笑容。 “唐纳大人，将军刚刚睡觉，不知道您是不是有急事？” “急事，天大的急事！他还有心情睡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反正都是熟人，史泰龙也不怎么客气，接到唐纳拜访的消息，穿着睡袍、睡眼惺忪地就溜达进了会客室，“唐纳先生，我正在床上好好的做着美梦，希望你所谓的急事，比我的美梦更重要。” “什么美梦呢？难道说，你梦到了你的儿子兰斯若先生，成为法兰斯王国的皇帝？” 史泰龙的睡意立即不翼而飞，“你在开什么玩笑？” “或者，我说错了，不是皇帝，而是摄政亲王？”唐纳才不相信，他都得到消息了，史泰龙会不知道法兰斯国内的最新情况？ 脸色变化了几下，史泰龙强做镇定的坐到椅子上。正如唐纳猜测的那样，史泰龙也是在今晚拿到了兰斯若返回巴瑞的视频。 他看完之后心潮澎湃，激动的连喝几杯红酒，好不容易才将心情压抑下来，躺到床上。 既然唐纳敢在半夜找上门来，肯定有了充分的证据，抵赖下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底如何做才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史泰龙心中转了不知道多少念头，最后还是一摊手，装作无辜的说道：“唐纳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做的美梦，自然是娶到了心仪的女人。你左拥右抱，恐怕无法理解像我这样的单身汉是多么痛苦了。” 唐纳冷笑道：“你痛苦？我记得上次蓝明珠夜总会的莉莉向我抱怨，说某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外国老头，一到床上就像饿了半个月的人见到烤香肠一样，疯狂的不得了，而且还不肯多给小费……她说的不是你吧？” 不等尴尬的史泰龙辩解，唐纳又道：“就算你是个痛苦的单身汉吧！你告诉我喜欢上哪位小姐了？我让莎朗她们去帮你提亲。 “堂堂法兰斯王国摄政亲王的父亲，啧啧，这个头衔扔出去，能够让成打的女人哭喊着嫁给你。” 史泰龙知道，要是继续和唐纳胡扯下去，他说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便直接开口道：“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情，也不会跑回国要求得到什么利益。 “总体来说，我并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自然也不能厚颜无耻的要求从儿子的成就当中获利。对我来说，能够看到祖国安定下来，继续履行世界大国的义务，就心满意足了。” 史泰龙说的这几句话，实是肺腑之言。 而唐纳也明白，史泰龙不可能在消失了三十年之后，突然跳到兰斯若的面前说：“儿子啊，我是你的亲生父亲，虽然我一天也没有养过你，但你养父给你招兵买马的钱，实际上都是我从殖民地辛辛苦苦挖钻石换来的。 “现在你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舅舅，当上了摄政亲王，怎么也要给老爹我一个公爵当当吧？” 别的还好，尤其是那句“我并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触动了唐纳心中隐藏极深的那个柔软角落。 他……也是当了父亲，而且没有尽职尽责的人啊！ 一想到这里，唐纳突然失去了步步紧逼、从史泰龙身上再狠狠搜刮一笔的气势。 幸好，陪同唐纳一起来的，是对唐纳了解最深的赫本；是对史泰龙完全没有好感，看到他死在自己面前都不会伸手帮一把的赫本。 女人突然插嘴道：“你所说的履行世界大国的义务，是不是指法兰斯即将对敝国进行的侵略？ “就算你不会以父亲的身分，从兰斯若亲王那里获取什么利益，但是，你和你的军队依然是法兰斯的军人吧？如果兰斯若亲王下令对敝国发动战争，你会怎么处理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赫本的问题一针见血，史泰龙一时间无言以对，场面再次僵住了。 伊莎贝尔、阿妮塔等人分析到的情况，更加熟悉国内情况的史泰龙自然也想到了。 一旦法兰斯对奥匈利亚宣战，他的地位将会非常尴尬。 响应国内号召，与唐纳领导的火莲花部队及南方集团军开战？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拒绝波旁皇帝的连续召集，不肯率军回国之后，史泰龙再也没有从国内获取过后勤补给。 通过和唐纳签订合作协议之后，史泰龙的军队收缩到热那亚海港那方寸之地，除了牢牢把握住藏在深山之中的钻石矿脉之外，史泰龙实际控制的地区再没有什么产品可他们供使用。 事实上，最近这一年以来，这支军队的能源和粮食，都依靠亚平宁格半岛各势力进行供给。 如果真的开战，别的不说，只要唐纳下令坚壁清野，单纯使用库存维持的话，在一次战役之后，史泰龙军队的能源和粮食就将告罄。 那么，拒绝国内的命令或者阳奉阴违，继续和唐纳维持现在的局面？ 谁知道年轻气盛的新任摄政王会怎么想！ 从兰斯若的角度来讲，对于史泰龙原本就没有什么父子亲情，会不会理解当时情况下，史泰龙的良苦用心还是问题。 如果史泰龙能够为了兰斯若的地位浴血奋战，说不定两人之间还有缓和的机会，要是当父亲的带头反对儿子的计划，搞不好会反目成仇！ 而赫本的话也提醒了唐纳，他心中一凛，悄悄调整了夜访史泰龙的目的。 如果史泰龙在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肯明确表态，唐纳就必须提前采取行动，确保自己在出兵奥匈利亚本土抵御外侮的时候，背后不会让人捅上一刀。 但说实话，史泰龙还真没有想那么多。 看到儿子乘坐敞篷车、率领大军入城的雄姿，三十年的隐忍和离别，终于获得了超出预想的回报，他除了兴奋就是快慰，哪里顾得上别的？ 此刻被赫本提醒，史泰龙才醒悟过来，由于他和妻子、儿子之间特殊的情况，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容易解决。 兰斯若应该还不知道史泰龙是他的父亲这个事实，但连唐纳都能查出真相，手握一国大权的摄政亲王，想要调查清楚自己的真实身分还不容易？ 更何况，兰斯若和他的舅舅拿破仑之间，既然达成了协议，拿破仑会对他说些什么也未可知啊。 想到这里，史泰龙苦笑道：“唐纳先生，赫本小姐，我忘记了一件事——似乎应该用官方的管道通知更为正式一些，不过，既然你们来了，我就私下先提醒一下。 “拿破仑将军和他的部分下属，被法兰斯政府驱逐出境之后，已经和我取得联系，大约在五天后会到达热那亚。 “看样子，他想在亚平宁格半岛度过余生了。” 唐纳猛地站了起来，“拿破仑先生要来亚平宁格半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事，有分轻重缓急。 沃伦平定“叛乱”的战争渐近尾声，攻击显现出越来越明显的颓势，将他在军事方面才能的缺陷暴露无遗。 唐纳再次推迟派兵的时间，想等到铁托参战之后再寻机下手。 兰斯若进攻奥匈利亚的战争势在必行，但三个月的调整期是必不可少的，唐纳同样需要一定时间的准备，不能心急。 而迫在眉睫的事情，自然是拿破仑到亚平宁格避难了。 作为在三十年前席卷世界的“不败战神”，无论是个人的机甲格斗技巧还是战争的控制力，有着神之血液的拿破仑都称得上是天纵奇才。而誓死追随他的几十名将领和亲卫，同样个个都是人中豪杰。 这些人来到热那亚海港，等于给史泰龙增加了一股强势的力量，让唐纳的计划平添几分变量。 所以，唐纳必须提前展开行动。 “可惜，我答应过要等尼古拉斯回来之后一起去玩的，看来不得不失约了。”唐纳颇感无奈。 这是一个由伊莎贝尔牵头，尼古拉斯负责策画，而莎朗、阿妮塔遴选人员的绝密任务——“钻石风暴”。 二十名驾驶师、四十名整备师，全部从原火莲花轻装步兵团的女兵当中选拔，专业水平自不待言，而忠诚度更是无庸置疑。 这一个代号“钻石风暴”的计划，从唐纳对史泰龙产生怀疑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而抽调出来的驾驶师，都是从唐纳手中得到爵位、发誓向他个人效忠的骑士步兵。 这六十人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沟当中，进行了为期五个月的封闭训练。 近百名情报人员用汗水、鲜血乃至生命，换来了目标地点的地形、建筑物图纸。 一支精悍的建筑队伍按照图纸搭建了同材质、等比例的建筑模型，供人们演练使用。 经过长时间的渗透和情报搜集，伊莎贝尔手下的情报员们，掌握了法兰斯守卫人员的分布情况和行动规律，人员的潜入不再像开始时那么危险。 整个计划当中，最困难的部分是如何将二十多架机甲，瞒过史泰龙布下的层层防线，进入目标区域当中。 出于保密的需要，史泰龙不能在钻石矿区布置太多士兵，但是，大批装备着雷达预警车的哨卡，将整个矿区周边八十公里的警戒线封锁得密不透风。 而手持自卫手枪、领着军犬的士兵小队全天候巡逻，不少训练有素的情报员就是被军犬发现后，被那些士兵乱枪击毙的。 至于靠近矿区的位置，则驻扎着五个精锐骑士步兵小队，都是从史泰龙旗下骑士团中挑选出来的。 二十五架机甲在大规模战争中，或许算不了什么，但他们依托险要的山势，占据着出入矿区的交通要道，对唐纳等人的计划形成巨大的威胁。 不解决掉这些枕戈待旦的骑士步兵，唐纳将钻石矿区据为己有的计划，就只能沦为空想。 但如果出动大规模的军事力量，比如，始终在绝密状态下训练的神殿骑士团；或者让以火莲花轻装步兵培训基地附属陪练骑士团名义，赖在亚平宁格的两个骑士团，对热那亚海港地区进行全面进攻，唐纳有八成的把握，轻松击败史泰龙那斗志全无的手下。 只是，正如史泰龙不敢在矿区布置太多的兵力一样，唐纳也不能让自己的行动被更多人发现。 这注定是一次双方都会精英尽出、却都不会公开承认的秘密作战。 摩根家族曾经的小公主、原财经大亨、现在以莫名其妙的身分赖在圣罗马城的女孩，芳歌曾经说过，全新的、蕴藏量丰富的钻石矿的确非常重要，但是，原矿并不等于钻石。 从矿脉中开采出来的钻石原坯，并没有富豪们平时看到的成品那种璀璨动人的诱惑。 它们首先要进行遴选，大部分小钻石会用在工业上，比如切割成细小均匀的颗粒，用于机甲的部分高精部件。 而最大、最纯净、最有前途的一小部分，会送到珠宝首饰商那里进行加工，在能工巧匠精心的切割、琢磨之后，才会被镶嵌到珠宝首饰上，换取贵妇人灼热的目光和贪婪的口水。 世界上最好的钻石工匠、最著名的珠宝商和最大的购买群体，身后都有那些大财团和大贵族的影子。 任何能够对钻石市场产生影响的家族，都不会乐意看到不被他们控制的新矿脉出现。 在工业方面，钻石一直是稀有的战略资源，而且是消耗品，几乎每个国家都想方设法囤积一批工业钻石，以备发生大战时使用。 而作为饰品出现的高质量钻石，更是物以稀为贵的典范，可想而知，市场的先行者们，怎么会允许唐纳或史泰龙这种不受控制的人，将大批钻石抛向市场呢？ 所以之前，史泰龙不惜耗费巨资，开辟了一条将钻石走私至法兰斯本土的通道，以奉送两成收入为代价，收买了一家法兰斯宝石商人。 只是，对方的销售能力和运作能力都很有限，不足以完全消化热那亚矿区的出产，以至于近两年来，一半左右的产量都积压在矿区的仓库当中。 即便如此，钻石矿脉带来的收入，还是源源不断地进入史泰龙的腰包，让他成为足以笑傲一方的大富豪。 在兰斯若崭露头角之后，这些钱又通过几个复杂的管道，几经辗转的以各种名义到达兰斯若的手中。 尽管和史泰龙面临着同样的窘境，唐纳的情况却要好上许多。 史泰龙是法兰斯派来开拓殖民地的军事将领，并没有在亚平宁格半岛收税、任命官员等行政权力，他在殖民地的掠夺所得，从法律上来说，都应当归法兰斯王国所有。 唐纳则不然。沃伦王子对奥匈利亚王国的统治权受到质疑，菲真儿大公有充足的理由把持亚平宁格的所有收入，是这个半岛事实上的统治者。 如果唐纳毫不顾虑的将大批钻石低价抛入市场，其它珠宝商人也只能采用商业手段进行遏制，比如整批吃下，然后囤积起来，以保护脆弱的市场。 只是，唐纳舍得那么做吗？ 不管怎么说，几个月的准备之后，二十名女骑士都对自己分配到的工作了如指掌，有足够的信心完成任务。 这是她们获得爵位、从唐纳手中得到高等级封印卡之后的第一次军事行动，兴奋和激动完全掩盖住本应有的紧张心情。 而这次任务，将由唐纳亲自带队执行任务。 记得不久前，唐纳还说自己麾下有若干悍将，声称不再需要他冲锋陷阵了，只是，“钻石风暴”意义重大，又恰好赶上火莲花部队两大王牌都不能参战的尴尬时期，所以唐纳只能再次披挂上阵了。 但这一次，没有人阻止唐纳。 尼古拉斯还在法兰斯归国途中，即便是回来了，他和杰克逊进行换血手术之后都没有恢复。 没了神之血液的神秘力量，不能使用封印卡序列套装，他们只是普通的骑士步兵而已，起不到应有的压制和震慑作用。 而剩下的将领当中，没有人可以做到像唐纳、尼古拉斯和杰克逊的程度。 一对一格斗不败……不是谁都可以这样自夸的。 而且唐纳亲自带队还有一个好处。他早就和法兰斯远征殖民军下属的骑士团交过手，半个骑士团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不管是心理上还是实质上，有唐纳在，胜算就多了一成。万一不小心碰到史泰龙，唐纳也可以直接和他进行交涉。 考虑到诸多有利因素，圣罗马城高层一致同意由唐纳领军执行任务。因为在大家的心里，似乎也没有把“钻石风暴”当成多么困难的事情。 由战无不胜的唐纳亲自出马，应该像旅游一样轻松吧？ 可惜的是，不管是泰戈家族还是火莲花系统的情报员，都没能潜到矿洞的内部。 因此他们不知道，隐藏在黑暗当中等待唐纳的，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存在。 神行机甲 205 狂飙突进 － 第二章 钻石风暴 和很多矿脉的开采方式不同，钻石矿一般都是进行露天开采，所以在海外殖民地那些开采多年的钻石矿中，不少已经变成了规模宏大的巨型深坑。 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钻石坑洞，位于俄勒斯王国的近东殖民地，那寒冷异常的西伯利亚之中。 据说，在数十年锲而不舍的开掘下，其坑洞直径达到了一千三百公尺，以至于坑洞上空，形成了强烈的空气漩涡，如果有飞鸟误入，都会被卷进其中。 至于热那亚海港附近的这处，自然也不例外。 史泰龙发现热那亚矿脉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汲取了前人的经验教训，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长期营运的准备。 要知道，每一克拉钻石的出土，都意味着繁重的劳动，很有可能清理掉数以百吨计的泥土之后，依然一无所获。 为了方便大型翻斗运输车的进出，矿坑在向四面扩张及向下挖掘的同时，就修筑好了螺旋下降的信道，而信道之上车水马龙，每到夜晚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在唐纳这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心里，原以为钻石矿就是在山脚挖个洞，一群人爬进爬出，背上背着个大筐，筐里装的都是钻石原坯…… 等他看了情报员们冒死拍回的图片才知道，竟然是如此浩大的工程！想来若不是矿脉隐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早就成为世界各国情报人员厮混的天堂了。 不过这样更好，史泰龙前期工作进行的越到位，唐纳就会越省心。 等他把钻石矿抢回来，亚平宁格半岛便有了强而有力的财力来源，窘迫的财政状况也会缓解许多，在日程表上搁置很久的一些研究工作，也可以开始进行了。 对外宣称去南方集团军驻地商讨下一阶段的军事部署，唐纳悄悄离开了圣罗马城。 恰逢法兰斯王国的摄政亲王兰斯若刚刚就职，所以整个亚平宁格都在筹备三个月后可能到来的战争，军队调动非常频繁，像唐纳这样几十个人的小队伍丝毫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在伊莎贝尔的亲自调度下，“钻石风暴”行动小队顺利抵达热那亚海港外的山下。 在那里有一个隶属泰戈家族的兵站，这个兵站驻扎着一个重装步兵连，同二十公里外的另一个轻装步兵连配合，负责监视热那亚海港的法兰斯人动静，算是最接近热那亚的驻军。 同样，史泰龙也在距离兵站不到十公里以外的地方设了一个哨卡，安排一个小队的轻装步兵。 为方便起见，唐纳等人都没有带机甲，只是随身携带着封印卡包，在兵站里早就安排好三十架修葺一新的机甲等候他们的到来。 大家没有时间多做寒暄，唐纳带来的整备师们便迅速从车上卸下设备，对机甲进行全面检查。 唐纳的亲卫加上赫本在内，共有四人，还有精选的驾驶师二十人，总共需要二十五架机甲。 泰戈家族派来配合唐纳行动的，是一名长老，他不但感情上亲近火莲花部队，做事也非常谨慎。 为了保险起见，他不光多安排了五架作为备用，还在唐纳等人即将到来的时候，将所有不知情的士兵都关进营房。 既然机甲数量比预定的要多，唐纳也不肯白白浪费，等整备师们挑选出状态最好的二十五架机甲后，便下达了第一个命令——五名机甲驾驶技术最好的整备师登上机甲，向法兰斯哨卡的方位大步行去。 由于唐纳本人除了顶级的机甲驾驶技术和格斗技巧外，机甲整备能力也是一流的。 当年他刚刚参军入伍，到了充满敌意的火莲花轻装步兵团，就是凭着出神入化的机甲修理技术，获得人们的尊重。 因此，受唐纳的影响，火莲花旗下的轻装步兵都利用空余时间增加对机甲的认识，至少也能进行一些简单的维护和修理，同样，也有不少整备师在长官的默许之下，也得到了不少驾驶机甲训练的机会。 整备师们虽然还缺乏实战经验，但在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她们的队列还是有模有样，足以冒充一个正规的圣罗马城下属泰戈家族的轻装步兵小队。 兵站中的机甲刚刚启动，对面的法兰斯哨卡就在雷达上发现了。 最近一年多以来，法兰斯人和圣罗马城之间算得上是处在蜜月期，除了有宿怨的官兵之间偶尔发生些小冲突外，基本上都是平安无事。 但为了避免发生误会，不管是泰戈兵站和法兰斯哨卡，如果有需要启动机甲进行的巡查或演习，都会事先进行通报。 像今天泰戈兵站这样，没有通知便擅自行动，而且行动路线直指法兰斯哨卡的行动，已经超过一年半没有发生了。 按理说，边防哨卡的机甲至少有一半应当处于战时警戒状态，也就是说，在发现不明入侵者后的十分钟之内，就可以启动。 但长时间的和平，让双方的兵站和哨卡都成了象征性的摆设，法兰斯士兵们也早就松懈了下来。 雷达兵拉响警报，十几名驾驶师和整备师才都跑到雷达站中，而带队的准尉，看着朝己方笔直走来的五个亮点，ｗωｗ奇q i sh u 9 9書com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向热那亚海港汇报。 史泰龙大人就住在圣罗马城，不管是泰戈家族还是火莲花部队，都不可能贸然向法兰斯人宣战。 如果准尉在没有问清楚对方来意的情况下，就按照敌袭向上汇报，“破坏双方停战协议”的罪名可大可小。 考虑再三，准尉还是决定暂时不往上汇报，先看看情况再说。 法兰斯哨卡的五架机甲都在仓库中安安稳稳的躺着，没有半小时别想启动，这段时间足够对方冲过来把他们杀光再悠然返回了。 所以，准尉压根没有下达战备命令，而是直接通过公开频道和泰戈兵站进行联系。 在泰戈兵站，不管是雷达站还是通讯器材，都是唐纳的人在掌管，接到准尉要求解释的通讯，她们只是轻蔑的一笑，连起码的敷衍都懒得做。 呼叫了三次之后，泰戈兵站派出的轻装步兵，已经进入法兰斯哨卡的光学侦测范围。 看了看仪器拍下的图片，准尉心中的石头放下了大半——都是轻装步兵，赤手空拳，而且五架机甲排成了行军用纵队，显然没有作战的意图。 可这名倒霉的准尉忽略了一点，所谓的“没有进行战斗准备”，只是相对于机甲作战而言。 法兰斯哨卡所属的五架机甲，都还躺在仓库中，而哨卡也不可能装备什么步兵对机甲武器，那些机甲又何必拿出武器来，光用体重也可以把这些手无寸铁的可怜虫给碾成肉末。 准尉再次通过公开频道呼叫。这次，他的目标改成了越来越近的机甲。 幸好，这次有了响应，屏幕上图案闪动，出现了一名身穿火莲花军装的女军官。 “我是法兰斯远征军陆战队第十二团作战参谋，前进哨卡负责人汤姆逊准尉，这里是协议停火地带，请您表明身分，并立即返回兵站。” 屏幕上的女人微笑道：“我不是职业军人，而是受泰戈家族赤虎房地产开发公司委托，到这里勘验地形的。赤虎公司有一个新的开发计划，已经得到了圣罗马城的批准，准备为热那亚海港修建一个卫星城镇。” 听到这句话，汤姆逊准尉觉得自己的眼睛要掉下来了，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军事停火线，按照协议，泰戈家族乃至圣罗马城，都无权在这一个地带进行建设，如果你说的话是事实，请先将有史泰龙大人附签的文件送来。” 女人的笑容更加诡异了，“我们就是来给你送文件啊。你知道，我们都是女孩，不驾驶机甲的话，到你的哨卡当中会缺乏安全感的。” “你们驾驶机甲过来，老子才会缺乏安全感！”汤姆逊准尉在心中暗骂，口中却说道：“我是文职军官，我的手下也都是轻装步兵，你们不用担心……” “可是，我说的话并不是事实啊。” “什么话？” 没等汤姆逊准尉反应过来，五架有着泰戈家族标帜的轻装机甲，一起猛然加速，辅助推进器喷火的声音从几百米外传来，格外刺耳。 “不好，上当了，快向热那亚汇报情况！” 瞬间将机甲的时速从六十公里提高到一百公里，是唐纳手下轻装步兵的基本功。 甚至有很多驾驶师都以唐纳为榜样，将这一个简单而又实用的战术技巧反复锤炼，达到瞬间提速到一百二十公里极限的程度。 这些整备师自然没有那么高的水平，但是，她们本来就藉由和汤姆逊胡扯的机会，将距离拉近到了四百米。 这正好是机甲冲刺的最佳距离。哪怕瞬间加速只能达到时速八十公里，也能够给机甲提供足够的动能了。 就在汤姆逊准尉手下的通讯兵，手忙脚乱的呼叫位于热那亚海港的远征军总参谋部时，大地的震动骤然强烈起来。 五架机甲从哨卡旁高速掠过，带起的旋风从开着的窗户灌了进去，将办公桌上的零散物品吹了满地。 远程通讯仪的屏幕，变成了一团漆黑。 “大人，她们切断了通讯仪的电源。”通讯兵怯怯的说道。 “我看到了！” 准尉没好气的低声骂了几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半个小时后，和法兰斯远征军总部一度失去联系的前进哨卡，再度请求通讯连接，汇报了能源储备不足，只能将机甲用能源挪用部分到雷达和通讯设备上的消息。 远征军总部请他们克服困难，再坚持一周。 汤姆逊准尉代表哨卡全体士兵向总部表示，任何困难都压不倒英勇的法兰斯士兵，他们一定能够坚持到后勤补给到来的时刻。 与此同时，二十五架机甲从泰戈兵站出发，分成两组，坚定地进入茫茫大山当中。 和汤姆逊准尉一样，对于福林来说，今天是个不幸的日子。 福林是法兰斯远征军陆战队第二仆从团的一名二等兵，和那些机甲部队的大老爷们比起来，他平时的工作可谓枯燥而辛苦。 每天至少十个小时，福林都要同八名战友一起，牵着一头军犬，沿着既定的路线在山林中跋涉。 热那亚海港周围的山脉属于雾裙山脉的部分，半山腰上终年都笼罩着富含水气的浓雾，稍稍有一块云彩，就能带下来一场大雨。 充沛的雨水让这里的植物生长得极其茂密，从高耸入云的杉木、粗如儿臂的藤蔓，到齐腰高的杂草、成片的菌类，都成为行走其间的最大障碍。 按照法兰斯王国军队的一条特别规定：“任何士兵在工作二十小时后，都至少要无条件的保证，其能在剩下的四个小时当中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是哪个官老爷给福林小队划定的巡逻路线，从距离而言，只需要三个小时就能够往返一次，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什么繁重的负担。 可是，在平地上只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到了密林当中，却变成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 福林还记得，他第一次巡逻的时候便迷失了方向，对于返程要走的路，全小队九个人，居然有四个不同意见。 等到他们又累又饿，手脚并用的爬回营地，时间足足过去了十六个小时。 还有一次，他们在山林中遇到大雨，而后勤部门配发的，号称水泼不进的制式雨衣竟变成了漏勺，武器装备、电子仪器连同干粮一起泡得稀烂。 福林总想不通，新发下来的雨衣的确防水性很好，但后勤部门为什么不考虑将雨衣布料的韧性提高一些？至少别总被树枝撕破啊。 但那天最倒霉的事情，不只淋雨那样简单。 对巡逻队员来说，军犬比他们的性命更加宝贵，这些有著名贵血统、经过特殊训练的军犬们，每天的口粮标准是二等兵的七倍。 在士兵们啃牛肉干和压缩饼干的时候，军犬吃的都是热腾腾的自热红烧牛柳。 那天，有个战友想用军犬口粮的自热装置烧点热水喝，顿时惹翻了可怕的军犬爷爷…… 听说那个倒霉的家伙现在还在野战医院躺着，两条胳膊肯定是废了，能不能剩下一条腿也是问题。 没办法，再怎么发牢骚，福林也只能咬牙坚持。谁让他们在机甲训练中被淘汰，没有那个本事呢？ 他们都是贵族大老爷的奴仆，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是老爷家的，就算让他们去死，他们也没有话说。 幸亏经过四年的巡逻之后，福林终于对山林熟悉了许多，路线也走熟了，在哪里休息、什么地方的果子好吃都了如指掌。 那条军犬也有了点共患难的意识，在它老人家胃口不好的时候，就算有人吃了它剩下的牛柳，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不那么斤斤计较了。 最重要的是，福林立了一个大功。 虽然他碍于奴仆身分不能升职做军官，至少也是九个人当中的小队长了，很多事情不用亲力亲为，省了不少力气。 那是五个月前的事情了，也是例行的巡逻。 军犬似乎嗅到了什么异常的气味，一个劲狂吠，而巡逻小队跟着军犬追踪，发现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没带什么高级设备，却有一支精良的自卫手枪。 虽然福林等人都有配备枪枝，但每人却只有五发子弹，火力明显不足，险些让那人逃掉。 幸好福林不知道怎么的狗屎运缠身，一枪打断了中年男人的右腿，对方逃生无望，将最后一颗子弹送进他自己的脑袋。 要知道，每一颗子弹的价格，都相当于同重量的黄金，这些仆从团士兵平时哪有资格进行实弹训练？ 事后想起来，福林觉得，就算那人站在自己十米远的地方，也未必能打得那么准，何况当时他们之间足足有一百米的距离，还有很多参天树木的枝叶遮挡着，真的是朱庇特大神保佑！ 不过，立功受奖的滋味虽然不错，但福林不想再来一次了。 巡逻的工作进行了四年多，一直是平淡无奇，除了偶尔遇到的毒虫猛兽之外，福林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敌人，而且是没有任何身分证明、不知道来历的敌人。 从那天起，他们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度过了几个月，山林中却再次恢复了平静，于是他们的警惕心又慢慢的降低下来。 只是今天，从早晨起床之后开始，福林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早晨起床后洗澡，平素温度适宜的水管中，突然冒出了滚烫的开水，要不是福林反应快及时躲开，整个人就要变成白斩鸡了。 而吃早饭的时候，麦片粥里竟然混着一颗螺丝钉。当时，福林正在大口大口的吞咽，螺丝钉卡到嗓子眼里，险些将他噎死。 最离谱的是，每天都要走，走了一千多遍的巡逻路线，福林早就熟悉的像是自己村庄的小路了，今天居然出了一个意外。 在一段堪称最平坦好走的小路上，铺着不少落叶，福林不以为意的踩过去，却一脚踩空，原来树叶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坑。 往前趔趄的福林被猛然拉住，不是战友们及时帮忙，而是他的背包带子不知怎么的挂在一个树枝上，居然把他吊了起来！ 等到小队成员七手八脚的将福林救下来，福林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二十分钟，我觉得今天不对劲。” 巡逻小队现在的位置，已经接近巡逻路线的最后，以往他们都是坚持着再走半个小时，到了终点之后休息。 不过，既然小队长不急着走，其它人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提出反对意见，纷纷解下沉重的背包，找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喝水或者吸烟。 回想今天遇到的一系列反常事情，福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几次祈祷不太虔诚，被朱庇特大神怪罪？ 于是，他拒绝了几个殷勤巴结的小队成员递过来的香烟和饮料，开始默默地低头祈祷了起来。 “大神啊，您是那样的仁慈，不会计较我这样蝼蚁般的人，请您庇佑我，平平安安的再过上三年吧。 “等到我服役期满成了自由的平民，一定会给神殿献上一大笔钱，作为对您的孝敬……” 但是他的祈祷还没有结束，蹲伏在一旁的军犬突然紧张的竖起耳朵，接着就是一阵狂吠。 “队长，四点钟方向似乎有异常！” 福林一跃而起，从枪套中抽出了自卫手枪，“散开，让它带路，我们去看看，千万小心！” 奴仆们若能平安度过八年服役期，就可以获得平民的身分，获得军功的话，这个时间还可以大幅减少。 所以，福林对再次遇上不明身分的入侵者，还是有一定的期盼，不过和生命比较起来，提前自由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总要有命在，才谈得上享受自由吧？ 不过，既然遇到了入侵者，不杀死他就有可能被杀，福林没有别的选择。 山林当中很是寂静，犬吠声传得很远，想来已经惊扰了对方，只是不知道他会拼命逃走，还是躲起来负隅抵抗。 福林不敢乱做判断，毕竟林中地形复杂，可以让人躲避的地方太多，一个不小心，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就可能反过来。 让福林放心一点的是，各个巡逻队会将遇到入侵者的情况，及时互相通报，按照过往的经验，每次遇到的入侵者都是独自一人。 自从升任小队长之后，福林配枪的子弹增加到了十发，整个小队的子弹总量也达到了五十发。 九个人对付一个人，就算是对方想要反击，福林小队获胜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现在，就看朱庇特大神是不是庇佑自己了。 好歹也在山林中厮混了几年，这些仆从士兵们经验丰富。他们扔下背包，散成半圆的队形，握着自卫手枪跟着军犬向山林深处摸去。 但走出十几米后，军犬的情绪激动起来。 福林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不少人为踩踏掉的枝叶，零零星星的延伸开去，显然对方在逃跑。 只是，入侵者的技术着实不怎么样，一路留下的痕迹，就像是路标般指示出了方向。 既然对方不敢迎战，自然是实力不足。 想到这，福林和其它巡逻士兵都兴奋了起来。 在福林的身上，装着一枚特制的信号弹，万一遇到应付不了的敌人，将信号弹打上天去，附近的巡逻队及大本营都能接到信号弹当中放出的坐标信号，从而得知他们的位置，尽快赶过来求援。 只是那样的话，功劳就不一定是谁的了。 史泰龙将军治军严格，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只要将入侵者击毙，福林就可以升任中队长，坐镇营地指挥，再也不用受跋涉劳累之苦。 一念及此，保命要紧的念头便淡了下来，立功受奖的兴奋充满福林的全身，释放信号弹的想法更是提也别提。 他大声喝斥着下属们，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有同样念头的自然不只福林一人。 福林原本也是个命苦的普通仆从下等兵，就是因为运气好打伤了入侵者，便可以骑在其它八个人头上。 如今机会来了，谁不想翻身？ 不用福林做什么动员，巡逻小队的成员们便个个争先恐后地跑了起来。 这一追就是一个小时，最近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前方飞禽被人惊飞的声音，可始终没有发现对方的影子。 按照平时的巡逻习惯，现在正是休息用午餐的时间。 仆从士兵们从最初的兴奋中冷静许多，慢慢觉得腰酸腿痛、饥肠辘辘，而脚下的步履也变得蹒跚起来。 就在几名胆大的士兵准备向福林进言，适当休息一下再继续追踪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福林却停了下来。 “奇怪，我们怎么回来了？” 果然，他们被入侵者带着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当时休息的地方，只见他们扔在地上的背包被集中到了一起，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水囊都被利器切开，饮用水撒了满地，显然背包中的其它物品也被糟蹋得不轻。 看到这个情形，众人都是义愤填膺，一名脾气火爆的士兵边破口大骂，边走到背包堆旁，翻找自己的背包。 但谁也没有发现，最上面那个背包的下侧，捆着一根细细的导线…… “轰！”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背包下瞬间爆发出浓烈的火焰，无数炽热的金属流向四面八方迸射。 几点数千度高温的火光射进福林体内，他的脑海中跃出一个名词：“地雷……这些入侵者真舍得下本钱啊。” 随即，他的意识陷入永久的黑暗当中…… 在机甲成为战场上的主角后，地雷这被国际公约严厉禁止的武器，并没有因此停止发展，而是在各国秘密的潜心研究下，波及规模变得越来越大，威力越来越强。 触发、压发、自感应……等种种稀奇古怪的启动方式，让人防不胜防。 只是，为了对机甲形成最大程度的杀伤，反机甲地雷都将火力集中在三米以上的高度，尽可能地接近机甲驾驶舱。 但对于徒步行走，主要任务放在警戒、后勤、照顾主人等方面的仆从兵来说，地雷早就不是什么威胁。 要知道，连最普通的自卫手枪子弹，价格都和同重量的黄金持平，更何况是技术含量更高、炸药填充更多的地雷呢？ 一架机甲，可以单凭自重就能轻松的杀死成百上千手无寸铁的仆从兵，冒着被各国乃至神殿谴责的危险，将地雷用在他们身上，简直是一种浪费。 要是有人站出来说，他要把一颗反机甲地雷拆开，用最高端的军工技术将其改造成十来颗小型地雷，目标是杀死几名仆从步兵，一定会被其它人当成疯子。 只是，福林永远不会明白，亚平宁格半岛偏偏有这样一个疯子。 体积变小，填充的炸药少了，原理却没有变化。 地雷当中填充的不规则金属颗粒在炸药的高温、高压下，瞬间液化，携着四千度高温射到人身上，其威力甚至超过了自卫手枪的子弹。 而这样的金属流，在一颗地雷爆炸后就会产生七百多粒金属颗粒，覆盖三百平方米的范围之内。 福林巡逻小队九名成员，无一幸免。 在今天，同福林一样遭遇到灭顶之灾的，还有数以百计的法兰斯仆从步兵。 钻石矿周围的山林当中，至少有三十支小队遇到同样的状况，但只有一支小队来得及放出信号弹。 负责矿洞周边警戒的军队大本营，接到了求救信号，也意外发现几支早就应当完成任务返回的巡逻队，失去了踪迹。 但他们依然乐观的错估形势，以为只是像往常那样，几十公里外的山林中下起了暴雨，延误巡逻士兵们的时间，而那个求救的小队，也许只是因为没有饭吃而已。 可那些参谋们却谁也没有想到，用奢侈的武器、冷酷的手段将整整一百二十公里范围内的巡逻士兵清空之后，唐纳便带着忠于他个人的二十四架机甲，正坚定的杀向钻石矿脉。 对法兰斯仆从步兵来说，这或许反倒是一件幸事。因为以他们的武器装备，想阻挡唐纳的脚步只能是送死而已。 雾裙山脉绵延七百余公里，一直延伸到大海当中。 山脉的几大主峰都挺拔峻峭、崖如刀削，除了那些疯狂寻求刺激的攀岩者外，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游玩。 到了临近大海的地方，山势则慢慢变得缓和下来，给热那亚海港提供了天然的避风环境。 钻石矿脉距离热那亚海港的直线距离约一百一十二公里，位于一处四面环山的盆地，而这个盆地在军事地图上，被命名为“紫兰盆地”。 据说，是因为那里每到春季，就会有大片野生的紫色兰花盛开。 但史泰龙不知从什么管道得知紫兰盆地下埋藏着钻石矿之后，经过数年间的苦心经营，将盆地变成军事基地。 盆地四周有五个可供机甲出入的缺口，史泰龙在每个缺口处都建造了哨卡，各驻扎着一个精锐的骑士步兵小队，枕戈待旦。 这些哨卡都经过精心的伪装，和山岩林木融为一体，不使用仪器的话，单凭肉眼很难发现。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位置都在最险要的地方。 五名骑士步兵若想死守不出，敌人除非将厚实的山壁打碎拓宽通道，不然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只能挤在狭窄的通道上依次发起挑战。 依照事先绘制好的地图，情报人员和跟随唐纳过来的整备师们一起，逐一扫清法兰斯人的巡逻小队和哨卡。 在他们将矿脉防卫部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并付出相当程度的牺牲之后，终于为唐纳争取到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距离矿山还有三十公里远，山林中突然多出了一条单行简易公路，一条足以让机甲通过的公路。 公路两侧都是高可摩天的原生树木，在人为力量下互相倾斜、枝叶交错，将公路掩在下面，使机甲只能用半蹲的姿势通行。 不用唐纳下令，一名骑士抢先到了最前方，手中转换出两把锋利的长刀，横在身前，高速前冲。 长刀之上流转红色波光，俨然是一件名器级装备。 当机甲以百里左右的时速猛冲时，施加到刀刃上的力量顿时高达数吨，再粗壮坚韧的枝条也变得脆弱无比，被长刀整齐的切裂开来，给后面的机甲队伍开出了一条顺畅的通道。 在矿脉周围的哨卡内，都是法兰斯远征军当中的精锐骑士。 他们可不会像仆从步兵那样，因为几年的和平生活就变得迟钝起来，五架机甲当中总有两架已填充好能量，随时可以启动。 因此在雷达上出现唐纳等人机甲的时候，警报声响彻哨卡，“敌袭”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到整个矿脉当中。 唐纳带着十五架机甲，是这次行动的主力队伍。 他们主攻方向的哨卡位于半山腰，而简易公路在那个位置，恰好有一个接近三十度的急转弯。 哨卡便卡在转弯的内侧，至于另一侧则是万丈深渊。 两架法兰斯机甲牢牢控制住了公路的半边，另外三架则在警报拉响之后被迅速拖出仓库，十来名整备师正在忙碌地紧急填充能量。 一旦五架机甲全部启动，凭借着险要的地形，就算是唐纳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将他们逐一打败。 “要是大家都有翅膀就好了，我们飞过去！”唐纳嘟囔了一声。 但内部频道却传来亲卫毫不留情的嘲笑声，“等飞过去之后，大家都没有能量了，只能束手就擒。大人不要异想天开了好不好？” 赫本接通唐纳，轻声说道：“先由我去打第一仗吧，你保留实力……” 看着敌我识别系统上跳出的机甲名字，唐纳摇头笑道：“不用，我遇到熟人了。” 伴着唐纳转换武器装备的进程，“朔风飞扬”的名字在法兰斯骑士面前升起，那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退后几步，同时摆出了戒备姿态。 “伍兹先生、马特拉齐先生，你们一个是暗翼骑士团副团长，一个是史泰龙阁下的亲卫，不在城里享清福，怎么躲到这种穷乡僻壤来了？” 果然，这两个人都是唐纳的熟人。 伍兹·德·高尔夫伯爵，拥有成套系的名器级封印卡装备“冰寒蜂尾”，在唐纳参军后，所参加的第一次大规模战役“雪原反击”中，第一战便大显身手。 当时，史泰龙委派伍兹混在轻装机甲的队伍当中，伺机狙击唐纳。 唐纳那个时候只有一张名器级封印卡，就是莎朗老师送他的光剑“怒火”，而伍兹的全套装备，则提供了超高的机动性和防御力，几乎是唐纳作战方式的克星。 经过一番苦战，唐纳无法攻破伍兹的防御，却成功耗光对方机甲的能量，最后获得战斗的胜利。 至于马特拉齐，就和唐纳更加熟悉了。 当年，唐纳以火莲花轻装步兵团副团长的身分带队巡逻，越过当时的停火线拦截史泰龙，在打败了史泰龙之后，轻松的击溃马特拉齐，无论从肉体上还是心理上，都给了他永生难忘的打击。 这两个人都是唐纳的手下败将，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唐纳还没有拿到后来的众多装备，是一个相当纯粹的轻装步兵。 现在，唐纳驾驶着获过两次神恩眷顾的机甲，与数个国家的顶级驾驶师进行过交锋，他手下的战败者可以列出长长的名单，而伍兹和马特拉齐只能在上面占据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难怪，两人一看到“来袭者”是唐纳，还没有开始进行战斗，就已经先在气势上逊了一筹。 “唐纳先生，前面是我们法兰斯军队的秘密基地，请您尊重双方签订的协议，不要伤了和气。” 伍兹义正词严，却无法掩盖声音中色厉内荏的味道。 唐纳不屑的撇嘴道：“大公殿下和史泰龙将军签订的协议，是一个租赁协议，只是将热那亚海港的建筑租给你们使用而已。 “这么算起来，我还是你们的房东，什么时候房东去自己家的房子逛逛，还要征求房客的意见了？ “姑且先不说这些好了，你现在脚下踩着的土地，到底是亚平宁格的，还是法兰斯的？” 伍兹一愣，菲真儿和史泰龙签订协议之后，圣罗马城当局一直对法兰斯军队采取善意的态度，而唐纳和史泰龙的私交，在表面上也始终维持得不错。 因此这两年下来，大家都忽略了当时协议的内容，而将法兰斯占据热那亚海港及部分雾裙山脉的事实，当作协议的一部分。 现在唐纳提起，伍兹才想到，签订协议的时候，双方压根就没有提到钻石矿脉所在地区的归属问题。 从国际法的角度来讲，除了协议涉及的地区之外，其余被法兰斯远征殖民军占据的土地，都应当归还给奥匈利亚王国。 或者说，将协议效力降低，认为它只是调整了热那亚海港的归属和使用问题，而没有涉及的土地，依然按照双方实际占有的情况划定。 所以法兰斯一方的高层在心里，是将协议按照第二种方式理解的。 但是在唐纳全副武装前来兴师问罪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敢明目张胆的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因为那意味着法兰斯与圣罗马城当局之间，依然处于战争状态，法兰斯殖民军依然对占领的亚平宁格半岛土地享有宗主权。 不管是菲真儿还是唐纳，乃至于在都林篡夺皇位的沃伦王子，都不会认同这种理解方式。 要是法兰斯远征殖民军处于优势地位，自然怎么横行霸道都没有关系。 可在最近的两年中，远征军得不到国内的支持，从能量到物资，小到卫生纸大到军舰配件，全部都要依靠圣罗马城当局供给，就连史泰龙本人，也长年累月地住在圣罗马城中。 在这种情况之下，远征军若想要和如日中天的火莲花部队作战，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可伍兹又不能当面嘴软，承认现在的行为非法，不然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唐纳带队闯过去，占领这个远征军最大的财力来源…… 伍兹和马特拉齐不吭一声，唐纳更是不着急。 在驾驶舱内的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屏幕上伍兹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颇有点吹口哨的冲动。 第三章 远东孤狼 第三章远东孤狼 良久，唐纳体贴的说道：“伍兹先生，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你做不了主。这样好不好，我给你十分钟时 间，你和史泰龙先生联系一下，看看他的意见。 “从个人的角度讲，我非常尊重史泰龙先生，非常珍惜和他之间的友谊，非常希望他能够做出不损害 双方利益的决定，非常……” “我马上和他联系，请您稍等。”伍兹打断唐纳一连串的非常，急匆匆地关闭了通讯。 “我非常想一巴掌把你打下悬崖，但就是打不过你。”马特拉齐嘟囔着，往前挪了两步，将简易山路 牢牢堵了起来。 打不过唐纳不算丢人，反正他也不至于会致自己于死地，可要是拱手放行，丢掉了史泰龙的命根子，马 特拉齐觉得就算自己拍上一年的马屁，也会被史泰龙的马蹄子给踩死。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哨卡中待命的另外三架机甲，终于完成了准备工作，轰鸣着站在伍兹身后。 唐纳的名头太晌了。 在唐纳的成名之战——“雪原反击”战役中，最后一战，一名唐纳的亲卫为了保护他而受伤，唐纳近乎 疯狂的向暗翼骑士团发起挑战。 半天时间里，唐纳以一己之力，打败了半个骑士团，而哨卡中的五名骑士，有四人是唐纳的手下败将 ！ 另外，唐纳向来以藐视骑士守则著称。 他使用地雷、杀死贵族对手、采用流氓战术……累累罪行罄竹难书，偏偏这样一个无赖，还得到了朱 庇特大神的青睐。 不但他的机甲两次被大神祝福，就连小小的采邑罗马镇，也在神迹的降临下，骤然扩展到国际大都市 的水平。 在这个世界上，当唐纳那身著名的、独一无二的机甲出现时，没有人敢小看他。 伍兹不行，马特拉齐不行，连史泰龙也不行。 果然，在听到唐纳亲自率队堵住矿区哨卡的消息时，史泰龙倒吸一口冷气，满口牙龈部剧痛起来。 “这个惹祸精……” 只有十分钟时间，是战是和？ 战的话，史泰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圣罗马城。要说唐纳在进行偷袭之前没有派人盯住自己， 史泰龙打死部不会相信。 可是不战而降，史泰龙就丧失了在亚平宁格生存的最大保障，丧失了和国内或唐纳谈判的最后筹码。 左思右想，史泰龙终于做出决定：“帮我接通唐纳，我直接和他谈！” 伍兹发给唐纳通讯请求，“史泰龙大人想和你直接对话。” 驾驶舱中的唐纳好整以暇，正在用一块热毛巾擦脸。 “麻烦史泰龙先生稍等，我赶路太辛苦了，风尘仆仆的样子让史泰龙先生看到了，又会被嘲笑…… “对了，伍兹先生，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的哨卡位置的确扼要，可是，如果遇到土石流之类的灾害，你 们该怎么处理？” 哨卡在弯道的内线，周围不过有三、四百平方米的空地，后面是高耸的山壁，前面隔着道路就是悬崖， 要是背后的山壁坍塌，他们连逃跑的地方部没有。 伍兹没好气的说道：“谢谢您的关心，不劳您挂念。既然我们敢在这里驻扎，自然做好了防护准备，除 非用炸药，不然就算大暴雨也不会冲下来一块石头。” “用炸药就可以把石头炸下来？” 唐纳狡黠的一笑，“我真诚的希望，您和您同伴的机甲，都已经做好了防护的准备。” 话音刚落，从哨卡后方近千米高的山崖上，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 这股冲击波挟着滚滚烟尘直冲云霄，紧接着，无数块巨石翻滚着、咆哮着倾泄下来。 阳光被烟尘遮住，周围一片暗淡，彷佛世界末日提前降临。 正如唐纳刚才所说，面对突如其来的巨石河流，伍兹等人根本没有多少躲闪的余地，顿时乱作一团。 当第一块石头落下的时候，他们不但没有逃出危险范围，反而因为马特拉齐和后方两架机甲的盲目动 作而撞在一起，一时之间难以爬起，眼看着便被滚滚石流吞没。 “效果不错，只是我们兵工厂所有的炸药部被我用光了，想要再买的话还得借一大笔钱，真是头疼啊 。” 看着自己一手导演的盛况，唐纳不无心疼的感慨。 “少废话，你要是再不赶快躲远点，说不定哪块石头不长眼，就连你一起埋进去了！”赫本一边斥责 着，一边拉着唐纳的手臂后退。 这时唐纳才发现，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它的火莲花士兵早就退到了几百米之外的安全地带。 唐纳带来的火莲花士兵分成两个小队，主力跟在唐纳身后，只是起到牵制作用，而剩下的十架机甲，则 从失去雷达预警的法兰斯防线缺口侵入，爬上雾裙山脉，从侧面绕到伍兹哨卡的头顶。 这十架机甲部背着火莲花所属兵工厂精心研制的爆炸物，在伍兹等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唐纳吸引过去、忽 略对其他地方侦测的时候，三十枚炸弹一起引爆，将数千吨巨石炸了下去，一举摧毁了哨卡。 爆炸就是信号，通过种种管道潜入热那亚海港的火莲花情报人员，马上一起动手。 他们将整个海港的对外通讯系统、能量供应系统、海水净化系统、主要道路部彻底破坏，就算史泰龙豁 出去下达全面开战的命令，他的机甲部队没有十个小时，也别想要出动。 在通讯中断的同时，史泰龙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立即和热那亚海港的大本营联系，刚开始是没有应答，但两分钟之后，他在地下室秘密放置的通讯设 备突然停止了运转。 史泰龙叹息一声，缓缓走出地下室。 忧心忡忡的老管家立刻迎上前来，低声道：“伊莎贝尔小姐来访，正在会客厅等你。” “我知道了。” 中年壮汉整理了下头发和胡须，对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气色。 属于他的时代也许就要落幕了，史泰龙不想让自己的落幕演出，显得太过凄惨和颓丧。 “史泰龙先生，很遗憾带给您一个不好的消息。”伊莎贝尔神情严肃，甚至说有一点点沮丧。 “我们刚刚接到泰戈家族传来的消息，一部分漏网的叛逃者，在热那亚海港发动了自杀式攻击，对海港 的破坏极其严重。 “泰戈家族委托我，代他们向您表示万分诚恳的歉意，并向您保证，只要您同意的话，他们的一个重 装步兵团可以在三十分钟内开进海港，镇压这次的叛乱。” 史泰龙静静听完伊莎贝尔的话，苦笑了一声，摆手道：“算了，我本来就不该送给唐纳那个钻石圆盘… … “我知道唐纳的目标是我的钻石矿脉，表面文章做起来也没意思，你转告唐纳，有本事，就自己把矿脉 打下来。” 伊莎贝尔微笑道：“史泰龙先生，您言重了。最近两年来，您给圣罗马城、给火莲花的帮助，我们都铭 记在心，不会忘怀。” “两年之前，雪原反击前后，我给你们的，你们也铭记在心了？” 史泰龙反唇相讥，“不用和我说这种漂亮话，这个世界又到了‘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真理’的时候。 “我技不如人，不会铭记你们什么，不过，请你记住，唐纳不是这个世界上拳头最硬的！” 如果史泰龙的反击不涉及唐纳，伊莎贝尔还能保持着一个情报部门主管，所应有的风度和气度，但史 泰龙当她的面贬低唐纳，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她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 “拳头硬不硬，挨打的人才知道。” “是啊，挨打的人才知道，打败自己的人当中谁的拳头更硬！” 史泰龙寸步不让，“伊莎贝尔小姐，你从一名不称职的轻装步兵团长，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情报部门主 管，我很佩服你的努力，但是，有一个情报你们搞清楚了没有？ “奥匈利亚王国打败虎狼家族，将亚平宁格半岛变成他的殖民地之前，泰戈家族、沃尔夫家族已经统 治半岛长达数百年。 “之后沃尔夫家族几乎完全灭绝，泰戈家族则委曲求全，又独占半岛，秘密发展了一百多年。 “但是，他们为什么始终没有在雾裙山脉当中发现钻石矿，偏偏我一个外来人，刚刚占领热那亚那个 破渔村取得滩头阵地，就知道什么地方蕴藏着钻石呢？” 伊莎贝尔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不错，这是包括尼古拉斯在内的所有火莲花高层，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 热那亚海港原本是一个小渔村，虽然地理条件得天独厚，是个建造大型军港的好地方。 但不管是原来的泰戈、沃尔夫家族，还是后来的宗主国奥匈利亚，都没有发展海军乃至远洋运输的条件 。 所以，热那亚海港的建设，实际上是从史泰龙夺取半个半岛之后，才开始的。 然而，热那亚并不是整个亚平宁格地理条件最好的海港。 距离圣罗马城只有三个小时路程的那不勒斯，条件更加优越，每年结冰期不足二十天，单纯从军事角度 考虑，史泰龙首先建设发展的，应该是那不勒斯才对。 但史泰龙最终却选择将热那亚海港作为自己的军港，显然是冲着雾裙山脉中的钻石矿去的。 那么，他怎么能在刚刚站稳脚跟、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知道连地头蛇泰戈家族部不清楚的钻 石矿所在？ 看到伊莎贝尔的气焰被打消下去，史泰龙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你们的唐纳发展太快、太顺利了，你们真的以为他天下无敌吗？” 他冷哼一声：“我知道他对兰斯若所取得的成就并不服气，等到有机会他们当面较量一次，他就知道什 么是井底之蛙了。我可以透露一些消息给你，你尽管发给唐纳没有关系。 “紫兰盆地的钻石矿，尽管全部的投资、人力和物力部是由我提供，但是我只占着百分之六十的股分 ，其余百分之四十，属于另外一个人。光是他，就从钻石矿中得到了四成收益。 “我会这样大方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他发现了矿脉的存在并且告诉了我具体的位置。 “第二，我不是他的对手，我的骑士团不是他的对手，而我的整个远征军，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而这个人，现在就守在紫兰盆地。” 以炸药开路之后，唐纳带队迅速通过了崩塌的路段，往后便是一片坦途。不仅道路的质量等级足以让 他们全速奔跑，沿途更是没有一名法兰斯士兵守卫。 但翻过一个小山包后，眼前的景象让众人惊呆了。 尽管从图片中早就对紫兰盆地矿脉有了初步的认识，但是亲眼看到那恢弘的气魄，还是让人为之心悸。 巨大的矿洞上翻滚着空气流，不时传出鬼哭狼嗦般的啸叫。 数十辆大型运输车分成两队，一队是空车，一队满载泥土，井然有序的穿行在螺旋下降的道路上。 足足五百米深的矿洞只能采用灯光照明，无数白炽的灯火，将这个盆地照耀得格外炫目。 除了车辆、灯火，还有数以千计的黑点不停忙碌，那部是肤色粗糙、衣衫褴褛的工人和奴隶。 如此浩大的工程，史泰龙只用了六年时间…… 从中攫取了多少财富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从人力、物力的规模上就可以想象，那一定是一个天文数字。 “拿下紫兰矿脉，别说亚平宁格半岛，就算是整个奥匈利亚王国的财政状况都会得到极大的加强吧。” 唐纳感叹了一声，准备下令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通过多次中转的紧急情报，终于到了唐纳的机甲上。 “有人以个人名义占了矿脉百分之四十的股分。史泰龙称，此人提供了矿脉的消息，并有实力打败整个 法兰斯殖民军！” 体积越小的讯息传输越快、距离越远，所以，伊莎贝尔无法给唐纳更多的信息，不过她相信，唐纳肯定 会重视她的意见。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硬闯！” 唐纳随手删掉这段情报，“我已经和史泰龙撕破脸，难道，我会因为他的危言耸听就临时取消行动？ “更何况，一个人对抗数万人的军队……就算是最荒谬的骑士小说也不敢编造这样的情节吧？除非对 方是朱庇特大神！” 唐纳打开公开频道，沉声说道：“圣罗马城的兴衰在此一战，你我肩上负担着百万人的期望，不要让大 家失望。” 淡淡的口气就像是一团火苗，点燃了二十四名骑士心头的战火。 “我们是火莲花！” 唐纳一马当先，赫本紧随其后，二十五架机甲从山坡上蜂拥而下，一时间竟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地图早就发到所有人的手上，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交通调度、水源、能源枢纽……每个战士部有自己明确的任务。踏上紫兰盆地那人为平整过的土地之后 ，二十名火莲花骑士便分成四组，就像无数次演习中演练过的那样，有条不紊地破坏既定目标。 唐纳自己则带着亲卫，径直冲向矿坑通道的入口，他手中的锁链闪动，至少有二十辆运输车从通道上 翻滚着落下矿坑，惨叫声、撞击声和爆炸声，过了良久才从下面传了上来。 顿时，紫兰盆地当中一片大乱。 哨卡的敌袭警报，早就传递到矿坑的防卫部队当中，只是，史泰龙手下没有那么多既可靠又能干的骑士 。 最优秀的那些，部已经部署在了几个入口的哨卡上，矿坑内一个中队的骑士步兵水平还逊上一筹。 不过，史泰龙在这里经营多年，可以说钻石矿是他最后的底牌，自然隐藏着平时不为人知的后手。 就在一片凄惨的喊叫声中，在盆地东侧的山脚下，一块伪装成岩石形状的盖板缓缓打开，露出足足二十 平方米大小的洞口。 接着，一排闪着蓝色电弧的圆筒伸了出来，瞄准了正在盆地中肆虐的火莲花骑士们。 矿坑中的灯火突然熄灭，彷佛有一个巨人将所有的能量一口吸干。 “警告！你的机甲已经被电磁炮锁定，警告，请尽快规避！” 驾驶舱内突然发出的警告声音，让夏洛蒂少尉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听到这个警报。 自从参加了一次远洋航行，亲眼见到战列舰那恐怖的舰炮威力之后，唐纳便多了个心眼。 他硬是从马拉多纳手中勒索了三百套被动雷达预警系统，留下五套给兵工厂研究，而剩下的都安装在亲 信骑士的机甲上。 这种预警系统的功能很简单，它能够感应到火控雷达的电波，在被战舰舰炮的火控雷达锁定之后发出警 报，让驾驶师规避。 一般来说，被动雷达预警系统只是在海战机甲上使用，陆战机甲除非在海边舰炮的控制范围内作战，否 则不会遇到被战舰攻击的机会。 不过，热那亚海港一直被法兰斯远征军占据，数目庞大的运输舰队和护航舰队始终在亚平宁格半岛近海 游弋…… 唐纳给陆战机甲装备被动雷达预警系统的原因和目的，马拉多纳心知肚明，只是，正如他一向的习惯那 样，不问你买东西做什么用，|Qī|shu|ωang|只是狠命地往上抬价捞钱。 但唐纳自己也想不到，本来是为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攻打热那亚海港做的准备，居然在紫兰盆地先 发挥了作用。 夏洛蒂和她带领的小队，曾经参与过几次攻打热那亚海港的演习，个别时候会发生近海战舰无差别攻 击陆地上机甲的战况，所以对预警系统的警报声并不陌生。 只是，在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当中，突然听到被动雷达预警系统晌起，还是吓了女少尉一跳。 吃惊归吃惊，但千万次的锤炼让夏洛蒂在大脑做出决断之前，双手已经本能的进行操作。 她的机甲装备着一柄双手巨型光剑，能量倾注之下，巨剑的体积陡然扩大了十倍，不但护住了自己， 还将身侧一名反应较慢的战友遮挡起来。 而其它士兵，也同时采取了不同的防御手段。 两名原本持有盾牌的士兵，将全身蜷缩到盾牌之后；最后一名士兵用的是骑士刺枪，转换盾牌显然来不 及了，她干脆伏下身子，一头撞进外表覆盖着合金护甲的雷达站里面。 电磁爆呜的声音，将山体部震动得瑟瑟发抖，音波让空气为之颤动，以肉眼可见的形式掠起枝叶、泥土 、碎石…… 紫兰盆地中的建筑物在摇摆，车辆被掀翻，所有露天而没有防护的人部翻滚在地，七窍流血。 对于身处机甲当中的驾驶师来说，音波和空气震动部造不成伤害，但是，这一切只不过是电磁炮发射时 小小的附属品而已。 就在电磁爆呜的声音方兴未艾之际，天空中，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阵空气撕裂的尖啸。 三百支十五米长合金打造的长矛，在电磁强大的作用下喷射出来，几乎在发射的瞬间便击到了目标。 空气中，还残留着长矛与空气剧烈摩擦而留下的红色轨迹与白色烟雾，长矛便已将目标地点二百平方米 的土地插成了筛子。 而每一支长矛，都用接近三十度的角度斜斜插下。 岩石、泥土、房屋、机甲……任何敢于阻挡它轨迹的物体，都被锋利的矛尖刺穿、撕裂。 预警只是被火控雷达锁定的机甲才会做出，其它几个小组距离夏洛蒂的小组很远，超出电磁炮这次轰击 的范围，所以并没有事先发觉。 唐纳只是眨了下眼睛，机甲过滤后的噪音还让他迷惑的四处看了一番，然后，地面上便多了一片角度 诡异的金属丛林。 夏洛蒂小队，一号机损害度百分之二十。 夏洛蒂的光剑不愧是名器级装备，四支来袭的合金长矛被她一一挑翻。 只是袭来长矛的密度太大，她又要帮助身边的战友，百密一疏之下还是被一支长矛刺中了腰部，虽然没 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腰关节严重受损，只能退出战斗。 二号机，也就是夏洛蒂身边的那架机甲，损害度只有百分之一，某支合金长矛被夏洛蒂挡开后余势未尽 ，让她的小腿被擦了一下，但基本上不会影响行动。 三号机和五号机部拿着盾牌，只是电磁炮的威力远远超出盾牌的防护能力，毕竟那是以机甲作战为目标 制造的。 因此，密集的长矛轻易地击穿盾牌，又重重撞击在她们的护甲上。 好在唐纳这次带来的骑士步兵，装备的部是唐纳从银行抢来的高等级封印卡，护甲的防护程度比起制式 护甲高出不少，让两人勉强保住了性命。 只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太过糟糕，她们两人不约而同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部没有说话。 四号机，也就是反应最敏锐的那架，是唯一没有受到伤害的机甲。 当然不是雷达站墙壁上的合金护甲发挥了什么作用，在电磁炮火的攻击下，只能做一般性防护的单层护 甲，就像是用纸糊般脆弱，雷达站那高大的建筑物已经变成了刺猬模样。 四号机的幸运之处在于，她的机甲全身覆盖着的护甲，是一套罕见的名器级装备，虽然护甲受到一定 程度的损害，但下面的机体却丝毫无损。 幸亏夏洛蒂小队是跟随唐纳时间最长的嫡系之一，三号机和五号机的驾驶师，部亲眼见识过唐纳手持盾 牌所向无敌的战斗表演，所以，在这种一面倒的破袭战中部装备上了盾牌。 不然，她们就只能够很荣幸的成为，火莲花部队第一批在电磁炮火下牺牲的战士了。 眼前的这片惨状，别说夏洛蒂小队五名心有余悸的驾驶师，就连唐纳也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电磁炮这种轻装步兵乃至重装步兵的天敌，没有在陆战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是受其自身条件约束的 。 超高的体积和自重、巨大的噪声、强烈的震动，还有每次攻击要耗费的可怕能量，都限制了电磁炮的应 用范围。 世界几大海洋军事强国，都曾经下过苦功研究电磁炮的陆战应用，但始终没有取得突破。 所以，唐纳和伊莎贝尔等人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为了紫兰矿脉，史泰龙竟然疯狂到将战舰上的 电磁炮搬到陆地上使用的程度。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容许唐纳再手下留情了。他毫不犹豫的将光剑“怒火”封存回转换舱， 解封了“星云锁链”。 在战舰上，电磁炮是可以连续发射的。 从刚才的那次攻击来看，整个矿区的能量都集中到电磁炮，才让它发出了一炮，而且威力还远不如舰炮 的表现。 但唐纳不能肯定，搬到陆地上之后的电磁炮能不能尽快冷却，矿区的能量又可以支撑它发射几次。 金黄色的“星云锁链”刚刚出现在唐纳手中，驾驶舱内便晌起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你的机甲已经被电磁炮锁定，警告，请尽快规避！” 长长的锁链在唐纳身前闪电般纵横交错，形成了密集的蛛网状，而他的亲卫则在赫本的带领下，熟练 地躲到“朔风飞扬”身后。 这个场景，按说是绝不应该出现在一名盘踞一方的高级将领身边。因为亲卫要用身体、用生命去保卫主 官，要是主官战死，亲卫皆为死罪——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哪有亲卫让主官在最前方迎接炮火的道理？ 但是，在唐纳身上，经常会出现违反常识的情况。 他的机甲，有圣器级盾牌“叹息之墙”，有圣器级护盾“座天使之守护”，还有可攻可守、攻防俱佳的 圣器级武器“星云锁链”。 面对电磁炮这种超过陆战机甲承受极限的武器，不让唐纳抵挡进攻，难道真的让亲卫们白白送死吗？ 奇怪的是，警报连续晌了十几秒，却没有看到电磁炮再次发威，而是戛然而止。 紧接着，另外一组火莲花骑士摆出戒备的姿态，转换出塔盾这种防护力第二的盾牌，娴熟的排成一排 ，形成可以遮蔽全身的盾墙。 “不对！” 但唐纳猛然警醒过来，舰炮可以在战舰上连续发射，是因为被列为海军三大科技之一的海水能量提炼 系统，可以源源不断的为它提供能源，但在陆地上，(奇*书*网.整*理*提*供)能量的填充哪有那么容易？ 现在电磁炮能够运作的只是火控雷达而已，对手想用第一次炮击来威慑自己，趁机填充能量准备第二次 发射！ 让唐纳肯定自己猜测的原因，正是对手的反常表现。 既然在第一次的炮击当中，夏洛蒂小队基本丧失了战斗力，那么紧接着进行第二次炮击，就可以将她们 给彻底消灭。 可是对手不但没有趁胜追击，反倒轮流恐吓位于不同位置的几个小队？ “赌上一把……猜错了又能怎样？” 唐纳心念既定，便不再有任何犹豫，辅助推进器猛然喷射出整齐的火焰，机甲从纯防御姿态的静止，骤 然提速到八十公里以上的时速，只三步便冲到了隐藏电磁炮的坑洞前面。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唐纳这么快便识破了他们的用意，情急之下，本能地启动防护按键，想将外壳盖上。 但唐纳怎么可能会留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手一挥，星云锁链金光闪动，从缝隙中钻了进去。 最后，史泰龙耗尽心力搬运、安装的电磁炮，只使用了一次，就彻底瘫痪了。 “这就是史泰龙最后的安排吗？以电磁炮的威力，如果能够连续发射，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的确会遭受 巨大损失。 “若史泰龙手下的骑士步兵能够配合得当，就算我派来一、二百人说不定也要折损在这里。 “只是，一个威慑作用远大于实际杀伤力的武器，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史泰龙不像是如此昏聩的人 啊？” 电磁炮这种高精度的武器，破坏起来最是容易，唐纳没有感到得意，而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 方。 扫了一眼监视屏幕，唐纳讶然发现，除了大部分丧失行动能力的夏洛蒂小队之外，其它几个小队部停 下了对原计划的目标，向自己的位置靠过来。 其实这也难免，当遇到很难抵挡的对手时，训练有素的骑士们自然会聚集到一起，以加强反击的力度。 唐纳是整个队伍的核心，在他突然出手、冒险破坏电磁炮的时候，不管是亲卫还是有其它职责的骑士， 当然会首先考虑保护他的安全。 “快分散开来！” 唐纳不知道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但是，他的脖颈上却莫名其妙的冒起一片疙瘩，感觉有什么危 险临近。 史泰龙不是一个胡吹大话的人，难道说，灯火熄灭之后变得深邃可怖的矿洞当中，真的隐藏着什么强 大到史泰龙不愿意招惹、也招惹不起的人物？ 用一门看似危险、实则外强中干的电磁炮，将唐纳等人聚集到一起，再由号称可以击败一支集团军的 武力一举全歼…… 就在此时，雷达上，骤然冒出来一个绿点，而众人身后的矿洞下，整齐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唐纳麾下，部是久经战阵的老手了，一听声音便知道，最少有两个小队的机甲在高速奔跑，他们的动作 整齐到毫无偏差的程度，所以听上去只有一架机甲的脚步声。 经过严格基本功训练的火莲花部队，也能达到这个水平，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为什么热敏雷达上只 有一架机甲的影子？ 赫本敲击了两下通话器，一个小队的机甲迅速跑向受伤的夏洛蒂小队，其余人则围在唐纳的周围。 拥有高等级护盾的骑士转换出护盾，而其它人也部装备上了塔盾。 面对不可知的对手，保护唐纳成为她们的第一任务，至于进攻，唐纳的“星云锁链”可以控制直径二百 米的范围，先交给他就是了。 从矿洞上来的机甲们速度很快，火莲花的队列刚刚整好，就看到十一架全黑的机甲从通道中冲了上来 。 他们同时抬脚，同时放下，在时速七十公里以上的速度下部分毫不差。而通道上还有不少倾覆的运输 车，但这些机甲彷佛没有看到一般，一律抬脚踩下，将挡路的车辆连人一起踩扁。 他们的抬腿动作是那样轻盈，彷佛机甲不是用合金打造，而是用石膏做成的玩具，但他们落地的动作 却重若千钧，从运输车干脆的金属摩擦声，就可以听出。 全黑色机甲队伍走出矿洞中的阴影、进入摄影机的监控范围之后，唐纳便一直用机甲的主控系统进行 分析。 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除了第一架机甲之外，后面的十架部没有引起热敏雷达的反应？ 热敏雷达是一种被动式探测雷达，通过探测机甲引擎发出的热量，来发现目标。 难道说，后面的黑色机甲没有引擎？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没有引擎的机甲就是一堆废铁，怎么参加 战斗？ 要不然，就是它们的外壳有特殊涂层，可以吸收引擎的热量？ 只是，唐纳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物质，而且，在平时的战斗当中，雷达预警车部是主动式探测雷达 。它们发出雷达波，靠回波来进行判断，所以单纯的隐藏热量几乎没有意义。 “难道说，是一种我没有听过的全新机甲？”想到这里，唐纳一阵兴奋，觉得体内冷却好久的热血又 沸腾了起来。 但留给唐纳等人的时间并不多，从雷达中发现黑色机甲的踪迹到冲上矿洞，他们只用了十五秒钟。 这时，为首的机甲突然前进一步，其它十架在两侧排开，一个松散却整齐的队形围住了唐纳等人。 队列整齐、动作划一，是每个机甲部队部需要反复练习的常规战术项目，只是，整齐划一到宛若一人 ，带给人的威压感是外人很难想象的。 从唐纳口中迸出一个简单的命令，尽管心中并不情愿，但赫本还是带队坚定的执行——十五架机甲立 刻收缩到一起，将塔盾放到地上，随时可以竖起形成防线。 唐纳缓缓向前迈动两步，“星云锁链”一圈圈绕在手中，随时可以用闪电的速度射出。 “我是奥匈利亚王国子爵，圣罗马城执政官，唐纳·沃尔夫，请问您的身分？” 对手沉默了片刻，忽然双手在胸前交叉，仰头嗦叫了一声。 而且不是只有一架机甲，是十一架机甲同时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但是嗦叫声却只有一个。 那是一个嘶哑到破裂的声音，彷佛是用一个放置时间太久的劣质音箱，来播放高八度的男高音一样刺耳 。 “亚平宁格半岛的狼，我等你很久了。” 十一架机甲同时将右手指向前方，“我一直想知道，是流浪万里、背井离乡的孤狼厉害，还是养尊处优 的家狼更胜一筹！” 好古怪的口音！唐纳心中一动，“你不是这块大陆上的人？难道说，你来自远东？” 在遥远的东方，同样有不少国度。 尽管隔开两块大陆的，是浩瀚汹涌、危机四伏的大洋，还是有一些悍不畏死的商人和冒险家成功的到达 彼岸 他们带回无数价值连城的珍宝，也带回不少光怪陆离的异国传说。 “你说的没错。我，伟大的突厥王阿提拉，是受到狼神庇佑的真正狼中之王。” 唐纳摸摸头：“在远东大陆，信奉的不是朱庇特大神吗？这也容易理解，不过，你为什么要强调你是真 正的狼王？我没有争过这个头衔吧。” “胆怯的懦夫，难道说，看到我无敌于天下的狼群，你就退缩了？难道说你的家言壮语，只是躲在女 人怀里的时候才敢说出？” 这是什么事啊！想打架就动手好了，为什么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指责？唐纳突然间醒悟过来。 “是史泰龙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对你说的吧……我懒得和你争论，不过，阿提拉先生，既然你是什么 伟大的突厥王，又有什么无敌于天下的狼群，怎么会躲在坑里当老鼠？” 唐纳的话，命中了阿提拉心中最痛的伤疤！ 的确，纵横远东、整合西域一百四十二个邦国，连唐藏帝国部不敢正面与之对抗的狼中之王，沦落到成 为藏在万里之外一个矿洞中的丧家之犬，这是阿提拉，乃至历任突厥王最屈辱的事情！ 十一架机甲同时用手臂敲打胸膛，阿提拉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嗦叫，“唐纳，一个在鲜花和荣耀中长大 的人，怎么能理解荒原之狼的苦难？我要让你为侮辱我付出代价！” 唐纳也很郁闷，不知道史泰龙对阿提拉说过什么，让他这样仇恨自己。 “你才是在鲜花和荣耀中长大的，你全家部是在鲜花和荣耀中长大的！老子还是孤儿的时候……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不就是打架吗？不把你打趴下，你也不肯让出矿洞。听说你能打败整个法兰斯 远征军？不管是史泰龙吹牛还是你吹牛，反正打一架就明白了！” 阿提拉停止了嗦叫，冷笑道：“尽管你现在才有了那么一点狼的味道，但是，没有实力做后盾，盲目 的逞强只能称之为愚蠢！” 唐纳气急反笑，在这个世上，就算是不败战神拿破仑那个级别的前辈，也不会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就 算是各国的君王，对割据一方的圣罗马城也要礼让三分。 唐纳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阿提拉这样嚣张的对手了。 “少说废话，希望你的格斗技巧有吹嘘本事的一半。是你一个人上，还是你们一群人一起来？ 神行机甲 205 狂飙突进 － 第四章 铩羽而归 “不管是一个优秀的驾驶师，还是一名优秀的将领，首先要做到知己知彼，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贸然发动挑战，你很有可能会害死忠诚的手下……” 不知道阿提拉是太长时间没有和人说话，还是有教训人的癖好，唐纳已经抬起右手，将锁链锋锐的尖端指向他的胸口了，他还在用破锣般的嗓子絮絮叨叨个不停。 “你知道我的机甲名字吗？你知道我的作战风格吗？你知道我和我的十一架机甲，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十一个人呢？” 唐纳正要打断阿提拉的唠叨，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愣住了，却见阿提拉的机甲挥了下手，他身后的十架机甲一起打开驾驶舱，这次不光唐纳，连火莲花士兵们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十架黑色的机甲，驾驶舱中空空如也。 “无人驾驶机甲？”唐纳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是：“果然，他和我们信奉的不是一个神啊！” 无人驾驶机甲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在大陆各国，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远程控制机甲”。 说白了很简单，就是在机甲驾驶舱中，安装一个遥控信号的接受器，控制人员通过有线或无线的方式对其进行遥控，一般在排雷、侦查或迷惑敌人等情况下使用。 只是，遥控的距离非常有限，来回传递的信号也不是很简单，不能在战斗等复杂条件下使用。 阿提拉敢带着十架无人驾驶机甲出战，自然不是用它们来排雷、侦查，铁定是要参加战斗的。 “难道说，远东国度的无人机甲，可以自行判断战局并进行格斗？”念及此，唐纳突然想到了那个久远的传说。 远东最强大富庶的国家——唐藏敌国，拥有体积庞大的无人驾驶机甲，它们所向披靡，征服了整个远东，将不逊于大陆的土地，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 难道说，这个传说是真的？ “按照你们的风俗，我应该傻乎乎的报上机甲名称和能力，这在远东是无比愚蠢的事情。不过，为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我决定给你一点提示。 “我的机甲，西域狼王；我的装备，封印卡序列套装‘倾城瘟疫’，除了我自己驾驶的机甲之外，我还可以控制若干无人驾驶机甲，至于控制的数目，依我的能力和耗费的心血而定。” 阿提拉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留点时间给唐纳消化这些情报。 “所以，这十一架机甲其实是一架。不过，你可以选择是你一个人上，还是你们一群人一起来。” 挑衅的话语被人一字不漏的反说过来，让唐纳不由大怒，但他清楚，眼前的对手不同于以往遇到的那些精英驾驶师。 虽然从外表看来，阿提拉的机甲和法兰斯人的制式机甲没什么两样，但他肯定对方有所保留。 正如阿提拉所说，唐纳对这些全黑色机甲的性能指针、武器还有作战风格一无所知，如果还按照和往常那些敌人作战的方法，恐怕会吃上大亏。 只是……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单位时间内可以做出的动作也是有限，唐纳不相信，阿提拉同时操纵十一架机甲还能够照顾得面面俱到。 同样，唐纳也不相信，那看上去黝黑发亮的机甲外壳，可以封挡住自己的“星云锁链”。 “既然你是一个人，我当然也会一个人迎战。”金色锁链的前端抬起，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眼镜蛇。 守在唐纳身后的火莲花士兵们向两侧退去，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 赫本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唐纳：“是不是让我们……” “不需要，你要相信我。” 赫本当然相信唐纳。不管是面对奥匈利亚王国最神秘的皇家亲卫队，还是威震大陆的不败战神拿破仑，赫本始终相信唐纳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可是，今天的对手太神秘了，面对信仰另外一个神灵、有可能采用完全不同作战方式的阿提拉，赫本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悄悄地用秘密频道接通了其它亲卫，嘱咐着什么。 在敌我识别系统上，并没有出现阿提拉的机甲名字，唐纳相信，在制式机甲的外表下，阿提拉一定进行了相当彻底的改造。 因此，从战斗一开始，他就摒弃华而不实的招数，锁链旋转着直插阿提拉的胸口。 管他有多少无人驾驶机甲，只要将阿提拉打倒，战斗就算结束了！ 这一击迅如惊雷，阿提拉根本没有时间反应，锁链便轻松刺透他胸前的护甲，径直没入他的胸口当中。 这时，空气中才传出一声爆鸣，原来唐纳方才化繁为简的一击，竟然突破了音障，达到了一点三倍音速。 “太轻松了吧？” 唐纳隐隐觉得不妙，锁链的每一环上都有传感器，如果刺入驾驶舱中的人体，回馈信号应该有所不同。 他手指一动便想收回锁链，同时辅助推进器全开，身体向侧方平移。 但唐纳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点，阿提拉的机甲在锁链入体的同时，便旋转起来，将锁链一圈圈绕到自己身上。 旁观的赫本立刻将镜头切回到十五秒钟之前，将播放速度放慢十倍。 她惊讶的发现，就在阿提拉发出战斗信号的同时，他已经和身边的一架机甲互换了位置。 这样的动作本来瞒不过唐纳机甲监视器的捕捉，只是他们的动作太快、太娴熟，又巧妙的借用光线的掩护，所以唐纳竟然没有发现。 “小心，阿提拉的位置变化很快！”赫本赶快提醒唐纳。 不用看回放的镜头，唐纳也能猜到同样的结果。他高高跃起，锁链像有生命般从捆住的机甲身上反方向绕了回来。 而阿提拉控制的机甲们，没有因为其中一架被困而停住动作。它们迅速的扩散开来，只迈了几步便形成半圆形包围圈，手中同时转换出长长的骑士刺枪，将矛头对准了中心的唐纳。 只有一架机甲的武器与众不同，阿提拉手中持着一根合金金属丝拧成的长鞭，鞭柄上系着九根长短不一的鞭绳。 居然是一根九尾鞭！ 在私刑泛滥的时代，九尾鞭是贵族惩罚奴仆的刑具，每一次抽击都能给奴仆带来九道伤痕，在经验丰富的行刑者手中，可以控制每一鞭的角度和力度，带给受刑者最大的痛苦。 只是，从来没有机甲会选择这种缺乏对抗性的武器。 阿提拉怎么会使用九尾鞭来攻击和防御？唐纳瞥了他一眼，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身前。 被唐纳击中的那架机甲，最靠近唐纳的位置。 它原本试图将星云锁链绕在身上，限制唐纳的行动，但在唐纳抖手之间收回锁链后，它也没有后退，而是合身扑上，展开双臂，看样子是想把唐纳抱在怀中。 没有武器的机甲，还是一架无人的驾驶机甲，唐纳当然不会把它放在眼里。 他左手狠狠挥起盾牌“叹息之墙”，砸在机甲的胸前，将它击飞；右手的锁链圈出两个环，恰好套住对方的手臂，从空中落地，脚尖一点地面，便向后退去。 无人驾驶机甲身上锁链的环套顿时收紧，环扣上的尖刺露出狰狞面目，将无人驾驶机甲的双臂一起切了下来。 唐纳后退的势头不变，随手将扣在锁链上的两条断臂扔向阿提拉，自己却迅速和对手拉开距离，一直退到山脚下才停住脚步。 阿提拉挥舞长鞭，两根鞭绳分别卷住断臂，“还不错，史泰龙没有夸大，你还是有一点嚣张的本钱。” “热身而已，你能看出来什么？”唐纳傲然道。 九架无人驾驶机甲将刺枪平举，整齐的向前迈了三步，将包围圈略微缩小，阿提拉自己却踱到受伤的机甲旁，“别着急，让你看点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东西。” 说着话，阿提拉挥动手中的鞭子，将两条断臂分别接到机甲的创口上，两根鞭绳把断臂和伤口牢牢捆在一起，紧跟着，升腾起团团诡异的黑色雾气。 雾气氤氲，聚而不散，颜色和阿提拉机甲的颜色一模一样，都是深沉到极点，看不到一丝光泽，彷佛来自于最深层的地底。 十几秒后，雾气一丝一缕的收回鞭绳当中，受伤的机甲示威般舞动几下双臂，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唐纳切断的双臂竟然变得完好无损，连机甲表面的涂层都变得整洁如新。 唐纳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山岩上。 “自动修复……难道说，你的武器是……” “不错，我的武器，神器级封印卡‘九镇赶尸鞭’，在我将第一根鞭绳的封印解开时，我就可以控制十架无人机甲。 “而我每多解开一道封印，控制的机甲数目就会翻倍。现在，经过十年静修，我已经解开了八根鞭绳的封印！” 一道十架，两道二十架，三道四十架……唐纳掰了掰手指，发现心乱如麻的他根本算不清楚，阿提拉现在能够驱使多少架机甲。 神器！ 传说当中，封印卡的最强者，曾经由神灵使用过的武器，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属性加成，可以自行恢复创伤，甚至有可能拥有自我意识的武器。 几百年来，神器只是存在于骑士小说当中，存在于神殿的教义和赞美诗当中，存在于人们想象当中。 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小小的紫兰盆地，看到了一件活生生的神器！ 深吸一口气，将悄悄潜入心底的恐惧驱走，唐纳冷声道：“毕竟，你的修复还是需要时间，我会给你那么多时间吗？” 话音刚落，守在周边观战的火莲花骑士同时举起塔盾，吐气开声，齐齐将塔盾扔了过来。 塔盾是仅次于盾墙的第二大防御装备，就算是没有属性加成的制式塔盾，靠着自身重量和厚度，也可以提供优良的防御效果。 骑士们显然都练习过掷出盾牌的手法，侧身、勾手，塔盾就像巨型的铁饼般旋转着飞了过来，挡住一大片天空。 早就听说过唐纳的格斗不拘泥于形式，经常有出人意料的表现，可亲眼看到他的手下，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发动攻击，阿提拉还是不禁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不过，身为一名在机甲上长大、配合神器“九镇赶尸鞭”，可以用脑电波同时控制一千余架机甲作战的强者、曾经统治整个西域数千万臣民的突厥王，这样程度的攻击还是显得太简单了。 在塔盾出手的同时，十架无人驾驶机甲便举起刺枪。它们没有和高速旋转而来的塔盾硬抗，而是巧妙的在塔盾边缘轻轻一点，改变其飞行方向，轻而易举的破解火莲花演练甚久的群体攻击战术。 有两面盾牌飞到了矿坑中，引发又一轮惨叫，而撞向山崖的塔盾，则将山峰冲击得再次颤抖起来。 也许是出于示威的目的，阿提拉自己并没有躲闪，而是甩动长鞭，就像是赶苍蝇般朝着塔盾抽了过去。 如果用慢镜头回放阿提拉的动作，就能看到九尾鞭在他手中神奇的表演。 九根鞭绳并不是以同样的速度沿着直线抽动，它们彼此交错，有的速度快，有的则落在后面，有的呈螺旋状旋转，有的更是转成了风车一般。 阿提拉只做了一个动作，但当九尾鞭和塔盾交错时，却发出了十几道不同的金属撞击声。 重量比一架机甲轻不了多少的塔盾在空中解体，变成数十块不同大小、不同形状的金属碎块，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真不愧是神器！ 刚刚看到九尾鞭时，唐纳还在揣摩如何用它来进行防御，现在看来，阿提拉完全可以无视对手以任何形式进行的攻击，只要一鞭抽过去，质量稍逊的武器就会和其主人一起变成碎块。 再次深吸一口气，唐纳忽然觉得自己的恐惧太可笑了。 神器级武器、圣器级封印卡序列套装的装备、前所未见的战术……对一名机甲驾驶师来说，还有比遇到这样的对手更加令他兴奋的事情吗？ 如果，唐纳只能欺负那些装备比他差、技术比他笨的菜鸟，那他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整个火莲花部队的最前面？ 唐纳的名声，都是在与强者的挑战中获得！ 当年，他只有一柄名器级武器“怒火”，就可以打败史泰龙，如今，他装备着两次蒙受朱庇特大神恩赐的封印卡，还会害怕一个从万里之外流浪而来的骑士？ 唐纳笑了起来。 掷出塔盾之后，火莲花骑士们一刻不停地转换出武器，准备向强大的敌人发动殊死搏杀。 “等一下。” 唐纳制止了下属们的冲动，“行动失败……我们还是太大意了。赫本，带领大家撤退，不用管损坏的机甲了，把人带回去就可以，和圣罗马城联系上之后，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大公殿下。” “那你呢？”赫本焦急的问道，似乎已经猜到唐纳想做什么。 唐纳依然在微笑着，只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里有属于我的战斗。” “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 “对，唐纳大人，我们不会惧怕他，也不会惧怕死亡！”远处，夏洛蒂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手中空间扭曲晃动，显然正在转换武器。 “我说了，这是属于我的战斗。我们火莲花什么时候变得只能打赢，而不能承受失败，不敢和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较量了？” 其它骑士还在七嘴八舌的劝说唐纳，但赫本却沉默了下来。 过了良久，她轻声道：“唐纳，我们会在山口外等你，如果一个小时后你还不出来，我们宁可战死在这个盆地。” 顿了顿，赫本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如果我们得不到这个矿脉，我也不会任它落入史泰龙的手中！” 唐纳知道，在泰戈兵站当中，还存着不少反机甲地雷，只是，现在他的心思完全放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上面。 如果他获胜，自然一切安好，但如果他败了，他相信以阿提拉武器的犀利，自己不会侥幸生还。 既然如此，赫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那是赫本的人生当中，最漫长的一个小时。 好多次她都在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把时间说那样久？为什么不限定十分钟？ 然后，就算唐纳不能回来，她也可以从兵站当中取来反机甲地雷，将钻石矿脉连同整个紫兰盆地一起炸成废墟，而不是站在这里，无助的等候结果。 太大意了，几年来的顺利，让他们也太骄傲了。 谁能想到，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能找到神器级装备，又有人可以获得如此神奇的本领？ 可是，唐纳不同样如此吗？他从白手起家到拥有独一无二的飞翔能力，朱庇特大神对他的眷顾已是到了极点。 想来，这个阿提拉也同样拥有他所信奉神明的宠爱吧。 赫本不停的安慰自己：“没关系，唐纳是朱庇特大神的宠儿，大神不会让他失败。尤其是失败给一个异教徒。那个阿提拉远离家乡，所谓的狼神还能帮他什么呢？” 从赫本等人撤出盆地开始，唐纳就切断和她们之间的信息共享。因此，她们只能从山那边传来的声音和火光，隐隐约约的判断战况。 火焰、红光、黑雾。 撞击、切割、撕裂。 唐纳在第一时间启动了飞翔能力，那耀眼的火焰翅膀曾一度出现在火莲花众人眼前。 只是，大家都清楚，唐纳的飞翔是以能量大量损耗为前提的，一般来说，在全功率输出的情况下，无法坚持超过十五分钟。 二十分钟的时候，盆地中突然恢复平静。 赫本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口中泛起浓烈的血腥味，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冲过去查看战斗结果。 又过了十分钟，盆地的上空再次渲染起夺目的红色。女骑士们不由欢呼了起来。 一定是双方的能量同时耗尽，只能重新填充之后再战。也就是说，在前二十分钟里，唐纳和阿提拉打成了平局！ 赫本用力地握着拳头，按捺下激动心绪，彷佛要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山那边的唐纳。 “加油！你是我的男人，是我们的领袖和希望，你不能输，也不会输！” 但这一次，战斗仅仅延续了十分钟，双方罢手之后，又是十分钟的能量填充时间。 赫本心中再次忐忑起来。 长时间的连续对抗，考验的不光是交手两方的能力。 耐力，体力，精神……还有一个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机甲本身的负荷极限和防护能力。 在高强度对抗当中，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害，而决斗的时间越长，防护能力好的机甲就越占便宜。 原本唐纳的全套防具在整个大陆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他今天遇到的对手，偏偏是阿提拉。 用十几秒的时间将断裂的手臂接上，在外行看来，或许只是赞叹神器“九镇赶尸鞭”的神奇。 但在赫本等同时精通驾驶和整备技术的内行人眼中，却能够掂量出其中的分量。 以十架无人驾驶机甲做掩护，就算它们的作战能力逊于正常水平的骑士步兵，但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击溃的。 阿提拉完全可以让一部分机甲进行缠斗，限制唐纳的行动，有机甲受损严重了，就撤回来进行治疗。 这样一来，阿提拉完全可以在己方机甲丝毫无损的情况下结束战斗。 当然，唐纳的攻击力远远超过了一般骑士步兵的水平，很有可能将阿提拉逼上亲自参战的路。 可是，面对那被运用灵活千变万化而又威力惊人的九尾鞭，唐纳的盾牌和护甲可以挡住几次？ 连无人驾驶机甲都能够治愈，阿提拉的机甲肯定有更强悍的自愈能力，长时间交锋下来，此消彼长，唐纳怎么坚持到最后的胜利？ 只是，担心又能怎么样？ 赫本清楚的知道，尽管她毫不客气的占据几件名器级装备，武器也换成圣器级的宝物，可距离唐纳、阿提拉的水平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所以，她和其它火莲花骑士如果参与进去，只会拖唐纳的后腿，影响他的发挥。 虽然赫本不怕死，而跟随唐纳执行“钻石风暴”任务的骑士们，也都有随时为唐纳赴死的准备。 只是，她们的牺牲都要有意义才对。 多年来鞍前马后的跟随唐纳，赫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不顾大局，为了感情而任性的普通士兵，而是拥有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圣罗马城很多人生活的地位。 “我们只能等待，除了等待，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幽幽的声音通过公开频道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与其说赫本在说服别人，不如说在加强自己的决心。 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无力感了，赫本暗暗发誓，她一定不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不管胜负，只要今天不死……赫本没有发现，她那条经过圣主祭祀的治疗而变得格外有力的手臂，将机甲的控制杆都拧弯了。 经过一连串的撞击之后，盆地中的声音又停顿下来。 只是，映到天空中的火光依然和黑色雾气交织在一起，说明双方这次暂停并不是因为能量耗尽。 难道说，他们都到了体力和精力的极限，准备用最后的攻击来结束战斗？ 赫本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这时，雷达上突然跳出了几个绿点，被赫本派去取反机甲地雷的小队，已经回来了。 “赫本，大人的决斗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做好准备。” 赫本从一架机甲的背篓里取下一颗地雷，固定在手臂上，而其它人也默默地学着她的样子去做。 这些地雷，她们不打算埋在地上。如果唐纳在决斗中败亡，她们会和地雷一起跃入矿坑，启动机甲的自爆系统，和唐纳、整个矿脉一起粉身碎骨。 期待中的撞击和爆炸声终于响起，黑雾和火焰骤然升腾，交织在了一起。 这个场景，让人不由想到《神典》当中记载的，朱庇特大神与邪神战斗、最终获胜统一神界的故事。 有着特殊属性的机甲装备，大都会在表面附着彩色光芒，或者是淡淡光晕，或者是嚣张的光柱。 但不管表现形式如何，很少会出现黑色。 这是因为，在传说和神殿的一些典籍当中，有不少魔鬼和邪神的武器就是散发黑光，作为忠实信奉朱庇特大神的骑士，大家总会对黑色有一种特殊的忌讳心理。 当然，并不是说散发黑色光线的装备，就一定会很差。 在传说当中，很多魔鬼也曾经残害过不少天使，谁能知道，唐纳在与异教徒阿提拉的战斗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轰鸣声绵延不绝，持续了近一分钟的时间，其中还不断掺杂进爆炸、撞击和山岩破裂的声音。 火莲花众人完成自杀式攻击前的最后准备工作之后，平静地等待结果。 山那边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赫本拦着冲动的骑士们，只是将所有雷达和监控摄影机都对准了山口。 最后的十分钟过去了，但唐纳还是没有出现…… 这时，赫本觉得应该对慨然赴死的姐妹们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压在心头，最后还是简单的说了几个字：“我们走吧！” 就好像，她们不是去完成一件必死的任务，而是要山中的温泉中沐浴、野餐，要去渡过一声中最美好的时光。 没有人再说话，林中公路上只听到机甲的脚步声，脚步并不整齐，却无比的坚定。 从山坡上往下看，紫兰盆地一片狼藉，似乎经过了一场浩劫。 地面上已经没有完好的建筑物，而通往矿坑下方的通道也被堵塞了多处，盆地四周散落着二十多架机甲的残骸，却没有一架能够活动的机甲。 这个曾开满紫兰花的美丽盆地，如今已经变成了地狱般的景象。 长焦距的摄影机打开，搜索盆地中的机甲残骸，赫本看到九架黑色机甲，它们都被卸掉了四肢，显得格外凄惨。 而其余十来架看上去装备不错的骑士机甲，显然是史泰龙布置在其它山口的骑士们。 他们本来是得到敌袭的消息后回来增援，没料到却反遭池鱼之殃。 一架架机甲扫过去，突然，赫本看到了绝不想看到的景象，她全身的鲜血都在瞬间凝固了。 在几块巨石下，露出一架机甲的上半身。它的胸甲洁白的宛若人的肋骨，露出来的左手还握着一面黑色盾牌。 “叹息之墙”！ 而机甲附近的山崖上，有一个机甲形状的大坑。 赫本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唐纳的机甲被阿提拉抓住，随即被狠狠扔了出去，因为能量耗尽而失去护盾特殊防护的机甲撞在山崖上，又无力的落下，山崖上落下的石头一块块砸了上去…… 不用再找下去了，这种程度的损伤，对于一架用完能量的机甲及机甲内的驾驶师而言，是致命性的。 赫本按住反机甲地雷的开关，只要按下去，再纵身一跃…… “赫本，还不来接我，你想害死我啊。” 一个声音突然在公开频道中响起。 “鬼啊！” 认为唐纳已死的女人早就心如死灰，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闹鬼了。 等听到其它骑士七嘴八舌的问候声她才知道——唐纳没有死！ 此时，他就站在雷达站的废墟旁，挥舞手中的上衣。 一下子，赫本便瘫软在椅子上，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般倾泄而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位就是阿提拉先生，作为一名忠贞的骑士，我不得不承认，在机甲格斗上，我和阿提拉先生有着很大的差距。 “这位是我的亲卫和女友——赫本男爵，你知道，身边的女人只要长得漂亮就可以了，阿提拉先生见笑了。”站在惨不忍睹的矿坑旁，唐纳已经恢复了风度，彬彬有礼的做着介绍。 阿提拉对赫本行了一个绅士礼，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色。 “唐纳先生，过分的客气就是虚伪了。” 阿提拉赞赏道：“赫本小姐的勇气和痴情，让我大为震惊，我没有想到，在遥远的国度里还能遇到如此刚烈的女性，我同样不得不承认，唐纳先生拥有非常优秀的下属，这一点让我十分羡慕。” 阿提拉是一个身材壮硕、容貌粗野的中年男子。 他的眉毛极粗，两条眉毛几乎连在一起，眼神中闪动着桀骜的光芒，但语言举止都很有魄力，有着久居高位的特别气度。 “谢谢阿提拉先生的夸奖，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赫本并不清楚唐纳和阿提拉刚刚才经过一场殊死搏斗，甚至连机甲都还在石头下埋着，怎么会突然和他又握手言欢？但是她对于来自一个顶级驾驶师的夸奖，还是觉得有些自豪。 “对人来说，最难做到的就是直接面对生死，我要是有赫本小姐的勇气，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变成一只躲在坑洞中的老鼠。” 阿提拉感叹了一句，随即对唐纳说道，“我们的约定依然有效。贵属下背负反机甲地雷毅然赴难的举动，让我对你又多了几分信心。” 唐纳行礼道：“多谢阿提拉先生的大度，请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三人远谈不上是朋友，赫本不明白唐纳和阿提拉之间的约定，但是她清楚，这个矿坑当中还有不少法兰斯人。 那些人对唐纳可谈不上有什么好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离开。 在她的催促下，唐纳和阿提拉又随便客气了几句，便登上赫本的机甲，和她挤在驾驶舱中，离开紫兰盆地。 “唐纳，发生什么事了？你和阿提拉之间做了什么约定，为什么你要把机甲和装备全都留下？” 刚刚翻过山谷，赫本就迫不及待地将疑问一连串的问了出来。 驾驶舱中的空间不大，挤进两个人之后，能够自由活动的就只剩下双臂了。唐纳紧紧抱着赫本，头埋在女人的胸前，对赫本的疑问充耳不闻。 “快说啊，唐纳，你把那些装备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不是……”女人突然感觉到异样，她低头，发现怀里的男人竟然在无声哭泣。 泪水一点点落在赫本胸前的火莲花图案上，又一点点滑落。 五年了，自从唐纳参军，担任火莲花轻装步兵团副团长开始，到今天成为控制亚平宁格半岛数十万军队的一方诸侯，唐纳经历了数不清的恶战。 不管是在英格尔，是在苏格尔，是在维京……唐纳无论走到哪里，就把胜利的旗帜插到哪里。 可是，今天，他终于败了，而且败得毫无悬念，在实力和装备压倒性的差距下，没有任何可以安慰自己的借口。 阿提拉在决斗中表现出无可挑剔的王者风范，当法兰斯骑士回来增援并拒绝旁观的时候，是阿提拉断然出手将他们一一击毙。 当唐纳全功率启动机甲，以至于没有分出胜负便耗尽能量的时候，又是阿提拉主动停手，给他休息的机会。 唐纳已经倾尽全力了，可决斗依然以失败告终。 决斗的场景在脑中凝固着，唐纳知道，只要他不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阿提拉，那个黑色机甲就会是自己永远的梦魇。 和这个比较起来，足以支持整个财政体系的钻石矿脉，已经微不足道了。 怎么打败阿提拉？长达一个小时的决斗之后，唐纳对于阿提拉的实力有了充分的认知，可以像他说的那样“知己知彼”。 可是唐纳再怎么样地反复思考、反复推演，却依然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也找不到有效的战术。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动用所有火莲花旗下的骑士步兵，采用围攻战术，准备好千人左右的牺牲，彻底消耗阿提拉的体力、精力和能量。 只是，那样的胜利，可以让唐纳得到什么？ 当决斗结束时，阿提拉的机甲几乎毫无损伤，就算这些傻女人引爆所有的反机甲地雷，也无法伤害到阿提拉，但唐纳会失去他最心爱的人。 他耗尽心力获得的顶级机甲装备，在这次决斗中损失殆尽，引以为傲的机甲格斗能力被人无情的打击。 如果再失去赫本及忠心耿耿的手下，即便唐纳不死，他还能剩下什么？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积压在心头，唐纳觉得全身无力，连前途都变得黯淡起来。他抱着心爱的女人，无声的哭泣着。 腾出手来，抚摸着男人的头发，赫本再没有说一句话。 与圣罗马城的通讯连接后，她发回行动失败的信号后，便沉默着向回家的路赶去。 神行机甲 205 狂飙突进 － 第五章 脱胎换骨 愁云笼罩在奢华的圣罗马城城主府上空，连华丽的水晶灯都显得黯淡了。 自从“钻石风暴”行动失败，回到圣罗马城已经一周了，唐纳始终躲在卧室中不肯出门。 劝慰、哭泣、哀求、斥骂……大家用尽了办法，得到的总是一个答复：“让我安静一会。” 行动当天的情况，赫本已经给大家反复描述过，即便唐纳和阿提拉最后一个小时的决斗没有人能亲眼目睹，但唐纳战败这一点却毋庸置疑。 没有人责怪身为亲卫的赫本，一个连唐纳都惹不起的对手，赫本等人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更何况，看着赫本因自责而迅速消瘦下来的面孔、听说她差点为了唐纳发动自杀式攻击的事情，人们还能对赫本说什么呢？ 只是，以唐纳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格，不应该被一场失败打击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圣罗马城体系的高层们束手无策，就连菲真儿大公亲自来探望，唐纳也闭门不见。 偏偏这段时间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钻石风暴”行动并不只是奔袭紫兰矿脉那么简单。 伊莎贝尔软禁史泰龙；紫兰矿脉和法兰斯前进哨卡，都向法兰斯远征军大本营汇报了火莲花部队对其发动攻击的情报；热那亚海港被不法分子袭击、破坏；从法兰斯流亡的不败战神拿破仑，即将抵达热那亚…… 如果唐纳的行动成功，后面的都不是问题。 史泰龙隐瞒了矿脉的消息，私自在热那亚海港范围外驻军，违反当年他与菲真儿大公签订的协议，就算圣罗马城驱逐他出境他也无话可说。 而法兰斯远征军与史泰龙荣辱一体，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动，圣罗马城可以断绝对他们的物资供应，让整个港口的运行陷入停顿。 至于拿破仑，当他有军队在手的时候，他是不败战神，可如今他被自己的亲外甥——法兰斯摄政亲王兰斯若驱逐，唐纳等人若占据了钻石矿生米已煮成熟饭，就算加上他带着的几十个亲卫和骑士，他又能怎么样？ 当时，留守圣罗马城的伊莎贝尔敢于果断的控制史泰龙，就是相信唐纳能够轻松的占领紫兰盆地。 但谁能想到，唐纳居然失败了，而且败得这样惨。 包括菲真儿大公、南方集团军总司令达伽玛侯爵、还未从手术中恢复的杰克逊、圣罗马城神殿主祭祀詹佛妮、火莲花舰队总司令吉格斯、参谋长碧昂丝、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主管莎朗、火莲花下属三大骑士团主管阿妮塔、情报部门主管伊莎贝尔…… 所有在家的亚平宁格军政高层，都聚到城主府的大会议室内，往常类似的聚会，都是欢声笑语，男人们交换雪茄和红酒，而女人们则交流美容保养的心得。 可今天，人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几个老人嘴上的雪茄就没有熄过，淡蓝色烟雾让会议室内的空气和气氛都显得更加压抑。 方才，达伽玛将军闯到唐纳的卧室，把他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 在座的这些人当中，或者是唐纳的下属，或者是他的情人，也只有有着唐纳父亲好友身分的达伽玛，有资格教训他了。 只是，不管达伽玛说的话多么难听，唐纳依然是那副痴呆的样子，除了那句“让我安静一会”，别的什么也不说。 气急攻心之下，达伽玛想叫人把唐纳从房里拖出来，可看到赫本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又心软了。 “都别垂头丧气了，年轻人嘛，要想成长，不经历点挫折怎么行？说不定经历过这次失败，唐纳能够再进一步，真正站在机甲驾驶师这个职业的最高端。” 实在受不了会议室内的压抑气氛，达伽玛站起身，大声发言，“有发愁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 “不然等到唐纳恢复过来，你们却把亚平宁格半岛搞成一团糟，想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吧。” 菲真儿两眼通红，略微有些浮肿，不知道是不是被雪茄烟雾熏的。 她强做镇定的说道：“大家不用在这里等了，和法兰斯人的冲突早晚都会发生，史泰龙要想开战，那就和他的远征军打一仗好了，大不了毁掉热那亚海港和周边地区，我们不要了！” 周边地区……自然指的是紫兰盆地。 大家清楚，菲真儿的话，等于给近期工作下达了战略目标。如果拿破仑到达热那亚海港，在他的整合、斡旋下，法兰斯远征军很可能重新从国内得到补给，因此亚平宁格半岛有提前陷入战火的危险。 菲真儿下定决心，要把最近两年和法兰斯人的暧昧关系彻底搞清楚，宁可将紫兰盆地彻底毁掉，也不再维系表面上的和平了。 “把史泰龙给放回去吧，既然有更为强势的拿破仑在，史泰龙也就没用了。和马拉多纳联系，既然他想要洗白不再做海盗，想去做雇佣军，那么他的第一次任务就由我们来雇用吧！ “挤出所有能够挤出的金币，雇用整个‘红魔’舰队，一旦开战，不惜代价消灭法兰斯远征军的舰队！” 年轻的大公面容上还有无法抹去的疲惫和伤感，但她的声音坚定有力，“我们正好可以用这场胜利警告兰斯若，要想侵略奥匈利亚，就用尸体来填！” 一直以来，菲真儿都很小心地平衡和唐纳的关系，在圣罗马城的城主府内，她总是维护着唐纳的权威，很少发表决定性的意见，而今天，她终于表现出一个决断者的气魄和能力。 一个团队，之所以需要领袖，是因为领袖可以引导前进的方向。一旦做出决定，那些个个才华横溢的精英们，自然可以做到最好。 菲真儿的果决让颓丧的人们有了一丝动力。他们一起起身，向菲真儿行礼，接着鱼贯走出会议室。 阿妮塔则留在了最后。当她经过菲真儿身边时，用毫不掩饰的怀疑目光盯着对方，质问这个名义上的效忠对象，“大公殿下，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如果唐纳不能恢复过来怎么办？” 菲真儿冷冷的说道：“如果他总是这副模样，那么我就接过火莲花和亚平宁格。这样的男人，不配数十万军队、千万平民来追随，也配不上我对他的期许。” 手臂一挥，阿妮塔重重打了菲真儿一个耳光：“唐纳还没有死！” 菲真儿没有拦挡或闪避，阿妮塔下手很重，大公的脸上很快就显出红肿的指痕，但她依然用冷漠的语气说道：“就是因为他还没有死，我才要帮他守护这支军队……如果他死了，你觉得，我会有心情再去争夺什么吗？” 阿妮塔一怔，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歉疚地低头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我会去风纪司自领处分的。” 菲真儿苦笑着拥抱住对方，“别说傻话了。难道你要告诉风纪司，因为争风吃醋所以打了你情人的情人？” 阿妮塔再也忍不住泪水：“他一定能好起来的。” 菲真儿点头道：“是的，他一定会好起来，因为，你们都忘记那个人了。只要她回来了，唐纳就会重新振作。” 阿妮塔心中一亮。 是啊，这几天，看着颓丧到极点的唐纳，大家都心慌意乱，怎么忘记了她？ 这些深爱着唐纳的女人从不吝惜付出，从唐纳那里也得到相应的感情及回报，但她们在感情之外，都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菲真儿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让奥匈利亚王国重新成为世界强国；阿妮塔和伊莎贝尔想要恢复往日家族的荣耀；赫本的心中总有赫丝红惨死的身影，对法兰斯人有着难以磨灭的仇恨…… 只有一个女孩，她是为唐纳而生，她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唐纳，而她做的一切也都为了唐纳。 布兰妮！ 接受过两位圣主祭祀猊下教导，即将成为整个大陆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皇冠祭祀的天才少女，菲真儿公主的义妹、奥匈利亚王国公主、圣罗马神殿副主祭布兰妮就要回来了！ 深夜，城主府的护卫们格外警惕地进行守卫工作。 菲真儿已经下达了战备命令，圣罗马城中有很多法兰斯、维京等敌我未分的外国人，要是有哪个人晕了头，跑来城主府对唐纳不利，让他们得手的话，这些护卫干脆自杀算了。 而且，这次从老火莲花部队出来的士兵，消息都很灵通。 唐纳战败几乎一蹶不振，众高层束手无策……这样的消息可以瞒得过其它中下层将领，却瞒不过每天吃住在城主府的护卫们。 她们很清楚，在这种要紧的时候一旦有所疏漏，城主府亲卫队的队长赫本，绝不会轻饶她们。 因此，当一辆越野车咆哮着高速驶来，进入城主府前的广场却依然没有减速迹象时，护卫们顿时高度紧张起来。 五人冲到前方，用自卫手枪瞄准来车的轮胎和驾驶席。值班队长则抓起通讯器，将歇班的护卫叫了出来。 两道强烈的探照灯光，打在急速驶来的越野车上，南方集团军总司令部的徽章纤毫毕现，值班队长不但没有因此放下心来，反倒更紧张了。 达伽玛将军就在圣罗马城，如果是他的下属有事，不应该直接到城主府，更不会在深夜时分过来啊。 “前面的越野车注意，你已经进入了禁区，请立即停车接受检查，不然格杀勿论！” 眼看来车冲过城主府广场中间的警戒线，值班队长不敢再放松。 她一声令下，几名护卫都将手指扣在扳机上，如果对方再不停车，她们就要大开杀戒了。 但越野车并没有减速，只是打开一扇后座上的车窗。在探照灯的光束下，一个娇艳的女孩出现在护卫们眼前。 “停止警戒……警报解除。立即向赫本大人禀报，布兰妮小姐回来了！” 值班队长匆匆下达命令，看着从尚未停稳的越野车上跳下的女孩，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感动。 “布兰妮小姐回来，唐纳大人应该会好起来了吧？” 正在想着，越野车的司机关好车门，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拍了拍值班队长的肩膀：“做得不错，回去继续工作吧。” “是，尼古拉斯大人，欢迎你平安归来。” 唐纳宽敞的卧室，变成了充满酸臭味道的垃圾堆。 三、四十个不同种类、不同等级、不同价格的酒瓶，扔得到处都是，而旁边还摆着十来个矿泉水空瓶。 在占据卧室一半面积的那张大床上，被褥都挤成了疙瘩，脏衣服横七竖八的堆着，中间蜷缩着一个年轻男子。 看到这种情景的布兰妮，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头发蓬乱、胡渣满脸、两眼无神的人，就是她的唐纳哥哥。 女孩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唐纳哥哥……我回来了。” 唐纳眉毛挑了一下，依然躺在柔软的被褥堆中，一动不动，“别理我，让我安静一下。” 看着唐纳的样子，布兰妮觉得鼻子一酸，泪水便充满了眼眶。 她甩掉鞋，爬到床上，用力抱住朝思暮想的男人，“哥哥，我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唐纳摆摆头，避开女孩的热吻：“让我安静一下。” 女孩再也忍不住泪水，放声哭了起来。 一周前，还在法兰斯境内的布兰妮，得知唐纳在决斗中战败、精神极度沮丧的消息，顿时心急如焚。 自从摄政亲王兰斯若就职之后，布兰妮回圣罗马城经过的各个地方政府，一改往日对火莲花体系的中立态度，开始刁难起来。 虽然不至于在明面上翻脸，但道路检修、能量无法填充……等等意外屡屡发生，让布兰妮的行程缓慢许多。 得到唐纳出事的消息时，他们已经走到法兰斯与奥匈利亚接壤的一座边境城市，要想顺利的进城、出城，必须有执政官盖章的通行证。 但他们已经等了五天，得到的还是执政官政务繁忙而无法接见的消息。 急于回到亚平宁格的布兰妮终于忍无可忍了，直接闯入城市的神殿，以拉菲尔圣主祭祀猊下亲授学生、圣罗马神殿副主祭的身分，要求神殿颁发具有外交豁免权的通行证书给他们。 当手持自卫手枪的尼古拉斯亲自驾车，驾着喷涂着神殿徽标、令牌祭祀徽标的越野车杀气腾腾的出城时，再也没有人敢阻拦他们了。 日夜兼程，当布兰妮到达南方集团军的所辖地带时，一个团的装甲仆从兵提供护航，只用了七天，就走完平时需要半个多月的路程。 终于，布兰妮回到了日夜魂牵梦萦的唐纳身边。 可是，她心爱的、总是意气风发的唐纳哥哥，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即将升任皇冠祭祀的女孩，本来拥有良好的自控能力，若不是受伤害的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女孩慢慢的止住哭泣，挺身跪坐着，双手平摊，口中开始祈祷。 一道橘色光球出现在女孩的掌心，柔和的光芒照耀着女孩圣洁的脸庞，光球缓缓升起，没入唐纳的体内。 神圣痊愈祝福中的“圣光福佑”，是用于清除暴躁、紧张、绝望等负面情绪，并能对精神进行安抚的顶级祝福。 据说，一个皇冠祭祀曾用这个祝福，让数百名疯狂溃逃的败兵冷静下来，并重新组织防线，最终取得战斗的胜利。 以布兰妮现在的祝福水平，她施用的“圣光福佑”扩散之后，至少可以安抚上千人，当然，代价是她会全身乏力，不能再使用任何祝福。 现在，可以为一千人提供精神支持的祝福，都用在了唐纳一人身上。 忍着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疲劳，布兰妮强撑了片刻，发现唐纳颓丧如故，而且连眼睛都闭上了。 她心中一片茫然，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床上，但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女孩搂了起来。 “布兰妮妹妹……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了。”男人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但在此时的女孩耳中，却比詹佛妮的歌声还要动人。 “唐纳哥哥，你好了！” “是啊，我好了。”唐纳的面容依然憔悴，但眼中多了一道让人目眩的神采，“看来，朱庇特大神没有抛弃我。” 七天以来，一直压在心中的巨石不翼而飞，女孩再也不用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男人的怀抱中放声痛哭。 “唐纳哥哥，我好害怕、好担心，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会恨死自己。我发过誓的，永远不离开你的，是我不对，我失言了！” 抚摸着女孩柔滑的长发，唐纳柔声道：“错的人是我。我应该保护你们，应该有保护你们的实力，可是，我太狂妄了，我没有能够完成我的职责……” “不！” 女孩抬起头，坚定的说，“我也长大了，我不能永远躲在唐纳哥哥的身后，这一次，让我来帮助你！没有哪个异教徒可以在朱庇特大神的光辉下，伤害到祂的子民！” 说完话，女孩脱下外套，褪下温暖的罩衣，开始将手绕到身后，去解胸衣的扣子。女孩毫无羞色，彷佛这是最自然的事情。 唐纳哭笑不得：“不用了，布兰妮妹妹，虽然你的确丰满了很多，可是现在我不想和你亲热，而且我没事了，不用你……” 女孩没有理会唐纳，径直解下胸衣，放任一对洁白的鸽乳在唐纳面前晃动。 果然……丰满了很多，看着殷红如樱桃的两枚小珠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唐纳咽了口口水，方才“我不想和你亲热”的话顿时忘得一干二净，下身也蠢蠢欲动起来。 躲开唐纳探出来的手，送给他一个白眼，女孩翻开胸衣，撕开里面的夹层，从中取出几张卡片。 “唐纳哥哥，很多时候我在想，当我和封印卡同时出现的时候，你是会抱我，还是封印卡？” 唐纳张开怀抱，将卡片和上身赤裸的女孩一起抱入怀中。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身体在颤抖，久久拥抱着心爱的姑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唐纳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语言、目光、动作……似乎除了颤抖着拥抱住女孩之外，什么也不会做了。 一切异状，都是因为他的心脏在不受控制的狂跳。 手腕、耳根、脚踝……所有接近体表的大动脉，都在心脏的重压下澎湃、鼓张、呻吟。他的脸庞变成可怖的艳红色，额上迸起几根清晰可见的青筋。 最初的一会，布兰妮甜蜜享受着爱人的拥抱，倾听对方胸膛传出的激烈心跳声，只是，她很快便察觉出唐纳的异样。 毕竟，布兰妮刚刚在一名圣主祭祀猊下的教诲中归来，而且那人还是世界上对神圣痊愈祝福研究最深、最透彻的祭祀。 女孩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用手按了一下唐纳快要僵直的双肩，唐纳的手臂便无力的垂下，随即，布兰妮从唐纳扔到床边的制服中找到一柄短刀，毫不犹豫的切开男人手腕上的动脉。 一股血箭迸射出来，将女孩洁白的胸脯染得通红。 布兰妮没有躲闪，而是默默的在心中读秒，十秒钟后，女孩念诵了一个祝福。 如果，圣罗马城神殿主祭詹佛妮在这里，一定会被布兰妮吓呆。 在神圣痊愈祝福当中，对单体对象外伤疗效最好的“复苏祝福”，共有一百二十五个音节，一名令牌祭祀倾尽全力施展的话，可以将一名内脏严重受损、失血过多、大脑严重缺氧，甚至濒临死亡的伤者营救过来。 而等级高的祭祀，则可以凭借自己对于祝福的理解和熟悉，减少部分音节，缩短祈祷的时间。 刚才，布兰妮只念诵了十九个音节，便用出了“复苏祝福”，不但在瞬间止住唐纳手腕上喷涌的血液，还让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从布兰妮游刃有余的表现来看，“复苏祝福”并没有耗费她太大的心力，而这是詹佛妮也要自愧不如的水平。 但布兰妮用最快的速度祈祷，自然不是为了炫耀，因为唐纳的情况十分危急，她只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对方。 “复苏祝福”的效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布兰妮后面的祝福便接二连三的到了。 清除负面情绪、安抚精神的“圣光福佑”，具有安神、催眠作用的“沉睡之云”，具有调理人体内循环作用的“生命溪流”，甚至还有一个属于神圣惩戒体系的，让人的内分泌系统减缓运作的“凝固之雨”。 终于，唐纳的身体软化下来，慢慢躺倒在床上。 布兰妮这才有时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瘫倒在唐纳身侧。 女孩浑身上下又酸又痛，几乎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努力了好久，才凝聚起一丝力量，将床边的一壶水转化成圣水，咕咚咚的灌了下去。 要知道，为了将颓废到失魂落魄的唐纳唤醒，布兰妮倾尽全力的用了一次“圣光福佑”，还没有从虚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便又接连不断地使用五个不同等级和种类的祝福。 若不是她通过在巴瑞神殿当中的刻苦学习，对于祝福的运用更上层楼，就算没有脱力而死，也会倒退一两个等级。 至于唐纳方才的状况，简而言之一个词，就是“中风”。 不是有了中风的先兆，而是他已经中风了。 神殿流传的神圣痊愈祝福，绝大部分都是辅助性质，比如精神的安抚、体力的恢复等等。 当然，还有数量不多却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祝福，则是治疗各种外伤和内出血的，对于经常会在战斗中受伤的骑士来说，最希望自己追随祭祀熟练掌握的也是这一类祝福。 只是，让祭祀和凡人都哀怨不已的是，相当一部分疾病都不属于祭祀治疗的范围，尤其是病毒性、遗传性等等原因导致的疾病——自然，也包括像唐纳和尼古拉斯他们这些因神之血液而带来的副作用。 祝福可以减弱或消除一些疾病所带来的不良反应，却无法从根本上治疗。 不过，对于某些疾病来说，神圣痊愈祝福恰好可以解决掉导致发病的病因，也就间接的治好疾病。 比如因精神抑郁所引发的多种生理病症，在长期接受类似于“圣光福佑”的祝福、调剂好精神之后，病症自然会大幅减轻。 再比如……唐纳的中风。 和很多老人纯粹因为身体机能出现障碍而引发的中风不同，年轻体壮的唐纳突然间被这种老人疾病袭击，是因为多种因素凑在一起。 布兰妮消除了直接引发病症的因素后，唐纳的病症就算不了什么了。 布兰妮回到圣罗马城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赫本那里。 但事实上，赫本的卧室就在唐纳的隔壁。因为唐纳情绪失常，赫本一直没有睡安稳，处于很容易被惊醒的浅眠状态。一周多的劳累，让她的双眼都垂下明显的眼袋，平时亮丽的容颜也憔悴许多。 得到守卫的消息后，赫本并没有打扰布兰妮和唐纳，而是守在唐纳卧室门口。 唐纳、布兰妮、赫本。火莲花旗帜下的这个团队，只有这三人有着一段共同的过去，彼此之间的信任，超过了普通的情侣、战友和亲人。 因此赫本相信，布兰妮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只是，过了不短的时间，还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赫本有点沉不住气了。 布兰妮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一到城主府就来了唐纳的卧室，尼古拉斯可是抱着一大盘烤香肠胡吃海塞，显然两人都有段时间没吃饭了，难道说，唐纳也不知道心疼一下小妹妹？ 恰好厨房送来了一份奶油蘑菇汤，赫本便接过来亲自送了进去。 换成别的人，一看到眼前情景，就算不当场大叫起来，也会投以异样的目光——布兰妮端着水杯大口喝水，她上身赤裸，满头满脸都是血污，胸衣被撕开扔在一旁，而唐纳同样浑身是血，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看上去，很像是唐纳意图对布兰妮不轨，女孩拼死反抗，挣扎中误杀了色胆包天的男人…… 赫本一声不吭的把手中的汤碗放下，走进洗手间洗了一条毛巾，帮布兰妮擦拭起来。 “唐纳哥哥已经好了，只是他突然间中风，我刚刚给他放血治疗。”布兰妮简单地解释几句。 赫本看出她的虚弱，不敢让她多说，一边轻声劝慰，一边细心的帮小女孩擦净身体，又将浸透鲜血的被褥扔到床下，换上新被褥，将布兰妮和唐纳并排放着躺好。 “不要想那么多，你先睡一觉吧，等醒来之后再慢慢讲。” 布兰妮拉了赫本一把：“赫本姐姐，你别急着走。我刚喝了一大杯圣水，体力恢复了不少，吃点东西就没事了。你陪我一会吧，刚才吓死我了。” 看布兰妮的状态的确好转得很快，赫本才放心的坐在她身边：“到底怎么回事？唐纳一直在坚持锻炼，怎么会突然中风？” 布兰妮吐了下舌头：“都怪我，我也没有想到他会那样激动啊。” 自从与阿提拉一战大败而归之后，唐纳精神恍惚，几天来除了喝酒什么东西也没吃，身体已然虚弱了不少。 在布兰妮唤回他的意识之后，他一看到女孩带来的封印卡，一时过于激动，身体和精神都无法承受这样强烈的刺激。 有布兰妮在，赫本自然不会觉得害怕，只是哭笑不得：“唐纳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了，怎么还发生这种只会出现在暴发户身上的意外？我们在都林抢银行的时候，一下就搞到几十箱高等级封印卡……” 女孩噘起小嘴：“赫本姐姐，就算你看不起唐纳哥哥，也要对我有信心啊。要知道，我给唐纳哥哥带回来的封印卡，是三位圣主祭祀猊下联名，作为我晋升皇冠祭祀的贺礼，提前送给我的。” 赫本心猛地一跳，似乎猜到了什么。 布兰妮从床角取出薄薄的一迭卡片，递到赫本面前，而另外一只小手则紧紧的握着短刀。 赫本轻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中风的。”话音未落，她的呼吸便停顿了下来。 身为唐纳最贴身的人，赫本与他共同经历过了大部分军旅生涯中的战斗和困境，对于唐纳的心态也是了解得最深的人。 看着一张张四面镶嵌金边的卡片，她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兴奋、惊讶、憧憬、开心……种种表情掺杂在一起，让赫本那张憔悴的脸变得异彩纷呈。 足足十分钟之后，赫本才深吸一口气：“差点就让你给我放血了。布兰妮妹妹，你还是真能带给我们惊喜啊。” 神历五百年，当时最伟大的装备制造大师爱迪生，正处于创作生涯的巅峰时期。 他雄心勃勃，想制造出世上第一套圣器级的序列套装。 他利用若干订户送来的材料，以十五年的时间打造出一套装备，并邀请当时的奥匈利亚王国都林神殿主祭，圣主祭祀帕拉蒙猊下为其祝福。 神历五一五年，爱迪生大师和帕拉蒙猊下在一天之内先后去世，那套封印卡序列套装被各订户分别取走，从未在同一架机甲上装备过。 封印卡序列套装“天国神辉”！ 唐纳现在的机甲，名为“朔风飞扬”，是朱庇特大神在降下神恩的同时所赐，而他封印卡的主要装备，就是“天国神辉”的组成部分。 几年前，唐纳到英格尔王国的时候，兰登神殿主祭、圣主祭祀米开朗基罗猊下曾经给过他一首预言诗，从预言上看，唐纳将剩余装备全部搜集到手的机率无限接近零。 然而…… 如果全世界数亿信徒的主宰，神在凡间的代言人，三位圣主祭祀猊下同时想完成一件事情，做到的机率将会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布兰妮带回来的，就是“天国神辉”当中剩下的几张封印卡！ 神行机甲 205 狂飙突进 － 第六章 我志天下 当第一片雪花从布满阴霾的天空上缓缓飘落的时候，亚平宁格半岛便进入了一年当中最寒冷的季节。 虽然说，亚平宁格没有苏格尔或俄勒斯那么恐怖的冬天，但距离海边较远的北部地区，依然滴水成冰。 在过去的岁月里，除了奉命巡逻边境的那些苦命轻装步兵，再没有人肯在寒风呼啸的野外逗留，更不要说冒着严寒工作了。 然后，这时的紫兰盆地却依然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无数工人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的堆满矿坑和盆地。 从穿制服的军官到戴眼镜的工程师，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焦躁。在他们的连声催促下，工人们连停下来暖暖手的时间也没有。 在盆地一角，依山搭起几个高达十余米的巨大帐篷，格外引人瞩目——在一个军管的特殊矿脉旁边，有军用帐篷出现是很正常的，但吸引人目光的，是帐篷上的徽标和门前站岗的哨兵。 在一个满是法兰斯军人和矿工的盆地中，竟出现了火莲花的徽标和士兵，如果时间倒退几个月的话，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上几滴水没什么区别，只是现在，法兰斯人和圣罗马城的关系又一次出现微妙的变化。 这场雪来得很急，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星星点点的雪粒，很快雪花就变得密集起来，让山口透进来的风卷动撕扯着，拼命的往人身上扑。 一名法兰斯工程师将险些被风吹走的图纸塞进怀里，用力裹了裹衣襟，口中咒骂着该死的天气和更加该死的天气预警系统——那些白痴从来没有预报准确过。 镜片上不停被洒落的雪花挡住，让他只能不停的摘下来擦拭，偶尔望一眼不远处火莲花军帐前的哨兵，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法兰斯人的营地就在盆地另一侧，他要换上冬装当然容易，但火莲花士兵却还穿着单薄的制服秋装。 很快地，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兵就被雪花盖满，但她们却始终保持着标准的军姿，一动不动，就像是精致逼真的雪人。 “普通的哨兵都有这样的素养，帐篷里面藏着的又是什么人物？”工程师心中想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听说，强忍着喷嚏会导致动脉血管破裂，如果这些士兵想要打喷嚏了怎么办？” 一个法兰斯小小工程师的心思，帐篷内外的人自然都不会知道。若是往常，唐纳或赫本都会注意到天降大雪这样的细节，让士兵们及时换装，只是，最近一个月来，他们吃住都在帐篷当中，已经好久没有出过门了。 唐纳给帐篷群设置的安全警戒距离，是三百米，没有得到授权的人只要进入这个范围，哨兵有权无须警告直接击毙。而这个安全距离，也足以让那些普通的法兰斯士兵、工人看不清哨兵军装上的标识。 她们可不是普通的火莲花士兵，甚至也不是普通的骑士，而她们胸前的徽章，明确显示出她们的身分。 圣罗马城所属神佑骑士团。 这个全由女性组成的神秘骑士团，自从三年前在圣罗马城高调亮相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谁也不知道她们接受的是什么样的训练，谁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同样，谁也不知道唐纳在她们身上扔下了多少金钱、耗费了多少精力。 反正，对唐纳来说，最信任的人里除了原火莲花轻装步兵团之外，就是神佑骑士团了。 圣罗马城主祭、皇冠祭祀詹佛妮，已经向唐纳非正式的表达辞职意愿，尽管唐纳这个圣罗马执政对神殿根本没有任何权力。 詹佛妮的意思是，布兰妮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皇冠祭祀的水平，晋级是早晚的事情，圣罗马神殿没有必要再让一个外国人来担任主祭。 至于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在各国神殿的大力支持下，斯德哥尔摩神殿的主体建筑已经完成，从各神殿和维京几个城市圣坛抽调的低级祭祀，也全部到位，就缺少高等级祭祀来担任主祭了。 身为维京王国七大古老家族的一员，詹佛妮没有理由不回家去主持斯德哥尔摩神殿。不过，那也是布兰妮正式晋级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詹佛妮就站在帐篷的外面，和其它骑士团的高级军官一起，以雪人的外形承担着周边警戒的工作。 让一个超级美女、国际顶级明星、神殿主祭来站岗放哨，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除了唐纳之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出来了。 不过，不得不说，在寒冷的冬季，让詹佛妮这个掌握着大量神圣惩戒祝福的高级祭祀负责警戒，算得上是人尽其才。 要知道，唐纳和詹佛妮初次见面的时候，因为某种不好的误会，詹佛妮在剧院后台化妆间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利用空气中为数不多的水蒸气，便将唐纳冻成了冰雕。 因此，在如今的环境和天气之中，即使侵入警戒线的是一架机甲，詹佛妮也有把握将其双腿冻住十分钟以上。 距离圣罗马城参谋部预计的法兰斯王国入侵时间，还剩不到两个月，正是在外交和军事上最紧张、最敏感的时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唐纳。 这种紧要关头，唐纳不在自己的城主府主持军务，却调用众多秘密力量到紫兰盆地，真是一件让各国情报机构都很想知道，却怎么也猜不透的事情。 紫兰盆地周围，有着超过五万人的多兵种部队守卫，法兰斯殖民军和火莲花精锐部队比邻而居，既怀着竞争的心态防护着外界可能发生的入侵，又彼此用猜疑乃至敌视的目光互相监视。 就算是训练最精良、水平最高的情报人员，想要在这几天潜进来探明真相，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既然唐纳和赫本、布兰妮、詹佛妮，这几个火莲花阵营的重要人物会窝在危机四伏的紫兰盆地，自然有重要的事情。 在和突厥王阿提拉的决斗中，唐纳的机甲受到极大损伤，机体的损伤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五，整个机甲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要不是唐纳的格斗技巧娴熟——或者说朱庇特大神保佑，尽量躲开要害部位，估计布兰妮拿回再多的封印卡，也只能放到他的墓碑前当祭品了。 当然，机体本身就是一架轻装机甲而已，就算是烂成废铁也没有人心疼。麻烦在于，唐纳那些让人流口水的顶级装备，其损的程度同样触目惊心。 “星云锁链”断成了四截，损坏率百分之八十六；“叹息之墙”的表面都是大大小小的裂痕，损坏率百分之七十五。 至于辅助推进器因为超载，连能量喷射口都熔化了，看上去似乎还有原来的模样，但实际损害的都是内部组件，损坏率同样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除了受损最重的这三件装备之外，其它部分也无一幸免，基本上损坏率都超过机甲转换舱要求的最低限，无法重新封装回封印卡当中。 以往遇到类似的情况，机甲只能运回兵工厂，将装备和机甲强行拆开，把放置着封印卡的转换舱拆出来，再组装到完好的机甲上，退出空白封印卡。 而后面，是更加复杂的一系列工作。 要按照装备图纸维修装备，要找祭祀对解封后的封印卡重新祝福维修，要重新提升装备和封印卡的契合度……总的来说，低等级装备维护，是普通工匠和低级祭祀就可以熟练完成的作业。 但高等级封印卡的维修，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一般来说，老牌的高级封印卡都有着上百年历史，如果是家族打造流传下来的还好说，要是像唐纳或史泰龙这种到处坑蒙拐骗加抢劫得来，他们到什么地方去找图纸？ 就算找到了，也不清楚当年制造的时候，祭祀是用了哪些祝福进行封印。 不过，对唐纳来说，还有比这更麻烦的事情。 在那场惨烈的决斗当中，他机甲的转换舱也受到致命的伤害，就算是装备修复如新，解封后的封印卡依然无法从转换舱当中取出来。 转换舱是朱庇特大神亲自赐予人类的技术，经过几百年的研究，无数祭祀绞尽脑汁也没有参透其中的奥秘。 人类可以按照大神给予的技术进行批量生产，但那些金属和塑料、陶瓷制品组装到一起后，为什么会出现神奇的变化，就是谁也不明白的事情了。 如果强行打开转换舱，里面的封印卡就会变成空白卡片，原有的装备不但无法再次封装回任何封印卡，而且还会失去原有的属性，变成普通的破铜烂铁，这样的结果是唐纳宁死也无法接受的。 因此，唐纳他们之所以会守在紫兰盆地，就是在想尽办法修复机甲。 唐纳是最优秀的机甲整备师，不过，对于机甲和装备的生产制造却一窍不通。幸好，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了，他的手上有大把的资源可以调用。 在帐篷群中，聚集了二十余名顶级工匠、设计师。他们来自泰戈家族下属企业、圣罗马城所属企业，及南方集团军所辖地区的军工企业和军事研究院。 本来，菲真儿还想在全国范围内征调或绑架高级设计师，只是考虑到保密因素再加上时间实在不允许，这才作罢。 当然，机甲的维修离不开高等级祭祀，但这个因素完全不在唐纳的考虑范围之内，别说圣罗马神殿的其它祭祀，就连詹佛妮也没有参与实际工作，所有需要祭祀完成的任务，都由布兰妮一个人完成。 詹佛妮的工作只有两样：一个是站岗放哨，一个是在布兰妮耗费的心力过巨时，用神圣痊愈祝福帮助她消除疲劳。 自从詹佛妮对唐纳保护不力，导致他和赫本身受重伤之后，好强的女孩在最近几年苦苦钻研神圣痊愈祝福系的祝福，达到了无愧于皇冠祭祀称号的水平，这次还是 第一回公开展示。 只是唐纳等人既不熟悉祭祀们的专业知识，注意力也没有放在这些无关的事情上面，让詹佛妮颇有点明珠暗投、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感觉。 但，这的确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连詹佛妮本人也只是在心底骂了两句，就把心神放在布兰妮的工作进展上。 从专业的角度看，布兰妮的工作分成几个方面： 一、在转换舱内，特别是在严重受损无法运转、无法修复的转换舱内，直接修复解封后的封印卡。 二、不启动转换舱，直接提高装备和封印卡的契合度，将受损后修复乃至没有修复的装备，直接与封印卡匹配，直接封装。 三、改变转换舱的工作属性，将封印卡从转换舱中强行拆出。 成功完成这三项工作中的任何一项，都足以让布兰妮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祭祀之一。 如果不是对朱庇特大神的虔诚到了令神明无法忽视的程度，如果不是对转换舱和封印卡的原理，了解到专家乃至大师级别的水平，如果不是有着超越皇冠祭祀甚至不逊于圣主祭祀的祝福能力…… 无论是谁挑战这三项无法完成的任务，只能是不自量力的体现，会成为全世界神殿体系的笑柄。 詹佛妮相信，就算是现任的三位圣主祭祀猊下在这里，也只能用不确定的口气说：“我试试看。” 而布兰妮，却拍着单薄也不算丰满的胸脯说，对唐纳斩钉截铁般说：“相信我，我能做到，我会给你一架完好无损的机甲。” 看着她凝重而认真的神色，没有人敢怀疑她的保证。 这意味着，在群敌环伺的紫兰盆地，他们将亲眼目睹一个不亚于神迹的奇迹诞生。 或者说，如果布兰妮完成了这些工作，本身就是一个神迹。 “我们在见证历史呢。”雪花覆盖下，没有感觉到一丝寒意，甚至本身比冰雪还要寒冷的女孩，用这个念头安抚着自己快要失控的耐心。 的确，见证历史是一件让人很激动的事情，但如果只能单纯的见证，而不能在历史当中留下深深印迹的话，对于詹佛妮这种习惯了被崇拜、称颂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们只要守在这里，为布兰妮妹妹加油就够了。” 在帐篷当中，守着温暖的电暖炉，捧着冷却到十六摄氏，口感正好的起泡葡萄酒，唐纳从身体到神态都恢复了懒散而又充满自信的样子，没有一分躲在卧室当中舔舐伤口的凄惨模样。 帐篷内流动着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赫本正在野战用炉灶前紧张地忙碌着，听到某人不负责任的话语，她将手中的铁铲用力地铲动着平底锅，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还有脸说！看看布兰妮妹妹，这段时间瘦了一圈，她每天耗费的心力，比你一辈子都要多，难道你就不能想出点有建设性的办法吗？” “小心点，那是顶级的松露！你知不知道，要在三天内把它从法兰斯运到这里，需要耗费多少心力？比你一辈子消耗得都多！我一直想方设法的帮她补充营养，难道做得还不够吗？” 赫本高高举起铁铲，看上去很想将锅中的菌类拍成粉末，最后，铁铲还是“当”的一声砸在了灶台上。 “二十多天过去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阿提拉、拿破仑还有史泰龙做的约定，但是，你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布兰妮妹妹修好机甲之上，会不会太冒险了？” 说着说着，赫本就忘记了和唐纳生气，忧虑的说道：“万一，布兰妮妹妹没有成功，或者在成功之前就累倒了怎么办？ “尼古拉斯和杰克逊都能够在战争到来前恢复状态，我们火莲花的整体实力在根本上没有减弱，至少，保护好亚平宁格半岛是没有问题的，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赌博？” 唐纳凝视着玻璃杯上自己被酒浆映红的倒影，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像一个政客那样，躲在安全的城主府里，眼看着下属们去冲锋陷阵，去流血牺牲？” “你并不是从最开始就拥有这么多高等级封印卡的！就算凑不成全套的封印卡序列套装，有布兰妮妹妹给你带回来的几张封印卡，你再从我们的收藏里选择几件，一样可以横扫大陆！” “你说的没错。只要有一件圣器级武器，我就有信心打败世上绝大部分的王牌驾驶师，可是，阿提拉怎么办？紫兰盆地怎么办？” “我们缺钱，可我们首先要面对法兰斯人的军队，就算是占领了紫兰盆地，得到钻石，一时半会也换不来钱啊！事情总要分轻重缓急的。”说着说着，赫本又拿着铁铲敲得叮当作响。 “菜做好了，你要是不想让布兰妮吃烧焦的松露，就先专心做菜吧。”唐纳岔开了话题，但停顿片刻后，忽然又说道，“这些话是谁让你告诉我的？” 赫本已经将菜盛到了玻璃盘中，听到唐纳的话心里一惊，手一松，盘子摔在了地上，需要耗费赫本一辈子心力才能从法兰斯运到亚平宁格的顶级松露，散落一地。 “谁也没有跟我说，是我自己想的。” “别傻了。”唐纳苦笑一声，“菲真儿、碧昂丝或者是杰克逊。这种话，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说得出来。 “菲真儿是心疼我和布兰妮，而碧昂丝和杰克逊是对我的信心不足。至于你，赫本，你不会这样想的。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信任并不比布兰妮差。” 赫本愣了一下，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我一定要等待布兰妮成功的原因之一。他们，也就是火莲花中层的很大一批人，对我的信心动摇了。 “一直以来，我总是以不败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我是可以塑造奇迹的人，所以他们放下身段，追随我这么一个二十来岁的新晋小贵族。 “但我在这次的惨败中，让他们对我产生了怀疑，对我们的目标和前景产生了怀疑，对火莲花产生了怀疑。” “不会的……”赫本急切的想解释什么。 “伊莎贝尔的情报是直接给我的，只有一份。” 唐纳打断了赫本的话，“所以，我需要一个奇迹，我需要让所有人重新拾起对我的信心和信任，我需要重新给他们希望。 “我注定不能像兰斯若那样成为一个优秀的统帅，那么我一定要在世人心目中留下不败的印象。” 酒杯反射的灯光映得唐纳眸子里熠熠生辉：“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我一定要打败阿提拉，一定要获得‘天国神辉’！” 良久，赫本点头道：“我相信你，可是，布兰妮妹妹……” “你不用担心她。”唐纳靠回沙发上，懒洋洋的说道，“朱庇特大神对她的青睐，不是你能想象的。 “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屡次违反骑士守则的人，从小没有树立起对大神的敬畏之心。但是，为什么圣主祭祀们对我青眼有加，朱庇特大神还给了我那么多的恩典？” 两次神恩降临、神赐机甲名称、圣罗马神殿的神迹、圣山神像、对摩根家族前族长丹拿的神罚……还有，诸如布兰妮、尼古拉斯、杰克逊等等一时俊杰对唐纳的效忠。 这一切，有一两件放在别人身上，已经算是大神对他的宠爱了，偏偏唐纳一个人垄断了最近几年来所有大神降下的福泽！ 可是，唐纳算什么东西？除了顶级的机甲整备、作战技术之外，他一无所取。懒惰、贪婪、好色，暴虐、违反骑士守则的罪状可以写满一架机甲外壳。 这样的人，难道说朱庇特大神不该用雷霆把他劈成灰烬吗？ “大神照顾我，只是因为我是布兰妮妹妹的守护者而已。这几年来的历史，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主角？错了，布兰妮才是朱庇特大神派到人间行走的使者！” 唐纳压低声音，偷偷的说：“布兰妮妹妹至少是个下凡的天使，就算有人告诉我，她是朱庇特大神最溺爱的公主，我也不会意外的。” 赫本听呆了：“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消息的？就算有神谕，也会是神殿的最高机密，只能是三位圣主祭祀猊下才能接触吧。” “我猜的。” 一声惊雷在紫兰盆地上空猛地响起，冻得瑟瑟索索的人们都不解的向天空看去。 “现在是冬天，怎么会打雷呢？” 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即便钻石矿脉的工人们不分昼夜的清理积雪，工地上还是覆盖了厚厚一层冰。 第二十位车祸受害者出现后，生产还是被迫停止运行了。在整个雾裙山脉都被冰雪笼罩的情况下，矿脉下清理出的岩石和积水不能顺畅排除，而积压下的工作，也足够他们忙碌到冬暮节来临。 冬暮节前后，兰斯若实际控制下的法兰斯，将对奥匈利亚王国发动攻击，预计以两个集团军的兵力，在一个月内攻打到都林城下。 这是尼古拉斯的参谋部和伊莎贝尔的情报部，所联合给出的结论。 冬暮节前后，唐纳的大部分装备将维修到损坏率百分之三十以上，可供布兰妮进行封装的实验。但个别装备，比如星云锁链，设计师和锻造大师们依然没有研究出它的内部机构，无法顺利修复。 这是布兰妮领衔的维修团队，所做的报告。 冬暮节前后，正统的奥匈利亚王国皇帝陛下，将发动全面攻势，彻底消灭波希米亚公国的军事力量，以此震慑其它公国。 如果菲真儿大公依然执迷不悟，马泰尔四世陛下将不再顾惜亲情，借着大胜之余威，转战亚平宁格。 “大军一至，土鸡瓦狗，顿成齑粉。”这是沃伦王子在公开演讲中的豪言壮语。 冬暮节前后，如果唐纳仍然拒不接受拿破仑或阿提拉两人中任何一人的挑战，史泰龙为总司令的法兰斯远征殖民军，将宣布和圣罗马城势力为敌对关系，配合法兰斯本土军队发动进攻。 这是史泰龙派人送来的最后通牒。 唐纳用铅笔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图案，冬暮节那天本来用表示节庆的红色标记，现在被黑色骷髅头盖住了。 “冬暮节吗？他们还真能沉住气啊，尤其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一个小小的波希米亚公国，我手下三大骑士团随便动用一个，就能够将它打烂一百遍，他居然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僵持状态！ “神啊，能不能给沃伦王子一点点力量，让他别这样窝囊呢？” 自从上次唐纳开朱庇特大神的玩笑之后，赫本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冲上去便堵住了唐纳的嘴巴。 “你又乱说，难道不怕天上打雷吗？你没有看伊莎贝尔和尼古拉斯联名做的报告吗？沃伦王子可能早就和波希米亚公国达成了协议，他们所谓僵持的军队，只是在防范我们和南方集团军。 “如果拿破仑和史泰龙真的和我们翻脸，沃伦会带着两个集团军从背后进攻南方集团军辖区，波希米亚公国的军队就是前锋！” 唐纳冷笑一声：“不是凭借绝对的实力，而总想用取巧的办法来保存实力，所以我总是看不起他。 “给尼古拉斯送去我的命令，让他自行选择合适的时机，在一周之内，施行‘我志天下’行动。” “是！”赫本兴奋的脸上泛起潮红。 “我志天下”，是火莲花集团军总参谋部制订的若干个战略计划之一。 排除其中佯动、诱敌、后勤保障等等内容，其核心目标，就是集中最强而有力的部队，用最短的时间，不惜代价的围歼沃伦王子殿下手中装备最好、最忠心的两个军团，并寻机进逼都林。 这是总参谋部制订并报给两个集团军的最高领导机构——联席会议批准，秘密筹备了一年多的行动。 作为唐纳的亲卫、情人，赫本实际上还担当着工作秘书和生活秘书的职责，绝大部分需要唐纳签字确认的文件，实际上都是赫本代劳的。 所以，她对于“我志天下”这个行动，早就很熟悉了，但在确认这一行动开始时，她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激动。 “我志天下”行动，开创了以唐纳为最高将领、火莲花部队创建以来的若干个第一，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这是第一次由唐纳主动发起的战争。以前唐纳虽然战功赫赫，但他遇到的争端基本上都是被动的，是别人欺负到他头上，或者是服从上级命令、帮助朋友…… 总之，仔细想来，堪称战争狂的唐纳居然从来没有主动挑起过争端，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首先，这是第一次由唐纳发起的、动员一个集团军以上兵力进行的大规模战争。 唐纳自己也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个人作战无敌，指挥一个小队可以消灭一个中队，指挥一个连可以消灭一个团，但若真的让他指挥一个师，可能会被对手一个团分割吃掉…… 所以，每次总参谋部在制订军以上级别作战计划时，总要费尽心思找一些不需要唐纳亲自指挥的理由。 因而迄今为止，付诸实施的大规模战争总数为零。 再则，这是第一次没有唐纳参与的、对火莲花有重要影响的行动。 唐纳的形象，与其说是一个优秀的将领、合格的政治家之类，还不如说他更像一个骑士小说中的主角。 他总是喜欢冲锋在前，充当一个执行者而不是指挥者的角色。可以想见，如果不是唐纳的机甲受损不能参战，如果不是法兰斯人在热那亚海港上的势力牵制着，他一定会充当前锋，第一个杀进敌阵。 这次的“我志天下”行动，以菲真儿大公殿下为旗帜的势力，第一次鲜明的表达要掀翻沃伦王子统治，夺回皇位！ 即使在圣罗马城降临神迹的时候，菲真儿也只是公开先皇的遗嘱，而没有明确的提出履行这份遗嘱的要求。 韬光隐晦了这么久之后，她终于聚集起足够的力量，可以堂堂正正的向世界各国提出自己的主张了。 最后，这次行动，是南方集团军和火莲花集团军的第一次联合行动。 也是火莲花轻装步兵训练基地建成后，对学员的第一次考验，亦是尼古拉斯和杰克逊这对火莲花双璧，第一次单独领军，展现他们除了机甲格斗之外的才能。 这个有着非凡意义的计划，就要付诸实施了，赫本怎么能不兴奋？ 尽管她不能亲自参加，可一想到十万喷涂着火莲花徽标的机甲排成连绵的数组，去夺取原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赫本可以想象，那些姐妹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们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赫本压根就没有怀疑过这个计划会失败，即便没有唐纳，恢复原有水平的尼古拉斯和杰克逊，也将是不可阻挡的世界级猛将，而且有他们指挥大型部队，有南方集团军总司令达伽玛将军坐镇后方，赫本应该更放心才是。 但这样的绝密情报，就算是用专用的通讯线路也让人不放心。赫本安排一名唐纳的亲卫赶回圣罗马城，当面向尼古拉斯传达。 当然，从程序上来说，唐纳的命令应当有菲真儿殿下、达伽玛将军的附属签名才能生效。不过，他们两人在批准行动计划之后，早已将选择实施时机的权力授权给唐纳。 只要尼古拉斯启动相应的密码，就可以依照不同的权限，向全军同步传达内容各异的命令。 剩下的，就看他们了。 亲眼看着那名亲卫在一个连的仆从兵保护下远去，赫本才返回帐篷：“唐纳，命令传达下去了。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唐纳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游移，面色阴沉。 “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说，你怕尼古拉斯他们完不成任务？” 唐纳摇摇头，挤出一丝微笑：“他们来执行，要比我自己执行还可靠，怎么会担心他们？我只是在担心自己。”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赫本立刻紧张了起来。 拉住女人被冻僵的小手，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唐纳自嘲的笑着，“是我多虑了吧。虽然我们的财力不足，但用几年来囤积的物资打一场战争还是能够支撑下来。 “只要歼灭了沃伦王子的主力部队，其它零星部队是不敢对亚平宁格半岛发动反击的，何况我们的要塞初具雏形，也不怕人攻打。我觉得，尼古拉斯和杰克逊顺利进军，打到都林城下的可能性很大。” 赫本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担心？” 唐纳依然没有回答赫本的问题：“没有军队，沃伦王子的实力便不足为虑。我们在都林城内潜伏的人员挟持住王国的内务部官员，用真正的先皇遗嘱逼迫他们修改中央数据库的权限，将其转移到菲真儿身上。 “至少从法理上，菲真儿便成了奥匈利亚王国的女皇，处于观望中的贵族便不敢和我们两大集团军抗衡，至于其它几大集团军，也只有铁托王子带走的人还有一战之力。只是，他们会在法兰斯人入侵的时候挑起战争吗？” 赫本的眉头皱了起来，唐纳说的都是对他们有利的一面，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唐纳还要担心，刚要再问，一个疲惫的声音在帐篷门口处响起：“唐纳哥哥，难道说，你失去了你自己的位置？” “是啊……”唐纳长长的叹息一声。 “布兰妮妹妹，今天的工作完成了？你先喝杯咖啡暖暖身子，有刚刚出炉的曲奇饼，要是饿的话就先吃几块，晚饭马上就好。” 见布兰妮一如既往的带着心力交瘁的样子回来，赫本心疼得要死，从唐纳手中抽回手，就要去张罗晚餐。 “不急，刚刚让詹佛妮姐姐使用了几个祝福，我现在还不是很饿，先和唐纳哥哥聊一会天吧。” 女孩将酒杯从唐纳面前的案几上取走，接了杯热咖啡递过去，“唐纳哥哥，你刚才和赫本姐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唐纳亲吻了一下女孩冰凉的额头：“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你会明白的。” 布兰妮冲着赫本吐了下舌头，让赫本心中的一丝丝不快化做烟云，这才转头回吻爱人，“其实，你原本的意思，是想在‘钻石风暴’行动成功之后，等尼古拉斯哥哥回来，马上便开始‘我志天下’吧？” 唐纳一怔：“这……你也能猜到？” 女孩骄傲的微笑着：“唐纳哥哥，我不是那个刚刚从神殿出来，到你的轻装步兵师当祭祀时的小女孩了。 “其实你也明白，对于集团军级别乃至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大规模战争，个人的勇武可以在一时一地起到作用，但在战争本身的胜负天秤上，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筹码。 “所以，等到‘我志天下’及后面的‘坚城’、‘怒放的火莲花’行动，你起到的作用就很有限了。” 唐纳默然点头，算是认可了布兰妮的话。 “就算你又打败了若干王牌驾驶师，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在你面前的战败者名单上再添几笔而已，你已经不稀罕这种胜利了。作战计划不是你制订的，军队不是你指挥的，而胜利果实……也是菲真儿姐姐来享受。 “所以，你在担心自己，你在火莲花中的地位和作用被削弱，甚至逐渐的被人们遗忘。是不是这样呢，亲爱的唐纳哥哥？”女孩脸上笑容依旧，可话中的尖锐刻薄，却让一边的赫本都有些心悸。 唐纳眼中闪过一丝阴影，黯然点头：“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不等尼古拉斯回来，不等杰克逊他们恢复到最佳状态，就强行推动‘钻石风暴’行动。 “其实我想告诉大家，我依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至少，这些战役和行动的资金，是我提供的……但没有想到，我失败了……” “所以，你才那么难以接受这次失败，才会像一个承受不了打击的孩子般躲起来，才会因为我带来的封印卡、因为情况有了转机而兴奋到中风的程度。”布兰妮依然针针见血的说着诛心之论。 看着女孩脸上笼罩着公式化、被唐纳用“神棍”来形容的笑容，赫本觉得手上的凉意在向上蔓延，一直蔓延到手臂、肩膀、脊背。 这还是他们的布兰妮妹妹吗？还是那个对唐纳百依百顺、一切为了唐纳的女孩吗？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布兰妮身上的神圣气息让她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彷佛没有看到布兰妮的变化，唐纳闭着眼，鼻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连简单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你说得没错，事实证明，我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冰冷，“最重要的是，你对我也失去了信心。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我在巴瑞神殿学习的日子，你一定翻来覆去的想过很多遍吧？ “你相信我的能力，相信我对神的虔诚，相信我很快就能成为皇冠祭祀，甚至成为神殿历史上最年轻、同时也是唯一的女性圣主祭祀，于是，你认为，我离开你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唐纳猛地睁开眼睛：“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你只是没有说过而已。你身边和不在身边的姐姐们，哪个不是爱你爱到极点、甘愿为你付出一切？你却不肯答应和任何一个人结婚。 “明明菲真儿姐姐是最合适做你新娘的人，你也很清楚我们都会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你最先明确拒绝的就是她。为什么？” “为什么？”唐纳茫然的反问，不知道布兰妮怎么把话题从她自己转到了菲真儿身上。 “因为你不想当奥匈利亚王国的亲王，你不想让人们说，你是凭借着菲真儿姐姐的关系，才得到那么高的位置！” 布兰妮电磁炮般的连续轰炸突然中断几秒，然后抛出一个让赫本不想也不敢再听下去的问题，“唐纳哥哥，我和姐姐们，没有和你亲热过的只有两个人，就是我和菲真儿姐姐，为什么？” 为什么？ 唐纳想了半天，才含含糊糊的说：“她忙……你还小……” “赫本姐姐第一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多大？菲真儿姐姐在城主府住过多少个晚上？这样的理由，你能够骗过自己吗？” 唐纳突然一改方才的低沉样，重重拍了一下案几，身体挺直起来，厉声喝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布兰妮乔装良久的专业表情终于融化了，“傻哥哥……因为我们两个人未来的地位都比你要高，你的自尊心让你不肯落下依靠女人上位的话柄，你的自卑又让你害怕和我们在一起。 “唐纳哥哥，如果你放下没有必要的自尊，抛弃没有必要的自卑，扔掉没有必要的虚荣，你会有今天的忧虑吗？” 唐纳呆住了。 赫本也呆住了。 布兰妮妹妹……是一个大人了。 仔细想想，布兰妮说的有道理。在上学的时候，唐纳敢勾引身为老师的莎朗；刚刚进入军队，他就敢对顶头上司阿妮塔施暴，唐纳一直是一个色胆包天的人。可是，为什么他自始至终都躲避着布兰妮和菲真儿？ 要知道，布兰妮主动向唐纳献身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开始的时候唐纳确实觉得她还小，可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至于菲真儿，她留宿圣罗马城城主府的时候，赫本都会躲回自己的卧室，给唐纳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可唐纳总用各式各样的理由躲开。 这些都是偶然的吗？ 一直以来，唐纳都以自信满满的形象对人，从来没有人从他傲气的外衣下，看到其中埋藏的自卑种子。 帐篷内沉寂了良久，只有咖啡壶自动加热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唐纳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难看，恼羞成怒的气势用比爆发时还快的速度消散了，他的嘴唇不停颤抖，眼看又要陷入情绪低沉的边缘。 布兰妮突然轻声问道：“唐纳哥哥，我从巴瑞赶回来见到你，我问你，在赤裸的我和封印卡之间你会选择谁。那么，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在朱庇特大神和你之间，我又会选择谁？” “你会选择谁？” 是给了布兰妮一切、让她拥有亿万人之上荣耀的大神，还是她从小就深爱着的、永远无法放弃的唐纳哥哥？ 唐纳突然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用力抱住心爱的女孩：“布兰妮妹妹，谢谢你，谢谢你！我这一生，最大的收获不是‘天国神辉’，不是辉煌的战绩，而是你，是你们！” 在唐纳坚强有力的怀抱中，布兰妮微笑着，泪水流淌了下来。 赫本走过来，将他们两人抱在怀中。 她知道，她的唐纳，那个战无不胜的唐纳终于回来了。 晚餐充满着焦糊味，但是三人吃得很香。 一直到用餐结束的时候，赫本才忍不住问：“布兰妮妹妹，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心理咨询师？” 女孩得意的笑道：“你忘记了，其实每一个合格的祭祀，都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在我们无法使用祝福的时候，用语言帮助患者缓解痛苦或劝慰人振作，本来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唐纳高举起右手：“我是患者！” “你才不是患者，你是英雄！”布兰妮拿起餐巾，用优雅的动作擦擦嘴巴，“刚才我忙于给你治疗，忘记告诉你一个消息。 “我感觉，我可以在装备损坏的情况下，直接封装回封印卡，再用完好的转换舱解封出来，所以——” “所以？”唐纳把叉子塞到了鼻子里。 “所以，一周后，你就能驾驶机甲，迎接任何人的挑战了。” 布兰妮的话音未落，唐纳和赫本便欢呼着跳了起来。他们清脆的击掌，然后转过身，有默契的扑向布兰妮，将她按倒在地。 “臭丫头，居然忍到现在才说！” 在喷涂着火莲花标志的帐篷外，詹佛妮听到一声嚣张的咆哮隐隐传来。 “什么不败战神拿破仑，什么突厥狼王阿提拉，什么摄政王兰斯若，放马过来吧，我等着你们！” 请继续期待　神行机甲　精采完结篇 神行机甲 206 远征(全书完) 第一章　惊天赌局 在遥远古代，人口没有现代多，科技没有现代发达，人们需求较低。即便一个人，在远离人烟地方，也能轻易活下去。 可，时代毕竟不一样了。 在现代社会中，不管一个人多么强大，离开了人群就什么都不。 近三十年来，世界各国出现不少干下一系列轰轰烈烈大事，因此注定要载入史册名人。 像“不败战神”拿破仑，以一己之力搅得整个人类社会动荡不安，几乎完成统一大陆各国这样一个不可能任务。 又比如“陆战之狼”唐纳，在短短五年内，从默默无名穷小子成为左右大陆政局一方诸侯。单以机甲格斗而论，已经取代了三十年前拿破仑地位，成为骑士新标竿。 还有“最强摄政王”兰斯若、“狮心王”查理、“冰雪魔女”詹佛妮……这些名字，成为大陆上熠熠新星，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但是，他们谁都不敢拍著自己胸脯说：“我的成绩都是我一个人取得的，其他人的存在，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 俗话说：“最美丽红花，也需要绿叶衬托。” 在社交场合中，一个最嚣张人在获得荣誉时，也会表达一些最起码的谦卑，说出一大串需要感谢名单来。 所以，当一个身怀绝技，号称可以横扫千军、纵横大陆英雄，一个曾经统治过面积超过俄勒斯、人口超过大陆总和的王者，一个弹指间降服史泰龙、击败唐纳的勇士，不得不离乡背井，到万里外大洋彼岸，到另一个文明族群中，他会怎么做？ 阿提拉，就这样的人。 远东实在太远了，横跨大洋的信风无法送来匈奴王的名号，而从那些冒著生命危险去远东经营的商人们口中，只能听到唐藏帝国的辉煌成就。 离开最心爱的亲人，失去最忠诚的手下，远离最深爱的故土，用数以万计的生命做掩护，才让阿提拉从唐藏帝国军队的手中逃出来。 他从热那亚海港登陆，无意中发现了位于紫兰盆地的钻石矿脉，从此与史泰龙合作。 在学习本地语言及风俗人情之外的时间里，他做过什么，又想过什么？ 阿提拉对唐纳说，唐藏帝国一个多神教的国度，对于信仰非常宽容。那个国家的文人们，大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松散学派的传人。 而这个学派的名字，就叫做“儒”。 阿提拉说，儒家思想中有一句话，恰好可以形容他现在的情况——王侯霸业，尽归尘土。 不过，阿提拉高估了唐纳大人的学问水准。 当时唐纳听了，不解的反问：“意思说，要想创造王侯霸业，就要多占土地对不对？” 那个瞬间，一直被唐藏帝国贵族们斥为“蛮夷”的阿提拉，在远离人烟地方，突然有种强烈优越感——原来，他还算是有学问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阿提拉在亚平宁格半岛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躲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下矿洞之内“防御来犯之敌”。 ——毫无疑问，史泰龙把情况说得太严重了。 他说，如果矿脉消息被人探知，就会有多么多么强大的敌人，跑过来怎样怎样的烧杀劫掠。到那时候，不只他会损失惨重，阿提拉复国的念头也会落空。 因此，为了保护大家共同的利益，阿提拉需要“分分秒秒提高警惕”。 于是，阿提拉警惕了整整四年，最后遇到了唐纳。人称“陆战之狼”，自从军以来，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在决斗中从未失败过的唐纳。 然后，大家就都知道了，阿提拉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远离人烟的地方，便彻彻底底的击败了唐纳。 “这就是整个大陆上最高水准的骑士？” 当阿提拉这么说的时候，唐纳很想直接跳下矿洞，死在那里算了。 唐纳不是没有遇过挑衅，更难听的话也听过不知多少，问题在于，阿提拉向他提问的态度，是那么的诚恳。 在各国之中最著名、最强大骑士，唐纳大都与之交锋过。剩下值得他关注的人都在法兰斯，像三十年前成名的拿破仑和两年内风头最劲的兰斯若。 如果要打败拿破仑，唐纳或许还有足够的把握，毕竟那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老人了。 至于兰斯若，拿破仑都可以轻松的和他进行指导战了。单以机甲格斗能力而论，兰斯若连伊莎贝尔、阿妮塔等人都未必能够战胜，更不要说水准更高的尼古拉斯、杰克逊和唐纳。 尽管阿提拉打败唐纳，但并不代表取代了唐纳在大陆机甲格斗中的地位。 唐纳承认自己的失败，却并不服气。 就在那场险些让唐纳丧命、之后又让他消沉一阵子的战斗尾声，唐纳宣称：“这是因为，你和我的机甲都不在最佳状态之下。 “你不是说，将你的武器封印全部解开，就能控制一千架机甲？同样，我的机甲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下次决斗，你和我都用尽全力，我不会再输给你。” 阿提拉哭笑不得地道：“原来，唐纳先生数学也没有及格。不管怎么算，我能够控制机甲也在两千架以上了吧？难道说，用十架机甲就可以轻松打败你，用两千架反而不行了？” 虽然被这样无心的刺激，不过，唐纳当时能够在崩溃的边缘，用最后的意志力支撑自己和阿提拉交涉，是他做过的最好谈判之一。 要知道，当时唐纳的机甲几乎全毁，而他带去的莎朗等人，也不可能是阿提拉对手，按照骑士准则，唐纳已经成了阿提拉的俘虏，就连拥有的机甲和装备也变成了对方的战利品。 若要付赎金的话，以唐纳现在的身价，以及那得过两次神之眷顾的机甲“朔风飞扬”，不晓得要值多少钱呢。 然而到最后，唐纳不仅一分钱也没有花，还让阿提拉答应完整保存他的机甲，等他过来修好后，再进行下一次决斗。 当时的唐纳备受打击，所谓的谈判也不过是胡搅蛮缠而已，但是，阿提拉为何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呢？ 不管是唐纳还是圣罗马城大本营的其他人，事后都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个结果，也让史泰龙大为恼火。 要知道，他可是被伊莎贝尔从家中绑走，在监狱中足足蹲了两天两夜！若不是拿破仑提前来亚平宁格，说不定他到现在还不能获得自由。 只是，在得知一切之后，拿破仑坚决驳回史泰龙的报复行动，只淡淡说了一句话：“照他们的协议去办。” 史泰龙自然不敢违逆将军意见。 当然，伊莎贝尔放史泰龙出来，也没安什么好心眼。 三年前，拿破仑曾经“委托”唐纳杀死史泰龙，伊莎贝尔本以为他们之间的仇恨仍在，期盼见到两人争个你死我活。没想到，史泰龙主动交出手中的法兰斯远征殖民军指挥权，而拿破仑也轻易的放过了他。 一个是兰斯若的亲生父亲，一个兰斯若的舅舅，要们真的发生冲突，伊莎贝尔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可惜…… 从第一片雪花飘落之后，天气就再也没有好转过，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在山头，刮过的风都像在冰水里浸过一般。气温一天比一天寒冷，冬暮节也越来越近了。 尽管知道唐纳带人躲在紫兰盆地修理机甲，拿破仑还是煞有其事，正式拜访了圣罗马城的执政官邸。 因为拿破仑在法兰斯发动的军事政变失败，虽然事后得到特赦，但毕竟还是被法兰斯政府逐了出来，而现在，菲真儿亚平宁格半岛的统治者，所以拿破仑及其追随者按照礼节谒见，并递交了避难申请。 当菲真儿看到，这个在自己出生前十年便已威震天下的强人，如今却鬓生白发，满脸沧桑，也免不了生出唏嘘之感——即便她知道他在亚平宁格早晚会惹出事端，完全是个不定时炸弹。 史泰龙早在圣罗马城郊区买下一栋别墅，送给拿破仑居住。菲真儿知道后，以保护为由派去了一小队士兵，至于真正作用，大家心知肚明。 拿破仑也没有质疑，很爽快的接受了，之后便深居简出，拒绝所有仰慕者们的拜访和邀请。 如果逼急了，拿破仑随从就会说：“拿破仑大人和唐纳大人曾有旧约，既然现在唐纳大人身体不适，拿破仑大人也不方便参加公开的活动。还等唐纳大人的身体好转再说吧。” 唐纳和拿破仑之间，的确有过约定。 当年他们在英格尔相逢，拿破仑越狱成功，在战场上势如破竹，声势如日中天，而唐纳却刚刚崭露头角，压根算不上什么人物。 但那时，拿破仑曾亲口允诺会等待唐纳成长，希望终有一天，唐纳会成为有资格和他一较长短的高手。 如今，唐纳的身分地位与影响力都不在拿破仑之下，但他的目光却没有停滞，而是投向更远的地方。 事实上，当唐纳坐在峭壁顶端，遥望远方群山时，谁也不知道他的目光到底落在了哪里，更远处的山脉？撕扯著雪花洒落的天空？还是山与海那边，传说中的远东大陆？ “难道说，拿破仑不明白这一点？还是，他在等待著什么？”唐纳自言自语。 “唐纳先生，将军阁下让我带来的口信。”一名看上去颇有些老迈的法兰斯人，找到了唐纳。 “将军？” 唐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很快就明白了，能被老一代法兰斯军人称为将军的，只有那个人而已。 “他不是身体不好吗？不好好的养老等死，怎么还有闲心让你们这些老头子跑来跑去的？” 也难怪唐纳说得这么恶毒。 唐纳所处的地方，紫兰盆地附近最陡峭的一座山峰峰顶。他发现坐在冰冷的石头上，伴著纷飞雪花，看著阴霾笼罩的群山，可以让他焦虑的心情变得缓和一些，对时局和未来思考也能更清醒一些。 这种时候，唐纳只会带著赫本一个人。毕竟在湿滑崎岖的山路上，赫本的神奇右手最能保证他的安全。 换言之，大冷天到山顶上吹风的差使，除了赫本之外，也没有人会去陪唐纳发神经了。 “都躲这么远了，居然还不得安宁……” 原本，唐纳正在思考一个很深奥的哲学问题，突然眼前冒出一个浑身泥水、不知道摔了几跤的糟老头，心情哪还好得了？ 更别说，这个老头子带来的并不什么好消息了。 唐纳的态度，则让眼前的老人一怔。 虽然老人现在的身分，只是客居他国寻求庇护的流民，但他毕竟当年也是叱吒风云的一代骄子，在法兰斯受到不少人的崇拜景仰，就算史泰龙这样跋扈的人，见了他也要毕恭毕敬，更何况唐纳这种后辈小子？ 老人正想发怒，一看到唐纳无礼的表情中闪过一丝狡黠，突然想到临出发时，拿破仑的嘱托。 “那个年轻人看上去不学无术，其实胸中自有丘壑。让你亲自过去传话，本就为了表示我们对此事的重视，所以你说完了就走，不要理会他的态度。” 压下心头的不忿，老人快速地说道：“你和阿提拉决斗，将军希望可以到现场观摩，到时候请提前通知我们。” 说完，老人狠狠瞪了唐纳一眼，转身便往山下爬去。 在法兰斯军队和火莲花军队的封锁下，想进入紫兰盆地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老人本来还以为会得到唐纳的热情招待，没想到却受了一肚子气。 于是，老人在几名随从的帮助下匆匆下山，拒绝法兰斯警卫部队挽留，气鼓鼓的连夜赶回圣罗马城。 “为什么要和拿破仑翻脸呢？”赫本不解问：“难得他这么主动，和他打好关系对我们没有坏处。” “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唐纳不屑的冷笑著，“他老了！或许他刚刚从牢笼逃脱，重整旗鼓的时候还有些雄心壮志，但现在看到我们这一代人的成就，他连最后一点雄心也消失了。 “如果是我，我宁可在推翻波旁王朝后将皇位送给兰斯若，也不会选择主动放弃，让他当个有实权却没有名分的摄政王！ “哼哼！让他来观摩我和阿提拉决斗？如果是以前，我相信他根本不会等这么久，早就主动挑战阿提拉了。” 赫本点头，神色中有一丝黯然。 唐纳说得有道理，有著不败战神美誉的拿破仑，怎能允许身边出现一个异教徒耍威风？当年的他，面对整个大陆的围剿时又何曾退缩过？ 英雄迟暮啊！ 赫本扶著唐纳缓缓向山下行去，一直到发动悬浮车时，心中还是有点异样的情绪萦绕著。 火莲花的帐篷群外，一个少女正和身高差不多是她两倍的大汉谈著什么。 阿提拉表现的很有那么点骑士风度，在唐纳搭好帐篷之后，也没有表现出进去探听的意图。 要知道，唐纳等人在布兰妮的指挥下进行机甲修复，不仅对整个大陆的机甲发展来说，都是一件具有时代意义的大事，更是阿提拉这个异教徒了解神殿体系的绝佳机会。 所以阿提拉能做到不闻不问，实为不易。 今天也如此，到了帐门外二百米，阿提拉便止步不前，让门口的火莲花哨兵传信进去，约布兰妮出来详谈。 包括詹佛妮在内的其他人都觉得很奇怪，那位对朱庇特大神虔诚到极点的女孩，怎么会和一个异教徒那么客气，他们之间又哪来那么多共同语言？ 看到唐纳和赫本从车上下来，阿提拉微微躬身行礼，“唐纳先生好，赫本小姐好。我正和布兰妮小姐商定决斗的具体安排……布兰妮小姐可以代表唐纳先生来谈吧？” 口音依然怪怪，就在突然间，小鬼闷不吭声张开了双臂，用词却精准许多。 唐纳微笑道：“当然没问题，布兰妮妹妹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听到唐纳话，布兰妮心中一甜。有外人在场，她不好意思做什么太过亲腻的动作，只是抛过去一个充满爱意的眼神，“唐纳哥哥，阿提拉先生同意将决斗移到圣罗马城外的机甲训练场进行，时间就订在冬暮节那天的下午。” 唐纳心中一喜，既然布兰妮和阿提拉约了时间，那就意味著，她有把握在那之前完全修复唐纳的机甲。 阿提拉补充道：“唐纳先生，我对圣罗马城的局势略有耳闻。听说，城内所有博彩行业都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这次决斗，我会押下重金投注，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重金”这个词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一个衣食无著的乞丐可能认为一枚金币便是重金，但是，做为拥有钻石矿脉四成股分的大亨，口中的“重金”是个什么概念？ 正如阿提拉所说，从圣罗马城营建伊始，唐纳便垄断了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博彩行业。从街头投注的六合彩到金碧辉煌的大赌场，都为唐纳吸纳了大量资金。 但是，阿提拉的投注很有可能会超过唐纳为赌场积攒的基金，若到时无力赔付，别说赌场，整个圣罗马城的财政都会破产。 唐纳依然微笑著说道：“如果阿提拉先生将重金投在鄙人获胜的方面，我就只能忍痛再输给你一次了。” 阿提拉放声大笑：“我并不是没有在决斗中输过，但是我从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放心，我准备了两亿五千万金币，全都押我获胜。有本事你就打赢我，把钱赚走。” 唐纳打了个寒颤。 他不是没见过有钱人，这几年亚平宁格半岛进行大规模建设，经他批准投入的金额也有百亿之多。可是，对方竟然在一次决斗中便押下了两亿五千万！ 这要一旦让阿提拉赢了，赌场得赔多少钱啊？ 唐纳算来算去，就算把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块铜板掏走，再把城主府拆了卖掉，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更何况，要真的有钱，唐纳何至于跑来攻打史泰龙设好陷阱的紫兰盆地，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但不管任何时候，唐纳是绝不会示弱的。 紧了紧衣襟，他爽快的说道：“感谢阿提拉先生对火莲花的支持。若我侥幸获胜，会用这笔钱设立一个基金，用来资助穷困百姓，相信亚平宁格半岛的贫民，都会铭记阿提拉先生的名字。” “那要等赢了我再说。”阿提拉眼中的杀气一闪而逝，向两位女士问候之后，便扬长而去。 “还没开始决斗，就跑来向我施加心理压力了？”唐纳不屑说道：“这种伎俩还能骗得了我？” 赫本关切道：“你看出来就好，不会有什么压力吧？” 唐纳斩钉截铁说：“当然有！我要是输了，就是把你们都卖了也不够还债，人穷志短啊！” 看著唐纳故意做出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布兰妮抿嘴笑道：“唐纳哥哥，我觉得你不用发愁啊。就算输了，只要你建设一座机甲维修工厂，会有一大群人哭著要帮你付款的。” 布兰妮会这么说，是因为数百年来发生过无数场战争和决斗，不知有多少严重受损的高等级装备和毁坏的机甲一起躺在仓库内蒙尘。 只要拥有布兰妮的划时代技术，这些对主人甚至对一个家族有著重要意义的机甲，就得以重见天日。 这样一项优势，得让那些人花上多少钱？ 唐纳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抱住布兰妮：“妹妹啊，如果我破产了，就让我在你的工厂里当一名工人吧，我的下半生就全靠你了。” 女孩挺起逐渐丰满起来的胸脯，颇有底气说：“没问题，黑米粥管饱！” 在嬉笑中，三人坐上车，开进营区。 至于是否还会再输一场的问题，唐纳连想都没有想过。 这里，是朱庇特大神光辉笼罩下的大陆，而唐纳身边，是神的宠儿布兰妮。他相信，修复一新的机甲会带给世人一个惊喜。 也因此，唐纳迫不及待的等著冬暮节来临。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唐纳有著同样的信心。准确说，除了火莲花团队里忠实的唐纳崇拜者之外，很少有人认为唐纳能够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获胜。 很多媒体甚至还言之凿凿的分析说，在双方倾尽全力的情况下，唐纳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下去。 他们之所以会产生这个想法，原因是一段私下流传的视频。 这是个只有短短十分钟的视频，清晰度不很好，视角也很混乱，但已经传达出足够的资讯。 唐纳的机甲悬在半空，红色的光晕氙氩在周围，那对醒目的火焰巨翅展开，不时迸发出耀眼的金色闪电。 战斗掀起的烟尘，妨碍了摄影的工作，双方的每一个动作都有严重的残影现象，却让唐纳机甲的身形显得更为神秘飘忽。 但毫无疑问的是，唐纳确实用尽了全力。 很多和唐纳进行过战斗或亲眼见识过他大展身手的人，都可以确定唐纳的格斗技术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唐纳飞到空中并始终保持高速运动的情况下，严重缺乏对空作战经验的王牌驾驶师们，总是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然而，让所有人为之震惊的，却是唐纳对手的表现。 那支身分不明的机甲队伍，用默契到巅峰的配合，轻松的化解了唐纳的一次次攻击。 “星云锁链”若是全功率输出的话，即使是名器乃至圣器级的防具也会受到损伤，可是那十架通体黑色的重装机甲，[奇][书][网]每次都用三架以上来承受攻击。 正是因为它们拥有绝妙的配合默契，才能有效分散冲锋所带来的伤害。 虽然屡次受伤，却总不致命。 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是，每当有机甲肢体受损，为首的黑色机甲便挥起奇怪的九尾长鞭，片刻后，受损的机甲便恢复了正常。 人们都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唐纳的锁链削掉一架机甲的手臂后，对方捡起残肢按在肩膀上，接下来扫过长鞭，手臂和肩膀的连接处立刻变得整洁如新，然后，机甲重新投入战斗…… “神器，一定是传说中的神器！” 尽管没有听说过这条长鞭的名字，可拿到视频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很容易便做出了判断。 在10分钟的视频当中，唐纳的攻击一次次被化解，而神秘的黑色机甲队伍基本上采取守势，只有为首的那架进行了一次反击——致命的反击。 长鞭从一个诡异的角度，躲开了“叹息之墙”，九根鞭梢同时抽打在唐纳的机甲胸前。 唐纳的名器级护盾“座天使之守护”迅速集中在被攻击的部位，却仍然无法抵御凌厉的劲道和不知名的力场。那套曾多次保护唐纳幸免于难的护盾，片片碎裂，带著火花向四方迸射。 看到这个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对唐纳心怀敌意的驾驶师、政客或者财阀，爆发出由衷的欢呼。 这还不算结束。 特殊力场摧毁了一座天使之守护一后，强大的物理攻击力道仍不是唐纳可以化解的。沉重的打击让他倒飞出去，拖著长长的红色影子，宛若颓然坠落的火流星般，狠狠撞在山崖上。 到此，视频戛然而止。 按理说，唐纳和阿提拉的那次战斗，发生在护卫极其严密、地域又极度偏僻封闭的紫兰盆地，战斗视频不应该流传出去。 然而，各国军方以及某些别有目的的政治集团、财团，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利益，一直紧盯著亚平宁格半岛，所以自然而然的在这里广布眼线。 这次在听到唐纳被打败、机甲严重受损的传闻后，这些人一个个如同嗅到血腥气味的饿狼般凑了过来。 只不过，这份视频的拥有者，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开出了三千万金币的天价。 对于大部分的情报机构来说，如此金额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因此在一个规模不大的投资机构斡旋下，若干势力经过多番磋商，共同出资买下这份视频。 显然，那个投资机构的背后，或者背后的背后，铁定有“摩根”这个姓氏的影子。 视频的来历以及获得方式，已经不重要了，处于社会最顶层的那些人，比如军方高官、大贵族或财阀首脑，一个个都是重视结果胜于过程的大人物。 他们关心的只有三点。 首先，视频是真的；再者，唐纳惨败，机甲永久毁损；最后，那个持有神器级武器的神秘人物还要再和唐纳战斗一次，而且是公开的战斗。 早就有人怀疑在奥匈利亚王国首都“都林”，抢劫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洗劫整个银行金库的人，就是唐纳。而无数高官显贵存放在银行保险柜内的高等级封印卡，铁定落到唐纳的手中。 只是，唐纳还能找到比“朔风飞扬”更优秀的装备吗？毕竟，那可是两次领受神恩、由朱庇特大神赐予名号的机甲。 而面对那位神秘的驾驶师，唐纳使用“朔风飞扬”都不堪一击，更换了新的机甲之后，他还能有什么希望？ “他一定会失败。” “最好不小心战死！” “他死了之后，亚平宁格半岛就能乱成一团糟，把整个奥匈利亚王国也牵扯进去就更好了。” “车祸、心脏病、武器走火……每年有十万人死于意外，为什么朱庇特大神不让唐纳也加入这个行列？” 有这类想法的人，绝不会少到哪里去。 做为社会金字塔尖端的上流人士，就算不是成功者，也都从小接受精英教育。他们当然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横空出世的神秘驾驶师身上，也不会指望世界的局势会因为一次决斗而改变。 可不得不说，自唐纳崛起以来，他那肆无忌惮的行径已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所以，想在这场堪称近年来最具影响力、同时也是等级最高的公开战斗中分享一些快乐的人，也绝不会少。 因此，在唐纳控制的赌博业为这场决斗开出盘口之后，一笔笔数以万计、甚至以亿计的金币蜂拥而入。 这是一次可怕的赌局，押在“神秘骑士”身上的金币，几天之内就聚集到十亿这个惊人的数字。 要知道，一个可以影响国家经济走势的中型银行，其注册资本也不过是一亿金币而已。一间能为上百万客户提供人身保险的国际保险公司，能有两亿金币的常备资金，便可以维持运转。 距离冬暮节的时间越近，流入的资金就越庞大，谁也不知道这场赌局的最后押注金额，会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近几天未，唐纳旗下赌博公司的总经理，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做为一名资深从业人员，他见惯了一掷千金的赌客，却从来没听说过一场赌局的投注，可以达到小国整年生产总值的程度！ 于是，在请示过上级之后，总经理下令停止接收投注。 这个命令立刻掀起轩然大波，很多人拿著厚厚的支票本砸在总经理的脑袋上，逼著他收回命令。 “这一次，要让唐纳把整个亚平宁格半岛都输掉！” 随后，赌博公司将唐纳的赔率翻盘，并循例发布了一个公告。 按照博彩业的规矩，为了防止赌局各方串通作弊，涉及赌局的当事人及其背后势力要想进行投注，必须对投注金额与投注方向进行公示。 “神秘骑士”押在自己身上的超大手笔投注金，显示出他的足够信心，而唐纳东拼西凑了一番，也不过才找出五千万金币而已。 这个情况一公布出来，等著看好戏的人们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念——唐纳绝对不是神秘骑士的对手。 亚平宁格半岛的经济状况，大家都很清楚。 因为持续进行大规模的建设，泰戈家族扫光家中的最后一块铜板资助唐纳，也不过才拿出八千万金币，却仅仅坚持了小半年。 之后，唐纳拒绝几个财阀的投资提议，又没有找到合适的经济来源，所以现金周转便捉襟见肘了。要不是他采取骇人听闻的手段抢劫了银行，圣罗马城当局的财政早就要破产了。 也因此，神秘骑士投注的两亿五千万金币绝对不是唐纳的，因为，就算把唐纳最宝贝的轻装步兵训练基地卖了，也凑不够这点钱。 后来，摩根财团透过与各大财团的联手刺探，也确定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资助的——这个数目的资金流动，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肯定是唐纳的某个仇家，调动了不需要银行走帐的金钱，比如……沃伦陛下。 照理说，在这种情况下，唐纳既然不是神秘骑士的对手，乾脆就倾家荡产的押对方胜利，至少可以从经济方面挽回一点损失。 但事实上，唐纳却是咬著牙拿出全部家底，冒著输掉的危险押在自己身上。 难道，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显然不是。 在兴奋地四处筹钱往亚平宁格半岛扔的那些大人物心中，唐纳只是用这种办法来表明他有信心而已。 任何一个家族、势力的领导者，遇到唐纳这种情况，都会认为个人决斗的胜败已经不重要了，整个势力的前途才是摆在首位的问题。 唐纳必须用最大的努力未迷惑一部分人，让他们押注在自己一方，以减轻决斗失败之后，赌博公司所承受的赔钱压力。 “这种小小伎俩，能够骗得了谁？”那些睿智的大人物美滋滋的想著，又扔出一大叠支票。 当然，除了唐纳之外，还是有不少人对他充满信心的。 比如，菲真儿大公殿下典当了几件心爱的首饰，押了一万金币给他。 和赌博公司有著良好合作关系的夏洛蒂，爽快的扔下两千……铜板！ 而且据说，她后来转手就在神秘骑士身上押了五千金币，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怎么攒下那么多的钱。 就在冬暮节的前两天，赌博公司正式关闭投注，结算金额后，整个赌局的投注已达到骇人的二十二亿三千六百万金币。 全世界的目光都盯住了这场赌局，十二万外地观众蜂拥而至，将圣罗马城的大小旅馆挤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人。 酗酒的流浪汉、衔著雪茄的小老板、拿著像机到处游逛的记者、化著浓妆的妓女还有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小偷…… 至此，圣罗马城成了一座狂欢的城市。 讽刺的是，在兴奋的人们当中，有一大半都在期待这座城市的主人失败、赔钱，最好还能死于非命。 本来在一年的最后，能够聚集全世界注意力的，似乎也只有这一件事了，可是，这一年似乎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年。 就在距离冬暮节还有两天的时候，突然出人意料的爆出几个引人嘱目的消息，个个都有牵动政局的效果。 “我真的很不幸，每次可以成为焦点的时候，总有人要抢走我的风头。”翻著那几张薄纸，唐纳没心没肺的感叹著。 赫本接过情报记录，放到一边，把还在胡言乱语的唐纳压在胸前：“别说了，我知道你不会再哭，但是……就在我的怀里休息一下吧。” 英格尔国王爱德华陛下病逝，皇储理查王子即位，成为这个岛国的新任首脑，而米开朗基罗圣主祭祀猊下亲自为他加冕。 唐纳和爱德华陛下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个老人对他的感情，不亚于将一个集团军送给他的达伽玛将军。 爱德华、达伽玛，是唐纳父母留给他的最后痕迹了。 孤儿出身的唐纳，对于世上仅存的两位父亲至交都有著难以描述的感情。似乎有他们在，唐纳和从未见过的父母便有了一丝联系。 但现在，爱德华陛下逝世，尽管新任皇帝理查已发誓给予唐纳一生的友谊，他依然难掩心中的失落。 只是，唐纳没有太多感伤的时间，因为在收到爱德华去世的消息后，过了两个小时，又有一条电讯到来。 在维京王国新一任皇帝人选的推选过程中，几个王子都被七大家族淘汰了，他们选择了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据说小皇帝身上有四百三十五分之一的皇室血统——符合维京王国的宪法规定。 王国的现任皇帝陛下宣称：“出于对传统的尊重和对宪法的服从，我拖著久病之躯参加了推选会议，劳累过度，当场吐血昏迷。虽经祭祀和医疗人员抢救，依然未能好转，不幸归于朱庇特大神的怀抱。” 有这两条重磅消息在前，第三条消息虽然也让很多人感兴趣，但毕竟略逊一筹，引起反响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蜚声世界著名歌星“冰雪魔女”，要在冬暮节的第二天举行演唱会，地点位于奥匈利亚王国首都都林的国家歌剧院。 第二章　天国神辉 做为幅员辽阔、科技发达大国，奥匈利亚王国国土遍布著能让机甲运输车通行高速公路。 其中最重要战略道路之一，就从首都都林开往波希米亚和亚平宁格半岛方向第五十二号公路。 唐纳第一次离开首都到南方集团军任职时，走的就是这条公路；连突破皇城禁卫军的封锁逃回火莲花时，他走的也是这条公路；他携带兵马，悍然抢劫奥匈利亚民生银行时，走的还是这条公路。 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用这些词语形容平常的第五十二号公路绝对不夸张。不过，今天的道路上却冷冷清清，和前几天的样子截然相反。 整整一周多的时间，无数世所罕见的名车组成了豪华车队，嚣张的从第五十二号公路上驶过，赶赴圣罗马城，准备亲自参与那场战斗的盛宴。 也因此，在冬暮节当天的早晨，路上可以说是已经没什么人了。 这是一年当中的第一个节日，也是最重要的节日。不管是高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度过节日，继而向朱庇特大神祈福。 同样，无论有多么大的仇怨，又或者到了多么紧要的关头，整个大陆上的战争都必须在这一天暂停。 如果不想触怒朱庇特大神的话，将领们还是会乖乖给受苦受难的士兵们放一天假，让他们喘上一口气。 在冷清的道路上，一支庞大车队的轰鸣声突然击碎了天地间的寂静。 几只没有假期观念的麻雀正在觅食，被突如其来的噪音吓得差点忘记怎么飞到高空中，而地面上平坦的积雪，也开始被震出乱七八糟的纹路。 最前方是一辆雷达预警车，接著有十六辆装甲运兵车开路，三十辆机甲运输车紧随其后，而位于车队中心的，是一辆加长的豪华悬浮车和两辆豪华大型巴士。 这三辆位于中心的车，总造价超过了同数目的机甲运输车，只是车门上闪耀的微章表明，主人的身分配得起世界上最奢华的车辆。 那是代表奥匈利亚王国皇室，代表皇帝陛下的微章。 在中心车辆后方，又有三十辆机甲运输车、十辆机甲整各车，最后还有二十辆装甲运兵车断后，这是标准的防护队形。 虽然机甲数目不多，但他们全身披挂著装备，将武器握在手中，以半跪的警戒姿势固定在运输车平板上。 这缓慢但有节奏的轰鸣声，表明他们都已经灌输好了能量，引擎也始终维持在运行状态。 这种运输方式，会对机甲造成难以避免的磨损，但最大的好处，就是一旦遇到特殊情况，驾驶师们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展开行动，甚至不需要装甲仆从兵为他们拖延时间。 整个奥匈利亚王国，有资格享用那辆经过订制和改装、可以防御机甲冲撞踩踏的加长豪华悬浮车的人，只有一个；敢让精锐骑士步兵付出机甲受损的代价来保护自己的，也只有一个人。 ——马泰尔四世陛下，在冬暮节的早晨返回都林。 “我已经厌倦了……对波希米亚的讨伐持续了太久，浪费了太多金钱。要按照这个情况，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把那些逆贼统统铲平？哦，大神在上，但我更加怀疑，我手下的这些白痴将领到底有没有能力铲平那些逆贼？” 曾经的沃伦王子，现在的皇帝陛下半躺在舒适的小羊皮沙发上，脸上写满了不满和不屑。 不知道是否过分操劳的缘故，明明还很年轻的皇帝，眼角早有了几道鱼尾纹，在他拧起眉毛的时候更加清晰。 在沃伦对面正襟危坐的，是一个中年贵族。 他谄笑著道：“其实，这也是陛下的责任，谁让您太仁慈了呢？妄称大公的逆贼虽然可恨，但他的百姓却是无辜的。若不是您担心让子民受累，早就把那个所谓的公国荡平了。” 沃伦脸上，浮起一层笑意。 他知道对方满嘴胡说八道，可每天听那些自诩勇武、忠诚将领诉苦还不够？之所以会给中年贵族那么高地位，还不想著每天都有那么几分钟开心时光。 能够在纷乱局势中，驱走铁托王子和菲真儿公主，顺利登上皇位，沃伦并不一个分不清好歹蠢人。 只是…… “唉，早知道就不该学什么金融、什么政治，要是好好练习一下机甲格斗和战争指挥，难道还会比铁托、菲真儿或布鲁斯、唐纳这样逆贼差吗？”沃伦长长叹息了一声。 从小，他就不是很喜欢机甲驾驶和格斗，倒对国际政治情有独锺，说起来和尼古拉斯还算半个同学。 若在和平时期，这种做法无可厚非，一个熟稔国际政治和金融皇帝，总比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武夫要强得多。 可惜，沃伦皇位继承得到了空前质疑和反对，要想让统治变得完整而稳固，最好办法就是用压倒性武力击垮一切反对者。 用奥匈利亚民生银行的股分为代价，换来摩根家族对亚平宁格半岛的渗透。但沃伦没想到，金融战争还没有打响，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唐纳，便野蛮的打断他和摩根家族的计画。 而英格尔、法兰斯、维京诸国对菲真儿的态度，都比对沃伦要好上几百倍。失败了一次之后，沃伦便心灰意冷，放弃使用自己的专业压制反对势力的念头。 只是，他手下的两个集团军，怎么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将领或王牌驾驶师呢？ 中年贵族依然谄媚笑道：“陛下乃万金之躯，身系国家兴亡，能够御驾亲征已经超过其皇帝，堪称勇武了。若还要陛下亲自披挂上阵，那国家养著那么多军队做什么用？” 在一句句贴人心的话语抚慰下，沃伦心里好过许多。 他示意车内的侍从开启一块萤幕，优雅高贵的歌声随之晌起，“冰雪魔女”那曼妙的身姿出现在沃伦眼前。 “上次她举行演唱会，还是在逆贼的圣罗马城吧？居然引发了神迹，菲真儿的运气真是不错。早知道我多花点金币也要把她请到都林来。” “陛下所言极是，大神的恩典本来是赐予冰雪魔女的，没想到却让逆贼利用了，他们真是恬不知耻。” 中年贵族一副义愤填唐的样子说道：“这次冰雪魔女幡然悔悟，知道谁是皇室正统，说明陛下在民间的声望如日中天，无人可挡啊！有这位大明星助阵，陛下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必将一日千里，只是……” “你又要提布兰妮了？她是几位圣主祭祀猊下都看好的后继者，就算她曾向逆贼唐纳宣誓效忠，又有什么用？ ”这次唐纳和神秘骑士决斗，必败无疑。等逆贼名声扫地，再财政破产，我看他还怎么笼络手下的士兵？ “冰雪魔女不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急于向我们表达诚意吗？”沃伦傲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中年贵族心悦诚服，俯首应道：“陛下深谋远虑，臣目光短浅，远远不及陛下万分之一。” “我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而已。” 沃伦听出对方这次的恭维发自内心，顿时大为骄傲，只恨这番君臣问答是在车里私下进行，没有记者跟随。 他刚想用谦虚的口气再炫耀一下自己的睿智，却听到车内响起刺耳的警报，红色的警报灯闪得人眼花撩乱。 “敌袭！” 皇帝陛下的司机自然是技术最好、心理素质最硬、也最为忠诚的人。他训练有素，一脚踩住煞车的同时启动了防御装置，车厢内沿著车壳伸出厚厚的复合护甲，给坚固无比的车身又补上一道防线。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是沃伦的亲卫队队长。他升起与车厢间的玻璃和护甲，将车厢严密的保护起来，随即打开了监视萤幕。 装甲仆从兵的速度总是最快的。像蜈蚣般有著节肢状外形的装甲运兵车，关节处一段段地裂开，每一段都变成圆球状的装甲作战车。 仆从兵们一边四散开来，形成保护圈，一边从车身四周探出尖锐的刺针，将车辆变成让人难以下咽的刺蝠。 尽管看上去很骇人，装甲仆从兵还是无法对机甲形成足够的威胁，所以，他们的任务只是给机甲的启动拖延时间而已。 沃伦的亲卫队长接手了防护工作的指挥权，扫了一眼萤幕后，忍不住深深倒吸了口凉气。 “陛下，敌人太多了……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啊！除了我们的车队之外，周边还有三千架机甲组成卫队。可是，在我们前方的十五公里远，至少有五百架敌方机甲，却连一个卫队成员都没有。如果敌人都是骑士，我们……” “只有前方有敌人吗？那何不掉头回去？” “后面也有，大约一百架机甲。虽然硬冲的话可以冲开，但如果他们破坏道路，存心阻挠，我们很难在包围图形成之前逃掉。” “这些逆贼！今天是冬暮节，他们居然敢擅自动武，朱庇特大神怎么不降下几道雷霆，劈死这群王八蛋！”沃伦的嘴里吐出一连串脏话。 距离来历不明的敌对机甲还远，护卫沃伦的骑士们没有急于下车，他们让整各师松开部分钢缆，开始在运输车上进行战斗前的热身。 而装甲仆从兵们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很有可能在短暂的交锋中全军覆没，身后的那些骑士老爷们可没有保护他们的义务。 装甲仆从兵都是平民，或是贵族家中的奴仆，身分低下，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心里还是难免咒骂几句：“周边警戒的那些军队，究竟死到什么地方去了？” 要知道，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不是小事。 这次，马泰尔四世临时起意，坚持要回都林过冬暮节，并坚持要赶上观看冰雪魔女的演唱会，给已经宣布停战过节的军队造成极大的负担。 在万不得已之下，亲卫队首先清查整条路线，三千名忠诚和能力都无可挑剔的驾驶师，以三十公里为半径组成警戒圈，清晨起床便赶回都林。 正常的皇帝出巡自然用不了这么多人，只是现在，奥匈利亚王国的局势实在不稳定，第五十二号公路又要从南方集团军的防区经过。 虽然不管是哪一方势力，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破坏国内的基础设施，但谁能保证丧心病狂的逆贼不会用最激烈的手段，攻击“可敬可亲”的皇帝陛下？ 现在的问题在于，不管逆贼是南方集团军还是火莲花，甚至是铁托王子或者波希米亚的势力，就算他们罔顾骑士准则，利用刺杀或偷袭的方式来对付马泰尔四世，都可以让人理解。 可是这一次，他们倒底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将三千名以骑士步兵为核心、重装步兵为主力的队伍消灭掉？ 为什么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逃出来，更没有人发出任何警报？ 要知道，在作战资讯系统当中，所有的机甲位置都会即时显现出来，而亲卫队长查到的情况，则是所有周边警戒机甲是在同一个时刻突然消失的。 同时，萤幕上多了几百个代表敌对机甲的红点。 想要同时消灭三千架机甲并不是不能做到，只是那样的话，需要动员的机甲数目至少五倍于此，也就是一万五千架以上。 但不管是哪个势力，超过一万架以上的军队调动，不可能瞒过沃伦手下的将军们。 驾驶席与车厢间的玻璃可以隔音，护卫队长没有听到皇帝陛下不合身分的咒骂，不过，他额头上的汗滴早就流成了小河。 他的机甲同样做好了战前整各工作，就在警报拉响的第一时间，装甲运输车已经停在一旁。 如果是面对面的交锋，那么工作并不复杂，他只要倾尽所有努力，用鲜血或者是生命掩护身后的那个人就可以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和平时遇到的都不一样。 突然出现在前方和后方的机甲并没有移动，而是安静的停在那里，从热感雷达上反应的资料来看，逆贼的机甲已经将引擎功率开到最大，随时都可以用最高的性能发动攻击。 但同样的，他们的能量也无法支持太久。一般来说，机甲全功率运转的时间只能在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之间。 难道，对方想要己方消耗光所有的能量？一个悄悄灭掉三千精锐机甲的武装力量，会犯这样弱智的错误？ 亲卫队长犹豫了半晌，前进后退的道路都被封锁住，他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和波希米亚对峙著的驻军总部，已经接到皇帝陛下被伏击的情报，正在整肃队伍。 这件事情的紧迫性不用再多说什么，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只是，如果想要赶过来的话，再怎么样也要三个小时左右。 要是在这段时间里，敌人发起进攻怎么办？ 左思右想，亲卫队长还是下令，要一小队装甲仆从兵驾车，往前方敌军的阵线行驶过去。 很快，探路的装甲车行到雷达上显示的敌人伏击地点。可是，从高架公路上遥遥看去，没有一架机甲的影子。 “公路下面！他们应该躲在公路的高架下面！”亲卫队长大声呵斥。 这些装甲仆从兵从事的，是比轻装步兵还要容易阵亡的角色，炮灰中的炮灰，自然没有受过什么侦查方面的训练，指望他们稍微多动一点脑子都是奢望。 与作战资讯系统同步的影像资料，是由安装在装甲车上的监视器拍摄的，想要侦查公路下方自然力不从心。仆从兵们无可奈何，只好冒著生命危险从车上下来，悄悄的往路边走去。 紧接著，监视器传来几声惨叫，然后失去了作用。 一我们失去了护卫十二号。一作战资讯系统用呆板的声音汇报著。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图像，但是有敌人在那里埋伏，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情了。 为了保险起见，亲卫队长命令雷达预警车向前开了几公里，敌人机甲的分布变得清晰起来——沿著公路的走向，红色斑点排成一条直线。 随后，亲卫队长又派了一个小队的骑士步兵前去侦查。同样的，还没接近敌人潜伏的位置，五架机甲就先后失去联系。 在这之后，亲卫队长再也不敢加派人手了。 要是敌人对他们发动攻击，结果在交战中破坏了公路怎么办？ 虽说除了第五十二号公路之外，还有一些通往都林的道路可供机甲运输车通行，但都没有第五十二号公路快捷。 这时，亲卫队长还在考虑以后的事情，却并不知道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他就不用再劳心费力了。 这一个半小时，让沃伦陛下过得很窝囊。 他是要回都林参加冰雪魔女演唱会的，是要在冬暮节为子民向朱庇特大神祈福，以表示勤政爱民态度的，是要向国内外的敌对势力，表现出强硬态度以减轻压力的。 再有两个小时，他就能到达都林了，可现在却被区区几百架机甲，拦在荒郊野外的高速公路上！ 更可恨的是，那些敌人始终不肯发动进攻。 沃伦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居然呈现出诡异的僵持局面。 还好，车队与军队主力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沃伦每隔五分钟就将他们臭骂一顿，逼迫著增援部队全速赶上来。 而且，他这段时间过得并不算寂寞——和对峙带来的压力与刺激无关，皇帝陛下接到了两条一直在关注的情报。 冰雪魔女演唱会的开演并没有等待沃伦，而是按照原定的时间在上午开演。 都林城万人空巷，留在都林的政要及大贵族全部出席。普通平民买不起高昂的门票，可依然要挤在广场上，从大萤幕中一睹偶像的风姿。 从简短却不乏溢美之词的情报中，沃伦不难想像现场的盛况。他只恨挡住道路的逆贼太过无耻，让他不能亲临现场。 当然，冰雪魔女歌声中的蛊惑对沃伦这种意志坚强的人来说，作用远逊于可以对普通百姓的影响，但皇帝陛下原本的意思，也只是想藉这个机会在臣民面前露面而已。 沃伦心中的郁闷还没完，又一条情报传了过来。 唐纳与神秘骑士在圣罗马城举行的决斗结束，唐纳的机甲已修复完全，仅仅用十五分钟便获得了胜利。 同时，神的恩赐又一次降临在他的身上。唐纳的机甲被朱庇特大神改了名字，现在，他的机甲叫做“天国神辉”。 看到这条情报后，自制力一向过人的马泰尔四世，终于彻底失控了。他咆哮著冲下车，从亲卫手中夺过一把自卫手枪，将子弹尽数射向天空。 正如沃伦接到的情报所述，唐纳与阿提拉的决斗只进行了十五分钟，准确的说，是只有五分钟的交手。 因为唐纳让阿提拉放手施展，阿提拉耗费了十分钟时间，足足控制了二百架机甲才开始进攻。 这次胜利，让唐纳和他的赌博公司获得超过十五亿金币的资金，几乎世上所有赫赫有名的势力，比如皇室、财阀、公国、军阀、军火商、暴发户……等等，都为唐纳做出了贡献。 可是，包括输掉裤子的职业赌徒在内，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唐纳在与阿提拉的决斗搞鬼。 相反的，在决斗结束的刹那，所有的观众，不管在现场还是在家中、酒吧里，都发出由衷的欢呼，随即匍匐在地，虔诚的祈祷。 一役毕而天下倾，不过如此。 为了这次决斗，唐纳重新扩建了圣罗马城角斗场，封闭看台内能够容纳十五万名观众，场地外更挂上数百块大型萤幕，最大限度的满足观众们的狂热需求。 一千枚金币一张的门票，没有挡住人们的热情，看台内座无虚席，场外的黑市票价更是翻了数倍。不过，没有一个人不觉得物超所值。 首先吸引人们目光的，是媒体上大肆宣传的“神秘骑士”。 来历不明、身价亿万且手执神器，并轻松打败过唐纳，阿提拉一出场，就让观众们大吃一惊。 从休息室走出来的，并不是一架机甲，而是十一架，他们通体漆黑，步伐整齐，动作协调的就像是一个人。 “难道不是个人之间的决斗，而是小队间的对决？”就在观众们心生疑虑的时候，萤幕一角闪出一串文字。 到这时，人们才知道原来这次和上一次战斗，神秘骑士身边的十架机甲并不是亲卫，而是他遥控指挥的无人驾驶机甲。 为了让人们容易理解，也因为有保密的需要，赌博公司只能这么解释，但明眼人一下便看出来了。 在观众群当中，有的是机甲格斗高手和装备制造大师，无人驾驶机甲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谁不明白？ 他们直接就猜到了真相——神秘骑士那个古怪的长鞭，果然是神器！ 刚入场时，阿提拉和其他机甲排成整齐的一字伫列，一边走著，伫列一边变化，锋矢阵、圆形防御队形、梯形警戒队形……当他到达指定位置时，十一架机甲将中队级指挥官操典中的所有阵型都演练了一遍。 整个伫列的动作与其说是完美无瑕，倒不如用一丝不苟来形容。他们就像一台运行严密的精密仪器，所有动作都精确无比。 反观从另一侧休息室进入角斗场的唐纳，浑身上下没有一件装备，竟然以轻装机甲的状态便到了决斗的启动位置。 看到唐纳寒酸的样子，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唐纳必败无疑。 “先生，还是只有十架吗？” 唐纳的声音稳定而清晰，只是话中似乎特意没有提到对方的名字，让观众们觉得有一丝遗憾。 “这还不够吗？”阿提拉的口音依然带著浓郁的异乡味道。 极少数观众听到阿提拉说出这句简短的话，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 来历不明的驾驶师、来历不明的神器级装备、来历不明的巨额资金，再加上迥异于世界各国陆战机甲战术的作战方式，早有人怀疑阿提拉来自于汪洋大海的另外一侧，那个神秘的远东帝国。 唐纳和阿提拉似乎在保密频道又讨论了几句，当对话的声音重新在公开频道响起时，阿提拉已经带上了几丝怒意。 “那就如你所愿……但是，我不保证你可以活下来！” “我向朱庇特大神发誓，就算我战败身亡，也不会有人难为你。”唐纳不为所动，甚至可说是淡漠的做出保证。 那瞬间，阿提拉是真的生气了。他觉得唐纳根本不识抬举，枉费自己的一番好意，简直就是在找死。 在休息室的时候，阿提拉就看到唐纳给他准备的机甲，密密麻麻的排满宽敞的仓库——足足有五百架。 难道，唐纳想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支在阿提拉领导下的机甲军队？ 如果在上一次的决斗当中，唐纳表现出相应的能力，阿提拉也就认了。可是唐纳能够做到的，也就是给阿提拉一些还算严重、却不会致命的伤害。 对阿提拉来说，控制十架机甲的战斗和控制五十架以上机甲的战斗，并不是同一个层次。 十架机甲，两个小队，不过是小规模的冲突，能够施展的战术太少了。一旦机甲的数量超过五十架，阿提拉的机甲控制台上就会出现“战争指挥”的选项，到时候可供选择的战术会增加何止十倍？ 见唐纳依旧坚持意见，阿提拉冷哼一声，心中暗骂，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架架机甲又陆续启动，排著整齐的伫列从休息室门内走了出来。 几十万目不转睛的观众，顿时大哗。 就算是猜到真相的那几个人也没有想到，十架机甲居然不是神秘骑士能控制机甲的上限，当他们看到从休息室内鱼贯而出的一百九十架机甲时，不由目瞪口呆。 这还是按照骑士准则进行的一对一决斗吗？ 也许是为了立威，也许是为了炫耀……反正，一百九十架机甲从走出休息室门口开始，就做出令人眼花撩乱的动作。 变速跑、旋身跑、侧渭步、之字机动……居然没有一架机甲的动作是重复的。 内行人可以看出，尽管机甲们在做战术动作时难免冲出伫列，但它们行进的中轴线并没有偏移，而是严格的遵循著一条直线。 这说明，神秘骑士的控制能力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他应该还没有达到极限！ 如果这些人知道阿提拉可以控制超过两千架机甲，同时游刃有馀的参加战斗，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唐纳死定了！”无数人产生了这个念头。 就算无人控制机甲的战术能力有限，只要能做出必要的战术规避，就可以大量消耗唐纳的能量，二百架机甲打下来，累也可以累死他了。 但没有人看到，驾驶仓内，唐纳那孤注一掷的赌徒表情。 如果机甲的性能没有得到提升，十架机甲也不是他能够应付的。如果预料属实，二百架甚至是五百架机甲又有什么值得畏惧？ 唐纳探出手，坚定的启动转换仓。 第一件装备在唐纳的右手缠绕晃动——“星云锁链”，唐纳转换出的第一件装备是武器。虽然在形势上处于劣势，攻击却依然是他战术习惯的永恒命题。 这时，角斗场上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道旋风绕著唐纳的机甲缓缓而起，越来越快，卷著地上的残雪，如同一条白色丝绸，笼住机甲的全身，而机甲左手的空间突然扭曲起来，号称坚不可摧、曾多次救过唐纳性命的“叹息之墙”，出现在手中。 与此同时，萦绕著唐纳机甲的点点冰雪突然融化，变成一个个金黄色光点，宛若夏日夜空中的繁星，一闪一闪的飞行著。 第三件装备是“炽天使之翼”，在缠绕、升腾的光华中，还增加了火焰的颜色。 伴随著转换仓的工作，很多人在那段视频当中亲眼看到、被神秘骑士打成碎片的护盾“座天使之守护”，还有裂纹比摔到地上的瓷器还惨的肩部模组“力天使之冲动”，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可是，人们已经无暇回忆视频的真实性了，他们的目光都被角斗场上的变化吸引了过去。 光点的数量和颜色越来越多，最后组成一个清晰可辨的画面——一位天使头顶金色光环，背上伸展著雪白的翼翅，手持长剑，缓缓围著唐纳飞舞。 接著，是一件件从没有在唐纳身上出现过的装备。 胸部模组“权天使之坚壁”、手臂模组“能天使之愤怒”、背部模组“主天使之威压”、身体模组“大天使之束缚”。 隐约间，天际传来慑人心魄的歌声——《神典》当中，用以歌颂骑士精神的《一切荣耀归于上神》。 事后有人发现，同一时刻，在都林城国家大剧院中，冰雪魔女正在引吭高歌时，唱的正是这首《一切荣耀归于上神》。 围绕唐纳机甲的光点范围越来越大，天使的数量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八名形态各异、各持不同武器的天使停下动作。 他们收起背后的翅膀，绕著唐纳围成一个圈子，同时躬身行礼。 这个画面非常的令人熟悉，一名收藏家突然叫出声来：“这是都林神殿的那幅壁画！” 很快，对神殿和艺术有所了解的观众都想起，都林神殿的主祈祷大厅四壁绘制著一幅油画。 在油画中，场面宏大、人物栩栩如生，是难得的精品。 这幅画所讲述的，是在“诸神的黄昏”一役之后，消灭天界诸神，成为唯一至高神的朱庇特最后一次来到人间qi書網-奇书，亲自传达神谕的故事。 八名天使先一步降临，让人间众生知道神将莅临的消息，然后他们聚集在一起，做出这个动作。 这幅壁画的标题，就叫做《恭迎我神》。 在唐纳的头顶上，天空中，笼罩亚平宁格半岛达半月之久的彤云突然急速旋转起来，如同海面上掀起的漩涡，然后，漩涡中心露出一个大洞，耀眼的阳光直射而下，照在唐纳的身上。 只有那么一束阳光，笼罩面积不到十平方公尺，却恰好地将唐纳的机甲完全笼罩在其中。 不知何时，八名天使的影像消失了，在神的光辉下，没有人、甚至没有天使可以分享荣耀。 阳光是金黄色的，但从唐纳身上反射出的，却是一幅幅五彩斑斓的图案。 在《神典》中记载，大神以凡人身分在世间行走，尝尽千辛万苦，终于醒悟的故事；记载朱庇特大神以无上神通，消灭肆虐人间的四大魔兽传说；记载大神降下神罚，惩罚违反神谕，使用热气球升上天空之人的典故…… 无数光点聚散离合，一幕幕令人耳熟能详的记载、歌颂朱庇特大神事迹的画面一闪即逝，却在观众们的心目中刻下永生难忘的印迹。 当回荡在角斗场上空的歌声到达尾声时，画面消失了，光点一层层绽开，如同一朵艳丽的巨大花朵瞬间绽放。 在花朵的中心，是唐纳全副武装的机甲。 唐纳背后的双翼展开，长度增加到八十米，颜色却变成纯粹的洁白，羽毛的痕迹似乎栩栩如生，和方才幻化画面中的天使翼翅一般无二。 “星云锁链”、“叹息之墙”和“座天使之守护”这三件装备上，都焕发出夺目的光芒。 在传说中，那是只有神器才有的光波。 不等观众们从神迹降临的震惊中回过神未，所有的大萤幕同时跳动，一个机甲的名称跃入众人眼帘——天国神辉。 第三章　神选骑士 　翻遍全世界各种文献，即使在弘扬朱庇特大神教义《神典》当中，也没有记载一星半点关于今天这种状况。 眼前所发生事情，不仅仅可以用神恩降临来解释。在光晕幻化出图像里，八名天使围成一个圈，向中央方向鞠躬。 而八名天使围在正中，自然唐纳。 据说，朱庇特大神真身降临人间时，身周万里都会有异象发生。天将湛蓝，日将更烈，万朵鲜花绽放，所有生灵都感到心灵震颤，会情不自禁膜拜在地。 八名天使“恭迎我神”，却没有出现《神典》当中记载异状，说明朱庇特大神真身并没有出现。那么，这些凌驾于世人之上、代表朱庇特大神无上威能的尊贵天使，他们礼敬的对象又谁？ 难道唐纳？ 就连亲手为唐纳维修好机甲，创造一个奇迹的布兰妮都惊呆了。 她知道朱庇特大神对她特殊的青睐，可怎么也不会想到，大神因为宠爱而给了女孩的爱人不可思议的优待。 其他人，包括以冰雪魔女身分到都林举行演唱会的天才祭祀詹佛妮，也没有布兰妮那般幸运，可以在米开朗基罗猊下的指导和纵容之下，翻阅兰登神殿珍藏的典籍，因此，詹佛妮自然也没能看到那段记载。 “有一天，世人遗忘了神给予他们的恩典。大地裂开，因此，山峰喷吐著火焰，来自远方异教徒登上神所庇佑大陆。邪恶机甲涌进繁华的城市，一霎那间，男人惊异万分的脱下了外衣，女人在哭泣，男人们徒劳的握紧手中锄头。 “一个纯洁的处女向大神祷告，愿意用生命补偿人们犯下的罪恶。她的守护骑士没有哭泣，而是驾驶著机甲冲向潮水般的敌人。 “大神并没有忘记他的子民，八名天使带来大神的力量，赐予勇敢而虔诚的骑士。邪恶终于被消灭，阳光重新照耀在大陆上，骑士成为了新的天使，在天国与爱人重逢。” 众所周知，除了叛变大神成为魔鬼的炽天使之外，神界的大天使共有九名，只有这则轶事提到“八名天使”，所以被大部分神殿认定为伪作，没有收录。 但他们都忽略了最后那句话——八名天使加上最后的骑士，恰好九名。 人们之所以没有做出这样的论断，是因为并没有任何一篇记载，明说世间的凡人也可以成为天使。 公认说法，自朱庇特诞生那天起，身边便有九位天使服侍，只是炽天使堕落了而已。 看到今天情形，女孩心跳猛然剧烈起来。 “八名天使带来大神力量，赐予勇敢而虔诚骑士。” 难道八名天使毕恭毕敬迎接的，不是大神本身，而是他的力量？ 朱庇特大神的语言、力量、意识以及所使用的器具，都代表著大神本身，虽然无法做到大神亲临人间那样轰动，但大天使们绝对不敢有丝毫怠慢。 唐纳机甲获得了……朱庇特大神的力量？ 刚刚有了这个念头，布兰妮心中便升起一股充满关爱和慈祥暖洋洋的感觉，彷佛看到最疼爱自己的那个老人关切的目光一样。 幸福和安宁溢满于她胸膛，八名天使围成一个圈，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本能的匍匐在地，眼眶中溢满了泪水。 在角斗场内外的几十万人当中，最清醒反倒是两名当事人。 透过作战资讯系统，唐纳从角斗场监视器拍摄的画面中，看到自己机甲出现的神异之处。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傲气的笑容。 “和我想的一样啊。” 他用双手抚过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按键，输入连串的指令，机甲的各项性能属性在辅助监控器上闪现出来。 扫了一眼，唐纳便胸有成竹的制定好战术。 以唐纳特殊的恶趣味，早猜测过布兰妮是不是朱庇特大神的私生女。要知道，在民间传说中，那个威严的大神可做出过不少强抢民女之类的风流韵事。 一个月前，布兰妮还只能保证在冬暮节前让唐纳的机甲恢复到百分之七十、可以勉强上阵的程度，结果维修进度大大超过了女孩预计。 其实，机甲装备本身的维修难度并不很大，难的是维修完成后与转换仓的契合程度该怎么恢复。 而这种“碰运气”事情，也就要看大神的意见。 既然朱庇特大神毫不吝惜的给布兰妮创造奇迹的机会，又怎么会让唐纳在随之而来的决斗中失败？ 按照上一次战斗的情况，唐纳心里也明白，就算凑齐“天国神辉”的全套卡片，就算增加了若干特殊属性，他也很难击败可以控制两千架机甲的阿提拉，所以，他拼命为这次决斗做宣传，用惊世骇俗的巨额赌局把自己逼上绝路。 唐纳不相信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神会弃自己于不顾。 五千万金币的投注算什么，这才是属于唐纳的赌局！ 战斗开始还未开始，唐纳便知道，不管赌局还是决斗，都必胜无疑。 而阿提拉，同样保持著清醒的头脑。 和这个大陆的情况不一样，远东机甲的战斗有其独特地方。做为和远东最强大的帝国进行过无数场惨烈战争的王者，他曾和那个大陆上几乎所有的高手有过战斗的经历。 那是一个神器极多、并且凡人可以透过一定条件借用神力的大陆。每一次驾驶师信仰的神明汇入力量，都会发生千奇百怪的异状。 当唐纳的机甲身上产生第一道光晕时，阿提拉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阿提拉机甲敌识别系统的萤幕上，“天国神辉”的名字占据整个画面。在远东，这种情况叫做“神明附体”，俗称神上身，阿提拉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除了布兰妮，没有人知道唐纳的情况也有一个专门名称——“神选骑士”。 其机甲名称占据整个萤幕的情况，并不只决斗中才会发生。就算两军对垒的大规模战争，唐纳机甲周围十公里范围内所有敌对机甲都会出现同样的现象，与此同时，所有敌对机甲的特殊属性会下降百分之十的威力。 在那部典籍中，对这种附加属性称之为“神威压制”。 “难怪上次败得那么惨，还敢对我如此嚣张……你也算有嚣张的资本了。可惜的是，这里不是西域，也不是唐藏帝国。”阿提拉低语著，增大了引擎的输出功率。 随著神力与机甲的融合，唐纳不再是不堪一击的对手，而是一个能和阿提拉平起平坐的强者了。 就在阿提拉迈动进攻步伐的同时，彷佛有心电感应般，唐纳也扇动起背后的一双雪白翅膀。 一方是黑压压的二百零一架机甲，阿提拉手持神器“九镇赶尸鞭”，掌控全局。二百架受控机甲从不同角度与速度，做出不同的战术姿势包围对手，复杂到极点操作在他的手中游刃有馀。 另一方则是缓速在低空中飞行的孤独战士。他的身体依然笼罩在淡淡红雾当中，背后巨大的白色羽翼格外引人瞩目。 没有人知道，就在“炽天使之翼”生成的翅膀变化颜色时，这件装备悄悄由名器级提升到圣器，也就说，唐纳的封印卡序列套装“天国神辉”，所有的九件装备都达到了圣器级别。 装备的等级并非决定机甲格斗结果的唯一因素，不过，神器那超越人们想像的属性的确会给对手极大的压力。 只是，就连唐纳也不知道，他的机甲已无须顾虑神器所带来的压制。在神的力量依附到机甲上之后，“天国神辉”，这整架机甲便是一件神器！ 看著唐纳从空中俯冲而下，背后是只有天使才拥有的羽翼，手中闪耀著只有大神才能使用的雷霆，再看看他的对手，数量众多，丑陋不堪…… 许多人对眼前的场景产生了错觉，彷佛他们不是在看一场决斗，而是看到典籍中所记载的天使与魔鬼的战斗神话。 一时之间，无数观众陷入了两难的矛盾心理当中。 毫无疑问，做为神的信徒，他们当然要支持唐纳，支持这个身边发生过多次神迹的人，因为他们无法容忍大神的子民败给异教徒的结果。 另一方面，他们又难以承认唐纳胜利、神秘骑士失败的结果。毕竟，关注这场决斗的人们，绝大多数都在神秘骑士身上押了高额赌注。 赌输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多少企业会一蹶不振，多少高官被政敌掀下马来。 若说在决斗之前，他们还为决斗结果会引发何种政治、经济变动而操心话，当阿提拉的机甲如潮水般涌来，而唐纳义无反顾的朝下俯冲时，他们心中便再没有任何战斗之外的东西。 不管是阿提拉还唐纳，不管他们有什么身分地位，不管他们信仰神明有什么不同，也不管他们的出身、经历和行事风格有多么大的差异，从骨子里说，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是真正的战士，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战斗的热血。 一瞬间，双方剧烈撞在一起。更准确的说，是唐纳冲进阿提拉的队伍当中。 一架机甲遇到了二百架机甲，没有压倒性的装备优势，而且是无法回避、必须要进行的战斗，那么，正常的作战方式什么？ 游斗，设法分散敌人，逐个击破或者求援，同时找个安全地方躲藏起来。 还有……投降。 平心而论，以唐纳的性格和过往作战风格来说，遇到这种情况，以游斗的方式和敌人周旋，逐一杀死对方并消弱对方的实力，同时等待支援，才是他的选择。 扩建后的角斗场，面积超过一百平方公里，其中山川河流等种种地形一应俱全，唐纳的机甲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可飞翔机甲，机动性无与伦比，若是采用种种手段和阿提拉游斗，未必会落在下风，至少坚持到能量耗尽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唐纳居然舍弃了最擅长的打法，用最刚烈、最勇猛的方式，直接冲进对手的机甲阵形当中。 闪光，爆炸，火焰，巨响……一连串爆发出声音和图像，强烈的刺激著观众群的感官。 唐纳没有利用“星云锁链”二百米的长度优势，而是采用贴身的打法，将锁链在手上密集的缠绕成球状，当成近战武器来用。他的每一次击打，都会将黑色机甲的胸部打成粉碎。 但唐纳的战斗意图，只有他和阿提拉明白。 不管阿提拉那件神器级装备“九镇赶尸鞭”如何透过远端控制其他的机甲，基本原理不会有异，终究要有控制信号进入机甲的终端，透过它们的核心控制器来指挥机甲行动。 唐纳的攻击，全部集中在对方的胸口，也就驾驶仓位置，而机甲的核心控制器就在机甲驾驶仓的控制台内。 如果破坏掉核心控制器，就算机甲的其他部位都完整，阿提拉还怎么对受控机甲发布命令？ 就算阿提拉可以将损坏的机甲部件修复，但他和唐纳都知道，修复机甲需要一定时间——被破坏的部位越精密，修复所需的时间就越长。 毫无疑问，核心控制器是机甲最精密的部位。若是阿提拉想将一个粉碎性骨折的核心控制器完全修复，需要三十秒的时间。 而且，唐纳发现了阿提拉的一个弱点，那就在对受控机甲部件进行修复的时候，他不能做任何动作。 阿提拉敢在高强度对抗当中，面对神明附体攻击力高得惊人的唐纳，在三十秒内一动不动吗？毫无疑问，他要那么做的话，就是在找死。 所以，很快的，地上躺了大片失去控制的黑色机甲。 虽说唐纳采用在机甲格斗生涯中很罕见的强攻模式，但仍秉持著一贯精准而细腻的战斗风格。 攻击简洁而有效率，攻击目标选择更精确，没有浪费每一个动作、每一分能量，凡是在他攻击范围之内的机甲，无一例外的被打碎胸部的核心控制器。 尽管唐纳没有利用“星云锁链”的长度优势，可是，缠绕在手臂上的锁链还是比正常的武器长上许多，阿提拉控制的机甲总是在还未进入有效的攻击范围时，就失去了战斗力。 双方发生正式接触的一分钟之后，地上已经躺了二十五架机甲，而唐纳连一块漆皮都没有掉。 但阿提拉并没有惊慌。他依然躲在最后面，指挥机甲前仆后继地围攻唐纳。从对空作战这点来说，阿提拉要比这块大陆上所有的机甲驾驶师都占便宜。 因为朱庇特大神的神谕，大陆上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空中的战斗力量了。各国教材中不会有任何对空作战的战术，也因此，没有人有应付空中机甲的经验。 阿提拉则不同，在远东帝国那块大陆上只要对神的虔诚得到一定认可，再获得足够的装备支援，让机甲飞上天空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对空作战是每个远东机甲驾驶师必须掌握的技能。 如果唐纳真的在空中作战，阿提拉至少可以想出二十种以上的战术。毕竟这块大陆上，没有任何机甲在空中对地面攻击的战术可以让唐纳借鉴。 可阿提拉万万没有想到，唐纳会放弃神赐予他的最强大战斗能力，放弃飞翔的方式，而选择在地面硬碰硬的作战。 因为，这才唐纳的强项。 他在驾驶轻装机甲的时候，就敢和装备圣器级武器的骑士步兵决斗，那辉煌的战绩，多数胜利都在地面获得的。 尽管神器带来的特殊属性同样受到限制，而且这些限制还被唐纳成功运用，但在最初一分钟的战斗中，始终落于下风阿提拉并没有惊慌。 毕竟，他控制的机甲数量太多了。 伴随著阿提拉在控制台上的操作，除了距离唐纳最近的二十架机甲外，其他机甲不约而同向包围圈周边移动，拉开了和唐纳之间距离。 用双臂护住前胸的机甲们，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猥琐，但毕竟延缓了丧失作战能力的时间。 当唐纳把纠缠在身边的二十架机甲肃清时，不得不违心又浪费了一分钟时间。 那是宝贵的一分钟，对于双方来说都是。 不得不承认，在这次决斗当中，阿提拉未能将实力完整的表现出来。不仅仅是因为信心过剩的他只控制了二百架机甲，堪堪达到可控制总数的十分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的机甲都是唐纳提供的，机甲转换仓内只有一些常见武器。 可以想见，如果是阿提拉自己的准备机甲，一定会针对战斗有目地做好武器装备选择，并做到完美的搭配。 至少目前，没有一架机甲的转换仓内，放了可用来远端攻击的武器。 短矛也好，圆盾也罢，将它们扔出去，的确可以阻扰唐纳的动作。只是格斗水准到了他们这样的级别，骚扰性的攻击之后没有制敌于死的招数，等于白白浪费时间。 不过，既然阿提拉主动拉开和唐纳之间的距离，自然有他的想法。 就在唐纳打倒阿提拉留下来拖延时间的二十架机甲之后，发现二百米外的机甲群做出让人很难预想动作——受控机甲们并没有空手从唐纳身边撤离，它们以两架一组，抬走散落在地的机甲残骸。 唐纳用精准打击的方式，使得阿提拉控制的机甲失去战斗力，同时，也意味著那些机甲的其他部位保持完整。于是，阿提拉控制著机甲，抬起受损的机甲残骸ｗωｗ奇q i sh u 9 9書com网，一起发力冲唐纳扔了过来。 封印卡的重要限制之一，就是其中不能封印重量或体积超过机甲本身的装备，所以，盾墙是可以被封印最大、最重的装备。 在受控机甲转换仓内，连投掷武器都没有，更何况重型武器？ 只是，作战经验丰富的阿提拉选择了重量和体积都超过封印卡极限的东西——机甲本体。 二十五架机甲残骸从不同方位抛来，挡住了唐纳所有躲闪的空间，同一时间，周边的受控机甲也两两架起一架完好的机甲，举到空中。 见到这情景，唐纳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意味著，在唐纳防御半空中飞来的机甲残骸时，至少还会有五十架完好的机甲从四面八方被投掷过来。以头前尾后方式平飞的机甲，将胸部要害部位朝下，给唐纳的攻击和防御都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虽然不知道获得神力后的机甲防御能力如何，但要按照唐纳还是“朔风飞扬”时期的机甲防御能力，被这些机甲砸中的话，就算不当场落败也会受到极大的损伤，搞不好会因此丧失战斗力，只能乖乖认输。 换成任何一个顶级的骑士，都会对面前的形势挠头不已，但唐纳只是轻蔑一笑，轻推操作杆，向前方飞来的机甲残骸冲了过去。 阿提拉以超强的计算能力，用投掷出第一批二十五架机甲封锁唐纳所有的躲闪空间，包括头顶，所以，要想完全躲开是不可能的。 只是，唐纳没有躲闪，而是选择了直线突进。 盾牌“叹息之墙”突然冒出黑色烟雾，在唐纳红白相间的机甲上格外显眼。黑色烟雾卷动几下，形成一张人脸图案。 一张悲天悯人、宛若为世间一切苦难叹息著的人脸。 盾牌和迎面飞来的机甲正面相撞，爆发出让山峰都颤抖的巨响，唐纳的左臂被巨大力量冲击，悲鸣声极度刺耳。 随后，第一架烂成废铁的机甲残骸落地，溅起一团泥浆和碎石，而唐纳的“叹息之墙”成功的完成防御，盾牌上连一条裂痕也没有。 虽然唐纳的前冲势头被挡住，不可避免的被迫后移数米，只是，其他的机甲残骸纷纷落地，连唐纳的影子都没有碰到。 正因为阿提拉计算能力超凡脱俗，唐纳出人意料的举动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他不是主动躲避攻击，而是被迫后退，所以阿提拉的其他攻击反倒落空了。 阿提拉能够控制那么多机甲，最根本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控制动作如同水银泄地般流畅。 将第一批机甲扔出去之后，第二批便按照他的计算奋力投出。但这次可不是被唐纳打倒的废弃机甲了，而是同样受到控制的可怕杀器。 有的团起身体，有的在半空中旋转，更多的则是手持明晃晃的武器，给攻击增添了几分威力。 只是，唐纳并没有按照阿提拉想像的那样动作——阿提拉是以自己的判断发动攻击的，当唐纳和他的判断不一致的时候，充满想像力和杀伤力的一击，便立刻失去了预想的效果。 唐纳再次启动，这一次是招牌动作之一，“瞬间加速”。 “好快！” 观众中的驾驶师们齐齐发出一声赞叹。唐纳竟然在一秒之内，将机甲从静止提升到一百八十公里时速的极限！ 唐纳的身体不会像一般男性驾驶师一样在高速运动中受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瞬间提速到极限，受到压力的不只是驾驶师本人，对于机甲部件和引擎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有些粗制滥造的机甲甚至会在瞬间加速的高压下，发生严重故障。 就算是极其简单的战术动作，做到极致时，还是会将驾驶师和机甲的水准完整的表现出来。 不过，那些驾驶师的赞扬还是早了点。 唐纳的目标是阿提拉本人。 就算是普通的战争，让对方的指挥官失去战斗能力和指挥能力也是首要选择，更何况，围攻唐纳的机甲们都受到阿提拉控制。 在一首从远东流传过来的战术指导诗歌中写道：“要打败一架机甲，首先要击毁他的双腿；要消灭一支军队，首先要杀死他们的指挥官。” 将其奉为圭臬的，不只唐纳一人。 但这种情况，却没有超出阿提拉的作战计画之外。 方才用机甲做远端攻击武器的办法，只是他灵机一动而已，第二批扔出的机甲徒劳无功，便一个个平稳的落到地上，对阿提拉的实力没有任何损害。 看到唐纳冲著自己过来，阿提拉还有同暇在公开频道当中调侃一句：“怎么，你刚刚想到决斗的重点是什么了吗？” 几秒钟之内，原本身边空无一人的阿提拉身前便冒出两架机甲。它们将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唐纳毫不客气的挥出双手，左手持盾牌，右手拿锁链，藉著高速冲击的力量，将挡在前方的两架机甲打到半空。 可映入唐纳眼帘的，却不是阿提拉的机甲，而是九根呼啸著卷来的鞭梢。 十几万人同时发出的惊呼声，穿透了封闭式看台的外墙，在角斗场的上空久久回响。很多人都记起那段流传出来的视频当中，阿提拉正是用这根神器级的鞭子，一鞭将唐纳打到山崖之中。 但就在长鞭即将接触到唐纳机甲的时候，九只小鸟突然飞了出来。 构成一座天使之守护一的十五块护盾，外形变成了真正的鸟状，嘴尖爪利，目露凶光，红色火焰凝而不发，比最上等的红宝石还要晶莹夺目。 这个外形，正是神话当中，座天使的宠物“护身鸟”的模样。 上一次，阿提拉的鞭子打碎了至少七块护盾，而这次呢？ 鞭梢切割空气的尖啸声戛然而止，紧跟著便是小鸟痛楚的悲鸣，无数红色光斑飘落，每一片都是羽毛的模样。 护盾上的光芒暗淡了一瞬，就像是原来蕴藏的能量都被散落的羽毛带走一般，然而，它们毕竟挡住了阿提拉威力无匹的攻击。 甚至，唐纳连前冲的速度都没有改变。 “叹息之墙”被他当作武器使用，带著复仇的怒火狠狠撞在阿提拉的前胸，而“星云锁链”却从右手上散落下来，贴著地面急速缠上阿提拉的双腿。 一刚一柔，唐纳的双手采用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攻击，反差之大，让注视著战况的观众都产生不可思议的感觉。 阿提拉被唐纳撞向后方，双腿却被星云锁链向唐纳身后拉扯，他的身体被两股力量拉扯，顿时产生了几道裂纹。 不过，阿提拉当年的赫赫威名，自然不是完全依靠控制机甲而打下来的。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轻轻一晃，方才还失去平衡且被唐纳锁住的机甲便挣脱开来，单膝跪落于地。 换成普通的驾驶师，现在一定已被眼前机甲的快速动作给晃晕了头脑，而唐纳的用意也在于此。 只是阿提拉的坚韧程度，让唐纳也不禁赞叹。就在对方机甲失去平衡的那个瞬间，受控机甲的动作居然未受到影响，准确的围了上来。 尽管阿提拉暂时没有露出败象，但唐纳心中的把握还是多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已经基本掌握了阿提拉的战斗模式，更可以藉助机甲陡然变强的实力，获得最后的胜利…… 不久后，决斗结束了，圣罗马城执政唐纳击败神秘骑士，获得了胜利。 在角斗场内外，无数观众结束了对朱庇特大神的祈祷和赞美，却依然没有散去的意思。他们知道，记者们不会放弃这个增加销量的大好机会，而唐纳也不会错过宣传自己的机会，稍等片刻，说不定就能看到唐纳的专访。 顺便提一句，尽管绝大部分媒体都认定今天的失败者会是唐纳，但还是有不少主编派出手下最漂亮的美女记者，因为江湖传言，唐纳只接受美女的采访。 可是，观众们还是失望了。 唐纳迟迟没有出现，而他的发言人莎朗小姐也只是出来向媒体道歉，却对唐纳的消失没有透露半点消息。 好在莎朗小姐随即承诺，稍晚会举行官方新闻发布会，而且，她的相貌委实让大部分对姿色颇有自信的女记者汗颜，所以激愤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 但谁也没有想到，好色之名天下皆知的唐纳，放弃在众多美女面前表现英雄气概的机会，居然是为了去见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 这位老人单独占据了一间小型贵宾看台——但此次高昂的门票价格和购票者一个胜似一个的高贵身分，可不是有钱便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决斗才刚结束，还没有等唐纳洗浴完毕，伊莎贝尔便闯进去逼他去见那个老人。 看到女人神秘而又急切的神情，唐纳也只好按下炫耀的想法，老老实实的跟著她走进看台。 推开红木制的贵宾看台大门，唐纳便看到老人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 说熟悉，是因为任何一个奥匈利亚军方的人，都已见过对方的照片和视频无数次。 说陌生，是因为他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比起几年之前，他苍老了至少十来岁。 “扎尔托·达·维里斯侯爵……尚书大人，真是贵客，您怎么会想起我呢？”唐纳充满疑惑的问道。 第四章　众望所归 对于扎尔托来说，不管爵位还职务，都已经过去事情了。 在先皇马泰尔三世去世，奥匈利亚王国举行国葬，同时确认皇位继承者时，沃伦王子用暴力手段撕开了与铁托王子、菲真儿公主之间手足亲情的面具。 逼迫皇家律师篡改先皇遗嘱，悍然对菲真儿展开追杀。 菲真儿在唐纳掩护下狼狈逃走，被迫流放到对奥匈利亚来说，算是偏远蛮荒地区的亚平宁格半岛。 在奥匈利亚王国的历史上，还没有女性皇室成员登基为女皇的先例。 即便如此，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还是有唐纳、达伽玛以及泰戈家族等军政方面的势力，向她投诚效忠。 而以“合法方式”登基的马泰尔四世，就更不用说了。在得到中央资料库的授权之后，王国中央政府的官员们，基本上都直接宣布了效忠。 但是，服从沃伦陛下的军队势力却不是很多，甚至连中央卫戍集团军这支最该服从他的军队，也做出了另外的选择。 连续数个地方大贵族居然敢提出自治的想法，与沃伦王子掌握的军事力量太过薄弱不无关系。 造成这个结果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老人——原王国军务尚书扎尔托，执掌王国军务部数十年的军方第一人。 记得当年唐纳以一介贫民的身分，被册封为自由骑士，踏出传奇生涯的第一步时，对方已经是国际间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 除了莎朗之外，没有任何背景和奥援的唐纳，在最初的军旅生涯中所得到的帮助，几乎全部源于扎尔托的家族。 而唐纳和维里斯家族之间的渊源，源于当年被誉为南方集团军炙手可热的后起之秀布鲁斯。 “我是布鲁斯，布鲁斯。达。维里斯子爵。听说你获得了莎朗。亚伯特的芳心？”布鲁斯眼中居然水汪汪的，好像有泪花闪烁，“我要和你决斗！” 这是唐纳还是皇家机甲学院的贫民学员时，第一次见到布鲁斯的情景。 那时的布鲁斯在南方集团军，乃至于整个军队体系内的名声、地位如日中天，坚实的家庭背景加上个人的勇武，堪称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他却被牵扯进了一桩丑闻。 特别的性取向在贵族圈里并非什么禁忌话题，甚至有不少贵族以评比彼此男宠的水准为乐。 但是一直以来，特殊性取向的人在贵族圈里，却给人留下根深蒂固的印象——性情柔弱，体质孱弱，智力低弱。 显然，从布鲁斯和他的亲密爱人，原王国军务部风纪司司长维亚迪·达·斯科兹男爵的情况来看，这种印象纯属偏见。因为，维亚迪除了相貌俊美外，其他情况和大家的说法没一点相似之处。 只是，偏见之所以被叫做偏见，就是因为人们不会给当事人辩解的机会。 布鲁斯要是只想当一个游手好同的贵族，绯闻也好，流言也罢，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他的志向是在军队中发展，他的目光放在若干年后的军务尚书宝座上。 如此一来，正值发展关键时期的他给朝廷大佬们留下那些印象，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所以，当布鲁斯得知当时的财务尚书之女，皇家机甲学院中有名的美女老师莎朗居然和一个贫民学生发展恋情时，便以争夺莎朗芳心为由，向唐纳发起决斗的挑战。 为了让唐纳有决斗的资格，布鲁斯还临时册封唐纳为自由骑士。 布鲁斯只是抱著“我为一个美女找人决斗，谣言显然不是实情”的想法，却不知此举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势力树立了终生的劲敌。 当然，布鲁斯这种耍小聪明的做法，他的父亲是不以为然的。 不过，军务尚书只是中央政府六大部之一的头领，再加上那些没有实权却根深蒂固的大贵族，扎尔托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他只能默认布鲁斯的决定，将唐纳打发到一向与他不和的南方集团军，想把唐纳和他所在的火莲花轻装步兵团一起牺牲掉，彻底压住流言。 但几年过去了，唐纳的实力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不但成为奥匈利亚王国几大势力中最具竞争力的一个，就算是在国际上，也没几个人敢小看这个年轻人。 反观扎尔托，执掌军务部三十馀年，又有三个人人称道的儿子，体内的血统更是紧密的连结起维里斯家族和铁托王子之母的家族，这是多么好的发展机会。 可结果呢？ 现下的圣罗马城中大腕云集，看上去人人都为朱庇特大神新降临的神迹而欢欣鼓舞，但等他们从信仰的激情中平息下来，想到在决斗赌局当中惨痛的损失，气急败坏之下，没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尤其唐纳已经对以尼古拉斯为首的参谋部门和各作战部队下达命令，代号“我志天下”的作战计画随时都可能发动……甚至可能已经发动了！ 为此，唐纳不惜用自己和詹佛妮为诱饵，以一场伴著豪赌的决斗和代表世界最高水准的演唱会，将奥匈利亚王国众势力的目光吸引到圣罗马城和都林。 那是一个宏大的战役计画，内容是准备将都林城防御部队、沃伦王子亲卫部队及手下两个集团军一网打尽，顺便敲打一下心怀鬼胎的波希米亚。 这其中，对于铁托王子为首的地方势力，也有相当程度上的防范。毕竟，对于追随铁托远遁的军务部势力，唐纳还是非常忌惮的。 谁能想到，堪称铁托王子手下头号心腹的扎尔托，居然也来到了圣罗马城，而且是第一个要求与唐纳会晤的。 虽然非常想知道扎尔托的来意，但唐纳已经不是当年的愣小子了。他清楚扎尔托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如果自己先开口询问，反倒落了下风。 于是，年轻的执政官摆出如沐春风的笑脸，吁寒问暖，绕来绕去，就是不肯将话头转到正题上。 ——大贵族们谈事情，不管多么紧急也是这个样子。 对贵族们来说，风度和脸面才是最重要的。碰上面便开门见山直指主题，三言两语搞定了便散摊子回家，这是小商小贩才有的做法。 这也是因为，对这些大贵族来说，需要他们出马谈判的事情基本上没有琐事，他们负责的是家族或财阀的前途命运，把握的是大方向。要是细节琐务也让他们亲自出马，那养活这么多手下是吃白饭的？ 唐纳曾经在这方面吃过大亏。上次去维京王国和摩根财团的当家——那个现在已经变成老年痴呆的老头，商谈贷款的事情，唐纳就是急著表明来意，结果被对方轻视。 现在，扎尔托找上门来，唐纳打定主意不著急。要是聊上半个小时，对方还不肯说出真实来意，唐纳就会找个托词脱身。 不过，他也不用撒谎，现在门外等著采访他的记者和准备与他会晤的企业、财团、贵族的确是数不胜数。 过去，由于各大金融团体在摩根家族的号召下，对唐纳进行封杀，加上唐纳的财政来源不足，很多企业和他断绝来往。 但今天，情况不同了。 一场赌局，让唐纳的腰包像气球般吹了起来，相当于小国一年财政收入的一大笔现金，而且还有大批正在修建、嗷嗷待哺的工地，那些企业还不像闻到臭味的苍蝇一样，蜂拥而来？ 扎尔托身居高位大半辈子，理应比唐纳还沉得住气，而开始时，他也做得不错，先是对唐纳今天的胜利表示由衷的祝贺，随后又对唐纳近几年的崛起表示敬佩，甚至连内心的嫉妒也没有掩饰。 毕竟，得到圣器级的封印卡序列套装、蒙受三次神恩降临，对于任何一个驾驶师、任何一个神的信徒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唐纳从白手起家达到今天的地位，运气固然重要，而他自己的努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老人以前辈的身分嘉许唐纳，唐纳也只能半真半假的表示一下谦逊。 不就是胡说八道吗？这种同聊唐纳并不陌生，平时不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没有同心而已。 唐纳也诚恳的对扎尔托过去的照顾表示谢意，毕竟他那套封印卡序列套装“天国神辉”当中，那一件属于盾牌的“叹息之墙”，就是维里斯家族的珍藏。 当时，布鲁斯以这件珍贵的圣器级装备为代价，希望唐纳效忠于维里斯家族……说起来，还是唐纳对不起布鲁斯。 话题一说到“叹息之墙”，以扎尔托精明老道的情绪控制能力，也忍不住抽动了几下脸颊。 “后悔了？” 唐纳心中些微的歉意只闪现了片刻，便抛到脑后，剩下的都是得意了。“天国神辉”打造完成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见过维里斯家族凑齐这套封印卡序列套装。 说起来，还是因为有唐纳，才让它的威力能发挥出最大程度，不再使明珠蒙尘。 不得不说，即使到了今时今日的身分地位，唐纳的恶趣味依然保留许多。见到扎尔托在谈及“叹息之墙”时出现的情绪波动，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诚恳起来，恭恭敬敬的再三致谢。 扎尔托是何等人物，唐纳眼角的笑意虽然隐密，却瞒不过他的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扎尔托靠到椅背上，再也不掩饰脸上的疲惫和哀伤。 见状，唐纳不禁愕然。 当年，布鲁斯将“叹息之墙”送给他的时候，虽然心中不舍，毕竟还是表现出大家族子弟应有的豪爽。 怎么他的父亲反倒在几年后，当著唐纳的面表现得如此不堪？ 唐纳不过是想看到老人强压心中痛惜的表情而已，但扎尔托的反应之强烈，却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这下，唐纳反倒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其实，我这次会未圣罗马城，不仅仅是为了看你和神秘骑士的决斗。铁托大公在你身上押了两千万金币，我已经将赌博公司赔出的钱，全赠给你执政官下设的官方慈善基金……” 扎尔托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重，说的却是与“叹息之墙”完全无关的内容。 心中疑惑更深，唐纳也只能微微俯身，对扎尔托的慷慨表示感谢。 “我来此的最主要任务，就是与菲真儿大公商讨当前局势，希望能够达成一个和平协定。” 难道是年龄太大的缘故？唐纳清晰听到老人的声音在颤抖，呼吸也急促许多。 “和平自然是我们都想看到的。不过，我没有资格替菲真儿大公殿下做主，还是应该由两位殿下自己决定比较好吧？” 难得唐纳能够做出这么得体的回答。除了在外人面前表达他对菲真儿的尊敬之外，言下之意不光唐纳没有资格，扎尔托的身分也不适合与菲真儿谈判。 “铁托大公……”扎尔托苦笑一声，“如果他能来，还用我跑这趟吗？”小小露了一点口风后，他又闭口不说了。 和其他地方不同，铁托王子占据的匈牙利亚地区一向排外，和亚平宁格半岛相距太远，又由军务部风纪司出身的维亚迪掌管情报系统，伊莎贝尔手下的特工人员很难渗入那里的较高层级部门。 所以，对铁托王子、扎尔托等地位较高者的情报，唐纳只能掌握其公开的行程，摸不到什么内幕。 但扎尔托现在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说铁托出了什么意外…… 唐纳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体之后便要追问，却没想到,扎尔托再次把话题转开，轻飘飘的抛出几句沉重的话。 唐纳当时就傻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说道：“你在问什么？能不能重复一遍？你一定是在撒谎，对不对？” “这种事情有骗你的必要吗？我可以向朱庇特大神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先皇马泰尔三世陛下的遗诏当中，本来就是把皇位传给沃伦。铁托的血统注定不能即位，就算最近这百馀年的几任皇帝，对匈牙利亚的约束放松许多，先皇也不会选择铁托。 “而我们国家的历史上，还没有女皇登基的先例，所以菲真儿殿下也没有希望。先皇不让沃伦即位，又能找谁呢？” “可是，我亲眼看到皇家首席大律师克林顿掌握的那份遗嘱，上面明明写著让菲真儿殿下即位的！”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那份遗嘱是被铁托殿下派人修改的！修改完后，殿下又不惜暴露几个内线，将先皇立遗嘱传给菲真儿殿下的消息泄露给沃伦。不然，你以为沃伦怎么突然有勇气下手害死先皇？” 唐纳心中一片冰凉。 他和他的爱人，还有那么多兄弟与下属拼命帮助菲真儿，都是因为她是先皇遗诏承认的合法继承人。 不只一个人期待大公殿下带领军队，打败沃伦，登上皇位，然后这些在困境中追随大公殿下的人就成了功臣，成了新一代的大贵族。 但如果扎尔托的话是真的，从法理上来说，沃伦的登基就没有问题，而菲真儿和铁托等几个公国就成了王国的叛贼！ “不要试图用谣言来离间大公殿下和我们的关系！” 唐纳厉声喝道，心中的恐慌和压力让他有些失控了，“遗嘱内容是首席大律师克林顿确认的，怎么会有假？” 辩解苍白无力，不过唐纳已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扎尔托活著走出门去。 但唐纳心中杀意一动，扎尔托便感觉到了。 他再次苦笑道：“想杀人灭口？杀我一个有什么意义？我说过了，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和平，为了表示诚意，我再说一个你不会相信的事情吧。 “皇家首席大律师克林顿，其实是铁托大公殿下的人。他来圣罗马城，就是为了给菲真儿殿下信心，不然，你以为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躲开京城那些如狼似虎的巡察搜捕？” 事关重大，唐纳也顾不得回避，直接打开手腕上的通讯器，命令道：“赫本，让伊莎贝尔派一队人将克林顿抓起来，要绝对保密！” “没有意义了。” 扎尔托也不阻拦，等唐纳关闭通讯后才继续道：“等到匈牙利亚取消自治宣言，对菲真儿陛下宣誓效忠，克林顿也就是你们的人了，现在抓他有什么意义？” 唐纳又是一怔，扎尔托今天扔出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快要不够用了，“你竟然会叫菲真儿……陛下？难道说，铁托殿下和你们放弃了原来的计画？” 扎尔托第三次长叹，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天意，天意啊！哪里是我们自愿放弃，都是逼不得已的，这是大神对我们的惩罚啊……”之后，他以沉痛的语调，缓缓道出发生在匈牙利亚地区的事情。 听完之后，唐纳也难以置信，一时之间，对眼前的老人充满了同情。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铁托王子介入布鲁斯和维亚迪之间的感情，于是，三人先后患上俗称“爱芝病”的绝症。 最近一年，三人的病症终于从潜伏期中爆发出来。 爱芝病是一种性病，通常通过血液、体液交换等方式传染，传染率极高。生病之后，病人的免疫力系统会遭受摧毁性的破坏，不管是医学手段还是神殿的祝福，都无法治愈。 可以说，一旦病症过了潜伏期之后，病人就必死无疑。 这种病症，一般发生在滥交、性取向不正常的人群当中，唐纳对此并不陌生——不要忘记，他从小生活在都林的贫民区，那些去当妓女的女人们就有人患上这个病症。 患上这种病，死亡来得很快，而且极其痛苦。据说当病人死的时候，身上溃烂到就算是爹妈也认不出来了。 可是，贫民区那些低档妓女因为生活贫困，既没有相应的医学知识，也不可能得到应有的防护，患病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而铁托殿下在抵达匈牙利亚之后便自称大公，在他的土地上是堪称说一不二的王者。布鲁斯和维亚迪也不是随随便便拿自己身体和生命开玩笑的人，他们怎么会这样不小心？ “小心又能怎么样？”扎尔托咬牙切齿地道：“重要的是，匈牙利亚人策画了三代人，超过六十年的计画，就这么被三个王八蛋破坏了！” 老人显然是恨急了，连铁托王子都骂了进去。 唐纳清楚扎尔托对布鲁斯的溺爱，虽然老人对铁托王子寄予厚望，但他最疼爱的肯定是自己的儿子。这一次，维里斯家族赌上性命和前途，却落得如此结果，换成谁不会愤怒？ 难怪唐纳提到布鲁斯送给他的“叹息之墙”时，扎尔托会情绪失控。 害了王子殿下，事业与前途也没了，还牵连整个家族和大批手下，最后搭上了最疼爱的儿子…… 这林林总总加起来，让扎尔托一念及此，不禁悲从中来。自从两个月前得知事情真相之祷，以刚强果敢著称的前军务尚书，立刻衰老许多。 看著涕泪交流的扎尔托，唐纳一时无言以对。 他原本就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男人，而且还是个老男人！更何况这样诡异的事情，除了用朱庇特大神降下神罚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合适的解释。 这种解释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在民间流传的神话当中，将朱庇特大神在人间的形象描述成俊美无匹的小帅哥，似乎无论哪个妙龄女郎都会对他一见锺情，但在朱庇特大神所留下的大量夹杂绯闻的传说当中，并没有与同性交往的先例。 相反的，朱庇特大神的形象，更近于那些对性取向异常者怀有偏见的人。 不过，一般人私底下发生这种行为，大神总不会小气到惩罚他们的程度，但是，铁托可不是普通的贵族…… “不知道铁托有没有私生子，如果没有的话，他真是太可怜了。” 唐纳心中已经想到如此恶毒的问题，自然无法表现出足够的同情，更不用说要安慰眼前这可怜的老头了。 还好，两个月的时间毕竟能将痛苦压缩到一定程度，尽管伤口极深，反应已经没有最初时的那种激烈了，加上扎尔托的自我控制能力相当不错，很快便擦乾泪水，收起了哀容。 “经过两个月异常痛苦的反思、讨论，我们最终放弃原有全部计画，承认先皇遗嘱有效，匈牙利亚地区军政两方及全部贵族，向菲真儿陛下宣誓效忠。” “各项清单正在整理中，如果菲真儿陛下同意我们的条件，我们会服从她以后发布的所有旨意，而我们的条件只有一个……” “匈牙利亚地区的自治以及中央卫戍集团军在过去曾有过的行为，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地区贵族的所有言论与行动全部赦免；王国中央资料库删除自先皇去世到宣誓效忠期间的所有不良记录，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既往不咎。” “这些事情我做不了主，不过，我会向殿下原原本本的汇报。”事关重大，唐纳清楚自己在处理类似的事务上一向很糟，所以不敢给扎尔托承诺。 ——不过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收获似乎比刚刚在决斗中获得的胜利还要大。 虽然和历史上的几任著名皇帝比起来，马泰尔四世算不上有为之君，但也不是一个愚蠢或暴虐的君主。所以，当初先皇马泰尔三世选择让沃伦王子即位，也不能说是个错误。 毕竟，沃伦从小接受严格的皇子教育，不管在政治、经济、外交还是军事上，都有著超水准的表现，只不过还没到顶级的标准而已。 不过，马泰尔三世本人也算不上天才，自然没有立场将过分的要求强加给儿子。 当皇帝就像是当公司的老总，要是一切事情都亲力亲为，而且样样都做到最好，那么唯一的下场，只能是累死自己。 要做一个好皇帝，需要有识人的慧眼，敢于用人，又有容人之量——说起来，马泰尔三世在这一点上完全不合格。 他在位期间灭掉那么多大贵族，何尝没有嫉贤妒能的因素在内？ 沃伦或许不能做一个开疆辟土的强势皇帝，但在和平年代维持住奥匈利亚王国的现状，已经绰绰有馀了。 历史证明，不论一个君王有没有与野心相称的能力，野心勃勃的君王带给臣民的，永远不是幸福安宁的生活，反而是为满足征服欲望而不得不进行横征暴敛。 英格尔王国的皇帝爱德华陛下曾对唐纳说过，忠诚的原因是背叛的代价不够，背叛则是因为忠诚得来的回报太低。 这样说起来，如果在先皇去世、沃伦登基的时候，没有铁托设下的陷阱、没有发生动乱，沃伦要统治一个已经维持三十年和平的国度，也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只是，当拿破仑从囚禁他的小岛上脱逃成功，再次推翻法兰斯王国波旁王朝的统治之后，战争的阴云便时刻笼罩在大陆各国的上空。 以铁托王子为代表的匈牙利亚地区贵族势力，认为时机已经来临了，因为对于战争和机甲格斗并不擅长的沃伦而言，他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在乱局中获胜。 于是，在扎尔托等人的鼓励和帮助下，铁托王子终于启动计画，而之后的一切，也都在扎尔托等人的意料之中。 重新开始纷乱的世界格局，给了几个地方大贵族充足的勇气，让他们纷纷跟在匈牙利亚的后面宣布自治。 而沃伦在失去军务部的大批高级参谋和将领之后，同时失去经由战争的形式来讨伐一逆贼一的手段。 僵持近三年的时间，昂贵的军费耗光了先皇留给沃伦的国库。 已经登基为马泰尔四世的沃伦，被迫与波希米亚达成协定，让波希米亚同意收回自治宣言，由中央政府任命官员，但马泰尔四世也保证不再向该地区收取税金、派驻军队。 之后，沃伦陛下与波希米亚当权贵族签署秘密约定，冬暮节之后，沃伦控制的两个集团军向菲真儿麾下的地区进军，由波希米亚军队充当前锋。 这些情况，和伊莎贝尔、尼古拉斯等人分析出来的情况大致一样，不过，唐纳从扎尔托交出来的档案中才得知，波希米亚早就和匈牙利亚达成协定。 ——一旦沃伦开始攻击菲真儿，铁托王子便会从背后发起战争，而波希米亚人则回过身来作战，两面夹击，首先解决掉沃伦和他手下的两个集团军。 如果铁托王子没有生病，战略目光和战术规画都远逊一筹的马泰尔四世，基本上没有任何胜算。 事成之后，铁托殿下便可以挟兵自重，用支援菲真儿登基的条件，换取她对几个公国自治的认可。 这整个计画宏大而严谨，可行性极高，让唐纳看得大汗淋漓。和扎尔托带走的那批参谋比起来，尼古拉斯手下的参谋部门就显得太粗糙草率了。 只可惜，无论是铁托殿下还是扎尔托将军，包括他们手下的智囊或是极为了解唐纳的布鲁斯，所有人都低估了菲真儿崛起的速度，低估了唐纳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依赖的核心领袖自身会出现致命的问题——这个致命，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真正正的致命。 主帅无能，累死三军，大概就是这个情形吧。 最后拍板的扎尔托，还是显现壮士断腕的勇气，经过反覆的商讨推演，终于在冬暮节之前做出决定，放弃原来的打算和立场，投靠菲真儿大公，全力支持大公即位。 毕竟，沃伦已经登基了，也得到中央资料库的认可，现在匈牙利亚的势力再投奔过去，对他来说无非是锦上添花而已，不可能得到信任和重用。 而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在唐纳、达伽玛等人的协助下，菲真儿的实力已经大幅提升，尤其是军队的战斗力。如今，南方集团军和火莲花集团军成为整个王国，乃至于整个世界都不敢忽视的力量。 事实上，即使扎尔托等人全力帮助沃伦，也没有几分打败唐纳的把握。 因此，匈牙利亚倒不如选择支持菲真儿。 毕竟，她偏居一隅，资源与人才严重匮乏，综合实力相对较弱，对增加盟友的需要更紧迫，对皇位也有著更强的欲望。 原本扎尔托手下的参谋们还建议，等唐纳在冬暮节的决斗结束后，看情况再做最后决定。 因为谁都知道唐纳是菲真儿最重要的助手，万一唐纳在决斗中不幸战死，以他的个人魅力凝聚起来的火莲花团队，搞不好会崩溃掉。 这种说法不能说不对，扎尔托也曾一度动摇过。 但是，当他得到情报机构的消息，称唐纳手下第一大将，亚平宁格之虎尼古拉斯离开圣罗马城，并且南方集团军的部分精锐军队有调动迹象时，扎尔托立即动身赶往亚平宁格半岛。 他确信，唐纳一定是在策画针对沃伦的行动。要是唐纳打败沃伦，他们的投靠就变得不值钱了。 虽说没有几个人相信，拥有两个集团军和中央资料库支援的现任皇帝陛下，会那么容易被打败，但唐纳是一个创造过太多奇迹的人，扎尔托不能再等待了。 就算唐纳在决斗中失败了又怎么样？雪中送炭，会让他们的行动得到加倍重视。 了解扎尔托此行的来龙去脉之后，唐纳立即联系菲真儿大公，要求进行秘密会晤。 与此同时，大公殿下已经从布兰妮那里，获知了“神选骑士”和“神威压制”的重大意义，还沉浸在唐纳获胜的欣喜当中。 因此一见到唐纳，她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到男人面色沉重的推开自己，菲真儿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减少半分，“如果我不是有心上人了，真想对你以身相许。” 这么冷的笑话，以唐纳的智商来说，对此是没有鉴赏能力的，尤其现在他压根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是用最简单的语句将了解的情况讲述一遍。 菲真儿一边听著，一边脸色转白。待听完唐纳的话，她痴痴的跌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有说话。 泪水，从女人冷俏的面庞上渭落。 当赫本、布兰妮、莎朗及伊莎贝尔等火莲花团队核心人员接到命令赶来时，看到的是被唐纳抱在怀中、被伤心和失望击垮的大公。 小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菲真儿轻轻的抽泣声。 “刚刚接到尼古拉斯的战报，沃伦被我们的线人打动，于凌晨返回都林，准备参加詹佛妮的演唱会。 “南方集团军的部队用陷阱解决沃伦的护卫部队，又用机甲引擎冒充机甲，和沃伦的车队形成僵持状态，现在后续部队正赶往预定战场。” “一切都按照预定计画进行，不过有一个意外的情况——是好事，波希米亚的军队突然对沃伦的主力军队发动进攻，会大大拖延援助沃伦的军队速度，但是原因还没有查明。” 左思右想，伊莎贝尔还是用公事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她知道扎尔托到了圣罗马城，也知道他和唐纳进行了长时间的密谈，不过密谈结束后，唐纳直接联系菲真儿，所以就连赫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还有菲真儿的异常反应又是为了什么。 听到伊莎贝尔的汇报，唐纳点点头，命令道：“波希米亚和匈牙利亚有秘密协议。现在，扎尔托代表铁托王子提出议和，波希米亚人应该是在配合我们的行动。告诉尼古拉斯，不用再顾虑他们的情况了。” “是。” 这个消息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位高权重的扎尔托肯亲自到圣罗马城来，铁定不是为了宣战，寻求合作的可能性最大。 要不是做出这个判断，伊莎贝尔也不会为他和唐纳的会面做安排。 见到唐纳的情绪和判断还算正常，伊莎贝尔乾脆继续报告情报。 “在你和阿提拉先生的决斗结束后，拿破仑将军和史泰龙将军向圣罗马城执政官邸发出正式宣告，宣布无条件放弃紫兰盆地钻石矿脉的所有权。 不过，他们希望我们能将约百分之十的股分给他们，而史泰龙将军愿意用法兰斯殖民远征军运输舰队的所有战舰和舰载机甲做为交换。 法兰斯摄政亲王兰斯若，透过外交部发来正式的贺电，赞扬您是天下骑士的榜样、朱庇特大神最忠实的信徒、大神在凡世间行走的代表。法兰斯愿意与我们结为战略夥伴，缔结和平条约。 同时，兰斯若还表示，他近期对军队的调动，是为了收回英格尔人在法兰斯国土上建立的几块殖民地，希望这个举动不会被误会，也不会伤害到您和英格尔皇帝理查陛下的友情。 巴瑞神殿、兰登神殿、都林神殿、君士坦丁堡神殿和筹建中的斯德哥尔摩神殿都发来正式通报，确认您神选骑士的身分。 还有，他们认为布兰妮早已超过了皇冠祭祀的水准，希望圣罗马城神殿尽快为你们两人举行仪式，三名圣主祭祀猊下都可以进行主持。” 唐纳听了这一连串的报告，冷冷一笑：“怎么，看到我成了神选骑士，一个个都变成我的好朋友了？” 第五章　束手就擒 神在人间代言人，是三位圣主祭祀猊下。 在神殿系统关于朱庇特大神征服诸神、统一神界的记载中，人们可以分析出来，上古神话时代，诸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一般只会选择一个。 就算有神祗个别派出不少神使四处传播福音，那些神使也只是传声筒而已，算不上是代言人。 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做为大陆唯一神的朱庇特大神，坚持要设置三个最高级别的圣主祭祀。 不过，毫无疑问的，拥有圣主祭祀的神殿，一定是历史最悠久、收藏最丰富、影响力最强的神殿。 三名圣主祭祀肯定了解很多普通人都不知道的真相，包括普通祭祀也不知道。 比如，什么是神选骑士？为什么要有神选骑士？以及，为什么世界上要有三位圣主祭祀？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其实很多智力高绝且想像力丰富的祭祀早有猜测，只是没有人敢宣之于众而已。 原因很简单——绝对的权力会导致绝对的腐败，这是其一。 在上古神话时期，朱庇特大神并不是能力最强大的神，也不是在人间获得信仰人数最多的神。 不管是大神奥丁还是大神宙斯，甚至是冥界的主宰哈迪斯，都有著朱庇特望尘莫及的力量。 可是在“诸神的黄昏”一役中，笑到最后的，却是朱庇特。 那时，奥丁大神在人间建立圣域，可以让位于其中的信徒使用超越极限的能力，居住于圣域之巅的教皇陛下，则能拥有半神的力量。 而宙斯大神占据的奥林匹斯山更是人间信仰的灯塔，从山顶上劈下的雷霆，威力之巨大，能够让千里之地化为焦土。 可惜的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那些不事生产、地位尊崇的祭祀们，慢慢的腐化堕落了。倚仗著他们所信奉的神祗威名，在人间作威作福，越来越多凡人被神殿压榨完最后一滴油水，最后一滴鲜血，最后一缕生机。 到了最后，不只是平民，连各国的大贵族乃至皇帝，如果不服从神殿的意旨，也会被扣上“异教徒”的帽子，惨遭不测。 所以，朱庇特大神对众神发动讨伐的时候，对应到人世间的战争反而率先取得了胜利。 无数信徒喊著“我们要土地，我们要吃饭”的口号起义，击倒了腐败没落的神殿骑士团，摧毁了一座又一座的神殿。 以革新激进派的身分出现在神界和世间，统一大陆信仰成为唯一神的朱庇特大神，为了防止在人间的代言人因权力独大而腐败，设置了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国家的三名圣主祭祀，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牵制。 当每一份神谕都同时出现在三座神殿的时候，被人篡改利用的机率，就会降低到无限接近零。 第二个原因，同样是从诸神之战中汲取的教训。 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其他诸神在人间的势力衰落了，但数千年积累下来，不管是战术体系、作战经验，还是各种装备，都要比依靠贫民的新兴力量强大无数倍。 在战争初期，朱庇特在人间的信徒军队屡战屡败，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于是朱庇特降下神谕，教导信徒中最虔诚、最精锐的骑士，对其他神祗在人间的代言人，发动前仆后继的自杀性刺杀。 第一个遭殃的，是信仰奥丁大神的教皇。 上百次刺杀未果后，朱庇特的信徒们探听到一个绝密的消息：圣域教皇宫的下方，有一个火药库。 奥丁最擅长的力量是冰雪，他的信徒最喜欢的武器却是火器。这个习惯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变过，更不用说当年的情况了。 而那个火药库的存储量之大，连执行任务的骑士都没有想过。 在那次的刺杀行动中，巨大的爆炸惊天动地，不但毁掉了教皇宫，还将整个圣域变成一片废墟。有著半神力量的教皇身受重伤，最后被随后而来的骑士们斩杀掉。 从此，奥丁大神在人间的力量大打折扣，只支撑不到一年就全军覆没了。 在“诸神的黄昏”一役之后，朱庇特虽然压制诸神，却一直担心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或者他们在人间的信徒固执得不肯承认失败。 所以，他在人间设立了三位圣主祭祀，就算其中一、两人因为特殊情况而不能执行任务，剩下的人也可以完成召集信徒、履行神谕的重任。 而圣主祭祀的传承，一般是死亡传承。 前任圣主祭祀去世后，本神殿的所有皇冠祭祀会集中到一间密室当中，以三天三夜的时间书写一份论文。 内容可以写对典籍的理解，对神殿工作的认识，对大神的祈祷，乃至是一首神殿歌曲。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写作时倾注的信仰和感情。 论文完成之后，皇冠祭祀们轮流将其投入壁炉，对大神献祭。 如果火焰是正常的红色，则表示他没有入选；如果火焰变成金黄色，光芒投射到论文作者的身上，那么他就将继承圣主祭祀的头衔。 唯一的例外，是近二百年前都林神殿的圣主祭祀——帕拉蒙。 他在祝福了唐纳现在拥有的圣器级封印卡序列套装“天国神辉”，留下遗言“是神的恩典，还是恶魔的诱惑”之后，便魂归天国了。 之后，都林神殿以及奥匈利亚王国各大神殿的所有皇冠祭祀，没有一人得到大神的认可，都林神殿便再也没有产生过一名圣主祭祀。 据说，当时的情况很异常。十二名皇冠祭祀进行了三轮的论文献祭，半个月的时间没怎么合眼，却始终无法得到结果。 那时，有一名巴瑞神殿的权杖祭祀正在都林神殿学习，被选去服侍这些前辈。其他人心急如焚，经常彻夜熬著写东西，做学生的巴瑞祭祀自然不能睡觉，只能熬夜做自己的学问。 终于，在第四轮献祭的时候，巴瑞祭祀不小心将自己的一篇作业稿拿错了，被某个皇冠祭祀投进壁炉。 当金黄色光芒笼罩在一名小小的异国权杖祭祀身上时，他差点被十几名气急败坏的皇冠祭祀生吞活剥。 这个以四十岁年龄荣登宝座的人，便是巴瑞神殿的第一位圣主祭祀，密特朗。 唐纳一直确信，布兰妮一定能够成为圣主祭祀。 虽说三名圣主祭祀的身体状况都不错，像米开朗基罗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还和情妇半公开的交往，而圣主祭祀们又都精通保养之道，指望他们很快腾出位置来给布兰妮简直是笑话。 不过，布兰妮最大的优势在于年轻。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更何况布兰妮可不只穷少年那么简单。以未满十八岁的年龄成为皇冠祭祀，是神殿旷古未有的大事。 谁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两位圣主祭祀猊下的学生，神殿未来数十年的希望之星？ 为布兰妮惋惜的人不知凡几，人们叹息她怎么会是都林人，怎么会在圣罗马神殿，若换成在巴瑞、兰登或是君士坦丁堡，下任圣主祭祀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神的意旨不容质疑。既然朱庇特大神不希望奥匈利亚王国再产生圣主祭祀，那么布兰妮肯定就没有希望。 然而，唐纳却不是那么想的。 既然大神曾经改变过选择，那么，他为什么不会再为布兰妮改变一次？ 圣罗马神殿本来就是秉承朱庇特大神的神谕而建设起来的，现任主祭詹佛妮是维京人，在前些时候已表示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维京王国的新皇登基之后，把持国务的七大家族开始转向信仰朱庇特大神，维京王国的第一座神殿——斯德哥尔摩神殿正在营建当中。 詹佛妮做为维京王国的第一位高级祭祀，又是冰蛇家族的直系后裔，当然是主祭的不二人选。 一旦詹佛妮走了，圣罗马神殿的新主人人选就没有任何悬念。 谁敢保证大神不想让圣罗马城拥有一位圣主祭祀？谁又敢保证，大神不想让人世间再增加一位圣主祭祀？ 唐纳的信心，完全来自于自己的经历。 的确，初出茅庐时，唐纳总是以天才自诩。他有著源于亚平宁格之狼的神之血液，有著常人难以企及的机甲格斗技术。 但在军队当中，哪怕是英雄主义横流的现代战争之中，一个在机甲格斗和机甲整各是天才的小小副团长，如果没有强硬的后台，没有恰当的机缘，也不可能获得唐纳现在的地位。 从进入火莲花轻装步兵团开始，唐纳得罪的人车载斗量，惹下的麻烦一筐接一筐，不知有多少大贵族卯足力气，想要把他整到死为止。 一次次的逢凶化吉，神奇的结识那么多对唐纳的事业发展大有裨益的人才，这一切，除了用“运气”来形容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而运气，不正是大神对唐纳青睐有加的另外一个说法？ 在近几百年来的人类战争史上，比唐纳更有才华、更有统帅能力、更加天才的人物层出不穷，但栽在稀奇古怪小事上面的人物，同样也是不可计数。 最近的一个例子，当数拿破仑了。 以人格魅力而言，拿破仑被囚禁荒岛三十载。一旦逃出，振臂一呼，举国回应，稳如磐石的波旁王朝就那么冰雪消融了，可见当年他那些优秀的手下是何等忠心。 以机甲格斗能力而论，拿破仑的圣器级封印卡序列套装“涅瓦狮皇”，也曾扫遍大陆，未尝一败。 然而，拿破仑的结果又是如何呢？ 巴瑞神殿轻轻巧巧的设了个局，他老人家便一头跳了进去，三十年了，都没能踏上大陆一步。 这两年卷土重来，眼看就到了最后一步，搅得整个大陆人心惶惶，他却又心甘情愿的退出争霸世界的舞台。 这，就是拿破仑的命运。 人贵自知，虽然自己有别人没有的优势，但这些优势并不足以让唐纳取得今天的地位，相较之下，反倒是尼古拉斯更有资格取代唐纳。 若说是因为唐纳对朱庇特大神的信仰虔诚，才有了大神的庇佑，相信了解唐纳的人都会笑掉大牙。 早有人一针见血的指出，唐纳是集好色、贪婪、失信、骄傲、懒惰与嗜血等卑劣性格于一体的罕见骑士。 他唯一的下场，应该是被朱庇特大神用雷霆劈死！ 可最近这几年来，围绕著唐纳发生的神迹，已超过全世界五十年来的总和。 一切只能用一个原因来解释，朱庇特大神并不是帮助唐纳，而是帮助那个爱他的女孩——布兰妮。 当女孩向唐纳详细解释了“神选骑士”这个头衔来历和含义后，唐纳便彻底明白一切了。 不管布兰妮是不是像他猜测的那样，是朱庇特大神留在人间的私生女，反正她的身分肯定尊崇无比，以至于大神无视唐纳的一切劣迹，不惜用许多神迹和神谕，将唐纳打造成拥有强大力量的神选骑士，以保护布兰妮的安全。 “只是沾布兰妮妹妹的光，才走到了今天吗？” 被人轻视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使对方是唯一的大神。不过，看到布兰妮焕发著兴奋光泽的脸颊，唐纳还是压下那丝不快。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布兰妮妹妹的一切都是我的。”唐纳心里虽然这样想，口中说出来的却恰恰相反。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啊，布兰妮妹妹，所以我越强大，你就越富有。” 果然，唐纳身上的卑劣性格太多了，能够将其完全归纳起来，绝非一人一时之功。 听到唐纳的话，女孩更加激动了。 唐纳偶尔会流露出对朱庇特大神的不敬，是布兰妮对他唯一不满的地方。现在，大神慷慨的赐予唐纳神力，让他成为“神选骑士”，已经说明了唐纳内心对于大神的虔诚。 对布兰妮来说，唐纳哥哥现在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太过完美，让她追赶的脚步有些力不从心。 搂著扑入怀中的女孩，唐纳微笑著仰头看天，心中想道：“感谢朱庇特大神……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才给了我现在的一切，至少，你把布兰妮妹妹给了我。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看在布兰妮妹妹的分上，我会为你努力的。” 明白朱庇特大神意旨的人，并不只唐纳一个。 唐纳是在大量情报积累的基础上，透过对自己和身边亲人、下属的际遇，进行分析得出的猜测，而另外几个人，却是明明白白得到朱庇特大神的神谕。 神选骑士重现人间的消息，几大神殿在第一时间便掌握到了。 神殿内部的通信网路，比国家之间还要发达迅捷，亲临现场观看唐纳和阿提拉决斗的十五万观众当中，不乏从世界各地赶过来的祭祀。 他们早就透过观察上次唐纳和阿提拉决斗的视频，发现阿提拉很有可能是一个异教徒，自然对这次的决斗非常重视。 尽管大陆与远东之间有风暴肆虐的大洋阻隔，还是有一些舰船可以平安抵达，也因此，难免有异教徒跟著到来。 成为唯一的神祗之后，朱庇特大神对于异教徒的惩罚，不再像上古时期那样苛刻。只要这些人不闹事、不宣传另类信仰，一般神殿不会多加干涉。 但是阿提拉的情况不同。他是一名强大的骑士，而他两次决斗的对象，都是神殿系统密切关注的唐纳。 最重要的是，他的武器是一件神器——源于其他神祗的神器。 所以，当唐纳和阿提拉决斗完毕，唐纳用神迹般的方式打败对手之后，三个拥有圣主祭祀的神殿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神选骑士的出现，并不只是在布兰妮阅读到的那份典籍中出现过一次。 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神选骑士是“诸神的黄昏”战役之前，那名拥有神力的骑士成为人间信徒的骑士团领袖，立下汗马功劳。 而神选骑士的第二次出现，是因为人间的信仰削弱到让神无法容忍的地步。 大神先是降下神罚，以各种自然灾害和疾病惩罚世人，又由神选骑士力挽狂澜，拯救人类。 至于神选骑士第三次出现的时间，距今不远，也就是布兰妮在典籍中读到的那次。 七百年前，来自远东的一支庞大舰队越过大洋，从法兰斯的一个港口上岸，随即发动血腥的进攻，攻击范围包括所有的近海国家。 面对陌生的敌人、陌生的机甲以及陌生的战争方式，世界各国的军队都不堪一击，节节败退。 在这个时候，三位圣主祭祀得到神谕，联名发布旨意，发动了反抗异教徒侵略的圣战，而军队的领袖，就是一名神选骑士。 一场波及全世界的战争，之所以没有在史书和神殿普通的典籍上留下记载，是因为在战争的中后期，各国从俘虏的口中获悉这支庞大舰队并不是来这里进行远征的。 正好相反的是，他们的国家遭遇覆灭之灾，被迫举国逃亡，上万艘巨型运输舰在大洋上漂泊了三年，最后只有二百艘幸存下来。 一个被灭亡的国家，一支载有老弱妇孺的舰队，在远离他们神祗庇佑的异国他乡，竟然可以迫使圣主祭祀发动圣战…… 那么，在遥远的远东，能够灭掉周边数十个小国，在亿万异族人的鲜血和哭泣中，统一远东大陆的那个“唐藏帝国”，其实力肯定极为骇人。 如果哪一天唐藏帝国派来真正的远征军，岂不是整个大陆的灾难？ 这种事情不要说是真的发生，光在心里想想就会对未来丧失信心。所以，朱庇特大神降下神谕，禁止任何人谈论或记录这次战争。 幸好，从那些异族俘虏的口中得知，唐藏帝国的那些贵族们对大海不是很感兴趣，他们甚至没有像样的海军，也没有发展高端的远洋科技。 也就是说，只要保证这块大陆上没有太多人去远东，没有人给唐藏帝国提供远距离航行的技术，可怕的敌人就暂时不会出现。 于是，大神乾净俐落的禁止整个世界对于任何航空器材的开发行为，将天空划为人类的禁区。 同时，在通往远东的几条航线上，出现了多处不适宜航行的海域，例如漩涡、暗礁或是风暴。 原本有足够的毅力和体力就能到达远东的航线，变成了只有亡命之徒才敢冒险尝试的死亡之路。 没有人知道，全知全能的朱庇特大神会这么做，是否是因为对远东的神只产生了忌惮心理。 但不管怎么说，每次神选骑士出现，必然伴随著波及全世界的重大事件，这早已是圣主祭祀们心知肚明的共识。 从过去三次的情况来看，每次都是到了人类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已经被迫放弃国与国之间的恩怨联手行动时，神选骑士才会站出来，成为各国联军当之无愧的领袖。 可这一次，世界格局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只是局部地区有些小规模战斗，怎么神选骑士突然间跳了出来？ 就在三位圣主祭祀和其他一些了解内情的神殿主祭都大惑不解时，一份相同内容的神谕同时到达巴瑞神殿、兰登神殿和君士坦丁堡神殿。 随后，私交甚笃的米开朗基罗猊下与拉菲尔猊下，进行了远端通讯。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米开朗基罗说。 “我也一直觉得很怪。”拉菲尔说。 “我一直有种预感。”米开朗基罗说。 “我也是。”拉菲尔说。 “接到这个神谕，过去的事情就明白了。”米开朗基罗说道。 “是的，全部都明白了。”拉菲尔说。 米开朗基罗大怒，长长的白胡子翘了起来，“你能不能说说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怎么还像过去那样没有主见？” 拉菲尔轻叹一声：“我还能有什么主见？当初，我以为神选骑士的责任会落到拿破仑的身上。谁知道到了最后，我却要用那么卑鄙的手段，亲手将我心目中的英雄囚禁起来。现在，你想让我说什么？” 米开朗基罗不满的皱了皱眉毛，驳斥道：“你知道原因的！就算没有神谕，我们也不能放任拿破仑将整个大陆砸成烂摊子。在我们的眼中，哪里有什么英雄，都是大神的子民……” “你在对我传道吗？”拉菲尔打断了老朋友的话，“你在担心我对大神不够虔诚，被布兰妮取而代之？” 米开朗基罗立刻紧紧闭上嘴巴，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哪有一点圣主祭祀猊下应有的风度？ 毕竟拉菲尔说的话，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尽管，米开朗基罗就是那样想的。 “不可能的。你我都知道，拿破仑在大神面前失宠，就是因为他拒绝我们转达的命令。他不但没有凝聚各国力量，筹备对远东的远征，反倒不断的发动战争，将几个主要国家都拖入战争的泥潭。 大神想要的，是一支汇聚各国精锐、代表不同文化的远征军，而不是一支法兰斯人自己的军队。现在，唐纳就要接替拿破仑了，布兰妮又怎么会留在奥匈利亚？” “你的意思是说，布兰妮会成为第四位圣主祭祀，不过是远东的圣主祭祀？”米开朗基罗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 “我就不信你没有想到……你这个奸诈的老鬼。”拉菲尔低声嘟囔著，关闭了通讯。 事实正是如此。三位圣主祭祀猊下接到的神谕，就是命令他们以神选骑士唐纳为核心，组建由各国精锐组成的远征军，在近期发动对远东的征伐。 在那块大陆上，有太多的异教徒等待解救，大神认为，到了将他的光辉传播到大洋彼岸的时候了。 史上最大规模的圣战即将发动，这一次，战场将是数万公里外的远东。 就在菲真儿大公与扎尔托进行正式会晤，被对方带来的消息搅得心神不定的时候，奥匈利亚王国的皇帝陛下沃伦，却陷入了绝境。 发生在第五十二号高速公路上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沃伦出行，护卫的部队是多达三千架的机甲。要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作战，哪怕手上只有一千架机甲，尼古拉斯也能随便找出十来种办法将他们击溃。 问题是，这次尼古拉斯的目标并不是胜利，而是抓住沃伦。 如果三千架机甲集中起来，向某个方向突围，至少要动用两倍以上的兵力，才能确保全歼；为了堵住所有的逃跑路线，则需要至少五倍于敌的力量。 要知道，从位于波希米亚的沃伦主力军队驻地到都林城的这段距离，机甲在不考虑驾驶师疲惫、零件磨损和后续作战力的情况下，只要保证能量供应，只需要四个小时便可以到达。 若是沃伦的护卫部队不惜牺牲生命的缠斗，只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便可以和后援部队会合。 但尼古拉斯不可能动员一万五千架机甲来执行任务。 因为，相当于一个整编军的机甲调动可不是小事，几乎相当于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别的不说，光从保密性方面来谈，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在身边那个宠臣的蛊惑下，沃伦动心赶回都林，并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大事。他只是想参加冰雪魔女的演唱会，表现一下亲民形象而已。 尽管伊莎贝尔亲自埋下的钉子非常可靠，但是，如果沃伦听说回家的路线上有大规模军队调动，说什么也会取消行程的。 唐纳与尼古拉斯的参谋部门所制定的一我志天下一计画，内容包括了攻陷都林、控制中央资料库；袭击沃伦带领的部队，至少将其围困在波希米亚境内；陈兵匈牙利亚地区，震慑铁托……等等。 那是一个彻底撕破脸并表明态度的大计画，如果能顺利完成，一个月之内，菲真儿便可以以皇帝的姿态回到都林了。 不过，可想而知，唐纳并没有给作战计画提供什么有益的帮助和建议，他只是提出战略目标而已，而详细的内容，都是尼古拉斯带著参谋们辛辛苦苦填补出来的。 在换血手术之后，尼古拉斯的身体恢复了健康，但却再也无法驾驶机甲参加战斗了。对于一个驾驶师，尤其是一亚平宁格之虎一这样的顶级驾驶师来说，这无疑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不过，在回到圣罗马城之后，尼古拉斯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失落的情绪。 “我是参谋部门的头领，以后，需要我驾驶机甲亲自上阵的战斗，应该就是输光最后一个筹码的大败了吧。” 面对唐纳私下的劝慰，尼古拉斯轻松的回应，“我从法兰斯搜刮来那么多的顶级红酒，有足够的生命可以享受，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尼古拉斯的父亲，现任泰戈家族的族长做了同样的表示，“在漫长的岁月里，泰戈家族的男性都只能享受短暂的人生，不得不由我们这些入赘的女婿执掌大权，也许他们心有不甘很久了吧。” “现在，有了合适的办法让他们活得更久，对整个家族来说并不是坏事。亚平宁格之虎的称号，还是给那些更年轻的孩子吧。” 所以，这次行动成了尼古拉斯第一场以指挥官的身分坐镇后方，而不是做为先锋官冲锋陷阵的战斗。 经过反覆的考虑，尼古拉斯采用了完全不符合常规的方法，因为足够冒险、足够有趣，也足够阴险，计画得到唐纳等人的一致赞同。 要不是有一场要命的决斗等待著唐纳，他都想亲自去现场参与战斗了。 尼古拉斯将所有的作战部队都安顿在营区，以勘察地貌、维护道路、修建基础设施……等等名义，调动了大批工程部队乃至民间的施工队伍，在五十二号公路周围的预定作战地区，提前一个月陆续动工，挖了无数陷阱。 深达二十米，用建筑材料加固并安装反机甲地雷的陷阱，是遥控指挥的。在沃伦的护卫部队全部进入埋伏区域后，尼古拉斯轻松的将三千架机甲一口气送到地下。 反机甲地雷安装的高度和起爆时间，都经过了精心计算和反覆演练，不会伤害到机甲驾驶仓，却能够让机甲丧失机动力，同时失去对外通讯的能力。 但那些埋伏在沃伦的车队前后两个方向、隐藏在高速公路下的机甲，其实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机甲。 别说上千架机甲，就是一架机甲，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伏在皇帝的出行路线上，也是不可能的。 ——除非尼古拉斯可以买通沃伦的亲卫队长。 因此，尼古拉斯只是陆陆续续的将两批机甲引擎放在那里而已。 反正，在短波雷达、光学探测器的范围之外，热感雷达总是第一个发现目标，而热感雷达正是靠著感应机甲引擎散发出的热量，来获取资讯的。 一切正如尼古拉斯所料，失去周边护卫部队后的沃伦车队不敢再做行动，甚至不敢进行有效的侦查，只能等待援军。 而早已有所准备的尼古拉斯，在沃伦进入包围圈后立即下达命令，一百架以速度见长的骑士机甲，从一百公里以外长途奔袭，赶在沃伦的援军到达前包围了整个车队。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沃伦的亲卫队长和亲卫队士兵都做了殊死搏斗，尽到了他们的责任。 无奈的是，执行任务的火莲花士兵都是唐纳亲自指点过的高手。仅仅二十分钟，沃伦的亲卫们便失去战斗力，只留下一地残破的机甲。 “其实，我觉得计画B更加有戏剧性。” 稳稳坐在后方一辆指挥车上的尼古拉斯意犹未尽，“等到沃伦出席詹佛妮的演唱会，正式接见她时，突然被冰雪魔女冻成冰棍，那才是绝佳的场面啊。” 在尼古拉斯的身边，是另外一位因为同样原因而暂时无法驾驶机甲的可怜虫。 他白了尼古拉斯一眼，说道：“我妹妹的真实身分一直是个秘密，所以冰雪魔女的演唱会才那么值钱。如果让人知道她是个维京人，还是个皇冠祭祀，以后她还怎么巡回演出？损失的门票收入还有唱片收入，你赔得起吗？” 耸了耸肩，尼古拉斯刚要和杰克逊再争辩几旬，却见对方指向监控萤幕，“快看，最后的演出开始了！” 亲卫队全军覆没，被数十架机甲围在正中的沃伦，依然没有失去风度。 他打开车门，对著为首的机甲喊道：“我是奥匈利亚王国皇帝马泰尔四世，难道你们想要造反了？” @奇@没有人回答。 @书@“谁让你们来的？是菲真儿还是唐纳？难道你们没有接到要将我当场击毙的命令？ @网@”快杀了我吧！不然菲真儿永远不能合法登基。等她坐上那个位子，帮我问问她，浑身沾满亲人鲜血的滋味怎么样！” 一架始终站在旁边、没有参战的机甲缓缓行来，驾驶仓缓缓被打开，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黑色风衣、黑色礼帽，硕大的雪茄在他的嘴上冒著火星。这是一个沃伦认识、却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斯特朗？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叛变了？” 以斯特朗的职位，按说他的名字没有资格传到皇帝的耳中，不过“神探”这个称呼，对于十年前还是王子的沃伦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少年时期，沃伦曾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迷恋侦探小说，还特意参加过斯特朗新书的签售会。 谁能想到，十年过去了，沃伦居然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他。 “陛下，您是知道我的工作的。您曾经下旨，要求军务部风纪司和王国巡察部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害死先皇的凶手。经过锲而不舍的努力，我终于找到了。” 沃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你找到了害死我父皇的凶手？是谁？” 斯特朗用手中的雪茄笔直的指向沃伦，“是您，尊敬的陛下。您听说先皇遗诏中居然立菲真儿殿下为继承人，便用特殊的高浓度甜味剂，放到他的糕点当中，诱发了先皇身上一连串的疾病——您就是害死先皇陛下的凶手。” “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诬陷皇帝是什么罪名吗？如果你和这些逆贼勾结起来了，乾脆一枪打死我好了，何必再往我身上泼脏水！是菲真儿让你用这么恶毒的罪名来诬陷我的吗？” 斯特朗轻轻摇头，脸上满是不屑和怜悯。 “在您害死先皇的时候，您就已经成了王国的逆贼。我站在这里，和任何势力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在履行职责而已。我是巡察，不是法官，我会将所有证据呈交给法庭，并保证您得到公正的审判。是不是有罪，请您对法官说吧。” 沃伦愣愣的站了一会，在斯特朗将手铐铐在他手腕上的时候，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大神……原来你都看到了啊！” 第六章　难分难舍 圣罗马城神殿，主祈祷大厅。 五百名修女和低阶祭祀整齐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聆听著前方唱诗班和缓悠扬的合唱歌声。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站在祭坛前，身穿一袭洁白的长袍。长袍上没有任何花纹做装饰，而她也将没有任何饰品配戴在身上。 做为今天的主角，任何多馀的纹饰和饰品都是对大神的不敬。 她甚至连鞋袜也没有穿，晶莹洁白的小脚立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没有一丝畏缩的表情。 她的脸上写满了圣洁。看到她时，就会觉得神殿那些典籍中关于圣母和天使的、那些纯洁善良的描写，并不是凭空想像，一切原来是以她为原型塑造的。 圆月的光华、清晨叶尖上的露珠、天边第一抹朝霞、雪中傲立的腊梅……还有什么可以和她相比较？ 到底还是最疼爱布兰妮的米开朗基罗猊下，不辞辛苦的赶到圣罗马城，主持布兰妮晋升皇冠祭祀的仪式。 这是一次盛会。 不管是对于圣罗马城，对于火莲花部队还是奥匈利亚来说，都是一次空前绝后的盛会。 而对神殿体系来说，这也是一次彰显大神无上威能的绝佳宣传机会。 圣主祭祀亲自主持，唱诗班的领唱是国际级大明星、皇冠祭祀“冰雪魔女”詹佛妮，这些姑且不论，就连坐在下面观摩仪式的，都不是等同之辈。 五百名修女和低级祭祀全都是女性，但她们穿的不是传统的修女服和祭祀袍，而是经过改良、更加合身的衣袍，长袍下襦缩短，里面套有紧身长裤。 这些修改，减弱了原有的内敛、神圣味道，却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这些衣著上的变化和美学无关，完全是出于实用性上的考虑。 在她们的胸前，绣著同样的微帜。以乳白色为底，四周用代表神殿的常青藤花纹点缀成盾型，金色的闪电图案斜著贯穿了整个图案，而闪电的正中央，是一朵火红色的莲花。 “神佑火莲花”，正是圣罗马神殿所属神佑骑士团的标志。 这些观看仪式的女孩子们安静而守序，却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修女。她们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是唐纳最信赖、最亲近的士兵，是唐纳仅居王国一隅、却敢于和诸强抗衡的最后王牌——神佑骑士团。 将神殿做为训练王牌军队的所在地，唐纳的这个决定曾经遭受到很多亲信的质疑。 最大的麻烦是，在神殿之中，修女和祭祀们做最多的功课，就是学习《神典》和进行对神的祈祷。 这些功课都是为了加强对神的信仰而设立的。万一到了最后，神佑骑士团成为一支精锐的战斗力量，效忠的对象却从唐纳转为神殿体系，唐纳岂不是亏死了？ 只有唐纳胸有成竹，放任圣罗马城的原主祭詹佛妮对骑士们进行教导。 也许，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有这场足以让人们完全坚定信仰的仪式。 晋升皇冠祭祀的仪式早有固定的流程，詹佛妮也是按照惯例安排的，却没想到米开朗基罗猊下在还没有赶到圣罗马城之前，就先发未了一封法旨，让詹佛妮按照他的命令进行布置。 圣主祭祀猊下所说的流程核心部分，就是今天的祈祷。 当唱诗班吟唱到最高潮的时候，一脸肃容的布兰妮从祭台上取出厚厚的一叠纸，投到圣火盆中。 圣火盆中的燃油掺杂著香料，红色火焰中不时会爆出星星点点的蓝色火花，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缓缓从圣火盆中丝丝缕缕的散发出来，氙氩在整个主祈祷大厅之内。 布兰妮将那叠纸投进火中后，熊熊燃烧的火焰向上一窜，瞬间便将易燃的纸张吞噬了。片刻之后，几片灰白色的纸灰伴著火焰和香气飘起，宛若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而布兰妮已经匍匐于地，呢喃的祈祷声有若耳语。 已经到场的米开朗基罗猊下，知道布兰妮投进火盆的是什么。 以他神只代言人的无上尊崇身分，以他在神圣惩戒祝福体系中说一不二的权威，以他遍览各大神殿秘藏典籍的知识量，在明知布兰妮还可以再誊写一篇的情况下，依然觉得心疼不已，甚至有种从圣火盆中将那叠纸抢出来的冲动。 那是一篇论文，是布兰妮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耗尽心力所写的一篇论文。 论文的标题直白而繁琐：《从朔风飞扬毁损装备的修复，浅谈如何在不进入转换仓的情况下，对高毁损度机甲部件进行修理》。 虽然题目中说的是“浅谈”，虽然所能举出的例子也只是个别例子，但布兰妮这个看上去绝对无害的小女孩在论文中涉及的，却是与骑士战斗、与战争这个人类最暴力事物有关的命题，是人类在机甲维护、整各以及修理上的一次突破性进展。 如果布兰妮的论文证明是有效的，世界机甲战争史将发生重大的变革，数不胜数的军事势力将重新划分格局，国家之间的强弱态势也将随之改变。 即使以米开朗基罗猊下的阅历，在他的记忆当中，也很久没听说过分量可以和这篇论文相提并论的理论出现了。 但因为这篇论文要在仪式上向朱庇特大神献祭，虽说米开朗基罗猊下是布兰妮的导师，也不敢先于大神观看，只是知道了论文的标题而已。 不过这样也够了。在祝福体系上做出重大突破，对人间的生产制度产生重大影响，正是评价一个祭祀是不是超越前人、超越同僚的最重要标准。 显然，以论文向朱庇特大神献祭，并不是晋升皇冠祭祀仪式的组成部分，米开朗基罗主持进行的仪式，也和圣主祭祀死亡传承的方式截然不同。 改变《神典》中确定的仪式内容和程序，在正常情况下来说是绝不允许的。 可是，米开朗基罗是三大圣主祭祀之一，是在神殿和神学上最有权威的人。到了他的年纪和身分地位，除了朱庇特大神之外，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也因此，既然他想到这个办法，便毫不犹豫的实施了。 唱诗班在吟唱一首人们很熟悉的歌《神在你我心中》，詹佛妮那充满吸引力和诱惑力的声音，同众人的声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让整个合唱都多了几分慑人心魄的魅力。 面对无光的黑夜， 我们也无所畏惧。 眼前自有无尽的光明， 神在你我心中。 遭遇再大的风雨， 我们也昂首前行。 踏出坚实的每一步。 神在你我心中。 不为困境而绝望， 痛苦打磨不了灵魂的安宁。 用善息友爱面对亲人， 神在你我心中…… 被火焰和热气蒸腾到空中的纸灰越来越多，它们不停的旋转飘舞。大群的灰白色蝴蝶没有一只飞到圣火盆的火焰范围之外，它们的舞蹈有著别致的韵律，恰好应和著歌曲的节奏。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是一直关注著圣火盆的米开朗基罗。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涌现出掺杂著激动和狂喜的笑容。他恭敬的俯身，向圣火盆行礼。 在歌声停歇的刹那，惊呼声在整个大厅内回荡，五百名神佑骑士看到了让她们毕生难忘的场景。 原本是灰白色的纸灰突然变成金黄色，彷佛在一瞬间拥有了生命般跳跃舞动著，人们似乎能听到它们发出的阵阵欢呼。 蓦地，金黄色的蝴蝶纷纷投到布兰妮的身上，落在匍匐著的女孩后背，洁白的长袍上顿时多了一片片金黄色的图案。 同一时间，潜心祈祷的女孩忽然感觉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人浑身笼罩在金黄色的光芒之中，看不清容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带来威压和慈祥。 布兰妮的双眼一直紧闭著，那个金色人影竟是直接投在她的脑海当中，威严得让人不敢正视，让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感了畏惧。同时，慈祥的关爱又像是一股暖流，润遍了女孩的全身。 这是布兰妮第二次有类似的感觉了。 威压和慈祥，这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来自于眼前的人影，就好像是……一个严厉却深爱著子女的父亲。 金色人影探出一只手，在布兰妮的头顶抚摸了一下：“辛苦你了，孩子。”随即散成一片光点，缀成天上群星。 惊讶过后，主祈祷大厅内一片寂静。 不管是神佑骑士团的骑士还是唱诗班的祭祀，包括米开朗基罗和詹佛妮在内，他们都看到金色人影抚摸布兰妮头顶的景象，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这个神迹的敬仰之情。 最后，还是米开朗基罗打破了大厅内的沉默，“恭喜你们，我和你们一样幸运，亲眼见证了历史——人间的第四位圣主祭祀诞生了。” “很好，你已经有一位女皇应有的气度了。”看著款款而来的女人，唐纳赞不绝口。 脸上扑著浅浅的粉底，让菲真儿那素来淡漠的面容显得更加冷峻。女人知道自己看上去总有些热烈的眼神会给一些人误会，于是精心的描了一圈黑中透著幽蓝的眼线，顿时锐利许多。 在亚平宁格半岛的日子里，菲真儿和唐纳身边的其他女人一样，总是穿著一身绘有火莲花微饰的军装。毕竟在火莲花这个团体里面，军人、军队、军心是最重要、最根本的。 朴素的制服以及勤恳的工作态度，让菲真儿在普通官兵和百姓心里留下不错的印象。不过今天，备受唐纳赞誉的大公殿下自然没有穿著军装，也没有穿著军礼服。 那是一套缀满蕾丝和钻饰的宫廷长裙，钢质内衣托起她完美的胸部曲线，鲸鱼骨裙则撑起刺绣著华丽复杂图案的裙襦；尖细的红色高跟鞋绑著金黄色皮带，从白皙的脚踝一直延伸到膝盖下方。 只有菲真儿看到唐纳而急走几步迎上前时，才露出裙襦底下这诱人的风景。 这才是一个公主，一个即将成为女皇的公主所应有的打扮。 可是，听到唐纳热烈的溢美之词，菲真儿不但没有像一个热恋中的女人那样欣喜，反倒微微蹙起了眉毛。 “你们先退下吧。” 大公殿下屏退身旁帮她举著裙襦的侍女，等到房间内只剩唐纳和她两人的时候，她毫不顾虑形象的直接坐在地板上。 “高跟鞋很难受，我已经习惯穿著军用皮靴快步往返于各个办公室，处理那些繁琐的军务了。”女人抱怨道。 “我知道。”唐纳微笑著说。 “裙襦太累赘了。我还是觉得，军装是最适合我的打扮……现在我一举一动都要有十来个人服侍，我觉得像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女人继续抱怨。 “我知道。”唐纳继续微笑。 “那些人给我束胸的时候下手太狠了，我甚至怀疑，她们其实是想要谋杀我吧？难道不靠那些稀奇古怪的装束，我就没有一个女皇该有的体形吗？” 女人仍旧是在抱怨，只是她的表情不像是沮丧，反倒像是独守空闺太久的怨妇那样哀怨。 “我知道。”英俊的青年男子把微笑僵在脸上，嘴角像要抽筋般的难受。 “难道说，我成为女皇就一定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我的一个哥哥病危，随时可能死掉，而且会死得很惨。 我的另一个哥哥身陷牢笼，成了杀死父皇的凶手……好吧！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犯错，应当自己承担责任。你是这样劝我的，我相信了。 可是，为什么连我的爱人也要疏远我？为什么那个敢辱骂我、殴打我、非礼我的男人，现在却会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叫我女皇呢？” 女人精心描绘的妆容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细细的眉毛挑起，让她愤怒的眼神产生冷酷的杀意。 唐纳苦笑一声，也坐在地板上，还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以免压在女人的裙襦上，一你知道为什么的。你我心里清楚，整个火莲花集团军和大半个南方集团军，无论上下，对我的忠诚都超过了对你的忠诚。 “等到布兰妮晋升皇冠祭祀的仪式结束，不管她是成为皇冠祭祀还是破例成为圣主祭祀，圣罗马神殿和奥匈利亚王国的大批信徒，都会将她视为大神在人间的化身，而布兰妮妹妹的心是我的。 我和我的军队，是你成为女皇的根本，也是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震慑地方贵族、和其他国家保持和平关系的基础。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候，我不对你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你该怎么站稳女皇的宝座？” 菲真儿低下头，似乎是担心眼中的泪水毁掉脸上的妆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很痛恨自己……为什么我不能下决心，将这个国家送给你，送给我的爱人呢？” “你已经做到最好，不会有哪个男人像你一样，毫无保留的支持我，就连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都不行，可我却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 唐纳看不到她的表情，可那哽咽的声音已足以说明。 他微笑著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这不算是自私，皇位是属于你的，我有我的道路要走。我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朱庇特大神赐予的，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要履行的使命打基础。如果我敢违逆他的意旨，恐怕一觉醒来，我就又回到都林，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贫民吧。” 菲真儿已经压不住悲声：“我不想要这样！我一直以为就算是我继承了皇位，你也会在我身边，会做我的丈夫，以王国亲王的身分帮助我。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大神让我去远东，早在和阿提拉第一次决斗的时候，我就从他给我的情报中猜到了。 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也有过协议的，对不对？再一周，你就要去都林了，这几天好好的接受训练吧。 对我来说，我的爱人能以颠倒众生的姿色和无可挑剔的姿态，成为王国女皇，已经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菲真儿抬起头，泪痕斑斑的脸上显现出决绝之色。她从裙襦的一个暗袋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伸到自己背后，一刀割开那些束缚著她的系绳。 “勒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心口好痛。” 用来束紧内衣的绳子断裂了，女人的内衣在钢圈挤压的重量下向前翻，露出里面被勒出红色印痕的双峰。 菲真儿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诚恳语气，说道：“唐纳，我不想再虚伪的说要让位给你，也不再劝你不要离开。我只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在你离开之前给我一个婚礼，给我一个孩子？” 唐纳愣了下神。他从没有想过，一向自重身分、总是能够保持好距离的菲真儿，会突然爆发出炽热如斯的情感。 看到唐纳没有回应，菲真儿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也没有站起身，就那么半跪著扑向男人，火热的嘴唇焦急的在对方脸上寻觅著。 唐纳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将女人半裸的身体向外推了推，右手便从两人之间的缝隙处探入，直接握住菲真儿的椒乳。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女人的动作一滞，她感觉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刺激迅速袭卷全身，瞬即瘫软在爱人的怀中，嘴角逸出一声羞人的呻吟。 唐纳将头凑到女人的耳边，说话时喷出的热气，让她又一次发出呻吟。 “你的要求我没有意见，只是，你的眼泪和化妆品都变成泥巴了，能不能先去补妆，把你像魔鬼一样的脸蛋整理好了再来？” 刹那间，女人不知从何处找回力气，猛地将唐纳推倒在地。 她又羞又恼，立即起身夺路而逃。谁知道内衣松开后裙襦不再受力，完全摊散在地上，菲真儿脚下一绊，脸朝下地狠狠摔在自己的裙子上。 身后传来男人可恶的笑声，尊贵的大公、未来的女皇顿时无地自容，带著哭腔喊道：“我要杀了你！” 那是一场低调而私密的婚礼，却又是大陆上规格最高的婚礼。 新娘，是奥匈利亚王国的女皇。 在火莲花、南方集团军、中央卫戍集团军三大集团军的威慑下，曾经试图藉著国际与国内混乱局势自治的各个公国，纷纷迫不及待的宣布取消自治，用最卑微的语言，表达他们对菲真儿陛下的忠诚。 当“天国神辉”威风凛凛的视频传出后，“神选骑士”很快成为妇孺皆知的名词，一直厉兵秣马的法兰斯摄政亲王兰斯若，迅速遣使来到都林，和菲真儿陛下签订了为期三十年的和平协议。 就在奥匈利亚王国内外交困，似乎到了崩溃分裂边缘的时刻，刚刚登基的女皇陛下奇迹般的压制国内外的所有敌对势力，将和平的曙光带给这片国土面积为世界第二大的臣民们。 如果说，女皇登基伊始还有一些大贵族心怀鬼胎的话，在菲真儿的婚礼即将举行的前夕，已经没有一个奥匈利亚王国的贵族敢于轻视他们的皇帝了。 成匹的丝绸、成套的瓷器、成箱的金币、矿山所有权、军工科研机构还有高等级封印卡，贵族们竭尽全力的献上他们认为最好、最珍贵的贺礼，期盼能讨女皇的欢心。 不仅仅是讨好新娘而已，婚礼的另一个主角，也是当今世上权势最大的人之一。 婚礼还没进行，菲真儿女皇便下旨册封唐纳为亲王，将整个亚平宁格半岛送给他做为采邑。 军务部风纪司总纠察长、火莲花集团军总司令、中央卫戍集团军总司令、皇家机甲学院轻装步兵训练基地总管、法兰斯王国名誉公爵、英格尔王国名誉公爵、维京王国名誉大公爵……笼罩在唐纳头顶上的光环，可不只一个上将那么简单。 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军务部尚书这个职位之所以会给原南方集团军总司令达伽玛，是因为唐纳严词拒绝的结果，而达伽玛将军一直是把唐纳当成亲生儿子看待的。 如果说，世俗的权力还让那些世袭贵族们不屑一顾的话，唐纳的另外一个身分，就让每一个人都不得不重视了。 “神选骑士”的由来，还有其曾经在历史上发挥的作用，以及其所担负的历史使命，这些曾经绝密的资料被神殿公开之后，唐纳便成了神殿系统绝对支援的人选，几乎和圣主祭祀平起平坐。 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无论在世俗还是神殿，都有著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这个时候，谁还敢提一句他曾经卑贱无比的出身？ 新郎新娘的身分，已经注定了这场婚礼的不平凡，而主持和参加婚礼的那些人，同样是曾经、正在以及将要影响整个世界的大人物。 婚礼的主持人是米开朗基罗猊下，做为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他很乐意为得到神之力量和神赋使命的唐纳见证婚约。 伴娘是新上任的圣主祭祀，天才少女布兰妮猊下。 看到她一脸稚气的在婚礼现场忙碌，知道她身分的人都只能强作笑容，免得让脸上不正常的表情，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 和尊贵无比的圣主祭祀相比，伴郎的身分就有些差距了。 他有著比唐纳，甚至比新娘都艳丽几分的美貌，简直是为了抢夺新郎新娘的风头才出现在这里。 只是，当这位同样登基不久的英格尔王国皇帝陛下挽起袖子，宣称谁敢和他抢伴郎的工作就要和谁决斗时，暂时还无法驾驶机甲的尼古拉斯和杰克逊，只能悻悻然的拱手相让了。 不能不提的人之中，还有一个小孩子。 仅仅三岁的小沃尔夫充当了花童的角色。他穿著标准的燕尾服，领结打得一丝不苟，眼神严肃而坚定，一点也没有同龄人的稚气和活泼。 只是，他在一个面容姣好、穿著短裙的侍女从旁经过时，突然俯身系鞋带，而且还是以仰头的角度…… 身为唐纳和英格尔王国苏格尔总督莉莉丝的儿子，谁都能从他自以为掩饰很好的动作看出来，什么叫做虎父无犬子。 自然，生育之后依然能保持傲人身材的总督殿下，也赶过来了。 对莉莉丝来说，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举行婚礼，固然是件令人恼火的事情，但如果这个男人很快就要离开大陆，跨越变幻莫测的大洋，到一个满是野蛮人和食人生番的地方去传播大神的福音，她还能计较什么呢？ 更何况，和她站在一起的那些女人们，莎朗、赫本、阿妮塔、伊莎贝尔……她们脸上的笑容不是也没一点勉强的意思吗？ 当然，莉莉丝的情况和她们不太一样，所以她心里会有些芥蒂也是难免的。 这是因为唐纳的其他女人们都会跟著他出发，跟著他到远东那个鬼地方去，只有莉莉丝不行。 还有今天的女主角，菲真儿陛下也不行。 现在，已经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因为工作与责任，而被迫放弃什么的时候了。身为奥匈利亚王国的新女皇，菲真儿有她该承担的责任与无奈。 在婚礼上表演的肯定不是别人，冰雪魔女会为来宾献上她演艺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演出，之后便返回斯德哥尔摩，主持那里即将竣工的神殿。 除了婚礼的工作人员之外，人数不多的来宾也无一不是身分显赫的人物。 像是前法兰斯王国皇帝拿破仑、前法兰斯远征殖民军总司令，代表兰斯若亲王而来的史泰龙、维京王国海军元帅马拉多纳、前奥匈利亚王国军务部尚书扎尔托和现任尚书达伽玛、刚刚官复原职的王国内务部尚书里皮…… 实际上，如果这次婚礼不是抱著秘密低调的初衷，来宾的数量至少会增加十倍，而且身分都不比在场观礼的人逊色。 在此之前，菲真儿已经加冕了，也因此，奥匈利亚王国成为两个月内，第三个改变中央资料库主人的国家。 观察近期国际形势，人们会惊讶的发现，英格尔、法兰斯、奥匈利亚，这些位于大陆一角的三个国家，都成了年轻君王的天下。 而这三位年轻的君王，都表现了超出年龄的成熟与隐忍。 尤其是法兰斯的摄政亲王，兰斯若。 他在拿破仑的暗中支持下，掌握了法兰斯的政权。为了缓和国内的矛盾，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对外战争。 因此在两个多月之前，世界各国以及各方势力都密切关注法兰斯人的动向，所谓的战争威胁，有一大半都来自于兰斯若。 但是，在得知唐纳“神选骑士”的身分之后，兰斯若立即抛弃了原有的战争计画和国际关系的战略布局，宣布无条件支援神殿及唐纳的工作。 可以说，唐纳在大神和神殿系统中所领受的神之恩典，将大陆各国从战争的阴影中解放出来。 现在，巴瑞神殿的主祭拉菲尔猊下，已经和兰斯若进行了几次秘密会晤。“圣战”的法旨还没有正式公布，其内容却已经由各神殿主祭转告了各国皇帝。 别人是怎么想的，兰斯若不知道，但对他而言，这是一件令他如释重负的事。 他自认没有他的舅舅——拿破仑的魄力和人格魅力，要发动一场以全世界为敌的战争，不是有勇气和金钱就可以办到的。 所以兰斯若下令，以原法兰斯远征殖民军为骨干，辅以法兰斯外籍雇佣兵团，组建一支全新的远征部队，而史泰龙就是这支部队的首脑。 这也是兰斯若没有再为唐纳和菲真儿的婚礼重新派出使节，而是直接由史泰龙出席的原因。 可以说，能够出现在婚礼上的宾客，或许有著不同的背景、代表著不同的势力，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新郎和新娘的朋友，|Qī|shu|ωang|彼此之间或多或少有一些交集。 所以在现场，就可以看到在等待婚礼开始的时间中，宾客们已经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举著发泡葡萄酒聊了起来。 只有角落中，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壮汉独自坐在椅子上，也不用酒杯，就那样把整瓶的威士卡往口中倒。 没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不主动和别人交流。在喧闹的婚礼现场，他壮硕的身躯竟显得有些颓散寂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也许在远东，草原上的狼群之王阿提拉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但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外来者，一个陌生人。 那些用审视好奇的目光从阿提拉身上扫过，在心里揣测他身分的宾客们，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场受世界嘱目的决斗中，那另一个神秘的主角，那个害了无数人在赌局当中倾家荡产的神秘骑士。 既然不确定身分，自然也不会有人相信那个还未公开、却已在贵族圈中流传开来的那个消息。 ——那个由三位圣主祭祀猊下联名颁布法旨，发起一场新的圣战，并任命神选骑士唐纳率领一支由各国精锐所组成的联合部队、远征远东大陆的契机，就是来自于这个粗鄙的汉子。 只有阿提拉明白，即使没有什么大神的神谕，没有圣主祭祀的法旨，唐纳也会前往远东。或许兵力的总数会比现在少很多，但是，官兵的精锐程度并不会减弱多少。 就在几个月前，阿提拉与闯入紫兰盆地的唐纳进行决斗，以压倒性优势获得胜利，两人正式就决斗的相关善后事项谈判之前，曾经有过一段简短的对话。 当时，唐纳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有这么丰富的对空作战经验？难道说，你以前遇过和我类似的对手？” 阿提拉则不屑一顾的回道：“那也算是空中作战？在我的故乡，可以飞到空中作战的机甲比比皆是，你的两下子差远了。” 之后唐纳才知道，原来在远东，空军已经成为常备兵种，有很多骑士可以凭藉装备的力量，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正如阿提拉所说，在远东，不管是统一大陆的唐藏帝国，还是曾经称霸一时一地的西域或匈奴，都有著比较宽松的信仰制度。 诸多神明为了在人间寻找充足的信仰人群，不惜庇佑人们成批的制造高等级封印卡，别说是名器还是圣器，就算是神器也不是那么稀罕的东西。 单以唐藏帝国而论，就有护国十大神器、各州府的镇府神器、大贵族世代传承的传家神器……等等，随便算算，几百件还是有的。 这其中，能够让机甲升空作战的并不罕见，也因此，在远东的机甲训练教材中，对空作战是必学的项目。 这样一个战斗风格、机甲构成，乃至于神明信仰，都有著重大区别的大陆，对唐纳这种已然在机甲格斗技术上，达到某种巅峰造诣的驾驶师来说，其诱惑力之大是可以想见的。 真正了解唐纳的人都知道，他曾经狂热的追求军功，曾经为了提升军职和获得爵位而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另一方面，唐纳在美女面前缺乏自制力，几次差点酿下大祸……但是，当今日的他得到当年做梦都不敢想的身分、地位之后，依然有狂热追求的东西。 说起来像是个笑话，阿提拉，那个外表语言都粗鄙不堪的异教徒，居然只是和唐纳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决斗，便看透了他的内心。 ——一个视机甲、视胜利为生命，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爬起来的战士，足够说明他骨子里拥有的品性了。 所以，当时阿提拉压根就没有打算过，从唐纳身上压榨什么赎金或是好处之类的东西。 拥有一个钻石矿脉四成股分、却没有地方花钱的昔日西域王者，看重的是另外的东西。也因此，说服唐纳相信自己的办法，正如阿提拉一如既往的坦率直接。 “狼是一种不会轻易认输的生物。也许不久的将来，你能够超过我，超过所有的人，成为这个大陆上最强的勇士。但是，在我的故国，有太多比今天的我强上百倍的驾驶师了。如果你想真正成为接近神的骑士，就跟我一起去远东。 士兵，我来招募；军费，我来筹措。我熟悉那里的每一寸土地，我了解远东所有著名将领的战斗习惯。也许我失去了我的国家和臣民，但是请相信我，我的神同样在庇佑著我。” 在将唐纳的机甲打成废铜烂铁之后，阿提拉的自信显得那么自然。 但最终打动唐纳的，还是他最后的那几句话。 “而我，只要我的西域……那是远东最贫瘠的地方。唐藏帝国的富庶是你们所无法想像的，每年酿成的美酒可以汇成海洋，瓷器是平民百姓的矮具，上好丝绸被用来做成鞋子。 即使是一个守城门的官吏，生活得也要比你们的皇帝还要滋润。将来，这些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 唐纳相信阿提拉的话，就像阿提拉有信心可以打动他一样。他们都是狼，靠嗅觉也能认出自己的同类。 就在那时，唐纳突然意识到，他可以从亚平宁格半岛以及奥匈利亚王国尴尬的局势中脱身出来，可以在菲真儿和权力之间找到真正的平衡。 他可以在一个自己最喜欢、最擅长的环境，用不停的战争和掠夺获得满足。 在那个时候，唐纳被阿提拉打得信心崩溃，又不得不为未来做出抉择。要不是布兰妮及时回到他的身边，也许他要过好久才能恢复正常。 如果没有布兰妮，唐纳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打扮成上流贵族的模样，彬彬有礼的接待贵宾，等待著婚礼的开始。 从经过身边的侍女手中拿起一杯红酒，唐纳默默地向所有他深爱或者是熟悉的人举起杯。 同时，他看到身穿洁白的婚纱、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女皇陛下在达伽玛的搀扶之下，缓步走来。 “结婚感觉很不错……听说到远东话，要在船上度过一年半时间。也许，可以在无聊时候，和每一个女人都来一次婚礼呢，不如，第一个就选择布兰妮妹妹？我似乎已经让她等待太久了……” 如今，已经成为全世界最有权势的年轻人，脸上浮起的，依然人们所熟悉的欠扁笑容。 尾声 　在浩瀚大海之上，一支规模宏大舰队，正乘风破浪而行，打破了数百公里海域宁静。 “三年过去了，阿提拉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远东？” “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一百遍了。难道，你就不能找点别的事情来做吗？” “还能做什么？训练完成了，例会结束了，酒去年就喝光了，难道让像马拉多纳一样去减肥？” “实在不行，可以再筹备一次婚礼嘛！” “还婚礼呢……还记得刚出发时候，布兰妮妹妹还个孩子，现在她的女儿都到处乱跑了，我去和谁举行婚礼？那些女人现在每天围著一群孩子转，哪里还有心情理我啊？” “不然……可以再找一个啊！难道你忍心，让迷恋你的那些神佑骑士们孤苦终生？” “算了吧，要不然……我帮你介绍一个？看上谁了尽管开口……哇，奇迹，你居然脸红了！难道被我说中心事了？ “别跑！你是要敢逃跑，我就把你脸红的事情告诉那些女人！告诉你，她们现在闲得要死，会对这种事情非常感兴趣的。” 类似这样没有任何营养对话，每天都会发生。 当年，在三位圣主祭祀的祈祷下，在数十万亲友的离别泪雨中，唐纳在热那亚海港意气风发的登舰远航时，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原定一年半时间的航程，竟然一走就是三年。 眼前不论怎么看还是大海，在阿提拉口中，那个遍地都是黄金、土地中流淌著肥油的远东大陆，依然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也不能怪唐纳长吁短叹了，从他进入火莲花轻装步兵团算起，三年时间，他取得了何等辉煌的成就。 但是谁能想像得到，在接下来生命中最宝贵的青春时光，竟然被活生生的浪费了三年。 虽然说，在大神庇佑下，暴虐无常的大海并没有露出狰狞的面目。除了偶尔会有倒楣鬼在甲板上观光时失足落入大海之外，航程中没有发生水手最害怕的瘟疫，也没有更多的非战斗情况发生，以致减员。 这样枯燥无味的生活，让唐纳深刻意识到，唐藏帝国没有兴趣发动跨越大洋远征的原因。 漫漫征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日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最能消磨人意志的，就这种情况。 出征伊始的雄心壮志，在海上漂泊几年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海盗出没呢？随便来一群让我们练练手也好啊！我肯定会舍不得一次把他们击溃。像这种时候，一定要一点一点的，一个人一个人打败，说不定可以消遣好长一段时间呢！” 调侃阿提拉未果的男人，百无聊赖的幻想起来。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在他的舰队之中，有大约五分之一的战舰和士兵原本是属于“红魔”，一个世界上最臭名昭彰海盗队伍之一。 而那支海盗舰队的首领，曾经威名赫赫的马拉多纳，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在甲板上慢跑减肥，看上去就像一个退休在家的普通政府官员。 至于其人，因为三年的时间太长了，无聊大家似乎都在努力寻找一点感兴趣的事情做。 唐纳的女人们还好说，她们不再有意采取避孕措施，在唐纳辛勤耕耘之后，一个个先后成为妈妈。有儿女在，女人们似乎就心满意足了，从来没有觉得航行枯燥。 而剩下的人们也没有闲著。 每三个月，杰克逊就要找布兰妮做一次全身换血手术，然后躺在舰桥顶部的那张大椅子上，心满意足的晒著太阳——这人好像要把前二十年不能见阳光的遗憾，一次补齐似的。 对于这个身兼“血染之花”和“霜之哀伤”海战、陆战两大王牌身分的家伙，居然为了晒太阳而放弃机甲格斗的能力，唐纳实在无言以对。 相较起来，尼古拉斯就争气多了。神之血液带来的诅咒在手术之后消除，终于有心情考虑一下个人问题。 要知道，身为皇家机甲学院高材生“亚平宁格之虎”，尼古拉斯外貌、体形、学识以及出身，无一不出类拔萃，对于随唐纳出征的火莲花女兵们来说，可相当有诱惑力。 尤其是在他放下身段刻意讨好、以及层出不穷的浪漫攻势之下，便有那么几个女孩动心了。 唐纳默默想著，看样子，要再找不到陆地，接下来大家的消遣娱乐活动，就是给尼古拉斯举办婚礼了。 至于拿破仑，他迷上了钓鱼。 据他说，他体内的神之血液同样有著恶毒的诅咒，不过，若血亲中后代有成为骑士的人，他的机甲格斗能力就会逐渐转移到后人的身上去。 所以，他现在也成了和尼古拉斯一样，无法再驾驶机甲废人。这么一来，和唐纳决斗自然无疾而终，唯一工作就是混吃等死。 失去了当年横扫世界、无人能敌的机甲格斗能力也就算了，让唐纳愤怒的是，拿破仑居然把珍贵的封印卡序列套装“涅瓦狮皇”，留给了兰斯若！ 每天日出之后，拿破仑便会搬出一张椅子坐在甲板上，守著长长的鱼竿假寐。左右两侧，则是以史泰龙为首的追随者们。 三十多名中老年人垂钓的景象，早已经成了远征军中最温暖的一抹色彩。 ——除了某个心中忿恨难平的年轻人，总希望有个浪头把这群很难伺候的老头子卷到海里去。 所以，在整个联军当中，维京军队的首领马拉多纳在跑步减肥，而法兰斯军队的首领史泰龙在钓鱼。 至于英格尔军队的首领碧昂丝，似乎受到詹佛妮的刺激，一头沉浸在浩如烟海的宗教歌曲当中，每天扯著喉咙吊嗓子，令众人闻声色变，退避三舍。 杜勒斯、拜占庭斯等国派来的将领，过去虽然和唐纳没有什么交集，但经过三年同甘共苦下来，也熟悉了不少，只是感情上无法和其他诸人相比，除了参加例会或酒会之外，很少和唐纳联系。 于是，每天午饭过后，唐纳身边就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和阿提拉抱怨之外，就只剩下胡思乱想来打发时间了。 “给尼古拉斯筹备个婚礼？不行，没有酒了，婚礼也不热闹。尼古拉斯肯定舍不得把他藏的好酒拿出来。 “举行军事演习？也够呛的。上次马拉多纳憋得太狠了，居然将杜勒斯和拜占庭斯的联军打成一塌糊涂。 “唉，他们肯定不会再做这种打击士气的事情了。要不然……就找人对练机甲好了，大不了老子用轻装机甲……” 正在想著，一声鸟鸣在头顶响起。 “唐纳，让官兵们做准备吧，陆地就要到了。” 阿提拉一脸平静对唐纳说著，不过，眼中闪烁著兴奋光芒，却暴露了真实的心情。 “你又骗我……你说什么，我们到陆地了？”唐纳惊叫起来。 “你没听错，刚刚飞过去的鸟就是灯塔燕，根据习性，它们从不会离开陆地三百公里以外。” 恰在这时，从通话器中传来雷达兵惊喜声音：“四点钟方向，二百八十公里，发现陆地！” 唐纳放声大笑：“远东，来了！” 其时，天高云淡，涛声阵阵。 几只白翼大鸟盘旋飞舞，继而展翅滑翔，从上千艘战舰上空掠过。 后记 敲完《尾声》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热泪盈眶。 差不多三年前，我怀著满腔激情，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创作一到四集时，当真是踌躇满志，觉得用一年多点的时间，完成最初计画中的二十到二十二集，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想到，三十岁一过，身体健康程度急剧下降，最初熬个通宵还活蹦乱跳，现在每天睡眠少于八个小时，我就会浑身无力。 写字这个行业，如果从商业角度说，属于无本万利生意，除了买台电脑外，不需要什么投资。 可实际上，我认识的作者们没有一个认为这是轻松的职业。同样也没有一个不是靠著透支健康、来为读者奉上一本又一本的小说。 在二○○七年我勉力坚持下来之后，二○○八年几乎全部荒废了…… 对我和我身边很多人来说，二○○八年是刻骨铭心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有些距离我比较遥远，有些却与我擦肩而过。 整整大半年的时间，我无暇也无力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无法躲在书房中无视发生的一切，心安理得地写我的小说。 这样说，并不为自己开脱什么。心中的歉意一直压抑著我，对读者、对编辑，还有无论我什么状态都默默支援我的妻子、家人。 在《神行机甲》完结的时候，请允许我占一点版面，向大家鞠躬。 感谢我的编辑对我的鞭策和鼓励，以及对我的宽容。感谢等待著我更新的读者朋友们，或许在等待的日子里你们骂过我。 我要说，你们骂得对。 感谢我的妻子，就算我长时间颓废没有写字的时候，也一手包办了所有家务，给我大量的时间在电脑前发呆。 谢谢你们。 关于《神行机甲》的结尾，或许有朋友认为，我比原定计画减少了三到五集，砍了不少内容。 实际上，现在大家看到的《尾声》，就是原来提纲中的尾声。 在我的构思当中，本来就没有打算写主角带领军队远征之后的故事，当然也没有打算让他踢掉菲真儿，自己做皇帝。 事实上，我只是去掉两个主线情节。 一是兰斯若对奥匈利亚王国发动入侵，唐纳等人利用这个机会，清理了各个割据势力，将菲真儿送上女皇的宝座。 二是原计画当中，阿提拉并不是孤身一人逃难而来的。他带领了一支彪悍的军队在拜占庭斯登陆。 而唐纳正那个时候开始训练自己的海军。双方发生冲突，唐纳在战争中越来越对远东感兴趣。 毫无疑问地，去掉两个主线情节之后，结局的出现显得突兀了一些。 但是我保证，我已经尽最大努力让情节符合情理，最后一集更是反覆修改，力争不给人烂尾的感觉。 几年前我就跟朋友说，写字就像养女儿，总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版就像嫁女儿，又想让她找个好婆家，又想多要点彩礼‘笑’。 或许比喻得不算恰当，但《神行机甲》就在我的儿子满月之后动笔的。现在，他三周岁了，整本书的写作和他的成长交织在一起，当全文写完的时候，心里有种“两个孩子终于有一个完成任务”的感觉。 不同点自然是有的，孩子一个就够了，但小说还是要继续写下去。 为了在新书创作当中，不再发生长时间拖稿的现象，我争取积攒足够的存稿之后，再考虑出版的事情。 阅读一件很个人的事情，我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会喜欢我的新书，但我能保证的是，我会用照顾孩子一样的态度，精心的写下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是为记。 九戈龙　于二○○九年三月八日凌晨三点二十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